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小师弟先上 第13章

作者:糯糯啊 标签: 天作之合 甜文 轻松 玄幻灵异

闻淳刚来云瑞宗的时候还装的一副和软讨喜的模样,自从出了血蝅的乱子以后他这层假面也干脆摘了。此时虽然收束了倨傲,可语气总归也没那么客气,目光更像看不见南归似的,直接将他忽略了。

南归方才与萧淼清说话时的一副好性子,现在却也没有理会走到自己身旁的闻淳,只端起面前的酒杯饮了口。

闻淳在暗处已经偷偷看萧淼清吃喝许久,好容易鼓起勇气走过来,他向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惯了的,不懂什么叫委曲求全,偏偏在和萧淼清相关的事情上吃瘪许多次。

今天早上在萧淼清房里醒来,叫闻淳自己都吓了一跳,慌了大半个早上。血蝅每往前走一寸,对主蛊和副蛊的影响便大一些。

白天清醒的时候还好,当夜里入睡后,血蝅就有可能在无意识间影响人的行为。但闻淳一向是认为自己极讨厌萧淼清的,没想到血蝅却给出了背道而驰的答案。这使得闻淳不得不审视自己,难道我没有那么讨厌萧淼清?

在这种别扭中他熬了一天,虽没想出什么门道来,可看张仪洲他们会客,左右没看见萧淼清的人影,他又忍不住来找了。

好比此刻,看见萧淼清放在桌上的手,闻淳垂在身侧的胳膊就动了动,有点想碰一碰。

该死的血蝅,闻淳心中愤愤,一把将自己的手背到身后,不叫它如愿。

萧淼清刚才和南归谈天兴起,喝了好几杯酒。他酒力寻常,现在已经有些发晕,昏昏的心更大了,也听不出闻淳语气别扭,随口告诉他:“这是南苍派的道友,叫做南归。”

萧淼清仰头看着闻淳的面具,很是不解这面具从外面看上去是完整一个,将闻淳的上半张脸严严实实遮蔽住,怎么闻淳说话转头时视野却并不受拘束似的。

闻淳闻言却满脸奇怪地看着萧淼清:“什么道友,你是吃晕了么?”

萧淼清的反应迟了一拍,闻淳已经笃定他喝醉了,抿唇不悦道:“喝得这样大,要不是我找来你怎么回去?”

他说着好似是很为难又不得不做似的,握住萧淼清的胳膊将他拉起来:“走吧。”

萧淼清被他拉起来走了一步,还回头看南归:“南归,”

南归对萧淼清点头:“既然来寻你了,你就先回去吧,”他起身道,“我本来也要出去转转。”

的确是吃了有一会儿,萧淼清见状这才完全放开原本与闻淳相抗衡的力道,叫闻淳拉着自己往内院的二楼走。

这时候正是用晚饭的当口,楼梯间来回走动的客人与端菜的小二时不时擦身过去。

萧淼清感觉得出脑袋有一丝晕眩,但却知道自己并没有那么醉,走了几步以后就把自己的手往回抽:“我自己能走。”

闻淳怪热情的,倒叫萧淼清不习惯。

闻淳站定看着萧淼清,一时没有说话。他的半张脸都被面具遮住,叫萧淼清看不出一点情绪。

萧淼清面色被醉意熏得有些粉透透的,在走廊上灯笼中烛火的照耀下,肌理呈现近乎透明的质感,棱角分明却又软软可欺的样子。

闻淳看的发怔。

张仪洲的好看是与普罗大众有隔阂的仙姿逸态,虽眉似山眼似水,可终归遥遥不可攀折,令人崇羡。可萧淼清的漂亮是少年俊逸,英气洒肆中包藏的拙美,是可亲可爱的。

只这一下,闻淳就感觉自己心口的血蝅动了动,带着他的心都多跳了几下。

两人在背客处的走廊站着,可见楼下灯火辉煌,他们所站的地方却一时无来人,好像在热烈的包围下独独被辟出的一块清净地,在吵闹中安静非常。

在闻淳情绪翻涌的时候,偏偏萧淼清也没有说话,还呆呆地紧紧地盯着闻淳的脸看,满脸探究。

闻淳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指尖蜷在掌心,素来牙尖嘴利不饶人的,此时却如被人上了嚼子,蹦不出一个字来。

