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落流云
可是黑暗压抑的环境里,毫无反应的相机并不能带给他任何慰藉。
他只能想到是自己被那人贩子又一次坑害了。
他的妹妹,拼命留下的最后一点口音,就和瘦猴——这个叫杨飞的男人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对方连名字也懒得骗他。
可是……
瘦猴为什么又要费尽心思地哄他活下去,不仅喂了他水,还把食物全部留给他?
生死一线时,对方对他展示的善意,也全部都是假的吗?
他为什么会进来,他出去后又会怎么样?
周云抱着那一个孤零零的书包,沉着脸埋在上面。
他颤抖着身体,深深吸了一口冷气。
第38章 呼吸交错
远处是人影攒动的救火声, 青年潜伏在小山坡后,确认四周无人,才借着月光, 让林妙妙出来看上一眼周云妹妹的照片。
“我记得她……!”
小女孩凑近了,仔细瞧了瞧,捂嘴惊呼道。
她指着照片上的单眼皮女生向青年描述:“她来给我送过饭……”
那这姑娘还活着的概率就大了许多。
暮从云矮身躲在小灌木丛后, 却没有立刻动身, 而是四周找了一圈, 将一张落在地上的黄符捡起来。
符篆上的小龙已经没了踪影, 听那头的声音,这火烧得也确实够旺。
将肩上的小布袋系好, 暮从云谨慎地沿着记忆中的方向, 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杂草丛生的泥泞山路上。
途径一处小木屋时, 他的手表轻震了下。
于是青年弓下身子,踩着月光翻进栏杆里, 他攀上一旁的砖块, 自那木屋顶上唯一的窗户往里面看去。
乍然被遮了光亮,木屋内本就精神紧绷的人发出惊恐的尖叫, 叫声又很快被她捂灭在口鼻之中。
田韵狼狈地蜷缩在茅草铺垫的角落,腿上的铁链还有着被打砸的痕迹。
她死死捂着嘴, 就看见早上的其中一位人贩子向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从被锁死窗户的缝隙,飘落下一张小小的纸片。
田韵怔了怔, 好一会才过去将那张纸片捡了起来。
出乎她意料的是,那不是什么纸片,而是一张陌生女孩端正的证件照。
瘦猴的声音在靠近木门的地方响起,他极快地说道:“帮我一个忙, 如果有机会的话,找到这个女孩,告诉她,她哥哥在村子里。”
“……什么?”田韵茫然地看看照片,又看了眼声音的来源。
“他受了伤,食物还能撑三天,”简单交代了位置,来人不管不顾地将信息一股脑倒给了她,
“我要下山找救援,这几天你不要轻举妄动,他们在婚礼前不会动你。”
救援……
这下田韵终于听懂了他在说什么,她在原地愣了半晌,才后知后觉地猛然抬头。
像是石子被投入湖面,让她死寂绝望的一颗心开始跳动。
田韵抱着那张照片,手脚并用的爬到门边,
青年贴着门扉,想要听清她的声音,却只听到哗哗作响的锁链声越变越大,默了片刻,女孩才颤抖着问:“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和、你和那些家伙就是一伙的……”
这次门外的声音安静了更长时间。
田韵呆呆地盯着那块被风吹动的门板,若不是手里的照片,她几乎以为这一场对话不过是她精神崩溃前最后的幻想。
“咳咳,”半晌,瘦猴掩唇轻咳了声,左右看了看,他声音放得更加低了些。
“彼阳的晚意?”
田韵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却下意识对上了后半句:“初生的东西。”
“……等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呼吸骤停,声音急促,“你是H大的学生?!”
这不是他们学校评分系统上大家刷的对口溜吗!
去年H大高层忧心早八大家起不来,贴心为学生们增添了早七晨读服务,让半个学校的学生都冲上了打分平台,齐心协力给学校刷了一波整齐划一的“好评”口号。
那个人贩子……怎么可能会这么清楚他们学校的事?
