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回响 第130章

作者:言朝暮 标签: 强强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娱乐圈 都市异闻 玄幻灵异

砸碎箱子的决定,令他们获得了全新的力气。

有力气去思考,有力气去生活。

有力气去找很多人求救,慢慢回想起来,能够救自己的只有自己。

观众看了共同的《箱子》,历经了一场共同的梦。

从麻木到崩溃,重走了曾经回避的阴影。

一觉醒来,又是全新的开始。

他们心有余悸,又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突然想起了李司净的《村落》。

曾经做过村子噩梦的人,不断对比着《村落》带来的恐惧,《箱子》带来的温馨,阐释着他们对《箱子》的无尽喜爱。

没做过村子噩梦的人却在思考:

“我看《村落》的时候,并没有做梦,因为我一直知道女人遭受迫害的事实,知道男人多女人少的地方会是什么可怕地狱,但是《箱子》不一样……”

“这么多年了,我甚至都要忘记自己还困在过去的阴影里,假装自己走出来了。可在昨天的梦里,我清楚的知道,我没有。”

“没有走出过去的我,会做这样的梦,也许是因为——”

“我和林荫一样,不想活了。”

不想活的人,会做一场漫长又折磨的噩梦。

那个无所谓现在和未来,持续活在沮丧、失望里的自己,似乎永远困在泥泞黑暗的过去,随着绝望透顶的林荫一起,沉入了山里的深潭。

他们丢掉了自己,他们把自己和希望一起关进打不开的箱子里。

不断麻痹自我,不断寻求帮助,彻底逃避。

可是他们忘记了。

关上的箱子即使装起的一切,也有达到承载极限的一天。

那一天,只需要最后一根稻草、最后一次否定、最后一次失败,就能将他们无情的打垮,倒在命运面前,喘不过气。

而那只装满了逃避的箱子,如同装满了怪物,跟在他们身后穷追不舍,让他们重新想起,永远逃不掉的梦魇。

梦魇无情追逐的世界,不存在救援,不存在帮助。

只能自己伸出手,愤怒又绝望的砸碎那个箱子,去面对曾经鄙夷、厌恶、抛弃的软弱自己。

然后,像电影里的林荫一样,从死到生,苦苦挣扎,重新亮起一双眼睛——

面对自己,承认自己,接受自己。

成为自己。

#我梦到了箱子#成为了《箱子》最好的宣传。

哪怕花钱去砸营销,吹捧画质故事演技,也做不到如此广泛、如此真实的共鸣。

在电影院里,他们会看到一个年轻人不想活。

也许会对他发出嘲笑,也许会因为他开始自省,也许会暗自庆幸自己没有那么悲惨的生活。

当他们在寂静夜晚闭上眼睛,见到的则是自己努力抗争过的日日夜夜,又在梦境里发疯一般,流着泪,哭喊着想要活下去。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林荫。

是经历了绝望和痛苦,也决定抛弃所有,重新活下去的林荫。

《箱子》上映一周,电影的反馈伴随着一次又一次讲述的梦魇,逐渐充盈了灰暗的网络。

那些不想活了的悲观,感受不到快乐的沮丧,都在一部电影后的梦境驱散。

再也不用强迫自己一定要快乐,再也不需要执着自己一定要成功。

根深蒂固的“幸福”模板,成为了不幸人抛弃的法则。

疲惫许久的成年人,早就读完了读不完的书、写完了写不完的作业、卷完了卷不完的兴趣,已经叫他们过早的迷失自己。

此刻,他们在梦境里稍稍喘气,总算在生活重压中抬起头,去思考:

从现在开始,做一个别人眼中的失败者也不错。

即使明天生命就要结束,也可以过一过今天想要的生活。

李司净的能力,自《箱子》上映,再也没有人怀疑。

他给了荧幕一个完美的故事,更给了观众一场解救自我的美梦。

从未有一部电影,引得如此多的痛哭。

他们梦醒之后哭泣的不再是别人的故事、别人的崩溃。

而是深藏在午夜的梦境里,终于面对了曾经以为永远无法原谅、无法释怀的过去。

这部电影注定会被观众记住。

因为他们在梦里接受了自己。

第64章

网络最热闹的时候, 李司净在宋曦的咨询室。

宋曦仍是穿着白大褂,带着他专业的胸牌。

他最近常常会去学校做免费咨询, 又接了不少公益讲座,有了新的规划,比以前忙了,李司净见他都得提前预约。

他笑着说:“你的电影特别棒,我看了点映之后,还带朋友去二刷了,朋友也感觉不错。而且昨天陈菲娅来,说她喜欢这部电影,喜欢做纪怜珊的助理,说自己长了很多见识, 公司的人对她也很好。”

