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君子兔
“不是偏爱,是独爱。”曦明道:“若非当日你劝我,我绝不会再收白姓弟子,朔儿是我唯一的徒弟,他所拥有的一切,都该是最好的,有无白姓弟子,于我而言,并无差别。”
乌金的怀疑逐渐印证,他怕看曦明的眼睛,又不能不看,胸口犹如挂了千斤重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曦明……你莫不是,真对他动情了?”
乌金只是怀疑,不敢验证,可事到如今,他不能不验,否则无情宗的名声,曦明身为道化掌门的名声岂不成了凡间茶余饭后的笑谈?
曦明的眉眼沐浴在阳光之下,银睫微动,品貌言行都同仙人无异,却迟迟无法舍去戴在腕上多年,早已褪色的旧玉珠串。
人人都道这条珠串不配,他却觉得世上所有珍奇异宝都不能与之相较。
就同朔儿一样。
昨夜情动,真像幻梦一场。
「师尊……」
朔儿吃疼的喘息还在耳边,褪尽衣衫的蜜色熟悉而陌生,意乱情迷的姿态是他从未见过的。
身为师尊,他不该动念,可朔儿真的难受,朔儿……真的需要他。
是动情吗?
曦明还能在衣衫闻到朔儿的气息,他不能不承认,他动了贪恋。
至于是师徒之情,还是情欲之情?
“有何不可?”
曦明开口,眉眼犹如平静无波的池水,他早已习惯将所有情绪压于心间,这是掌门的职责,“师尊关爱弟子,天经地义。”
“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乌金这一刻不是以无情宗长老的名义开口,而是以好友的名义劝诫:“曦明,其他的话你都可以不听,唯有这句不行。这些年,你在他身上付出了太多精力,你简直将这个徒弟看得比你自己还重,这样不行……你迟早会被你的执念所害,你的心魔也是因此而生,我必须在你越陷越深之前把你拉回来,你不能再和他私下接触了,他会害了你──”
乌金的恐惧从曦明闭关那日便种在心里,他总是在做一个梦,他梦见曦明在闭关期间受心魔所扰,听到秦朔身死的消息,竟打算强行破关,却被心魔乘虚而入,成为半人半魔之体,为了不堕入魔道,理智尚存的最后一刻,曦明让他亲手了结自己。
临死前,曦明还在问,他的朔儿是不是还活着。
乌金深吸一口气,他忘不掉曦明死在剑下的画面,尽管那只是个梦,他也不愿让那样的事再发生一次,没有人比他更庆幸曦明活着出关,他不是介意秦朔的存在,他只是不想秦朔毁掉曦明的大好人生。
“乌金,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对与不对,也该由我自己来定。”
曦明道:“原本,我是想在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告诉你,可是现在,万妖塔出了乱子,天元宫那边动向不明,我身为无情宗掌门,不能在这时临阵脱逃,我有我要承担的责任,所以,在事情变得更为复杂之前,我必须和你交代清楚。”
乌金一愣:“什么?”
“关于我前日同你说的,掌门移交一事。”曦明望着他:“那并非玩笑,我打算在一切平息过后,将掌门之位转传于你,再带朔儿回南明仙山,过与世无争的生活。”
“曦明……”乌金简直不能呼吸,他怎么都没想到,曦明居然会为了保住秦朔做到这种程度。
秦朔过去在昆仑的身份注定不能留在修仙界,曦明也知道他留在无情宗会带来多大的隐患,所以宁愿放弃掌门之位,将所有罪责揽在自己身上,也要保住他这一生最看重的两样珍宝。
一个是无情宗,一个是秦朔。
“曦明,何至于此,你就差一步就可飞升成仙,为了他留下来,值当吗?”
曦明却笑了:“乌金,你相信人有前世吗?”
乌金正要开口,忽然想到什么,又沉默了。
“倘若,你梦见你最疼爱的弟子在你闭关之时备受欺凌,又在你死后不得善终,重来一次,你还会走相同的路吗?”
