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黄金乡
“小子杨心问,是雾淩峰的二弟子,见过玄枵长老。”杨心问退后一步抱拳,“我师兄可在这里?”
岳铎愣了一会儿,随后骤然掀起了困成三层的眼皮,跟瞧见了天降神兵一般激动:“在在在!他在!”
他猛地拧头,冲屋子里喊道:“实沈长老!你师弟找你!要事!必定是要事!”
门外四人被他这一嗓子吼得一激灵,杨心问在原地踮了踮脚,随即便见陈安道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见过实沈长老。”徐麟和白归先后行礼,再抬头时,杨心问已经两步凑了上去,喜笑颜开道:“师兄,可大好了?”
二人具是一愣,徐麟揉了揉鼻梁,再睁眼,好像在确认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他刚才看我们好像在看两条挡道的狗。”白归小声道,“但他现在好像在摇尾巴。”
“你们怎么来了?”陈安道眼里一亮,面上顷刻间融化出一抹笑意来,“晨间发了些汗便已大好了,今日的武演如何?”
岳铎的耳朵一动,诧异地斜眼看来,这跟自个儿说话的分明是同一把嗓子,怎么这会儿调调就不太对。
“好!”姚垣慕好饿,他想快点吃饭,言简意赅道,“大哥可潇洒,可厉害了!”
杨心问不希望自己踹了季闲一脚的事儿泄露出去,忙道:“一般般,同窗水平都太次,还爱嚼舌根,烦得很。”
水平很次的二位同窗站在后面,也说不出话来反驳,只能讪讪地笑。
陈安道此时才注意后面的人,轻声道:“这两位是……”
杨心问说:“水平凑合能看的。”
陈安道便摇头:“不得这般无礼,好好说话。”
杨心问改口:“未来可期的二位同窗。”
听得是动听许多,可徐麟和白归很快意识到杨心问根本还没记住自己的名字。
眼见实沈长老在前,这个露脸的机会非得自己争取才行,徐麟率先臭不要脸道:“弟子徐麟,与杨道友一见如故,引为挚友。”
他当着杨心问的面还敢这么掷地有声,毫不脸红,叫人叹服。
白归深受震撼,也豁出去了:“弟子白归,很、很是敬仰杨道友少年英才,想、想与杨道友多交流交流……修行之事。”
还不等杨心问说话,姚垣慕已忍无可忍,一跃而起道:“你们、你们——我大哥压根不认识你们!”
“垣慕。”陈安道唤了他一声,看向杨心问,见他对这两人所说并无抵触,只是当做没听见,便浅笑道,“我师弟方入学宫,便得二位好友,实是可喜。”
杨心问这才幽幽转头看了他们一眼。
“今日赶巧。”徐麟迎着那目光,大着胆子道,“可否允我们同桌共饮?”
陈安道笑着摇摇头:“我手头还有许多事,眼下抽不出空来,你们去吧。”
杨心问和岳铎同时垮下了脸来。
岳铎面有土色:“这……实沈长老,那三沓卷宗,真就非得我们两人整理吗,你看我那么多徒弟,你这俩师弟又——”
“玄枵长老。”陈安道偏头淡淡道,“既然是我二人的分内之事,便没有假手于人的道理。”
“可是那真的太多了……”
杨心问也蔫了,“我也不要吃了,姚垣慕,你跟他们去吧。”
剩下三人闻言也极失望地“啊”了一声。
书斋门口一时间挤了五张苦瓜脸。
陈安道有些为难地看了一圈,半晌叹气道:“……仔细想想,左右不过小半个时辰,我也有些饿了。”
杨心问冲他眨眨眼。
“你先等等,我一会儿便出来。”陈安道扫了眼杨心问手上的金绳,转身回屋。岳铎如蒙大赦,感激地看了眼杨心问,随即也追着回屋要收拾纸笔。
进门却看见陈安道正提笔写字。他一边收拾着桌上其他的东西,一边打量着陈安道写的东西,字不多,岳铎就瞄到个眼“徐”和“白”字。
草草一句后,便念咒焚纸,是在用天涯咒传消息。
“你在查外面那俩小弟子吗。”岳铎好奇道,“怎么,他们有古怪?”
陈安道把笔扔进池子里:“您多心了。”
“那你干什么查他们?”
陈安道用帕子擦手,而后叠好收进了袖中:“他们既有意与我师弟往来,那自然要家世清白,人品可信。若不查,我怎知他们是否可靠?”
岳铎听着觉得怪怪的。
他和陈安道有些表亲关系,绕个三姑六姨的,陈安道勉强能叫他一声舅姥爷,虽然不常走动,可怎么说都算亲戚,忍不住多嘴一声:“那是你师弟交朋友,又不是你女儿择婿,你这是不是管太多了。”
陈安道皱了皱眉:“我管太多了?”