李司净知道。

纪怜珊路演总会带着陈菲娅, 让她在热闹繁忙的地方, 做点简单的助理工作。

曾经那个被外界称作很神经的女人, 已经可以条理清楚的帮忙完成日常琐事。

她不想去学校,不想读书, 纪怜珊就带她工作,在这个并不怎么看重学历的圈子里, 堂堂正正活得像个人。

做不完的琐事占据了她的生活,让她动了起来, 可以去谈一些希望, 一些未来。

她仍是穿黑色, 但黑色成了她的一种喜好。

偶尔眼神闪烁,不敢跟人对视,却能在纪怜珊问她话的时候,笑得眼眸发光。

宋曦说了很多, 仿佛他才是寻求帮助的来访。

也会聊起网络上关于《箱子》看完会做梦的传闻,始终对这样的传闻感兴趣。

李司净听完笑了笑,问他:“那你呢?你看完了《箱子》有做梦吗?”

宋曦说:“有做梦,不过跟网上说的梦都不一样,也没有看见电影里的箱子。”

“我是梦到了小时候。”

李司净亲眼见过宋曦的小时候,在他的轻描淡写里,那个挥之不去的考场噩梦,变得更为具体。

他说:“小时候我爸妈对我要求特别高。即使是年级第一名,也不能代表我优秀。比如说,数学物理化学这些没有主观题的学科,我拿不到满分,那就是我的错,语文和英语这种有主观题的学科,如果客观题被扣了分,那也是我的错。”

“犯了错就要受罚,写忏悔书、跪爷爷的遗像,我爸妈没有打过我,但是给我的精神压力特别大,我过得像是一个罪人,必须彻底改过自新才配活着。所以我特别怕考试。”

“现在想起来,一个考试罢了,考差了又不是没书读,我却觉得这件事可以决定我的生死。”

“因为我爸妈觉得这件事就是我的生死。”

李司净记忆里都快淡忘了的考试,在宋曦的记忆里成为了另一种炼狱。

此时的宋曦坦然的笑着说:“我以前是不想活的。在这世上想要活着就要面对太多的痛苦,被人否定、被人嘲笑,被人远远的抛在后面……”

“现在呢?”

李司净出声打断他,那一刻医生和患者身份再度对调。

“你还痛苦吗?”

“哈哈哈。”

宋曦笑出声,脱离了那一瞬间的沮丧。

“不痛苦,因为我想明白了:大家都在努力往前跑,一遍一遍的重复前人走过的路,我为什么一定要跟上他们的节奏,去走一样的路?”

“我想走自己的路,我想停在原地,我想往后倒退,我想离开赛道。”

“就算昨天痛苦得想要结束,一想到今天还有你的预约,还要给你做咨询,我还是会振作起来,期待着我们的见面。”

李司净勾起笑意,“想不到,我也能成为你的期待。”

宋曦说:“因为我听了你的建议,又去参加了一场考试,交了一次白卷。”

李司净没想到他记得这个。

又听他笑着说:“就是你建议我之后,刚好在网上刷到了法考消息,我就想,我一定要去参加这场考试。”

这场号称中国最难的考试,考场满座。

宋曦学的专业和司法毫不沾边,仍是准时准点,拿着准考证进入了考场。

“试卷上的题目都很有趣,每道题读起来既生活又专业,我很喜欢,它让我感觉自己跟考试这件事离得好远。”

宋曦说着都笑出声来。

“你知道吗?上面每一题都在模拟情景,说夫妻吵架,离婚退还彩礼,说子女不孝,老人去法院起诉,把每一个人的每一种行为都跟法律挂了钩。”

宋曦说得兴趣盎然,从法律的角度去剖析了“人”这种生物。

“法律不承认爱。法律认定的结婚不是因为爱,是为了获得利益,生孩子也不是因为爱,是为了维护利益关系。”

“所以在这样的题里,我想起来了——”

“为什么当初我选择去死,因为我以为,这样毫无意义的人生,从楼上一跃而下,可以报复他们。”

他眼睛泛着光,溢满了对年幼自己的无尽嘲讽。

“好傻啊,真的是好傻。原来我那时候想死,是因为我以为他们爱我。他们爱我,那我死了,他们就会悔过。会发现自己做错了事情,会幡然醒悟,会反省自己不该那么对我。”

“可是,他们并不爱我。”

宋曦的语气很平静,甚至带着笑容,“我就算真的从楼上跳了下去,也惩罚不了任何人。”

“因为他们不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