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稚楚
“还烦谁?”
“……老祝,管很多,也烦。”
“还有呢?”
祝知希揉搓着他的脸,忽然凑到他面前,超级小声地说:“还有你呀。”
鼻尖碰了碰,傅让夷愣了一下,感觉呼吸都要静止了。
过了一会儿,他也超级小声地问:“为什么烦我?”
祝知希极其缓慢地眨了一下眼,手上动作停下来:“你把我的心弄得很乱。”
心。很乱?
祝知希长而轻地抽了一口气,又说:“你把我也弄得乱七八糟,但我不怪你。你生病了,你也不想。”
傅让夷被他捧着脸,感觉手心的温度似乎也一点点传导到自己脸颊上,发热,发烫。
他犹豫片刻,还是想要重复地问出同一个问题,即便他刚刚洒脱地发表了宣言,声称无论什么情感联结都是好的。
即便他告诫自己,祝知希爱他身边每一个帮助过他的人。所以当然,他也为任何人燃烧他真挚的爱,点亮暗室,抚平淤痕。
小爱神。天生会爱人。
只是我刚好被选中,成为那个能够体验半年伴侣游戏的幸运观众而已。
明知道是这样,他还是忍不住。
“如果,我是说假如,生病的是别人呢?”
祝知希轻微地歪了头:“别人?”
“对,不是傅让夷。”
祝知希的视线偏移,不再看他,而是向上看。这显得他眼珠格外明亮,大而圆润。
几秒后,他摇头:“不行。”
“不行?”傅让夷心一动。
“其他人不可以拿止咬器在我身上磨来磨去,不可以亲我,更不能舔我和摸我下……”
傅让夷适时地捂住了他过分坦诚的小嘴巴。
“好了。我明白了。”
静了片刻,他对祝知希说:“谢谢你。”
他捉着祝知希的手腕,将他的手拿下来。他发现,祝知希的手上多了戒指,手腕上却少了他一直戴着的串珠手链。
去哪儿了?
而祝知希好像已经困了,往沙发上一倒,不想起来。
傅让夷扭头看了一眼钟,时间已经过了十点。怪不得他刚刚说话变小声了。
他想了想,犹豫片刻,站起身,弯腰打横抱起小醉鬼。从客厅走到客卧,本想一脚迈进去,又顿住,支起手肘敲了敲门,咚咚——
他低头,轻声问怀里的人:“请问我能进去吗?”
也不知道醉鬼听清楚没有,只在他怀里哼了两声,往他胸口埋了埋。
“那我当你邀请我了。”傅让夷说完,走进去,把人放到床上,脱了鞋和袜子,替他盖好棉被。
祝知希还在嘀咕这什么,口齿不太清晰。傅让夷靠近了一些,才勉强分辨出来。
“限时体验券,有两张。你一张,我一张。”
原来他听进去了。
“嗯,然后呢。”
“然后……”祝知希絮絮道,“只有我的是真的,限时劵。”
傅让夷不太明白:“为什么?”
祝知希显然不能有逻辑地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低声说:“我很害怕。”
这话太不像祝知希了。
“你也会有害怕的事吗?”傅让夷替他掖了掖被角。
祝知希点头:“我……怕死。”
怕死?
