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扇九
【最近事情有够你烦的了,雀巢也好、二少爷也好,还有温家那一堆问题……我帮不上忙,至少不能反过来拖后腿,让你为我也费神。】
说句实话,受了伤,谁不希望有人关心?
祁绚也喜欢看温子曳因为他着急、心疼,可那种想法太自私了。
喜欢是爱惜,不是一昧索取,他不能用那种卑劣的欲.望束缚他的少爷。
“你……你真的太……”
温子曳嗓音微微发抖,他自认已经是非常没有羞耻心的人了,即便以前从未和谁亲密接触过,调.情起来也得心应手、游刃有余。
可现在,他脸颊滚烫,思维混乱,心脏跳得飞快,简直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面对心上人那样晕陶陶的,手足无措。
他不知道被人放在心上认真地珍惜,竟然是这种感觉。
可是……
温子曳眼神一暗,摇了摇头:“我做不到像你一样。”
他喜欢让这只雪原狼为他高兴、难过,喜欢看他打碎平静,因自己而失去控制。
相比起来,他的感情太阴暗也太沉重,但他就是这么一个自私、卑劣的人,早已无法改正。
【那有什么关系?】
祁绚认真道,【少爷,我们的家庭、成长的环境、经历的事情都大相径庭,你不需要像我一样,这种事也没有对错之分,我喜欢的就是和我不一样的你。】
他笑了笑:
【不是要审问我吗?我的辩词已经说完了,法官大人,您打算怎么判决?】
温子曳陷入漫长的迟疑。
他思索好一会儿,才微微一笑,带着几分故意的恶劣:
“不行,有罪。”
【好吧。】祁绚问,【罪名在哪儿?】
温子曳却说:“以前都是你给我讲故事,今天,换我来给你讲一个吧。”
故事?祁绚怔了下,好奇:【愿闻其详?】
温子曳清清嗓子:
“这个故事,叫《老人与狗》。”
顾名思义,故事的主角,是一个老人,和一条狗。
老人没有结婚,无儿无女,父母也早早去世,一人一狗相依为命。
他们同一张桌子吃饭,同一张床睡觉,感情深厚,亲如兄弟。
闲暇时间,老人会坐在窗边念书给狗听,天气晴朗就牵着狗出门散步,他省吃俭用,给狗买最好的狗粮、最贵的补品。
狗呢,也是一条极通人性的狗,它会帮腿脚不好的老人干各种跑腿的工作,有次老人病发,是它跑出门冒着被打死的风险朝路人狂吠,这才救回老人一命。
对老人来说,这不仅是一条狗,更是他的家人;对狗来说,老人就是它的一切。
日子很宁静,也很幸福,就这样,光阴如梭,到了转折点的冬天。
这天,老人醒来,被窝冰冰凉凉,狗已不在身侧。
他本以为对方像往常一样,跑出门给他拿早餐了,没有特别在意。可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到了中午,到了晚上,到了第二天,狗还是没有回家,老人着急了。
他拄着拐杖,蹒跚地走出家门,四处询问路人和邻居:有没有看见我的狗?
它不大,是条浅黄的土狗,和我一样是个老东西,左眼有一块黑斑。
大家都说没有,好心人看他可怜,便帮忙一起找他的狗。
可一群人从天明找到天黑,都没有找到狗的半分踪迹。
他们猜测狗是被谁捉走了,可没有任何痕迹,也没有任何目击证明,老人不肯相信。
他们又猜是不是狗受不了这种清贫的生活,自己跑掉,另寻新主了,老人也不肯相信。
又过了好几天,还是没有狗的下落,他们决定放弃寻找,劝老人别再执着。
要是觉得寂寞,大可再买一只可爱的小狗,反正那都是条老东西,陪不了他多久了。
但老人不肯,他只要他的狗。
他找啊找,最后找到一个研究狗类习性的专家,希望从专家这边得到一点线索。
专家听完全程后告诉他:别找了,你找不到的。它的确是自己走的。
老人不可置信,怎么会呢?他们一起过了这么多年,要是走,早就能走,何必等到今天?
