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斯邟
还真挺舒服。
两人整整一个早上都是在床上度过的，外面暴雨砸下来的声音在这段时间内也逐渐变小，看样子这一轮的暴雨很快就会结束。
果然，等他们起床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乌云虽然还凝在空中没走，但光线却明显比之前亮了许多。
雨一停，人们就从自己蜗居的小房子里冒着出来透气，萨利奥和安莱恩一路上散步就遇到许多渔民。
“欧文，你今天的背稍微好一点了吗？”
“希尔特你也出来了！前两天你送过来的那天蓝金魬我家小金发给我用海盐烤了，味道真是不错，你下次如果捕到再给我拿一点过来嘛。”
“普拉奶奶午安。不对，我为什么要跟着他们一起叫你奶奶，你在我眼里只是一个小姑娘而已。”
一路上打招呼的居然是萨利奥。
不仅是一起下过海的交情，看得出来，萨利奥自己也挺喜欢这群朴实渔民的。
他如果愿意和人打好交道，那也做的有模有样。
前些日子大家聚在他的门口聊天，巨龙凭借着良好的记忆力，熟记每个人的名字和生活细节，这么一通招呼下来，渔民们就都微笑起来。
“背好多了！你那天朝我背上捶一拳以后，我的脊柱就好像弯回来了，现在我就是后空翻就没问题呢！”
“你也好，韦恩斯坦，就和你说蓝金魬好吃吧哈哈哈哈，喜欢我之后就多给你送点过去！”
“哦天呐，好韦恩斯坦，听听这个小伙子说的是多让人高兴的话，愿海神保佑你和安莱恩两个英俊的好年轻人。”
他做这些事的时候，安莱恩就一直在旁边微笑地看着他。
萨利奥抱着后脑勺走得吊儿郎当，斜着红眼睛侧过去时候，还疑惑：“你今天心情很好嗷？一直在傻笑。”
安莱恩抱住他的手臂，拉下来挽着：“因为我在想，你和以前比有些不一样了，我也不知道这个改变对巨龙来说是好是坏，但……我果然更爱你了。”
以前的巨龙虽然也偶尔会做出让人心里暖洋洋的举动，但骨子里对人类和其他生物的睥睨也是会从各种方面外溢出来的。
但现在完全不一样了。
他融入了周围，不再高高在上，而是以一种更平视的角度和周围的一切相处，去和世界相处。
这样的改变似乎不算什么，但至少有一点是肯定的……巨龙不知不觉间，多了许多可以被称之朋友的人！
萨利奥顿时就如遭雷劈，巨龙声音都有点抖：“这，这还是在外面……你忽然这么肉麻，想，想干嘛！”
安莱恩笑眯眯：“不想干嘛。”
说着，却快速凑上去，偷亲了萨利奥一口。
巨龙捂着脸被亲的那侧，被这么一袭击一时间都忘记了反击，眼睛晕成了蚊香状。
后面有渔民看到，顿时“咳咳咳”，然后和旁边的家人说：“我们换条道走吧，那里有两个黏糊糊的年轻人呢。”
日子看起来就要在这样带着雨腥混着甜的味道中平缓顺畅流走，只不过，在又是一天难得天晴的时候，当许多渔民照旧挤在萨利奥家门口聊天放松的时候。
普拉奶奶的孙子忽然一瘸一拐，浑身湿淋淋地跑到大家聚在一起的地方，然后放声大哭。
他手指着底下近期被淹没许多的海岸，边哭边大喊：“神父！还有加里！”
“约翰神父为了救我和加里，被离岸流冲走了！！”
第90章
听到孩子说的话以后, 渔民们都着急起来，不过他们急归急，冲下去救人的动作却很迅速, 同时也隐约看得出有一番规律, 像是这种事情以前也发生过一样。
也有人留在上头，先是把哭闹的孩子安抚住，然后仔仔细细问墨菲到底发生了什么。
墨菲就是普拉奶奶的小孙子。
那么多大人围在身边，自己的身上也被安莱恩哥哥用会喷热气的魔法阵给烘干了，墨菲也逐渐从刚才特别慌乱，全身都颤抖的状态中镇定下来。
“今天难得天气好，我和加里在村里实在太无聊了，就商量着一起去下面的海滩捡点贝壳, 马上就回来的。”
“当时我们下去没多久, 我已经发现海面上有离岸流的迹象, 但那个时候海浪离我们还很远, 我和加里就打算先把贝壳捡着，反正离岸流只要不靠近它其实危险也不大。”
“可是, ”说到这里的时候, 墨菲的声音是极其低落和伤心了, “我和加里吵架了, 吵到后面我们又打架, 等我们回过神来的时候，离岸流已经在我们脚下了。”
“后来, 后来就……”说到这里墨菲的声音又开始发抖了。
也不怪他这么害怕。
只要是生活在海边的渔民，在很小的时候就都从大人的描述里知道过离岸流的恐怖。
离岸流是海浪冲到岸边时候被海岸阻碍回来，再和后面来的新浪碰撞而形成的一股狭长强劲的海流，表面看起来非常平静, 但底下的水流的流速却很快，人一旦被离岸流裹住，很快就会被冲到离岸边很远的地方。
墨菲：“我知道这种时候不能往回游，就打算等到比较远地方的时候再绕一圈游上来的，但当时我发现加里也被冲下来了。”
“加里的水性没我好，我打算去捞他的，可这个时候偏偏我们被冲到的那个地方有漩涡。”
听到这里，附近的渔民脸色陡然一变，和刚才的着急比，他们现在的脸色更偏向恐惧和一种惨烈的青白。
离岸流虽然可怕，但等到水流冲击到后面总是会缓和下来的，那个时候再往侧边努力多扑腾，也能脱离那股水流。
这些求生知识，在哈姆伊长大的孩子们都熟记于心。
何况约翰神父的水性也不差，周围的渔民们急归急，但始终在心底认为两人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