“十五六岁的小子,就是被亲爹这么管都要叛逆的,你小心吃力不讨好,叫人知道了嫌你烦。”
陈安道摩挲着指尖,眼前闪过那条手链。
半晌笃定道:“不会的。”
“他很喜欢。”
第184章 冲撞
略收拾了一下, 几人便踩着剑往霁淩峰的小食堂去。望着这简直没有尽头的长队,他们纷纷意识到来这吃饭是个坏主意,杨心问主动提出去雨淩峰。
陈安道颇为惊喜道:“你竟愿意吃药膳。”
几人御剑过去, 陈安道叫杨心问带着,姚垣慕如今御剑飞行也已很是熟练。
杨心问心道,总不能到云淩峰送上门让季闲告状吧。
嘴上却说:“换换口味。”
他们飞得不高, 只是快, 转眼便已上了雨淩峰的山头。
“你若是喜欢, 日后我也能抽空给你做。”陈安道温和地笑道, “你正值突破,多吃些红草茎有好处。”
杨心问连忙正色:“师兄,这就要吃饭了, 不要再提那三个字。”
陈安道遗憾地摇摇头。
红草茎本就味极苦, 为了叫药效更好,陈安道还会放些温油去熬,说是比水煮更有效,熬出来的玩意儿用来炒饭——那苦味儿据说曾把李正德放倒过。
能把第一仙师放倒的东西, 陈安道竟转头又给他来了一次,也真是太瞧得起他了。
“那苦味儿与药效密不可分, 若是觉得苦得难以忍受, 便说明你的灵脉尚未完全通畅, 化药效化得极慢。”陈安道说, “而且你日日爱吃甜食, 当心坏牙。”
其实杨心问确实经常坏牙, 一般是生拔下来, 很快就长好了。
“你也是个人才。”杨心问转头看向姚垣慕, 这个害他吃了一碗毒物的叛徒, “剩下那一锅你是怎么吃下去的?”
“好吃的呀。”姚垣慕竖起大拇指,看起来非常真诚,“我爱吃。”
杨心问拍了掌他后脑勺,气得不说话了。
白归和徐麟落后他们一步,半天没插进一句话来,只闷头跟着,而且越跟越觉出些怪异。
“你有没有觉得……”白归皱眉道,“他们好像——”
“嘘,别说,其实也没有很像一家三口,我们也不像跟在后面的哈巴狗。”徐麟搓了搓脸,给自己鼓劲儿道,“这可是听记寮,那可是巨啸境,徐麟,你还在不好意思个什么劲,尊严能让你突破巨啸境吗,廉耻能让你被听记寮看中吗?”
他御剑向前,趁着那三人谈话中断的片刻,硬是挤了进去。
“这雨淩峰的药膳,我首推那六叶昙炖兔腿儿。”徐麟拢着袖,拱着腰,像跑堂的给大爷说菜,“这个时节,六叶昙开得正好,雪兔虽不是最肥美的时节,但那精瘦的肉也别有一番风味。这菜又有清脾健胃之效,极适合冬日来一煲,那热腾腾的雾气都能暖到人心窝里。”
杨心问皱眉:“你不是云淩峰的吗,雨淩峰给了你什么好处你口条这么顺?”
徐麟仍旧笑道:“聚沙成塔,积少成多。我久不突破,再不起眼的助力于我都很关键,对这雨淩峰的药膳,我自然也是了如指掌的。”
他字字句句透露出自己有上进心,重视修炼,也注重日常的稀松小事,擅长与人打交道,是个心细而有志气的少年人。
特别适合被分配到富庶繁华之地做寮所司正。
陈安道但笑不语。
雨淩峰的小食堂在半山腰处,到了地方,几人纷纷落剑进了门。
雨淩峰的人并不很多,但因为峰主是医修,这药膳的名头便也大,食堂自然也比别处的更大。
入口处还有弟子坐诊,食客进来便由他把脉,把了脉这弟子便指一个适合的药膳,旁边的小箱是交灵石的地方。
日中犯困,那小弟子的头一点一点的。杨心问先坐下,那人迷迷糊糊地把手搭上来,静默半晌:“没病没痛,不需食疗,那便来碗雪莲羊褒,冬来宜养胃。”
杨心问投了灵石进去,接过他写的单来。
姚垣慕是下一个,手搭上来,小弟子都快睡着了,一摸,白白胖胖的一胳膊摸了半天才找到手腕在哪儿。
“这么胖,必然湿寒……嗯?竟然不寒?”小弟子皱了皱眉,眯眼看来,“张嘴,吐舌。”
姚垣慕照做,小弟子看了一会儿,嘟嘟囔囔地写了个跟杨心问一样的:“怪了,怎么这么胖还能不虚不寒的……”
他打着哈欠,摸上了下一个陈安道的手。
“……先不说吃什么,你可多吃点吧,还有注意保暖,手凉成这样。”小弟子揉着眼,“脉象……脉象……嗯……嗯?你脉呢?”
他一吓,几乎以为自己在摸一个死人的手,困倦的双眼猝然睁开,下意识要躲,竟是不小心翻身掉下了椅子。
周遭都被这动静吸引了过来,陈安道连忙掩袖起身。
“你……你你你你——”
小食堂里一时只有他一人的声音。
“你是活人还是——”
“你怎么回事?”杨心问却是绕过桌来,连人带椅扶正来,“睡糊涂了?”
那小弟子这才看清,刚才他问诊的是实沈长老,一时间更懵了。
“我、我睡糊涂了吗?”他不确定道,“是这样吗?”
“不然呢?”姚垣慕帮腔,“你还说我不湿寒呢,我这天一冷便手脚冰冷还发虚汗的,哪儿能不寒啊。”
一旁的徐麟和白归也不疑有他,只以为自己狗腿的机会来了:“这么大个活人站在这儿,怎么会摸不着脉?道友,你要真困,还是换个人坐诊吧。”
那人确实是才醒。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在长老面前失了仪,忙站起身拱手行礼:“弟、弟子见过实沈长老,方才我、我实在是太困了,没留神……”
陈安道的手还扯着袖子,长睫低垂着,看不明神色,须臾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无事,你不必放在心上。”
他说完便拿了颗灵石放进箱子里:“我素来体寒阴虚,这里可有落果序的药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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