专家叹了口气:因为它不是去寻新的富贵,而是去寻死。
一条狗的寿命远比人要短,即便它比老人晚出生很多年,也要走在老人前边。
它是怕老人舍不得,怕老人看到它的死状而悲痛,怕尸体腐烂的细菌感染给老人带来危险,于是选择在这最后的时日离开、独自迎来死亡。
这是它所能为老人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感动吗?”温子曳问。
【……有点儿吧。】
“你猜老人得知真相后会怎样?”温子曳继续问。
祁绚想了想,伤心?感动?兼而有之?
“不,他很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他不需要这样的牺牲。他们本来就是老家伙了,早就做好过一天是一天、随时有人会死去的准备。”
温子曳说,“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好好珍惜最后的时间,反而要打着‘不让他伤心’的旗号离开他呢?”
“没有准备的分别、苦苦找寻的艰辛、最后得知死讯的悲伤——你看,原本只是难过一次,现在难过了三次,难道不是更深的折磨吗?”
祁绚默然,他觉得好像有点道理,又好像挺没道理。
“故事的结局,老人决定找回他的狗,哪怕只剩一具尸体。某天早上,他拄着拐杖,义无反顾地出发了。”
【最后找到了吗?】祁绚忍不住问。
“没有。”温子曳面无表情,“他一把老骨头,又是冬天又没人照顾,当然死在路上了。”
【……】
祁绚无语,怎么他给温子曳讲童话故事,温子曳给他讲地狱故事?
但他好像明白温子曳的意思了,确认道:
【比起看到我受伤,其实你更不希望我做类似的事?】
“嗯。”
温子曳转过脸,他眼瞳漆黑,嘴唇几乎触碰到治疗舱的玻璃,“不可以有事瞒着我,无论出于什么理由,都不行。”
“我讨厌这样,祁绚,隐瞒就会带来距离。”
他略略踟蹰,最终还是说出口,“你不要离我太远……我会害怕。”
【好,我知道了。】
祁绚不是固执己见的人,厘清症结,他痛快认错,【抱歉,少爷。没有下一次——我向你保证。】
温子曳抿了抿唇,眸中流转出一丝冰消雪融般的笑意。
他们只隔着薄薄的玻璃,祁绚看得清楚,心情也随之轻快起来,喉咙微微发紧。
他忽然很想抱住大少爷,亲一亲他唇畔难得的真切微笑。
第117章 哄一哄
【话说……少爷, 是不是该放我出去了?】
营养液里,祁绚无聊地吐了个泡泡。
在这里边睡觉还好,醒着就太折磨了,一点着力和活动的空间都没有, 浑身因伤口愈合麻麻痒痒的, 说话还得依赖契约。
“不行。”
温子曳想也不想地拒绝了, “你伤太重, 必须静养。”
“况且, ”他幽幽盯住眼前的白影, “谁说我的问题结束了?刚刚那只是第一个。”
祁绚:?
【还有什么问题?】他眨眨眼,百思不得其解,貌似他也没干其它事情啊。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
温子曳轻哼一声,指关节“噔噔”敲了两下玻璃,“你到底为什么会伤成这样?”
不论如何, 他对祁绚的能力还是有数的。就算身体承受不住星舰坠落的冲击力,中途跳车还是没问题的, 怎么也不至于沦落到被埋在残骸下等待救援的程度。
【宿翡摧毁核心元的时候,整条右臂已经炸伤了。】祁绚解释道, 【我是能走,不过那样一来,他恐怕就活不了。】
“所以你就留下救了他一命?”
【嗯。】
温子曳差点没气笑了:“谁让你逞能的?”
【这不是逞能,】祁绚反驳, 【我有把握……】
“把握?”
像是听见了什么可笑的词汇,温子曳扶了扶眼镜, 冷冷道:
“你知道自己不在乘坐舱吗?星舰的大部分安全措施都布设在乘坐舱中,就算是联邦目前最坚硬的合金,也很难应对直接从高空坠落的冲力, 更何况是人体。你有什么把握?”
【……我看过星舰基本结构,安全系统里有外壳防坠落模块,这个模块独立于核心元,会在近地二十米时展开反重力支架,可以卸掉一部分落地的冲击力……】
“如果那也损毁了呢?核心元被强行破坏,能场稳定受到外力冲击,必然引起小型爆炸,你有没有想过,假如那个模块距离核心元很近,怎么办?”
要论科技知识,祁绚才堪堪入门,温子曳一秒就能找出数十个巨大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