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狼成犬 第208章

作者:扇九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星际 玄幻灵异

第170章 守护神

“啪!”

手臂悬停在半空。

匕首吞吐的寒芒距离颈项仅一步之遥。

萧春昱喘着粗气, 缓缓转头,望向那个千钧一发阻拦了血案发生的家伙,在看到苏裘的瞬间顿了一下,随即露出困惑的表情:

“主人……?”

“哼。”苏裘感受到掌心的力道, 清楚刚刚那一记是真下了死手, 甚至因为破防有些用力过猛, 心底的疑虑这才完全打消。

它撒开萧春昱, 看着许忱淡淡道:“行了, 留着她还有用。”

萧春昱眨眨眼, 贼心不死地说:“可是主人,温子曳那混蛋心眼可多,他的话不能信啊!依我看,不如把她交给我……”

“我的决定,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置喙?”苏裘冷声, “我说过她还有用,没听明白吗?”

“是、是……”萧春昱尴尬地低下脑袋。

“把她带到别的房间关起来, 看好了。要再出什么问题,唯你是问!”

萧春昱一个激灵:“是, 主人!”

“带着人下去吧。”苏裘挥了挥手,视线转向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原地消失的六号,深深吸了口气,“我跟它还有事要谈, 暂时别让任何人过来这边。”

*

“哗哗……”

水声填满整间盥洗室,没有开灯, 一片漆黑。

加热器也没有打开,水流只堪堪维持在没有冻住的温度,冰冷刺骨, 泼在脸上,仿佛脸颊都要结霜一般。

萧春昱将打湿的头发捋到后方,抬起头,盯着镜中影影绰绰的人形,和人形那张冻住似的、面无表情的脸。

水珠从睫毛滴落,沿着下颌线流下颈项。

下意识的,他伸手摸了摸咽喉,平摊在面前,是修长、干净的一双手。

……正轻微地、不住地颤抖。

镜中浮现出女孩仰起头,献祭般露出颈项的姿态。

那双看似柔和、又比谁都有主意的眼睛直直看着他,无声催促。

催促他赶紧动手。

他清楚这是苏裘对自己的试探,有温子曳那番话在前,以对方的个性,不会这么鲁莽行事,如果自己流露出任何犹豫和破绽,后果不堪设想,多年布置都将功亏一篑,萧家也会不复存在。

扮演出让对方放下戒心的角色很容易,萧春昱向来知道怎么做才是“正确”,也向来懂得如何取舍。

所以,刚刚,他是真心实意打算杀了许忱。

匕首被颤抖的掌心握住,对着镜面,萧春昱将其横在咽喉旁,脉搏的鼓动沿着绷紧的刀刃传来,和心跳声融为一体。

如果苏裘没有阻止……

……他就会用这把刀……

萧春昱的呼吸急促起来,他深深瞧着镜子里的自己,像是被魇住了。

匕首慢慢按了下去,刀刃轻而易举割开皮肤,被涌出的鲜血染红。

前所未有的痛苦在胸口绽开,血、水、冷汗,糅杂着染脏衣襟,漆黑的空间亦随之扭曲、混沌。

“叮当”一声,匕首掉落在洗手台上。

青年的肩脊塌陷,双手一并掉落在洗手台上,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大口喘息。

——不是早就决定好了,什么都可以舍弃吗?

——不是早就把属于“萧春昱”的一切全部丢掉了吗?

事到如今,为什么要迟疑?为什么要懊悔?

为什么……要害怕?

他看到自己露出奇怪的神态,如同一滩浑浊的油彩。

能在表演中精细操纵每一个微表情的五官不受控制,生出了意志似的疯狂挤压面部,最终,凝固成一个自暴自弃的笑容。

“该死的……”

萧春昱咬了咬牙,又往脸上泼了一遍冷水。

扯过外套胡乱穿好,拎高衣领遮住伤痕,他大步走出盥洗室,将门重重摔在身后。

“砰!”

房门陡然打开。

狭窄的房间,没有窗户,只有一张靠墙的床铺,和监控摄像球转动的复眼。

许忱正坐在监牢的床边闭目养神,听见巨响,她抬起头,对上一张熟悉的面容。

“你怎么来了?”

有些惊讶,也有些意料之中,她问候着,像是在招呼一个许久不见的老朋友。

“你问我?”萧春昱顿了顿,唇边弯起诡异的笑。

他转过身,关好门,打开隔音装置,接着十分不怀好意地朝许忱靠近,“难道你不明白吗?”

