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丛音
两人多年未见,却两看生厌,多说一句话都觉得膈应。
封讳知晓徐观笙的痛点在何处,也不和他卖关子,直直道:“你嫉恨他,厌恶他,如果度上衡当真转世投胎,你难道会真心实意迎他回雪玉京吗?”
徐观笙一僵。
“既然如此。”封讳将他的沉默当做答案,冷淡道,“就不要做出这副假惺惺的模样,令人恶心。”
说罢,封殿主看也不看他,拂袖而去。
徐观笙手持应霜,孤身站在那,衣袍被寒气凝出一层层的寒霜。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地转身,招来俯春金船。
金船在断壁残垣之上飘然游过。
走吉快步溜达回来,见鱼青简手中正拿着张符纸不住燃烧,疑惑道:“这是什么?”
鱼青简眼巴巴趴在外面看了半天崇君灵傀——他知晓那只是一具空壳,总会消散,所以只是望着。
……顺便留了影。
“留影符。”鱼青简依依不舍从崇君消失的地方撕开视线,飞快将留影符画成数张一模一样的,“崇君灵傀难得一见,我已记录下,回渡厄司二百两一张卖给副使。”
走吉:“……”
章阙:“?”
章阙匪夷所思道:“你不是最崇敬崇君吗,竟用他来敛财?你的信仰呢?”
“你不懂。”鱼青简说,“和你们不一样,崇君溺爱渡厄司,并不会介意。”
章阙:“……”
也是。
能用崇君附灵来殴打同僚的,可见这厮对度上衡肯定没多少敬重之心。
走吉没想到此番超度大厄竟然如此轻松,高高兴兴地捏着木头人给鱼青简看:“崇君灵傀在此,那大厄连挣扎都没有直接束手就擒了。”
章阙看了看已成废墟的澹台府。
死里逃生的众位修士满心后怕地从中逃出,在那骂骂咧咧让南沅给他们一个交代。
大厄的结界如此难破,书籍记录只有上衡崇君在世时曾一剑展开结界解救数百人,除此之外再无一例活口。
是谁将阵法破开的?
封殿主吗?
还是徐掌教?
不过渡厄司超度大厄,明日九司大会应该有好戏看了。
渡厄司捡了大便宜,两人欢天喜地。
……重泉殿的拘魂鬼却要疯了。
为首的拘魂鬼气势汹汹地冲过来,撕心裂肺地咆哮道:“是你们渡厄司搞得鬼吧?!大厄掠夺功德注定死无全尸,只有崇君的附灵能做到超度大厄逆转生死!我要你们死——!”
鱼青简啥也没干,平白得了大厄功德,此时心情极好,也不嫌弃被喷满脸唾沫星子,淡淡笑着道:“安定。我们早就死透了,你再恨也没办法——不过这能怪我们吗,我们只是执行公务罢了。”
“呸!”拘魂鬼无能咆哮,愤怒道,“以前一两张生死帖,没了就没了,我们熬两个白天上报殿主,能消了这事儿抵了账!可这次呢,整整二十七张!明日又是九司大会,我们就算浑身长满手也来不及!你们渡厄司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鱼青简被拎着衣领,见拘魂鬼狰狞的鬼相都被逼出来了,往后仰了仰,蹙眉道:“附灵。”
“附你大爷!”拘魂鬼怨气冲天,“你将我打死在这儿得了!省得回去熬一个月也消不了这一沓生死帖的账!”
鱼青简:“…………”
来的几十个拘魂鬼都在嘤嘤嘤,满脸写着“想死”。
鱼青简咳了声,难得有了点良心,和哭哭啼啼的拘魂鬼勾肩搭背:“哎,这事儿闹这么大,明日九司大会掌司、殿主定会谈及此事,不会怪罪你们。”
拘魂鬼愤怒地瞪他:“最好是,你们掌司……哟,你们掌司的生死帖还在这儿呢。”
鱼青简:“?”
鱼青简一把将最后那张生死帖夺过来,发现上面只有名字,原本的「溺亡」和时辰也已消失不见。
有人问:“看什么呢?”
鱼青简冷冷道:“这件事保密,不要对我们掌司透露只言片语。”
离长生本就是个胆小鬼,若是知晓自己出个任务要惨遭不测,肯定又开始作妖撂挑子不干。
唔?刚才谁在说话?
