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狼成犬 第110章

作者:扇九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星际 玄幻灵异

温子曳气喘吁吁,即便祁绚尽力放慢速度等他,想追上去也不容易。

他累得不轻,无视从小到大接受的风度教育,径直往地上一倒。

祁绚见状也和他躺到一处。

两人静静看着天和云,轻风沙沙拂过,他们在柔软草叶的簇拥中平复急促的心跳和呼吸。

片刻,温子曳忽然笑了:“……好蠢。”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毫无形象。

祁绚也忍不住笑:“嗯,是挺蠢的。”

但有种说不上来的轻松和开心,这一整天都是。

微微偏头,祁绚看见温子曳线条温柔的侧脸。

他如此仔细而认真地、从上至下点滴不漏地将对方纳入眼底,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动。

他是兽人,和温子曳不一样,刚刚那种速度根本不可能令他心跳加速、呼吸发紧。

只能是因为这个人。

“温子曳,”他忍不住问,“你喜欢我吗?”

第92章 征服我

喜欢?

温子曳微怔, 侧过头,望进一双倒映着自己身影的眼瞳。

祁绚不闪不避地与他对视,这只兽人的感情总是直白而鲜明,迥异于温子曳。他惯有这种毛病, 想要什么都遮遮掩掩, 一旦得到就开始害怕失去。

“喜欢”这个词, 对他来说就像是轻盈的泡沫, 流光溢彩, 美好又一触即碎。

他很难坦诚自己为之所迷。

但……也许是现在的气氛太好, 也许是早已无法自欺欺人,心里构想了无数用来转移的话题、含糊其辞的敷衍,最终,温子曳脱口而出的,却是一个几不可闻的“嗯”字。

他垂下眼, 眼角轻轻抽搐。

强烈的情绪犹如巨石砸破静湖,支配了温子曳的肢体——他承认了, 这个事实令他惊慌而骇然,他再也没办法回头了。

可他心底却又有某处漂浮不定的地方忽然破釜沉舟般落实, 令他急迫地期待着祁绚的回应。

然而,当温子曳尽力平复内心的浪潮,向祁绚看去时,却发现他面上拘谨得几乎肃穆。

这是什么意思?

温子曳一懵, 下意识问:“你……你不喜欢我么?”

“喜欢。”

祁绚抿了抿唇,凝重的神情有所融化, 他语气认真,“很难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明明一开始千方百计地告诉自己不能上了你的当……可能很多事情, 从很早以前就注定了吧。”

“温子曳,你……”

说到这里,他终于浮现出一丝窘迫,雪白的脸颊为艳色沾染,绚烂得令人心驰神醉。

他说出的话则更令温子曳心驰神醉:

“你已经是我不可割舍的人了。”

不安褪去,随之涌上无尽欢喜。

胸口宛如有烟花炸开,一朵接连一朵,温子曳被炸的头晕目眩,难以想象,他居然会因为一句话完全丧失思考,不受控制地笑出来。

“——但是。”

转折令祁绚的话顿了顿,他犹疑、踟蹰,目光躲闪,“我不明白。你又是从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呢?因为后来,还是因为从前?”

温子曳冷静下来,他发觉祁绚的情绪有点不对,似乎努力在向他袒露着什么,于是他很有耐心:“你一定要答案的话,我可以告诉你:从前的when喜欢你,后来的少爷也喜欢你。无论哪一边,只要和你在一起,最终都会走向这个结局。”

“可是,”祁绚茫然,“我已经变了那么多。”

他想不通,为什么温子曳从小到大都会执着于他?

如果说现在的他还能数上几处优点的话,以前,在银月帝国娇纵着长大的小王子简直一无是处。到底哪里值得喜欢?

“小时候,我既无知又无能,凡事只能依赖别人,什么也保护不了……”

在冰原星流浪的时候,独自舔舐伤口的时候,思念着家乡、反复琢磨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时候,祁绚常常想:他真的太糟糕了。

为什么当初要那么任性?为什么贪玩、懒散、只顾着逍遥自在?他无数次后悔,倘若他多用功一些、多关注一些王宫中的细枝末节,情况是不是就会大相径庭?

每每想到这些,他都觉得自己不可原谅。

“连我自己都不喜欢那时候的我,”提起往事,祁绚就惭愧又耻辱,“你为什么会喜欢?”

“少爷,这会让我忍不住觉得,只是因为我先来了……你明白吗?”

他低声说,难为情到不敢去看温子曳的脸色,“因为我是你的第一个朋友,第一只契约兽,所以我是不同的……”

温子曳默默听着,好不容易倾诉出口的感情遭到怀疑,也不生气。

温子曳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他一直以为在这段关系里自己处于势弱的那一方,祁绚得到他的喜欢,早已立于不败之地。

到现在才发现,对方心里同样有着许多不确定,甚至缺乏被喜欢的自信。

这是祁绚深埋肺腑的心结——温子曳很快判断出来,银月帝国的变故到底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而现在,他在尽力剖开自己给他看。

温子曳几乎没有思索就作出了反应,他翻过身,专注地看向祁绚: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白发青年注意到他的举动,便也侧过来,神态落寞:“……对不起。”

“你是该道歉,但不是对我。”温子曳握住他的手,“而是对以前的你。”

他语气中不知不觉带上笑意:

“怎么,我们打算征服全宇宙的066大人,也有嫌弃自己的这一天?”

