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小师弟先上 第38章

作者:糯糯啊 标签: 天作之合 甜文 轻松 玄幻灵异

在张仪洲的脚步停下之前,萧淼清破功垂头丧气地先认错:“师兄我错了。”

沉默许久的张仪洲终于开口问他:“你先说说你错在哪里?”

这问题实在问得狡猾,萧淼清心中龇牙咧嘴想咬人,面上却不敢显露。

他要承认得少呢,师兄要罚他,他要承认得多呢,师兄更有理由罚他。

萧淼清揣度了片刻,支吾道:“错了许多地方了。”

他说着抬起头看张仪洲,与张仪洲冷冷的眸子对上,知道自己这样的回答应付不过去,若不再老实说就要吃排头了。

老实交代之前,萧淼清先下了个时间界定:“暂先说今日的错。”他顿了顿又抱着侥幸心理问张仪洲,“师兄,我都说了你就不罚我成不成?”

若追溯起来,他还在云瑞宗的时候也用过一些小心思的,哪能桩桩件件都讲来。

张仪洲不置可否:“你先讲来。”

萧淼清为了躲避师门召回,会不会跑,张仪洲压根不在意。他在意的是明明萧淼清去连续两日去见了鲛人,却要撒谎隐瞒。

鲛人虽然天生美丽又擅长蛊惑,但萧淼清并没有受到控制。即便如此,他还是连着两天跑出去见那只鲛人。

也许有那么一丝可能性,萧淼清喜欢那鲛人。

这个念头在张仪洲的心间一闪而过,却瞬间叫恶念抓住机会,攥夺去部分控制权。

因为恶念的存在,张仪洲希望萧淼清远离自己。也因为恶念的存在,张仪洲发现他根本无法忍受萧淼清远离自己的时候将目光投注于别人身上。

这心间的一道缝隙迟早会叫恶念抓住机会攀援而出,张仪洲知道这点却无法自控,也许是他和恶念的融合早已经超出了自己预想。

“刚才我和闻淳说话时起了吹牛的心思,很不应该,”萧淼清低头看着砖面,看似老实巴交,但句句夹带私货,“因为我把师兄形容成了不关心师弟去向的冷心之人,其实按照师兄的性子,都不忍心打我骂我,怎么会忍心我一个人跑到外面呢?”

他说话间时不时抬头瞟一眼张仪洲的神色,发现自己在说完这一串以后张仪洲的面色也没有多少改变,萧淼清只得继续陈列自己的罪状:“还有就是,如果师尊叫我回师门,我一定是要回去的,怎么能够因为不舍得师兄们的关爱陪伴,不愿意回宗门冷冷清清,就生出偷偷留在人界的想法呢。”

这样说完,萧淼清自觉差不多了,可张仪洲依旧一副等他全部坦白的样子。

萧淼清心中就顿时有数了,大师兄必然是知道偷溜出去见斩星的事了。

他见风使舵迅速开口:“当然了!我前面说的那些话,和我现在要说的最大罪状比起来,那都算不上什么的,我最大的问题是不该瞒着师兄偷偷去见鲛人,还意图在师兄面前蒙混过关。”

这总差不多了吧!

萧淼清坦白到这里,已经觉得没什么好讲,摆烂地抬起头来,一脸“我都把自己肠子掏出来给你看啦!”的诚恳之态。

张仪洲无法否认他根本不能对萧淼清下狠手,甚至连重话都难讲。萧淼清不过是坦白了见鲛人的事,再摆出可怜的样子时,他已然有一丝心软。

恶念循着张仪洲的瞬息犹豫,一时从被压制的状态中爬出来,短暂接管了张仪洲的身体。

萧淼清砸吧了下嘴,刚才他说那么多话嘴巴都有些干了。

萧淼清本来觉得自己都这么老实了,大师兄怎么都满意了吧,然而没想到张仪洲再开口时语气丝毫未暖,反而语气玩味地问他:“鲛人好看吗?”

好看吗?那当然好看。

但萧淼清审时度势,觉得这句好看说不得。

张仪洲见他不言语,忽然往前走了一步:“你知道鲛人每次看着你时会想什么吗?”

