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竹叶
“效率太低了,为什么不直接抓人?”好奇宝宝再一次发问。他一开始是真的打算打酱油,但他们的效率实在有点低,他忍不住。
“啊?直接抓人吗?”老张下意识问,他这种公职人员,都习惯了拿到证据再出手,并且本能的站在正义立场,有时候就没有社会人士灵活。
“这群人都住在一起,如果真的有集体性的性侵事件,你觉得能瞒得住谁?”江济堂一只手托着下巴,“看客也是同谋,你们身手不错,找一户合适人家,控制住再分开审问,就能得出答案。”
“好主意。”吴钩点点头,没想到他第一个响应。
“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卫河也说。
老张惊讶的看着第一次合作的小队成员。大家都不是迂腐的,想一想这还真是最高效的办法,只不过他们第一次当反派,稍稍有点不适应。
顺着小路摸到村落所在,这会儿是傍晚,正是渔民们回家的时候,一群人观察半天才选定‘受害者’,一个独门独户的四口之家,有孩子和老人。
但选择他们的最大理由是,女人的身上有受暴力的痕迹,她麻木忍受,但偶尔也有自己都没发现的仇恨。
这是一个不太和谐,容易从内部击破的家庭。
而且这样有暴力倾向的男人,他会对自己妻子动手,也就有可能对村民的共同奴隶动手。
虽然就推测的情况,这一个岛的成年男人都可能是‘参与者’,随便抓哪个都不会有冤假错案。
他们五人用手势分配任务,这个你搞定,那个我来。作为上司兼治疗师的江济堂被默认不动手,他也乐得不动手。
几个有过专业训练的人悄无声息地过去,干净利落地翻身入院,并且在最快时间内控制住里面的几个人,并且捂着嘴带走。
最后的卫河负责扫尾,消除痕迹。
这四个原住民被他们带走,顺着小路拖到村外一处树林里。
此处偏僻,还靠着大海,属于‘你叫破喉咙都没用’的绝佳审问之地。
江济堂揣着手慢慢走过来的时候,这家里的年轻夫妇已经开始接受审讯。只是男人说自己没去过不知道,女人则害怕得拼命流泪。
“他们在说谎。”这几个任务者最擅长分辨谎言,他们看出来了,男人不但知道,而且可能就是当事人之一,而女人也很清楚这一点。
史修明捏碎了男人的手臂,他居然硬生生忍住了,一边质问他们是谁,一边吼着他什么都不知道。
而女人也是如此,如何拷问都不开口。
“这么能忍?”史修明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宗族吧?”吴钩想通了,他本就是这附近的人,知道宗族对人的影响。别说两百年前,宗族可以和地方政府抗衡的时候,就是现在,宗族都有强大威慑力。
“可能他们的族长和族老,或者族规说了,一旦把这里的事透露出去,就除族。”
“除族还能比死可怕?”老张不懂。
“除族了就是孤魂野鬼,他们还是很相信死后能享受宗族保护的。”吴钩笑了声。
“那现在怎么办?这两人的嘴撬不开,其他人的嘴估计也牢。”
“能让我试试吗?”长得青春年少的江济堂笑着走过来,他招招手,“把那个老太太和那个男孩叫来。”
到底是上司,而且他们也好奇江济堂准备怎么做,所以老妇人和男孩被他们抓过来,押到年轻男女面前。
男人还没怎么样,女人当时就崩溃了,居然硬生生挣脱老张的手,抱住那个男孩。
“他不知道,别抓他,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黄油手’,江济堂默默下了个评价。他算是知道,为什么官方人员的游戏等级还没有社会闲散玩家高了,他们道德感也太高了。
老张这是不落忍了,才松了手。都是副本怪物,有什么好不落忍的。
“法医先生……”他与宋合川小声说了几句,就走到惊恐的母子两个跟前半蹲下,一双眼笑眯眯的。
“这是你的孩子?身板儿挺壮实啊,要是好好教导,以后未必不能成大事。
“你们平时都是怎么教导他的?希望他以后长成什么样的人呢?和你一样,还是和你丈夫一样?你有没有和他说过,村里的守岛人?”
女人猛地一抖:“求求你,求求你……”
这个母亲话还没说完,江济堂伸出双手捂住了那个男孩的耳朵,小声道:“你说他不知道,那你一定知道吧?说起来,你好像就只有这一个孩子呢,是没有养住,还是造了孽,被阎罗王记在本子上,所以不能有第二个孩子?”
他用魔法轰魔法,用迷信对付迷信,女人浑身颤抖,她脸色苍白地看着他们,嘴唇动了下,似乎想说什么。
“说出来,就放这个孩子一马。要是他出了事,你就没有了孩子,没有了后人,断子绝孙,百年之后连个祭拜的都没有,好可怜哦。”
“我……”
女人才张开嘴,那个原本老实懦弱的男人就生气地咆哮起来:“敢开口就打死你!”
“好吵。”江济堂皱眉,下一秒他的眉头舒展开,露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微笑,“不然这样吧,我给你们一个机会。”
他看向女人:“如果你主动开口,我就放了你和你的孩子,杀了这个男人和这个老妇人。反正孽都是他造的,冤有头债有主,找了他,就不找你了。
“但是,如果你的丈夫主动开口,我就杀了你和你的孩子,放过他们。
“此事天知地知,我们知,你们的族老族规不知。怎么样?”
