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从龙也
“……斯塔!院长!!你们没事吧?喂??需不需要帮助?”
哈斯塔刚下意识地想要回复,身上的影子又压了下来,将他的回复堵在两片温热的柔软中。
秩序的力量随着深吻不断涌入喉管,像是强灌入喉的酒:“停……唔……咳!咳咳!”
模糊的视线随着秩序的涌入逐渐清晰。
哈斯塔头脑空白地盯视着眼前放大的、微微颤动的浓长睫毛,那双漾着湖波的碧眼就掩藏在这两扇浓密的鸦羽之下。
耳机里的芬尼安最多就是无语,达斯汀快急跳墙了:
“院长!你们那边没事吧?啊啊啊我知道你们八字不合,待在一个屋就想干架,但咱们今晚是来查案的,你们打归打,能不能克制一点?别真打上头啊?我这儿怎么听着你们屋的动静那么大?”
哈斯塔:“……”
该怎么说他们这回真不是在干架?
大量秩序值的注入,再次将他推向那个掌控欲过盛的冷静状态。
他抬手搭上G8273的后脑,手指掠过那些温凉的发丝,微微用力将人扯离几分,眯起眼睛打量面前这双盛满欲望的绿眼睛。
G8273仍处于忽虚忽实的状态,但身上的电流已经消退,绝大部分区域都趋于稳定的凝实。
哈斯塔能感受到G8273掠食者般危险注视着他的目光,能听见对方微微张开的双唇中轻轻吐出的急促呼吸,能看见对方咽喉要害处那枚渗血的牙印。
绝对的冷静和秩序从对方的身上消退了。
对方在喘息、在战栗,绷紧的身体肌肉叫嚣着渴望,仿佛已经彻底被混乱灌满,成为了一具全受他掌控的傀儡。
哈斯塔的黄眸浸在昏暗中微微亮了一下,瞳纹持续性扩张:“G8273。”
“嗯?”G8273心不在焉地哼出一声,又靠近几分。
他用抵在一起的鼻尖代替他们互相亲吻,扩散的瞳孔紧紧盯视着哈斯塔。
哈斯塔在对方的眼中同样看见自己的倒影:
冷静的、克制的,像是一头混乱的凶兽彻底被秩序的外壳束缚。
很显然,当他为宿敌似乎彻底堕落、受欲望和混乱驱使的画面感到亢奋时,G8273同样也在因他被秩序牢牢困束的画面而亢奋。
耳机里的催问声拉回了哈斯塔的些许注意,他简短地回答:“别管我们,遇到一点麻烦。你们想法子去套楼上人的——唔!”
G8273又压了下来。哈斯塔能感觉到对方鼓胀饱满的胸膛正挤压着他,几乎要将氧气从这具拟造的躯壳中挤出去。
“计划,发送了。”G8273的话含糊在交缠的唇舌间,“别分神。别管其他事,别管其他人。”
“……”耳机那边陷入短暂的沉默,紧跟着传出痛苦的呻.吟。
就是痛苦的内容和哈斯塔预设的不太一样:“等等——这些是什么??计划……院长!!快G8273停下!他在发什么疯?!别再让他发送计划了!”
“?”哈斯塔覆上G8273脊背的手顿时用力,手指深陷入弹性十足的肌肉。他抬膝用力撞了一下G8273的小腹,耳机那边立即传出松气声。
“天,”达斯汀有气无力,“他一口气灌了一大堆计划过来,还是暴力入侵脑芯强灌的——拜托,你们到底因为什么吵起来?能不能别波及我们?”
“这不是重点,”芬尼安显然也没有发现一墙之隔的真相,只匆匆翻阅着计划,“重点是抓住机会套口供——就用这个逐一击破的办法。达斯汀,你和我负责行动,院长你就……”
有之前的多次误会在前,芬尼安丝毫没有怀疑哈斯塔和G8273互动的纯洁性,此时焦头烂额地叮嘱:
“你就少和G8273吵几句。希望我们套完口供时,你们能恢复和平相处,好吗?好的。”
芬尼安操纵脑芯关上计划书,将达斯汀拉了起来。
房间梳妆台上放着不少用于短暂易容的电子道具,原本是为床上助兴的物品,现在成了他们进行计划的最佳帮手。
两人迅速完成伪装,芬尼安按照G8273提供的建筑结构图,对着房间天花板的一角抬臂:
“轰——”
碎砖与泥石掺杂在齑粉中纷纷滚落,整个酒吧顿时陷入一片惊呼:“袭击!!有袭击!!”