萧淼清还不止看,闻淳发现他还忽然往前凑了,那张脸越靠越近。有淡淡的酒气,但更多的是萧淼清身上的清冽味道,这些气息本来全都要被夜风送走。可这片刻里却不知被什么剥离出来,争先恐后往闻淳的鼻端探,叫他无法忽略有关萧淼清的每一个细节。

“你要,干什么?”闻淳终于再次发声,可声音低低的,断续间夹杂着紧张,但人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血蝅搅得闻淳的心都要炸开了。

萧淼清凑近到了一个极近的距离,额前的发丝有几根擦过闻淳的耳畔,如春风酥骨,使人心醉神软。

“这是怎么看见外面的呢?”萧淼清的声音分明就在耳朵旁,却又好像隔着雾蒙蒙一片,清晰又模糊地传入闻淳脑子里。

这下好像是闻淳吃醉了酒,反应不及,他下意识问:“什么?”

“我说,”萧淼清突然又站直了,与闻淳面对面,指着闻淳脸上的面具问,“我凑近看了分明是没有口子的,这怎么看外面,不像被捂住眼睛么?”

前面萧淼清就好奇,现在看了却也没懂。

闻淳这才明白刚才萧淼清凑得那样近是做什么,他一时不知哪里来的羞恼,脸都涨红了。

“这里面开了口,不过从外面看不出来罢了。”闻淳说着有些不自在起来。

刚才的气氛被打破,周围一切好像都流动了起来。

前面有间客房的门开了,有个人探头出来。萧淼清与闻淳一起看去,见付意正对他们招手。

萧淼清走过去:“二师兄有什么事吗?”

原来是南苍派的弟子们要走了,让他过去辞别。

闻淳则趁着这个时候自己跑回房去。

南苍派的几个弟子与张仪洲谈天论道,聊得兴起,此时依依不舍地走出来,顺便同萧淼清告别才走。

待他们走了,付意讲起南苍派此行的目的,他说:“刚才南苍派的人说他们是为寻堕星剑来的。”

“堕星?”萧淼清惊诧道。

堕星是传闻当中的诛邪神剑,最后一次现世也已经是千年之前的大混战中,据说这把剑才是平乱的关键所在。只是从那以后这把剑就消失无踪,再无处可寻了。

但凡是修仙门派无一不想得到这把剑。

“真的吗,堕星真的出现了吗?”萧淼清有些兴奋。

张仪洲却给他浇了盆冷水:“此类传言每隔十多年就有一次,不足取信。”

付意也道:“是啊,你看南苍派这不就派了四个弟子过来么,倘若真是准信,他们既不会只叫这几个弟子下来,也不会随意将出行的目的告诉我们了。”

萧淼清却抓住个关键,吃惊地问:“四个弟子?不是五个么?”

他脑中猛地想起刚才在饭桌边闻淳的那种目中无人视南归如无物的态度,虽然是闻淳做得出来的事,可仔细琢磨闻淳说的话却奇怪极了。

也许那并不是目中无人,而是真的没有看见南归?

再回想第一次看见南归时到南归最后的样子,他虽然一直和南苍派的人一起走,可一直都是缀在队伍最后,他们看似在说话,可南苍派的其他人并没有一句和南归的对话。

南归这名字也古怪,到底是南归还是男鬼?

萧淼清凭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猜测自己可能白天见了鬼。

第17章

所谓鬼,萧淼清从前只听说却未曾见过。

幼时他不知事,好奇心又重,便总缠着宗门长辈讲他们除妖降鬼的故事,知道鬼魂留在世上多半是有未完成的执念,只有将执念消除才能叫它们脱离仇苦。

萧淼清独自卧床翻来覆去将南归出现的契机,出现后的每一个细节都想过,越发觉得它就是个鬼了。

若不是叫鬼选中,怎么大白天只有他看得见对方?而既然对方选中自己,便是将解脱的希望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萧淼清想到这一重可能,心中由衷生出了一股叫人信任的责任感,更觉得这是一种天命赋予的机缘。