“那你之前还去跳伞,蹦极,去原始森林原始部落探险?”傅让夷趁他喝醉,全都说了出来。
那些视频太多,他每一个都看了,开场白都快背了下来——因为每一个开场白都一样,都是祝知希对着镜头灿烂笑着,大喊:“妈妈你看!”小妈宝一个。
此时此刻的祝知希也没发现,自己的环球旅行视频早就被某人看了个精光。他脑子里只有一件事,所以也只是自顾自念叨着说:“我怕死。我答应过妈妈,替她多活一点,活久一点,多替她看一看这个世界。可是这个世界太大了,根本看不完啊。妈妈。”
傅让夷忽然一愣,明白了什么。
难怪一直没有见过祝知希的妈妈。
“所以,你妈妈……”
他没能说完,因为他发现,自己面前这两只总露出坏劲儿的漂亮眼睛,此刻竟忽然蓄满了眼泪。很快,晶莹剔透的泪水便淌下来。
祝知希哭起来会咬住嘴唇,忍着啜泣声,比想象中安静。
[你会因为什么而哭泣:]
划掉。
[我成年之后就没哭过了,不需要写,你也不用填。]
原来是这样。
傅让夷小心地替他沾掉眼泪,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就在他焦灼时,手被抓住。
祝知希眼泪汪汪地望着他,结巴着说:“我跟你说的那个倒计时,是真的。我真的生了很严重的病,我没有撒谎骗你。”
傅让夷点了点头:“你还说,我可以帮你。”
“是真的,这一句也是。昨天,你亲了我之后,倒计时不光停了,还……还倒退了。昨天你和我一起……那个之后,倒退了一整天。”
“傅让夷,以后,我可不可以……”
傅让夷的心情忽然间变得很复杂,很混乱。某个瞬间仿佛遁入真空,只有翅膀挥动的声响。他飞了过来,他中了一箭,一切都事出有因。
但他还是赶在祝知希说得更明确、更仔细之前,沉声说“可以”。今天特殊,他很快找到理由。是“必须听从祝知希命令的日子”,是补偿。
“如果可以帮到你的话。”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之收拾残局的傅老师——
给小祝哄睡之后,傅让夷起身,本来准备直接离开客卧,出门前又转身,回来,走到帐篷前,把里面所有的衣服都清理出来,抱到洗衣机前分类。
塞进洗衣机前,他抱着衣服,低头看了一会儿,埋脑袋闻了一会儿,然后面不改色地塞进去,开洗。
这时候的小傅老师收拾了餐桌、打扫厨房,把厨具碗筷放进洗碗机,又回到主卧收拾床单、被罩,最后进入主卫。
他发现了满地冰蓝色的小珠子,半跪下来一颗颗捡起来,也收集到最后的记忆碎片,前一天的所有记忆都回归了。
宕机一分钟后,他起身,捧着珠子来到书房,拿出一个小陶瓷碗,把小珠子哗啦啦地放进去,又拉开抽屉,在最里面找到一个小丝绒盒子,打开来,是一模一样的手链,全新的。
拿着这一条,他去往客卧,再次轻轻敲门,进去,来到床边,拉出小祝的手,给他套上。
走之前,他牵起小祝的左手,一点点轻轻掰开他的手指,检查他空空如也的手心。
然后他说:“快暂停。”
第28章 初显端倪
一夜无梦,祝知希睡得很安稳,早上他隐约听到一些声响,醒了过来,离开房间,来到客厅,正好看见打算去上班的傅让夷。
他对着玄关的穿衣镜整理大衣领口,佩戴止咬器。很恰到好处地,他也朝祝知希这边抬眼,望了望。
对视的瞬间,祝知希莫名有些心虚。昨晚他本想假装喝醉,套话、整蛊,最后却反被傅让夷的过分坦诚反将一军,把自己给玩儿了进去,还真的喝断片了。
他不记得自己喝醉后说了什么,只是隐隐有些不安。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你……”祝知希朝着玄关走去,“你今天就要去上班了吗?不再休息几天?”
傅让夷摇头:“已经休息了三天了。快到期末,很多事都要处理。”
“哦。”祝知希低低地应了一声。
为什么这么尴尬啊。
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也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祝知希靠在玄关镜边,手来回摸着镜框:“那个,我昨天晚上喝醉了,有没有说一些不太正经的话啊?”
傅让夷看向他,眼神变了又变,最后说:“你难道说过什么很正经的话吗?”
祝知希立刻瞪住他:“你怎么这样?”
昨天给我求婚的温柔人夫去哪儿了?是我喝多了做梦吗?怎么又变回嘴毒俏寡夫了?
能不能天天易感期啊。
想到这,祝知希又在心里呸呸了两声。
算了,易感期对傅让夷来说太痛苦了。
他叹了口气,“果然,没有了补偿,你就又变回去了。早知道不限制在昨天,限制成24小时了,昨天那么早就睡了,最后两个小时都没办法下达命令,太浪费了!”
傅让夷盯了一眼他手上的婚戒,又看了看自己的。
“你还想怎么命令我?婚都求了。还嫌不够?”
也是。
祝知希眨眨眼。他还没完全醒盹儿,也没整理好心情,不想耽误傅让夷工作,就摆摆手说:“算了,你先去上班吧。”
谁知傅让夷却没直接开门离去,反倒朝他走近一步。
祝知希抬起头,疑惑地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