博弈,开始了。
“说,儿子你快说!你不能死啊,我们老张家不能绝后。”老妇人第一个反应过来,她哪怕被反绑着,也要像虫子一样拼命扭动。
男人在她的提醒下马上反应过来,他眼里露出凶残的光,正要开口,女人尖锐的声音先响起。
“我说,放了我和我孩子,我说!”
“真可惜,你说晚了。”江济堂一脸遗憾地看着惊愕的男人。
他才说完,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的宋合川已经一刀割断男人咽喉和大动脉,鲜血喷涌,男人重重倒在地上,抽搐了两下就不行了。
老妇人被溅了一身血,白眼一翻就昏过去。
此时的宋合川没有一点腼腆社恐的样子,他抚摸着手术刀,似乎在回味之前的干净利落。
而江济堂按着小男孩的脑袋:“乖孩子,不要回头看。”
老张紧张得吞了口唾沫,但脸上还是摆着凶神恶煞的表情:江副部长下副本原来是这风格?
江济堂话是和男孩说,但眼睛看着女人,面带笑容。
“选择结束,你做出了正确的决定。现在没礼貌的家伙已经不会打扰我们了,可以说了吗?”
女人呆呆的,半天没回神。
男人死了,她的天塌了,又好像没塌,女人的视线慢慢转移到孩子身上,那双找不到方向的灰蒙蒙的眸子又出现了光点。
“我说,我全都告诉你们。”
江济堂在审问,而宋合川在回味,吴钩看得兴味盎然,卫河则若有所思,只有史修明感觉自己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我们好像反派。”史修明忍不住道。
他在副本中也会做些出格的事,但拿着孩子威胁母亲,杀人和杀鸡一样,这个真做不到。别看他人长得和打手似的,生活中是个老好人。
“这个副本特殊,岛民可能是剧本里的反派,杀他们对任务的影响不大。如果按常规方法来,效率会有些低。”卫河说,他给了史修明一个正义的支点。
“我以为宋合川的精神状态已经很危险了,江总不妨多让。”吴钩默默推眼镜。
“我很正常。”宋合川露出斯文的微笑。
老张还在捡自己的下巴:平日这么温和的江副部长,进了副本跟换了人格一样。
这个时候江济堂已经问出很多事。
正如传闻,岛上很多男人都对守岛人做出过暴行,这件事持续了很多年,从那个孩子九岁开始,到现在已经有七八年。
这些事,她是嫁进来才知道的。
村里的女人都是外面嫁进来的,来了三生岛才知道这件可怕的事。
这些年轻女人还没有被同化,她们有些会同情,也有些麻木地接受这一切。但上一辈的女性已经被三生岛吞噬,她们甚至会鼓励儿子去高楼发泄,浑然忘了自己也可以是受害者。
女人的婆婆就是这样的人。
而且,她的死鬼老公在醉酒暴打她的时候还说过,守岛人已经被他们玩到麻木,和死人一样,怎么弄都没反应,非常无趣。
她的身体也坏了,可能明年或者后年,就得选新的守岛人。
“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麻木得和尸体一样,为什么突然就受不了发疯了?是发生了什么守岛人完全无法接受,让她彻底崩溃的事吗?”江济堂想着这件事。
脑海中闪过很多现实变态案例,他想到了某些可能。
“守岛人的父亲或者兄弟,去过吗?还是说,她的妹妹或者侄女有可能成为新的守岛人?”
女人的瞳孔猛地扩大。
“她,她父亲和哥哥去过。我听说,他们想让她选侄女当下一个守岛人。被选中的家庭,可以得到族里的补偿,两大袋米,一只猪腿。”
江济堂慢慢松开捂着男孩耳朵的手,他站起来,看着女人抱住她的孩子,瑟瑟发抖。
他忽然想起一些不太喜欢的事。被表兄推入河中九死一生,以为唯一的血缘亲人至少会在这件事上做到保护,没想到却被反手关入暗无天日的地窖。
那个时候他就彻底成了孤儿。
不管是父兄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还是有后辈女孩即将成为新的受害者,让守岛人彻底疯狂,守岛人的家庭都逃不开这场审判。
“守岛人的父母兄弟,在哪一家?”
已经说出这么多,也不在乎多说一点,女人立刻告诉他们守岛人的原本家庭在哪,旁边有什么象征物。
江济堂转头看向老张:“找条船送他们走,是死是活看他们运气。”
女人一听,抱着孩子千恩万谢。
那对母子离开了,几人站在小树林,天色漆黑,大风刮过山林,发出刀片抖动的潇潇声。
老张忍不住摸摸口袋,却没有找到烟,他看向独自一人站在那的江济堂,等待他的意见。
“江总,已经确定守岛人的传闻是真的,接下去怎么做?”
吴钩之前只是出于礼貌喊他江总,但现在有点真心了。他军队出身,做了十多年情报人员,佩服比自己强的人。
“杀人,烧祠堂,炸祖坟,救人。”江济堂报出答案。
“啊?”
“守岛人是延续了几代人的旧习俗,但遭受暴行的并不只有这一代守岛人,在选出这个女孩的时候,岛民应该很清楚她会遭遇什么。
“守着野蛮吃人传统的老人该死,如野兽的男人该死,装聋作哑视而不见的人该半死。或许只有一无所知的孩子算得上无辜。”
江济堂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把兵工铲,边缘锋利。
“这座岛已然没救,所有的大人都吃过人。倘若我是守岛人,必要烧毁这诞生恶的摇篮。因为‘我’已经没救,但总还有可救的人。”那些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