此时换张仪洲说话多,萧淼清却一下不适应起来:“我,我不知道啊。”

萧淼清心想,我又不是鲛人肚子里的蛔虫。心里虽然反驳,步子却很老实地往后又退了半步。

刚才张仪洲冷脸的样子没有叫萧淼清很害怕,可现在张仪洲脸上有些若有似无的笑容,萧淼清反而通体毛毛的。

“他会想一口口将你吞下去,又吐出来,再摆弄成他最喜欢的样子,无所谓你的哀乐喜怒,只一遍遍求他自己的欢愉,因为鲛人就是那样一种被欲望驱使,从根骨里散发出无尽兽性的野蛮品种。”

萧淼清已经完全呆愣住,张仪洲的步步靠近,叫萧淼清的后腰抵住了偏厅中的一张八仙桌,被厚实的桌板挡住去路,叫张仪洲的一只足尖踏进了自己的双脚间,距离近到不能再近。

但真正让萧淼清一时无法反应过来的是张仪洲提起鲛人时候的语气,那样睥睨,好像是高高在上的王正在俯瞰贱民。

而他好像是正在被君王巡视的领地,如此被动。

感受到张仪洲的手搭上了八仙桌角,萧淼清身处的空间愈发受到压缩,他硬着头皮说:“是我冒险了,我的错。”

无论萧淼清现在感觉到多么悚然,但大师兄只是在提醒我独自去见鲛人的危险不是吗?

然而萧淼清无论再怎么自我说服,他的脸上总归流露出一丝怯然。

这些微外露的情绪落入张仪洲的瞳仁中,再由传递到他的脑海深处,成了唤醒他的一股推力。

恶念还不等再往前一步,他已经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控制感。

恶念扶着八仙桌角的手紧紧一收,在他被张仪洲收束进躯体内的瞬间,爆发出的挣扎叫厚重的八仙桌轰然被捏成细分。

萧淼清毫无防备,身后一下没有了依托,人往后仰倒,屁股闷闷砸在了地砖上,顿时摔了个七荤八素,什么情绪分析都顾不上了,能感觉到的就是屁股好痛。

“哎呦喂!”萧淼清撑着地坐起来,一时没马上立起,他哭丧着脸看着才回神般的张仪洲,气愤道,“我就不该相信你说的不罚我!”

这还不如罚他呢,直接毁了桌子,叫他摔这么大一个屁股墩算什么阴招!

萧淼清躲开张仪洲伸过来要扶他的手,气哼哼爬起来。

张仪洲也没料想到会这样,手停在半空,听见萧淼清企图混淆视听的话,不免又说:“刚才是我意外出了错,但我何时说了不罚你?”

萧淼清听出张仪洲话语里的无奈,抓住这一丝对方情绪软化的时机:“我都这样了你还要罚我!”

他满脸气呼呼,但只是外强中干罢了。

只要我假装生气,率先占领道德高地,我就可以成功化解这次危机。

果然,在萧淼清的胡言乱语下,张仪洲又沉默了。

萧淼清趁机捂着自己的屁股挪到偏厅门口,在门口停了停,看见张仪洲没有开口阻拦的意思,这才一扭头,假作十分生气的样子摸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的萧淼清还在房门口偷偷听了会儿外面的动静,听见张仪洲似乎后脚回了房间,他这才放心许多。

摸摸自己受伤的屁股,长长松了口气。

萧淼清倒是相信张仪洲不是故意的,大师兄一向坦坦荡荡,要罚他有百八十种光明正大的理由,故意捏坏桌子叫他摔跤的事做不出来。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刚才大师兄实在是太生气了,气得失去了理智,才出了这样的岔子。

他的确是因为斩星柔弱的样子,而忽略了鲛人的本性,大师兄会责备也很正当。

如此一想,萧淼清倒是庆幸桌子碎了呢。

否则他哪里来的下台阶,能躲过盛怒的大师兄的惩罚啊。

萧淼清正趴在软榻上对着自己的屁股施法疗伤,摔痛了不过是些淤青,多施几次浅层治疗术也就好了。

为此在张仪洲来敲门时,萧淼清还颇为硬气地回了一句:“我的屁股不用你弄!”