“……小时候的胡说八道你也信。”

祁绚懊恼,他过去多无法无天,要星星不给月亮,什么豪言壮志都敢往外说,现在拿来调侃是不是有点过分?

温子曳却说:“对我而言可不是胡说八道。”

他以他惯有的缜密,编制罗网般一根根将手指嵌入祁绚的指缝,直到掌心相合,十指对扣。

“记得你是什么时候说的这句话吗?”温子曳自言自语,“那会儿我也快玩腻了,觉得什么都很无聊。忽然不知道哪里窜出一个菜鸟小号,顶着一头乱码拦在我面前,问我:【你就是他们说的大魔王】?”

在他温存的动作和温柔的嗓音中,祁绚逐渐回想起了这档事。

作为狼王的爱子,从小就因天资出众被高高捧起,他做任何事都不愿落于人后。

要么不做,要么做到最好。

戴安王妃赠予他联邦的游戏机后,他更生出一种幼稚的责任感,觉得自己该代表兽人、代表北星域,杀出一片天地来,枪口首要对准的,自然是本服务器名头最盛的家伙。

他立即找到人,上前挑衅,结果对方回话都没有一句,挥挥手就把他团灭了。

费心费力拉起的初始军队毁为一旦,祁绚倒也不气馁,反而觉得这个人确实很厉害,值得他学习。于是开启了漫长的倒贴之旅。

狗皮膏药的战略很有效果,他的持之不懈烦到了高冷的大魔王,发出去的消息首次得到回讯。

大魔王问他:【你玩这个游戏的目的就是天天跟着我?】

“当时虽然有些不耐烦,但说实话,我很好奇你的答案。”温子曳叹气,“然后我听到了什么?‘我要征服全宇宙,让所有联邦人都知道我的厉害’。”

哪来的中二病小鬼,只会说大话。

他顿时嗤之以鼻,不屑地回复:【先征服我再说。】

这本来是一句空话,在少年温子曳眼里,他比宇宙还难搞,要是认真起来,谁都赢不了他。

所以他逗趣似的,一边用心教授技巧,一边把中二病菜鸟杀得落花狼藉。

他从没想过祁绚能赢他,然而祁绚真的赢了他,不到一年,完成了一次无可抵赖的正式反杀。

“你看……想做什么,你都做得到。”温子曳笃定道,“从第一次输给你以后,我就没有怀疑过你的话。如果你希望可以征服宇宙,终有一天你能做到。”

温子曳在夸大其词,理智上,祁绚明白这些话只是虚谈。倘若想就能做到任何事,他现在也不会拥有烦恼了。

但他又实在很喜欢被温子曳夸奖,好像他无所不能。

“少爷……”

他轻轻唤了一声,心底的忐忑缓慢消散,转而被一股柔和得不可思议的热流包裹。

“况且,”温子曳朝他微微一笑,这次,笑容却并非抚慰,而是凛然的高傲,“你以为,想和我攀上关系的人有多少?”

“从小到大,我身边的无数人都妄图夺得我的青睐。‘温家继承人’这个身份所意味的权势、地位、财富,值得他们不择手段地趋之若鹜。”

“八岁那年,父亲开除了我的一名数理老师,那是个年纪轻轻就在领域中取得优异成绩的教授,称得上天资横溢,却被扫地出门,在学术界封杀。并且,父亲从此不肯让任何教导我的人留在我身边超过三个月——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祁绚皱皱鼻子:“他做了什么?”

温子曳冷然而笑:“他企图教我一些性知识。”

“你是说,他?!”祁绚眼眸瞬间瞪大,又即刻危险地收紧瞳孔,杀意毕露,“八岁,你那么小……畜生,他怎么敢?”

“在事态进一步发展前我就叫了人,没有因此受到任何伤害。”

温子曳安抚道,“他大概是觉得,一个小孩子,在这方面绝对是懵懂的。他想趁时间还早,成为我【特殊】的存在。”

“所以你知道吗?我的身边从不缺少想凑过来的人,但是——”

他强调地猛然抬高声音,“只有你。我只接受了你!”

“因为你闯到了我的面前,入了我的眼。无论以前,还是后来。”

温子曳严酷地说,斩钉截铁,“我喜欢你,和你以为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理由毫无关系。”

眼前电光石火般闪过许多画面,最终定格在长乐天里,浑身细胞都发出欢愉呻.吟的那一幕:白发兽人从垃圾舱中破出,冷厉的身影犹如最璀璨的刀光,令人情不自禁升起将其纳为己有的冲动。

此前,温子曳根本不打算契约任何兽人,独独在看见这只雪原狼的瞬间,更改了想法。

尽管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什么叫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祁绚,是你征服了我,是我选择了你……而不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