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药,少爷。”

塞缪尔拿着那两盒药在徐微与面前晃了晃,轻轻放在门边的横台上。

……

门被关上了。

徐微与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门厅中,足足十几秒没有任何动作。他对面的挂衣架后安装了一面镜子,镜中,徐微与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按在墙上,第一个指节向内弯曲,显见刚才的紧绷。

塞缪尔。

徐微与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调查局里有很多“特殊人士”,典型的像颜祈就不用说了,徐微与甚至见过他割空气凭空建立空间通道。这些人的特异功能有些表面上几乎不影响生活,有些却能产生社会轰动。

比如说隔壁研究土壤的萧主任,受某种亲土的蠕虫影响,整个人即使不动用能力也跟没骨头一样,所在的空间湿度会凭空增高。

徐微与不确定塞缪尔是不是这种情况。

……心里稍微有点不安。

他拆了一盒药。庄凡升给他开的安眠药药盒一片空白,就是土黄色的牛皮纸,拆开以后里面有四板,每板两粒药,一白一红,都是小圆片。

庄凡升说这样一板就是一次的用量,用一次可以管三个小时。

正好够睡一个午觉。

有一点徐微与没有跟调查局的那些人说。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梦到李忌了。大概一个月前,那张脸就突然出现在了他的梦里。

徐微与最开始都没有意识到他是谁。那段时间他本来就没有恢复好,加上在梦里,脑子更不清楚。李忌同样不说话,就陪在他身边,陪他看梦里零零碎碎的画面。徐微与浑浑噩噩的,甚至觉得梦中有个人陪自己挺好,居然主动延长了睡眠时间。

梦中的李忌偶尔会和他接吻,他的身体很冰,徐微与有时候会被他吓到,但接触久了也就习惯了。那个李忌大概是察觉到了把,动作开始放肆。逐渐地,徐微与甚至能听见他的声音。

他在问——你到底爱不爱我?

……是爱的吧,他听见灵魂这样说。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周多,直到,徐微与翻到了自己和李忌的合照。

他到现在都能记起那一刻的惊悸感。

颜祈以为他是尴尬,实际上不是,他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震破耳膜。有个声音对他说,你看,你最终还是回到了这条路上,这就是命运。

……

徐微与压出两片药,仰头吞了下去。

他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和李忌相关的事情有多危险。所以,他其实也愿意强行压制本能中的渴望,哪怕是借助外力手段。

药片一股甜香,冲得鼻腔发痒,徐微与咳了两下,给自己倒了杯水。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到了一阵眩晕,眼前天地倒转。徐微与只听咚一声,隔了不知道多久,他才明白——那是自己倒在地上的声音。

……

五分钟后,塞缪尔屈指在门上敲了几下。

“徐总,客房服务。”

没有声音。

塞缪尔盯着门板,片刻后俯身将耳朵贴在了门上。

下一刻,他后退两步猛上前一脚踹开了门。门开的那瞬间,碎片正中塞缪尔的脸周围血管和皮肉狂乱地纠缠在一起,情状极为可怖。他直接冲进去抱起徐微与,徐微与的头在他怀中软软地垂着。

“徐微与,徐微与!”

【作者有话说】

明天还有~[墨镜]

第127章 后记

金主和金丝雀的一些问题

【——徐微与!】

徐微与回头,看向人来人往的酒店大堂……

旋转大门外不断有车停下,开走,宾客纷纷入场。众人上方,水晶大吊灯璀璨夺目,将身穿西装晚礼服的人影印在有八十多年历史的巨型古董黄铜挂钟上,人形扭曲,但都被染上了奢靡的色彩。

“嘿!”

有人从后面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徐微与回头,只见是科玛姆伊森,她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往门口看了一眼,“见到熟人了?”

徐微与摇头,“刚才听见有人叫我,估计是听错了。”

“那走吧,都在等你。”伊森踢开裙摆,她已经不年轻了,但多年来一直坚持运动,高挑的身材配一身孔雀蓝裹胸晚礼服身处人群中仍旧光彩夺目。她熟练地伸出手,要挽徐微与。徐微与侧身给了她一个眼神。伊森先是一愣,然后笑得花枝乱颤,伸出去的手方向一转拍在徐微与肩上。

徐微与无言,表情淡淡的。

他眼皮的褶皱是一道干净利落的深痕,眼尾深而长,年纪小的时候就非常漂亮,越大越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伊森是典型的傻白甜富家女,这么大个人了还是不懂看人脸色,只觉得徐微与这样很迷人,其他就看不出来了。

“我之前就想问了,你和李——谁是比较强势的那一个?”