说完其实就差瑟瑟发抖了,唯恐让张仪洲看穿他假装出来的虚空高地。

好在此言一出,张仪洲虽动作一滞,片刻还是说:“那师弟好好休息。”

总算总算,萧淼清抚着自己心口,大师兄一般不会记仇,这次恐怕又叫自己混过去了。

不过在晚上其他师兄们回来时,萧淼清还是装了装,一副已经收到大师兄严惩的样子。

如此一来,邵润扬他们果然帮着萧淼清说了几句好话,愈发稳固住萧淼清已经接受该受的处罚的形象。

第二日一早,萧淼清的屁股也不疼了,神清气爽正要迎接新一天,然而推开门又看到了站在廊上的张仪洲。

妈呀,萧淼清心中惊呼,可是表情上还揣着高冷,很矜持地压着声线道:“师兄。”

全身都是受害者的高贵,实际上分分秒秒都准备好被戳破后滑跪的姿势。

“还痛吗?”张仪洲问他。

萧淼清点到即止地装:“还能忍。”

他又揣度着问张仪洲:“师兄在这儿干什么?”

“等你。”张仪洲说,在萧淼清瞬间微妙的表情里,并不戳破他,“这两日你跟我一道进出。”

原来在这儿等着他呢。

萧淼清的脸垮了,但也不能说其他什么。他不知道张仪洲这些天在做什么,但想想其他师兄们似乎对神君很不感兴趣,萧淼清便预设张仪洲也是如此。

然而没有想到,张仪洲带着他到了兰通城外空旷的官道上,然后才告诉萧淼清:“兰通城的民俗的确有怪异之处,今日我们要去的是我前些日子去过的一个村落,那里距离兰通城并不远,但无论重症轻症,村民都不愿到城里看大夫。”

萧淼清听见张仪洲与自己有差不多的怀疑,眼睛亮了几分,又听张仪洲说:“说起大夫,你想到什么奇怪的地方了吗?”

萧淼清先是一怔,顺着张仪洲的问题往下想,忽然灵光一现,然后他惊愕地说:“我没有在城里见过医馆!”

云镶城中的医馆虽然也不多,可总归有够萧淼清换钱的所在。然而仔细想想,他在兰通城城东城西,城南城北闲逛,记忆中却找不到一所人族的医馆。

这可实在离奇。

萧淼清瞬间忘了其他恩怨,目光灼灼地看着张仪洲说:“那这是为什么?”

“他们几乎人人信那位神君,据说有什么急症都可以向神君祈愿,倘若心诚,什么病都可以药到病除。”

“可心诚与否如何断定?”萧淼清自问又自答,“是信仰的力量!”

神明在当世的重要力量来源就是民众的信仰,信仰之力越多,神明的能力也越大。

而任何真正的神明都不会叫信众将生死大事依托与诚心信仰与否。

倘若大师兄查到的是真的,那这位神君无意是个邪神了。

萧淼清想到那个叫丫头的小姑娘,难怪她的弟弟一生病,父母先想到的是将女儿献祭给神明。有什么比将亲骨肉献祭出去更能表达诚心的呢?

张仪洲在此之前已经在周围许多村落探访,用的都是仙医的名头。他们学道虽不是人人都想邵润扬那样专研于丹药,然而人体经络滞塞与否,用灵力一试就知道,很多时候都会为普通百姓查看身体。

萧淼清见事情有了新的头绪,已经迫不及待要和张仪洲一道去看看。

他们御剑而行,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便到了地方。

萧淼清跟着张仪洲进村,面上和善,双目却在不经意间将村落的样子与村民的状态都基本看了个遍。

这村子大约百来户人住,村头到村尾不消多久就能走完。

从表面上村子没有什么异样,大人都在耕种,小孩有帮忙的,也有玩耍的。而村口还坐着几个年迈老人,懒懒散散晒着太阳。

面对外来的张仪洲与萧淼清,他们也都是和善而欢迎的目光,时不时有主动上前搭茬询问的。

有几户人家显然是上次就和张仪洲说好这次诊脉的事,已经有大人迎出来。

见张仪洲身后还跟着萧淼清,还笑问萧淼清的身份。

“这是我大师兄,我师兄带我出来长长见识的。”萧淼清弯起眼睛笑了笑。

他本来是个半大少年样,一笑起来更叫人不防备。

张仪洲在屋里给他们看脉,萧淼清就在院子里转一圈,有时走到屋外再假作好奇地看看。

等如此过了三户人家,走到村尾位置,张仪洲再要去一户人家的时候,同行的村里小童就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