作者:途迷
办公室的门被敲了三下,打断了阎青廷的思绪:“进来。”
“院长,您找我?”沈祀探进来一个脑袋。
那天温良说的要求,阎青廷没有立即答应,主要是沈祀身上的疑点她自己也没弄清楚,很难说最终会导向一个怎样的结果。
还有正如谢必安所言,太危险了。
沈祀走进来,毫不意外地,身后跟着纪浮光。
阎青廷瞬间变得紧张,原本挺直的脊背也不由微微佝偻下去。
“院长?”沈祀见她一直没说话,忍不住出声提醒。
阎青廷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去看纪浮光,将注意集中在青年身上,语气和蔼:“我叫你来,是为了虞罂的事。”
既然她不知道该如何抉择,不如把选择权交到沈祀手中。
这是一场可能决定全沪城,甚至全华夏命运的豪赌。
赢了,六道法则恢复正常,世界和平。
输了,沪城首当其冲会成为人间炼狱。
“沈祀。”阎青廷没有叫青年沈院长,沈医生或者小沈,而是极为严肃地叫了他的全名。
“你想好了吗?去或不去,我都不会逼你。”
沈祀既没有受到法则崩坏影响,始终保持着理智,也没有吃下空心蛊,失去心脏。
这一场浩劫里,他和纪浮光就像两个完全被排斥在外的局外人。
阎青廷没有立场逼迫他,如果沈祀不愿意配合,她就继续派人搜索虞罂。
当然这是下策中的下策,毕竟时间不等人。每拖延一刻钟,就会有更多的人死于“空心虫蛊”。
温良就在院长办公室里,手指局促地抠着裤缝。
沈祀看了他一眼,不答反问:“院长,如果我在对上虞罂的时候,不小心死了,医院欠我的那八百亿还作数吗?”
阎青廷:……
大概没想到这种时候,沈祀竟然还惦记着自己的债权,阎院长心情复杂。
她僵硬地点点头:“自然是作数的,不过……”
沈祀:?
阎青廷实话实说:“以虞罂的手段,你要是死了,魂魄恐怕也会灰飞烟灭。”
“啊?”沈祀震惊,小声嘀咕,“亏大发了。”
阎青廷:……
就在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沈祀又开口了:“灰飞烟灭就灰飞烟灭吧。院长,我到时候可以把这八百亿转让给我的男朋友吗?”
阎青廷:……很好,这是在跟她立遗嘱呢。
阎青廷看向一旁的纪浮光。
男人眼眸微垂,目光落在青年那张干净秀气的脸上,从她的角度望过去,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可以吗?”沈祀又问了一遍,拉回阎青廷的注意。
阎青廷:“可以是可以……”
沈祀弯了弯眼睛:“行,那签份三方协议吧,我也好走得安心。”
阎青廷:……
沈祀知道她误会了,忙道:“我说的走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阎青廷:“……行吧。”
签完协议,沈祀从书包里拿出一本《应用心理学》交给温良:“这是我大学时候用过的课本。”
温良双手接过,这几天他一直待在或者说被囚禁在仁爱医院里,但看着夜班医生们进进出出,也能猜到外面的情况不容乐观。
作为虞罂曾经附身的对象,温良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谢必安又吐舌头吓唬他。
“你怎么给他?”沈祀好奇。
温良抬起头,讷讷:“烧了就行。”
沈祀:……
好吧,他忘了虞罂不是人了。
温良把厚厚的《应用心理学》丢进焚烧桶里,火焰很快吞噬了书本,纸张逐渐变得焦黄卷曲。
“嗯?”沈祀眨了眨眼睛。
“怎么了?”阎青廷疑惑。
沈祀不确定地说:“我好像看到书里有别的东西。”
他伸手想去拨拉,被纪浮光拉住:“小心烫。”
直到那本书彻底烧成灰烬,沈祀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
第64章 入梦
给出去了所有物,沈祀接下去要做的就是好好睡一觉,等虞罂来找自己。
与此同时,阎青廷这边也没闲着,“空心虫蛊”的问题还没解决,柳蝉要追捕,对虞罂的搜索也并未停止,她甚至还分派了一部分鬼差在沈祀所在小区周围巡逻,保护后者的肉身。
回到出租屋,沈祀麻利地洗完澡换上睡衣,然后直奔余淼淼的猫窝,把一脸懵的小黑猫抱了出来。
纪浮光看着他忙来忙去,好笑地问:“你抱它干什么?”