徐微与面无表情地深呼吸一口气。

科玛姆伊森是英德混血,也是这座酒店的实际拥有者之一。她离过两次婚,有三个孩子,但孩子们都不在身边,没人帮她打理财产。她知道自己就是个只会花钱的大小姐,所以第二次离婚以后就找了几个职业经理人。也是通过职业经理人才认识的李忌。

大富婆一开始没想着赚钱,纯粹馋李忌的身子。聊完以后抠了点闲钱给李忌。结果李忌转头就用她的钱投资了这家酒店,两年后又在原主人想要出手时一起投资,买下了剩余股份,当年重组经营团队,对外营销酒店的历史情怀,第三年给到伊森的分红可以用恐怖来形容。

伊森快四十了,第一次“靠自己”赚这么多钱,整个人都飘上了天,那段时间天天找小姐妹炫耀。

炫耀着炫耀着,大富婆心底逐渐起了点小九九。像李忌这么有眼光的投资者,如果能用婚姻绑定,对于整个家族来说都是一笔划算的买卖,而且听说李家也是名门望族,算门当户对。

抱着这样的心思,她先是自己暗示了李忌几次。见对方没反应,猜测李忌可能确实对上了年纪的女人不感兴趣,随即便叫来了女儿。

她以为李忌懂她的意思,但事实上,李忌是在第三次“偶遇”伊森小姐的时候才陡然明白了这对母女的算盘。

当时还没有徐微与,对于伊森一家想要让自己打白工的想法李忌当场真挚地表示只要伊森信任他,他绝对会用上全部专业能力帮她运营酒店。至于结婚就不要想了,他是钱性恋,实在不想在恋爱结婚这种庸俗的事情上浪费时间。

伊森信了。

然后不到半年,李忌跟某个把自家小猫照片打印下来贴满社区,并附言“你看见我的猫了吗?它没丢,只是太可爱了”的铲屎官一样,暗搓搓带着那么点炫耀地,将徐微与带到了她面前。

李忌对她说,“这是我男朋友,才毕业,以后要是在其他地方遇见,您帮我照顾一下。”

伊森:……

你小子???

大富婆当然不至于跟徐微与一个才进社会的年轻人计较,更何况李忌的婉拒本来就于徐微与无关。但她多多少少有点嗔怪,就想从徐微与这里挖点谈资聊做补偿。

伊森曲肘捅捅徐微与,示意他说话。

两人走过一楼的长廊,上个世纪厚重的墙体每隔七米就挂有一面古董黄铜玻璃镜,徐微与的余光能够扫见镜中的他和伊森。伊森笑的开怀,而他,眼底凉得能冻出冰碴来。

“怎么问这个问题。”徐微与似是有些漫不经心,“李忌没说过?”

伊森挑眉,做了个遗憾的鬼脸,“自从我跟他开玩笑,说你俩分手以后,我要让我儿子和你见一面,他就再没跟我炫耀过你给他做的中国菜。”

我没有……

徐微与闭上眼睛翻了个白眼。那是他做给自己的,李忌腆着脸过来蹭饭而已。

伊森:“其实我刚刚见到你的时候,没怀疑过你们的——well,体位。但是自从李忌跟你在一起以后,就变得异常像那些怀疑丈夫不忠的女人。”

徐微与还没从上一个打击中缓过神来,突然听到这倒反天罡的形容,表情差点没绷住。

伊森挑眉时露出一道道抬头纹,表情即使带着笑也有那么点刻薄,“别否认我,我见多了。他每隔几个小时就给你打电话,问你在哪,干什么,吃什么,见了什么人,接下来要去哪里。天哪,那些女人就是这么失去丈夫的。男人这种东西,你越不在意他,他才会越在意你。你表现得像条有分离焦虑的狗,只会把他推到别人怀里去。”

伊森:“我没法想象李忌要用这么一副婆婆妈妈的样子把你牵上床,所以——或许,你才是上面那个?”