余光瞥了两眼摄像球,许忱蹙起眉,似乎很不安地往里坐了坐。

然而,这注定是徒劳——青年扑过来的身体立即封锁了她的所有退路,将她死死压在床上,制住手脚,兽性大发地撕扯起衣衫。

在没有声音录制、仅存在画面转播的摄像球眼里,这就是一场活生生的强.暴。

“小春哥哥,”许忱装模作样地挣扎着,嗓音却暗含笑意,“你这是做什么呢?”

萧春昱将脸埋进她的肩窝,嘴唇贴住颈侧细嫩的皮肤,微不可察地颤动:

“演技太差了,表现得更抗拒一点。”

“抗拒你?做不到呢。”

恼怒被调笑的语气瞬间点燃,萧春昱翻身坐起,双手仍牢牢按住躺倒在床铺上、服饰凌乱的许忱,眼神阴沉可怖:“……你为什么永远学不乖。”

经过一轮“搏斗”,他严严实实的衣领松散开来,颈侧那道长长的创口翻卷着皮肉,呈露在下方的许忱眼底。

她的笑意忽然消失。

“你受伤了?”

“担心担心自己吧,许小姐。”萧春昱冷冷道,“你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吗?假如温子曳与那家伙有任何一点谈崩,你马上就会丧命!”

“我知道。”许忱平静回答。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双手越攥越紧,萧春昱的音调也逐渐升高,“我早就跟你说过,如果你们暴露,我肯定会见死不救!我会亲自动手!我会杀了——”

他说不下去似的一卡,许忱却轻声接上他的话:

“杀了我。”

“……”萧春昱狠狠瞪着她。

“我知道你没有开玩笑,我也没有跟你开玩笑。”许忱说,“小春哥哥,如果我真的死在你手里,那也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自责。”

“自责?我?”

萧春昱匪夷所思地嗤笑起来,“你觉得我到今天还会有这种感情?你难道刚才看得还不够清楚吗?”

许忱皱眉:“看清楚什么?”

“看清楚你心目中的‘小春哥哥’,在那帮人面前怎样摇尾乞怜,像条狗一样狺狺狂吠!看清楚他那副滑稽、狼狈、丑陋又可笑至极的姿态!看清楚他和你期待的、你以为的、你所想要的那个人——完全、根本、丝毫不一样!”

不假思索的话流泻而出,像在心底积压许久,萧春昱几乎是在嘶吼。

分明居高临下地压在许忱头顶,他却觉得动弹不得的是自己。

他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在所有人面前扮演一个愚蠢不堪、龌龊下流的丑角,这种习以为常的事情本该无法使他动摇才对。

可唯独刚才,唯独被许忱注视的时候,匍匐在地的他久违地感到了耻辱与惭愧,早就被抛弃的骄傲和自尊像是重新在脊梁中生长出来,刺痛着空无一物的内心。

那一刻,他甚至想要反击,想一拳栽在苏裘脸上,告诉所有人:

萧春昱不怕死,不怕精神力崩溃,不怕浑身的骨头都被碾碎。

什么样的折磨他都不害怕,因为没有什么比在她面前向仇敌卑躬屈膝更可怕。

可也是那一刻,他回忆起远在中央星的家人,止住了动作。

——“联邦守护神”,联邦民众对萧松年的敬称,是萧家历代相传的名号。

无数代萧家人在战场浴血拼杀,从人类孱弱无力的时代一直奋战到如今,忠烈英魂睡满了整片陵地。

那是用性命堆叠起来的荣耀,是每一个萧家子弟引以为豪的精神象征,不容许任何玷污。

现任萧家家主,联邦第一星域议长萧松年,萧春昱的爷爷,也曾是恪守这份荣耀的一员。

他年轻时,联邦与北星域冲突频频,交战数回,全仰仗他在外领军,驻守边境星球,一呆上百年。

好不容易回到中央星,终于与等他许久的青梅竹马恋爱、结婚、孕育子女,可这也不过是悲剧的开端——

大儿子死于星盗围剿。

二女儿于恐怖分子的袭击中丧命。

三女儿在又一次的征兵中光荣牺牲。

即便数次白发人送黑发人,萧松年也不得不从悲伤中振作,丢下精神欠佳的妻子和尚在襁褓中的小儿子,亲自挂帅,又一回踏入枪林弹雨。

这是两方议和前的最后一战。

长年累月的征战亏空了萧松年的身体,也剥夺了他陪伴家人的时间。

等到他终于再次回到联邦,十几年已飘然而过。这十几年里,他挚爱的妻子郁郁而终,仅剩的孩子萧颂安也已长大成人,与他形同陌路。

好在对方没有责怪父亲的缺失,反而对他十分崇拜,萧松年将全部心力花在这个小儿子身上,要星星不给月亮,却浑然不知,他从外面带回了怎样的灾难。

他的契约兽早在战争中被鸠人替代,随他一起回到中央星,悄无声息地于萧家扎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