芬尼安和达斯汀直接钻入粉尘,趁着掩护翻上二楼。
芬尼安按照结构图再次轰出数炮,达斯汀顺势将那些吓傻了的脱衣舞演员们统统踹下一楼。
有义体植入,这些演员不会那么脆皮。
等到火舌将整个二楼严密围住,并精准地分割成数个区域,芬尼安才收起义体武器,冲着其中一个区域大步走去,毫无畏惧地跨越火海。
但甫一在火海的另一面冒头,才和达斯汀互换过衣服,又换了张达斯汀的脸的芬尼安就弓起腰背,佯装狼狈:“总署……咳咳!总署长!你为什么在这?”
“达斯汀??你又为什么在这?”总署长在滚滚浓烟中呛咳着爬起身,皱眉看向“达斯汀”的眼神里带着明晃晃的不满,“我以为你会忙于查案,无暇休息,结果你都做了什么?昨天是酒宴,今天是脱衣……”
总署长注视着“达斯汀”,话语有一瞬的停顿,但很快又更加不满地将眉头蹙得更紧:
“看看你衣服穿成什么样!袭击究竟是怎么回事?袭击发生前你在做什么?!”
G8273在规划火海分割路线时,将总署长的片区划割得离楼梯口最近。此时芬尼安无比自然地抓住总署长的手臂,匆匆拽着人从楼梯口逃离火海:
“我在查案,有个线人约了和我在这里碰面。”
按照计划,芬尼安的任务就是借着达斯汀的身份,将总署长尽快从酒吧引开,方便真正的达斯汀伪装成总署长去找老文森特套话。
如今,计划执行得很顺利,硬要说难处,可能也就是芬尼安得压着心头的仇恨,拽着总署长出火海,而不是把人摁死在火海。
他三步并作两步,扯着人连跑带跳地冲下二楼。在转角镜前路过时,他无意间瞥过镜面。
身后的人在以一种复杂的目光注视着他,这眼神绝不是面对达斯汀时该有的,而更像是面对什么相逢却不能相识的故人。
“——”芬尼安脚步骤止,在眨眼间转身拔枪,枪口直抵着总署长的下颌,“你认出我是谁了。”
一楼房间里。
哈斯塔刚想设法帮忙,探伸出的精神触须就被一只温热宽大的手掌抓住,G8273另一只手攥着他的腰,将他从背部朝上,方便借力起身的姿势强翻过身。
他抬膝狠狠撞向G8273的小腹,又被G8273的右手及时拦住他的攻势,对方反压住他的膝盖,将他发起攻击的左腿向侧分开。
“……”哈斯塔不是太喜欢被俯视的状态。
他猛然发力,结实有力的双腿绞缠住G8273劲瘦的腰,将G8273强行掀翻至身下。
廉价的铁架床在翻滚间发出巨大的“嘎吱”声,四角的铁链都随着缠斗争夺而哗啦绷紧。
哈斯塔抬手想要摘下绞在他脖子上的那条,手刚攥住那根不算太粗的锁链——下腹处忽然传来不算陌生、又格外陌生的触感。
不算陌生,是因为在过往演戏时,G8273也曾将手压在那个位置。
陌生是因为,除了基础的按压感,他还感受到另一种……触觉?条件反射?不知是什么,总之令他的手和腰的力道忽地一卸。
他在向前倾倒前及时用手撑住床面,一只手攥着颈后的锁链,一只手弓着腰撑在G8273的肩侧。
一串本不该被触发的急促呼吸从双唇之间吐出,令他在因那陌生的感官微微眯起眼睛之余,感到十足的错愕。
G8273身上的故障光斑不知何时消失了,再也看不见任何交织的光网,取代而之的是一具完全凝实、状态稳定的真实肉.体。
这具□□拥有着G8273钟爱的所谓“黄金比例”,不论是五官还是躯干,都完美到令人第一眼看去想到“大理石雕像”、“众神的画卷”等等并不真实的艺术品。
而正是这种不真实的完美,令这具身躯明明五官俱全,与人无异,却依旧渗透出一种强烈的非人感。
当你和那双碧色的眼睛对视时,当你看见那些根根分明,如同精心设计好的CG般垂落在G8273背后的液态银质浓密长发时,你会无比清晰地意识到:
我正在与一个非人类对视。
哈斯塔不想和G8273对视,他想知道芬尼安和达斯汀的套话现况。但理智是一回事,身体感触又是另一回事。