鱼青简一僵,面无表情地偏头。
离长生不知何时醒得,探着脑袋想往生死帖上看,好奇道:“什么事要对我保密?这什么呀?”
鱼青简:“……”
鱼青简一把将生死帖甩拘魂鬼脸上,严肃地戳着离长生的脑门往后按:“那是重泉殿的机密,自然不能给旁人看。”
离掌司不明所以。
不过他后知后觉到自己竟然回了原本的身体,诧异地回头看去,澹台府已被夷为平地。
三界刑惩司的修士姗姗来迟,澹台淙毕竟是个大活人,且还是四城城主,章阙上前同人交涉。
离长生四处张望,却未寻到封讳。
人呢?
这结界是谁破开的?
封讳不会因破了结界出事吧?
离长生正想着,鱼青简上前拍了下他的肩膀,眼眸微眯:“此番你我两个废物在这儿闲着拖后腿,走吉一人立了大功,超度大厄的功德和掌司的金色功德加在一起,在明日必定能让渡厄司不被裁撤。”
离长生撇嘴,心想我可不像你一样废物。
起码……唔,起码……
离长生骑了半天马也没记起来自己做成了啥事,视线一瞥,不远处那一群少年的宗门世家的长辈赶到。
几个少年鸟雀似的扎到长辈怀中,劫后余生的喜悦和后怕让他们边哭边笑,还抽空嚷嚷着要当崇君的拥趸,誓死追随崇君。
长辈满脸一言难尽,觉得几人定是吓坏了,都出幻觉了。
度上衡早已死了多年,就算是灵傀也不会主动救人吧,还坐骨龙?
离长生“啊”了声。
起码他救了这些少年。
比躲在那给他扎小辫的鱼大人有用。
“不对。”离长生像是反应过来似的,蹙眉道,“什么叫‘掌司的金色功德’,我的功德也能算在渡厄司功德簿里吗?”
鱼青简道:“掌司是渡厄司的一份子,自然算在内。”
离长生:“……”
离长生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试探着问:“那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丢了八成功德,那渡厄司……”
鱼青简疑惑看他:“好端端的,掌司怎么会丢八成功德?”
离长生:“我都说了如果,万一。”
“渡厄司亏空太多,功德簿上全是赤字,我本没想拿您的功德填,但谁能料到今年九司就想裁撤我们,所以只好加在其中。”鱼青简说,“但凡您功德少了两成,渡厄司就要改名刑惩司了,还好还好——您说万什么一,如谁家的果?”
离长生:“……”
离长生露出个安详的笑容:“没什么。”
给封讳功德来偿还命债,那渡厄司就得被裁撤;
留住功德,封讳又得发疯。
哈哈,两头堵了。
自从进了渡厄司,就没发生过好事。
离长生头晕,离长生胃疼。
“鱼大人。”离长生恹恹地道,“饿了,我想吃……”
还没等离掌司嘚啵嘚啵点菜,鱼大人“哦”了声,从怀里拿出白日的那块饼递过去:“这儿忙着呢,先凑合吃吧——啧,也不知道是谁将你养得这么骄纵挑剔。”
离长生:“……”
离长生见鱼大人如此推崇这块饼,思忖这从未吃过的饼看着其貌不扬,难道是什么美食吗。
他饿得厉害,犹豫着接过,坐在石凳上小心翼翼咬了口。
唔,硌牙。
离长生咬不动,不吃了。
鱼青简从他跟前走过,心不在焉道:“三文钱记得给我——走吉,那是什么东西你就吃?你就不能像掌司学着挑点食吗?!”
离长生:“…………”
离长生拿着三文钱的饼往石凳上摔了下,饼丝毫未动,倒是将石头一角给撞出一个豁来。
他撇撇嘴,也没和鱼青简一般见识。
鱼青简章阙和阳间的刑惩司一起收拾烂摊子,离长生连人都认不全也没上去添乱,坐在那拿着饼出神。
无意中他似乎察觉到一股视线,抬头望去。
半空中雪玉京的俯春金船在头顶盘桓,最顶端的窗棂处似乎有人在看他。
离长生狐疑地歪头。
那道人影定定注视他许久,忽地将窗户关上。
俯春金船缓缓朝着雪玉京的方向而去。
离长生不明所以。
徐观笙吗?
他现在又不是崇君的壳子,盯着他看做什么?
离长生没多想,将视线收了回来,继续盘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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