看着伊森求知若渴的眼睛,徐微与恍然有种碰到知识盲区了的感觉。他突然笑了一下。

伊森:?

两人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到三个月,但李忌已经莫名其妙地有了种老夫老妻的感觉。从最基础的衣食住行到工作社交,李忌总是一副真拿徐微与当男朋友的样子。

徐微与毕竟有着正常的性取向,三个月前甚至还差点和互相有好感的女生交往,现在天天被一个性征明显,比他高比他壮的同性搂搂抱抱,难免有点不自在。

李忌倒也不强迫,徐微与起鸡皮疙瘩他就咬徐微与的脖子,徐微与下意识推拒他就掐着人的腰转过来亲吻。久而久之,徐微与为了减少和他接触的次数,居然逼着自己适应了基础的牵手拥抱外加亲脸。

李忌挺高兴,时不时就在别人面前秀秀恩爱。这下,两人的交往关系在外人眼中就更真实了。

真实到……像伊森这样和他们表面关系很好,实际上没亲密到那种程度的共同好友,真实地开始好奇他们之间无关紧要的“情侣问题”。

徐微与突然觉得有点厌烦,但看着伊森,想到今晚的社交场合,他到底把情绪压了下去。

李忌想找乐子,他从这人身上拿原本够不到的资源,很公平。这样的机会对于自己这种没有其他依靠的人来说简直是天赐良机,不要让自怨自艾挡了路。

“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反正他想玩我就配合他呗。”徐微与若有深意地说道,走上前推开门。

这条走廊的尽头是一扇可以通往酒店花园草坪的大门。透过玻璃,能看见一大片花海,两千多平的草坪间铺满了灯带,硬生生造出一片人造银河。所有长桌都铺上了落地的白纱,而玫瑰和蓝紫色的绣球堆叠在白纱之上,不规则地填充着长桌、走廊与白石膏雕塑之间的空荡,花海一直蔓延到另一边的酒店高墙上。这座一个多世纪前就存在于此地的贵族城堡罕见地点了外墙的煤油灯,古老与现代碰撞,一眼看过去,宛如某位公主的梦境。

伊森跟只母鸽子一样咯咯傻笑,走向人群。

酒店的花园草坪今天晚上有一场订婚仪式。男方的家长和伊森女士是密友,所以将地点选在了这里,据说女方也是上流社会的名媛,往上数甚至混了某国的皇室血脉,目前是小有名气的模特,郎才女貌,煞是般配。

徐微与在场地上环视一圈,目光很快落在了羽毛门旁边。

那下面站着几个人,其中就有李忌。对方穿了身定制西装,估计是为了给主角留发挥空间,那些叮呤咣啷的胸针袖扣一个没戴,就左手无名指上有一颗嵌蓝宝石的戒指。

徐微与不经意地看了眼那颗戒指,挪开目光对伊森说,“我看见认识的人了,过去打个招呼。”

“哦,好。”

徐微与从桌上拿了杯香槟,朝反方向走去。这些“本地”的社交礼仪他曾经一窍不通,全部师承于李忌。只能说李忌确实是个好老师,徐微与也是个好学生,一个会教,一个会学,现在对着镜子看,徐微与与人交谈时的动作都有了几分李忌的影子。

草坪上架了一层玻璃,防止宾客被装饰用的灯带绊倒,而底光又正好剪切掉了本该存在的影子。徐微与走过一条长桌,进入微暗的角落,后背突然被人推了一把。

手中的香槟摇晃,差点泼到地上,徐微与一把扶住石膏花坛,正想回头,腰就被人搂住了。

“不来找我……去找别人。”李忌慢悠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两人都穿着薄薄的夏季西装,布料主要是真丝材质,贴在一起,一点都不影响对方身上火热的温度滚滚压过来。徐微与狼狈地往人群方向看了眼,推了下李忌,低声道“这么多人都在看着,你要点脸行吗。”

李忌失笑,故意把他往花坛上顶,“你往花里面躲躲,那些人就不看见我们两了。”

“滚。”徐微与低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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