沈祀挠了挠小猫下巴:“我上次在梦里见到虞罂,就是听见淼淼的叫声以后才醒过来的。这次让它守着我,关键时刻说不定能救命。”
沈医生把猫往床头柜上一放,然后有些羞涩地看向男朋友,小声说:“我这一去可能就是永别了,纪老师不打算和我做些什么吗?”
纪浮光愣住,反应过来差点笑出声,他伸手把青年搂进怀里,温柔地亲了亲他的额头:“放心,不会永别。”
永远都不会。
“真的不用吗?”沈祀不死心地问。
“不用。”纪老师一身正气,淫/邪不侵。
“那我睡了。”沈医生的语气颇为遗憾。
纪浮光摸了摸他的发顶:“睡吧,我陪你一起。”
两人在床上躺下来,沈祀的左手被纪浮光牢牢牵着,枕边小黑猫尾巴一甩一甩。
房间里安静下来,沈祀闭上眼睛。
这个点不是他平时睡觉的时间,生物钟还处于兴奋的状态,因此过了许久都没睡着。
早知道就去楼下药店买点褪黑素了……
嗡——
枕头下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沈祀拿出来一看,是马楼的微信语音。
自从那次马楼和他说自己的“狂躁症”好了以后,两人已经快半个月没联系,沈祀想了想按下接听键。
然而那头传来的却不是前室友熟悉的大嗓门,而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你好,请问是沈同学吗?我是马楼的妈妈。”
沈祀一愣,很快礼貌回应:“您好阿姨,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找你,呜……”女人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我找你确实有一件事,呜呜!”
女人竭力忍耐,沈祀还是听出了她话语里的悲伤与哀恸,心底不由咯噔一下:“阿姨您先别哭,到底出什么事了?马楼呢?”
女人再也压抑不住情绪,嚎啕大哭:“马楼,马楼我儿子他死了!和很多人一样,他的心脏不见了!”
这一刻,沈祀只觉浑身冰凉。
电话里,女人整理了一下情绪,哽咽着说:“沈同学,你现在能过来一趟吗?你和小楼当了四年室友,又是他的好朋友,我和他爸爸都希望你能来参加他的葬礼。”
沈祀不免迟疑:“阿姨,我……”
女人听出他的欲言又止,忍不住问:“是不方便吗?”
沈祀:“倒也没有。”
女人又问:“那是有急事?”
沈祀决定实话实说:“我正准备睡觉。”
女人:……
电话那头陷入长久的沉默,接着她再次开口,语调冰冷:“沈同学,我对你很失望。十分钟后,灵车会从你们小区门口经过,至于来不来你自己看着办吧。”
通话被无情挂断。
沈祀盯着暗下来的手机屏幕,长长叹了口气。
身边纪浮光呼吸均匀,显然已经睡着了。
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换好衣服出门。
楼下,果然有一辆通体漆黑的中巴车等着他,车顶一朵硕大的白色绸花,挡风玻璃上贴着繁体的奠字。
“你来了。”
女人坐在售票员的位置,面容憔悴,原本黯淡无神的双眼在见到他后明显亮了亮。
沈祀点头:“嗯,我来送马楼最后一程。”
“好好好,快上车。”女人迫不及待地打开车门。
沈祀还未站稳,司机一脚油门,灵车瞬间像颗小炮弹般冲了出去。
“沈同学,你能来我真的太高兴了。”女人抹了抹眼角,“小楼一定也很开心。”
“现在去殡仪馆还是墓地?”沈祀找了位置坐下来。
“墓地。”女人将垂下来的发丝撩到耳后,给他看怀里的骨灰盒。
这是一个实木制成的骨灰盒,表面雕刻了祥云和仙鹤的图案,盒身上贴着马楼的黑白一寸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