恐怕渔民们都还没有正式下海去营救，这两人就自己回来了也说不准。
但，现在墨菲说那里还有漩涡…
墨菲：“那个漩涡很大，我没法挣脱，以为自己都要死定了。”
“但天呐，约翰神父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我们的，突然出现把我拽了出去！而且约翰神父在救了我以后看到加里还在漩涡里，就又扎了进去。”
“后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约翰神父示意我回来求救，我马上就游回来先找大家了。”
波什海处于冷暖流的交汇处，天气好时期好的时候这里是一处巨大的海洋宝库，可同样，一旦天气恶劣，风大浪大的时候，冷热海流密度不同而形成的海流高度差就会把海水内部搅动得一团乱。
别说人，就是渔船碰到漩涡，都不一定跑得脱。
哈姆伊小渔村的村长当机立断：“快！能动的人都下去！现在出海可能还来得及！”
于是，除了几个腿脚不便的人，刚才还站在这里的几个渔民就都跟着跑了下去。
墨菲也去了，虽然才死里逃生，但他还是主动跟上去，要给大人们指明方向。
陡然间，一大群人聚在这里悠闲聊天的场地就空下来。
萨利奥和安莱恩对视一眼。
“走，我们也下去！”
-
数艘渔船相继出海。
在岸边看着颇具规模的大渔船，进入到波涛汹涌的海里，显得和一片树叶一样渺小，伴随海浪起伏，随时都跟要翻一样剧烈颠簸着。
随着七月的逼近，现在出海比之前要危险的多。
出来找人的渔船不少，可即使已经在海里搜寻了很久，大家也没有任何的发现，渔民们的心都跟着沉入谷底，墨菲的脸更是比纸都惨白，加里的父母在一旁已经连眼泪都哭干了。
偏偏这种时候，天边一道闪电的光忽然刺在所有人眼里，紧接着是“轰隆——”，闪电的巨响！
有渔民抬头往上一看，舔舔自己已经干裂的嘴：“是雨云。”
“新的风暴就要来了！”
没有人说撤退，但大家都知道，决定是否放弃搜救的选择已经摆在了所有人面前。
哈姆伊渔村虽然看着热热闹闹，但等往来的商人旅客一走，这座依靠波什海的小村庄其实人少得可怜。
加里是所有渔民们看着长大的孩子。
约翰神父虽然不是渔村长大的，但也在哈姆伊住了三十多年，为渔村的大家治病，祈祷，传授知识……，在渔民心里他和家人也没什么两样。
可现在…天空的雨云压得极低，似乎就悬在所有人的头顶，这也预示着接下来的暴风雨和之前比都将不是一个等级的。
怀着沉痛的心，哈姆伊的村长喃喃道：“不能再搜下去了，这么大的暴风雨，渔船都会沉的。”
听到这话，加里的母亲尖促地惨叫一声，冲到渔船的边缘就要跳下去。
“我自己来找！”
幸亏加里父亲一直盯着自己的妻子，关键时刻手臂牢牢箍住她，才不至于让她跳海成功。
“别怕，别怕，我在这里，加里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一边说着，他一边不停抚摸妻子的背，出声安抚，只是他自己的手也是肉眼可见地在颤抖。
儿子下落不明他也十分担心，但他必须撑住，至少先不能让妻子做出傻事。
不知道他是以什么心情说出的这句话，但再一次眺望了海面和已经极浓黑的天空以后，他对村长说道：“谢谢大家，你们先回去吧。”
“给我们留一艘小船就好，我们再找找。”
海面起伏的幅度变大了，之后可以预见的惊涛骇浪已经初具雏形，天空的色彩压抑到极点，周围的空气冰冷潮湿，渔民间的气氛也格外沉默低落。
所以，这个时候某人就连脱衣服的声音都格外明显了。
浅蜜色的皮肤裸露在寒冷的海风里，萨利奥的动作依然自如舒展，紧绷的鲨鱼肌随着他手臂向后伸懒腰的动作勾勒出更深的沟壑。
在渔民们格外惊愕的眼神里，他慢悠悠说道：“现在放弃是不是还太早了？”
有相熟的渔民已经猜出了他要干什么，一时间激动不已：“韦恩斯坦，现在这种时候你下海，你疯了吗？”
“我知道你水性好，但这个时候的波什海下面全是暗流和小漩涡，更别说待会儿风暴会来，这里马上就不是海洋了，是坟场！”
“是呀。”就连加里的父亲也木木地怔愣道：“快回去吧，这里有我们就行了。”
“我很感激，但你没必要做到这个程度不是吗，你甚至不是我们渔村的人，只是来找大珍珠的，找到就可以回家了。”
萨利奥点头：“是啊，我是来找大珍珠的。”
“所以我忽然有种直觉，现在底下的海里就有我要找的那个珍珠。”
渔民们惊愕：“这不可能！这个地方我们早就已经找过了，是没有那个珍珠的，韦恩斯坦你就是想……”
“怎么不可能，不是说幽灵海里有珍珠吗？”萨利奥不客气地打断他们，红眼睛扫视过去，薄薄的唇往上一勾：“风暴来了，海水变黑了，这里现在不就是幽灵海吗？”
“而且我从来不相信不可能，可不可能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
萨利奥站上渔船边缘，像是毫不在乎地，朝正靠在丈夫怀里小声啜泣的加里母亲说：“如果我在找珍珠的过程中看到加里和神父了，会把他们带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