“嗯,”再抬手看了一眼表,对方的声音加快了两分,“没时间了,我先走了。”
别走……
她趴在门板上,低下头苦苦地在心里哀求着。
她好害怕,她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她的祈愿,半晌,那头传来了对方的声音。
“你会没事的,放心。”
良久,田韵望着那扇安静的木门,再低头看了看手心被攥得紧巴巴的一张证件照。
她慌忙用身下的杂草掩盖了那一张照片,女孩捂住嘴,用尽全力才让自己不要哭出声音来。
-
沿着来路走到一半,青年就放慢了脚步,悄悄躲回了转角处。
有几个男人正聚在一起,遥遥看向远处的火光,饶是闹出了这么大动静,他们也没有离开村口一步。
“……”
原路返回的道是走不通了。
暮从云果断绕路,但接连着在各个出口都遇到把关的男人时,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不是守夜,他们是为了监视而守在这里的。
为了监视有没有人进出,为了监视会不会有女人敢偷偷离开。
距离起火已经过了个把小时,火势扑灭后,村子里陆陆续续出现了更多男人的身影。
等到人群散去,已经又过了半个小时,暮从云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从藏身处出来,往树林和遮蔽物更多的大山走去。
还没走上两步,就对上一双含着冰冷恨意的眼睛。
女人死死瞪着他,像是在看着血海深仇的敌人,她面颊凹陷,额角垂落一缕血迹,青年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她是个执念。
“是你……”女人通红着眸,几欲暴走,“是你——!”
她看上去恨不得冲过来将他大卸八块,却又忌惮着什么似的,在离他五六米远之外站定,久久没有动身。
是不想过来,还是她过不来?
暮从云忽然就想起林妙妙所说的,“她们都出不去大山”。
他低头看了一眼脚下土地,又用鞋跟碾了碾,确认这处没有什么稀奇的,这才走上前去,接近那个枉死的执念。
女人看向他的目光逐渐从仇恨变得满是惊喜,她咧着唇,看无知的猎物一步一步靠近,浓厚的怨气从她的身后铺天盖地的垂落——
在被黑雾笼罩的人形中,一只手从中轻描淡写地伸出,指尖与她的额心一触即分。
浓郁的黑色倏然散去,女人神情恍惚地瞪大了眼,只见瘦猴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条金穗,细线的另一端,就牵在她的脖子上!
“带我去后山,”瘦猴压低了声线,手中的流光烫得她不停试图着挣脱,“去你们的地方。”
她还要挣扎,眼神里的恨意仿佛熊熊火焰,能够将她魂飞魄散的流光也锁不住执念复仇的决心,被烫得支离破碎也无所谓,她尖叫着扑向瘦猴。
——凭什么她死之前逃不走,凭什么她死了后还要任他摆布!
青年利落地翻身躲过,但他所在的地方接近村庄,一点细微声响都能在空寂无人的大山里被放大百倍,眼见着路口巡逻经过的声音去而复返,他拽住女人袭过来的双手,一扯金穗,拽着她一路冲进了茂密的山林中。
身后很快传来了追赶的脚步声。
“什么人!站住!”
“有人跑了!通知村长——!”
人声,风声混杂在一起,在黑暗的树林中,暮从云脚一滑,从一处十来米的斜坡滚落,没有来得及顾及伤势,他迅速爬起身,借着月光闯入下一片树林。
直到百米之后,人声熄灭,他才松开缠绕在执念身上的流光。
正欲开口,女鬼又咬牙切齿地亮出一双利爪,往他的脖颈袭来。
青年无奈地叹了口气,接住她一双枯瘦见骨的手,耐心解释道:“我不是捉你来的人。”
执念死死的瞪着他,眼神是显而易见的不信。
点在她额头的那一下本来是想让执念恢复清明,却没想到她本就没有陷入错乱——只是自己这伪装的身份,恰好就是她要报复的对象。
但说来也怪。
暮从云轻眯了眸,上下打量了几眼她的衣物。
已经是几年前的款式了。
这山里的执念,按说应该个个怨气深重,能成恶鬼,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她们都没有恶化呢?
所谓的困在大山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青年很快也顾不上她,他踩空的时候崴了脚,把手机的电筒点亮,他低头查看起自己的伤。
好消息是有着枯叶堆做缓冲,他的脚踝只是红肿了些,还能活动,坏消息是他把清理伤口的纱布和药物都留给了周云,现在自己什么也没剩下。
被金色丝线捆住手脚、限制了动作的执念在一边看他的惨状,毫不客气地冷笑了一声。
她正要开口讽刺两句,面前却忽然又出现了一位女孩。
一眼就看见他腿上又多了两道划痕,林妙妙手足无措地伸出手,青年却眼疾手快地把裤脚给放了下来。
“没事,”他靠在作掩护的树桩上,点了点手表,“你回去待着。”
现状却实在没有他说得这么轻松。
虽然这伤短期内不妨碍行走,但从这连绵大山走到镇上起码要七八个小时,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以他现在的身体几乎做不到。
上一篇:游戏里的我绝不可能是白月光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