以前的师伯师叔讲故事的时候就常常由一件小事勾连出惊天动地的历练。

萧淼清想到激动处愈发睡不着,心想鬼魂黑夜时更好现身,说不定能道出白日不好说的难言之隐。

思及此,他干脆摸黑下地走了出去。

开门关门,萧淼清轻手轻脚走到廊上。夜已经半深了,除却楼下偶尔还有客栈伙计端水送物的微微声响外,一切都静悄悄的。

萧淼清路过张仪洲门前时顿了顿足,屋里的烛火未灭,张仪洲也没睡。

他不知为何越发有了仿佛做贼一般的心思,干脆吹熄手中烛台,悄默声地走了过去。

月影落山石,清流荡水波,树痕摇摇曳曳点台阶上,客栈后头的这处小园布置得精雅。

萧淼清站到假山旁,掏出火折子重新燃了烛火,又在随身的乾坤袋里掏了一通,掏出几根香点燃插上,默念了几声招鬼法决,而后将南归的名字又反复念了数次,而后便站在暗处认真等着。

然而等了一刻钟,四下除了偶尔蹦出一声的虫鸣,不见鬼影也不闻鬼声。

萧淼清有些失望,不过也没泄气。一时不想回去,他干脆在山石旁坐下。夜风徐徐吹到面前,叫萧淼清想起遇见凶兽的那一日。

诸多问题摆在面前,凶兽无疑是其中最紧要的那个。只是多日来无甚进展,似乎那一日的事情未曾发生过。

可萧淼清最清楚那凶兽的存在,他只恨那时候自己双目视物极难,否则可能会多指导一些有用的信息。

此刻在这样相似的夜风里,萧淼清闭上双眼,像那天一样用耳朵和鼻子去感受外界。风中卷来一阵花木清香,勾出萧淼清脑中一丝灵光。

味道,那天他闻到的是什么味道?是脂粉迭香,是酒气熏人。

酒气?萧淼清忽而睁眼,那凶兽身上的确满是酒气,甚至盖过脂粉味。这样的酒气是从他身体里散发出来,而非张仪洲那样浅浅受到熏染。

有一重灵光便顺势勾连起被埋放在记忆角落未曾注意的另一个线索。

他目不可见,但在打斗之间曾经碰过凶兽的皮肉,其上除了粗糙的毛发外还有几块碎布。碎布的手感十分光滑,显然不是什么粗布衣料。

所有线索加在一起,萧淼清有了个猜想。也许之所以找不到那凶兽是因为他曾经只是一个寻常富贵恩客,当恢复如常以后再次变成了普通人,为此才叫人无踪迹可寻?

考虑到这一重可能性,萧淼清却没立刻高兴。

倘若真的是这样,如何的汹汹欲念才会叫人形变至此?而当这些戾气全数被掩藏在正常的表面下时,谁又能判别出背后的凶险?

萧淼清皱紧眉头起身意欲离开,正在此时他却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开口:“这大半夜的,你怎么在这里?”

萧淼清倏然回头,眸子一圆看向说话之人。

南归还是白日的样子,站在廊桥边的台阶下,抬步正向自己走来。

“南归,”萧淼清先叫了一声,本来要迎上去,忽然想起什么又顿住,他看着南归叹了一口气,“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

此言一出换做南归微讶,他轻笑了一声,饶有兴味地问萧淼清:“哦?那我是谁呢。”

风声习习吹起他的衣摆,叫他身上原本温和的态度瞬时多了几分飒然与冷冽,似乎有什么欲破茧而出的锋利,只等萧淼清说出后半句话。

南归紧紧盯着萧淼清的身姿动态,随时做好了截停对方逃跑的准备。

然而萧淼清没跑,他在片刻的顿挫后很快又往前跑到了南归面前,先抬手在南归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察觉到南归通体一僵,萧淼清还以为对方是紧张怯了,觉得对方着实是个知礼又含蓄的鬼,便充满鼓励地对南归笑了笑。

“你是,”萧淼清说的前两个字在南归耳中无限拉长,紧跟着的另外两个字却叫他猝不及防。

“你是个鬼。”

想到这大半夜在自己招鬼后南归便又出现了,萧淼清的语气里更是笃定。

南归有一瞬间的愕然,很快听萧淼清又说:“你有什么委屈,什么未了的心愿都可以告诉我,倘若我力所能及一定会帮你解决的,如果我自己不成,我就去请我师兄们帮忙,总归一定用心帮你。”

他的语气诚恳,眸色在月光的映照下也愈显得真挚。

萧淼清没想到自己话音落下,面前的人先是意外,然后忽然笑了,而且并非浅笑,而是不可抑制的大笑,似乎听见了什么极愉悦他的话。

“你真是,”南归边笑边摇头,“奇特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