他压下身,鼻尖抵着G8273的鼻尖,力气大到近乎感到疼痛,但G8273从未挪开过注视他的视线。
似乎不光是现在,哪怕在更远的之前,对方就已习惯于用光学镜头在茫茫人海中捕捉他的存在,在共处一地时永远优先聚焦于他。
哈斯塔的双臂撑在G8273肩膀两侧,随着呼吸愈见急促,也看清了对方光学虹膜中倒映出的自己。
——系统为他准备的拟人外观似乎改变了,又或者这并不是系统之前为他准备的那个外观。
原先那种明显白种人的肤色变深了,趋向于他精神触须凝实时才会有的深麦色。
铂金的长发从肩头垂落,一些碎发半遮住他依旧没有瞳仁、仅有扭曲瞳纹的泥黄色双眼,注视他,就像正注视一只巨大而谲美的拟态虫族。
虫族的鞘翅如此斑斓华美,但G8273却清楚,自己所注视的仅仅是对方鞘翅上拟态出的眼状斑纹,而对方的本质,却是那些华美眼斑之外的部分——
那些足以将人开膛破肚的镰刃,那些足以将腿骨连着血肉一并咬烂的利齿。
危险与秩序在此刻,如此矛盾而完美地融合在面前之人的身上,G8273同样微微眯起眼睛,入迷地欣赏对方因他的动作而战栗的身躯,紊乱而急促的吐息……
眼前的房间太狭小了。
小到所有的呼吸,所有的衣衫摩挲都在空荡的石壁中回荡。
小到似乎只能容纳下他们两人,其余不重要的人或事都无法浸入这个小小的、与世隔绝的世界。
哈斯塔的手指攥住G8273的肩膀,刚随着G8273的动作倏然收紧,就感到有人用手挑开了他的单边耳机,信手丢开,小小的金属部件坠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哒啦”轻响:
“……你干什么?”
他怀疑自己眼下这具崭新的身躯,是秩序造的,或者至少掺有50%的秩序。
否则他不会在沉迷欲望之时,居然还试图关注办案进程……这绝对是徒劳的尝试,他的思绪很快就随着G8273的动作归于空白,只能听见对方不满似的冷哼:
“你总是关注太多人,你总是对除我以外的人让步。”
哈斯塔的身体在绷紧后骤然放松,这次重重砸落在G8273身上。
他侧过脸磨牙:“你再看看你在做什么,再说‘总对除你以外的人让步’呢?”
隔着耳机,又听到这么一句的达斯汀:“……”
呃呃——冷静!他们非人类是这样的,打着架说情话,哈哈!
他深呼吸一口气,确认自己的总署长扮相没有任何问题,才按照计划大步穿过火海,一把推开差点砸落向老汉克·文森特的钢筋水泥柱。
老汉克·文森特的半边头发都被烧焦了,就这样还死死抱着保险箱,仿佛箱子比他的命值钱。
看到有人踏入火场,他的第一反应也不是“太好了有人救我了”,而是立马拔出手.枪指向来人:“……是你?呵,你居然会来救我?”
达斯汀根本不想救,这心态倒是完美贴合了总署长的人设:“没人说我是来救你的。我倒是好奇,你刚刚当众说出那种威胁的话,怎么还会觉得我是来捞你的,不是来杀你的。”
话是这么说,达斯汀还是佯装不耐地粗暴拽起老文森特,将人架着向火场外撤离。
这种嘴上不饶人,行动却屈服的状态明显令老文森特感到十分愉悦:“你为什么要为了这点事杀我呢?老朋友?”
“我们这帮人假如要盖棺定罪,你身上的责任大概是最轻的。”
“我负责诬陷哈代,迭戈负责埋尸,而你只是负责缩短一点点工作流程——比如将上午报案可能失踪的人,下午就定为死亡。”
透过耳机,芬尼安讲这些话听得清清楚楚。
他攥着武器的手有一瞬的绷紧,紧跟着顺势将总署长的下巴顶得扬起,露出人体最脆弱的脖颈要害:
“别想跟我叙旧,我没兴趣跟你叙旧。告诉我9年前发生了什么,你做了什么?不准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