曦明抚动手腕的珠串,眼里温柔依旧。
“你只会爱他,比任何时候都要爱他,爱到希望他的身边,只有你。”
第166章 眼红
回廊静谧无声, 唯有人影穿行。
行至转角,过路弟子拱手:“大师兄好。”
秦朔并未回应, 向清宵殿的方向走去,脚步越来越沉。
跟在身后的小狐狸焦急,几次扯他的衣角,却没能拦住脚步。
秦朔只是往前走,不管身后何人,不管身后何事, 思绪随铃音飘走。
「大师兄可以不顾自己的颜面,难道连掌门的颜面都不顾了吗?」
方才于紫明轩所听之言,还在脑海不住回荡。
「大师兄可知,近日门下弟子如何看待师兄, 又如何看待掌门?」
「倘若白师弟代大师兄前往万妖塔镇守,师徒悖德的流言只会愈演愈烈,师兄是要眼睁睁看着掌门一世清誉毁在流言之上?还是你本就自私,只愿享受掌门给予的优待,不愿承担首席弟子该承担的责任?」
秦朔停下脚步, 回头看向走过的路, 他知道,这一路有多少弟子明里招呼,背地投来异样的目光。
他可以忍受这些,师尊不可以。
他不能让师尊经历相同的事。
他必须做出决断。
*
夜已深了。
藏器阁灯火通明, 轮守弟子方才更替,便见熟悉的身影朝门口走来。
一句大师兄还未出口, 就被秦朔出示的令牌逼退,立刻放行。
师尊亲赐的令牌可出入无情宗任何地方,这是首席弟子的特权。
既是特权, 也是责任。
秦朔想,不管是为前者还是后者,他都必须把玄光剑取回来。
原本,他在三日之前就想取回自己的本命灵剑,只是师尊要他安心休养,不许他动剑,这才耽搁到今日。
秦朔上了二楼,根据之前的记忆往前走,来到封印玄光剑的密室。
小狐狸紧追不舍,顺着门缝穿了进来,一眼望见封印在寒冰当中的玄光剑,却不知为何露出警惕的神情。
秦朔伸手靠近寒冰,在接触的刹那感应到一丝微弱的呼唤。
「主人。」
是剑灵的声音。
秦朔用掌心的灵力融化寒冰,剑身逐渐显露,终于脱离束缚,回到他的手中。
握住剑柄的那一刻,耳边骤然响起刺耳的嗡鸣。
秦朔闷哼一声,脑海突然浮现与眼前极为相像的画面,他睁开眼,恍惚看到门口站着两名守门的弟子,而白毓随之走了进来。
白毓的身影停在封印玄光剑的地方,用灵火烧尽封印的黄符,同化为人形的玄光低语了两句,被一把掐住脖颈,却仍然笑着。
守在门外的两名弟子见状闯入,用机关锁住剑灵,上前问候。
「白师兄,你没事吧。」
画面一转,玄光剑穿透其中一名弟子的胸膛,血腥味遍布整个密室。
「师弟,你们说过会帮我的对吧。」
白毓微笑着,将完全封印的玄光剑召回手中,看着密室最后一个弟子,一步一步逼近。
「帮人,要帮到底才行。」
剧烈的疼痛蜂拥而至,秦朔几欲维持不住重心,他半跪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喘着气,已经分不清这是幻觉还是现实。
小狐狸在他身侧靠着,小心翼翼地用爪子抚过大腿,试图安抚。
秦朔抓紧手里的玄光剑,晃了晃脑袋,看向门外之时,隐约瞧见‘自己’的身影,他看到‘自己’走进密室,才发现地上的尸首,身后就迎来乌金长老和一众弟子。
「真没想到啊,大师兄……」
「你竟然为了拿回玄光剑残害同门?」
“不是!”
秦朔下意识开口,看着空空如也的门口,自言自语:“此事与我无关,我可以对天发誓……”
密室静的只能听见他的回声,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剧烈到无法忽视的程度,他突然回过神来,发现眼前什么都没有。
没有尸体,没有白毓,没有乌金长老,也没有围观的弟子。
怎么回事?
秦朔持剑起身,他环顾四周,在想方才看到的究竟是不是幻觉。
他不明白这情形为何如此熟悉,就像曾经发生过一样。
是真的吗,可如果真的发生过,自己怎么会想不起来。
秦朔觉得自己有必要将这些事弄清楚,他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但有样东西能帮他想明白。
“小昭。”
他摸了摸小狐狸的脑袋,知道师尊送自己的宠物定通灵性,“你去一趟启明殿,那里存放着无情宗每日的记事录,子时之前帮我取过来,我有重要的事要确认。”
*
回清宵殿路上,过路弟子渐少,想是到了宵禁的时间,都回去修炼了。
今夜无月,只有檐边的灵灯可供照明,灯芯当中飞舞着数不尽的莹蛾,这原本是大栖山的灵物,漫山遍野都是,如今只能作为灯芯,永久的困在小小的灵灯里。
途经一处弟子居,秦朔隐约听到谈笑的声音,起初并未在意,只是身为大师兄,有督促师弟就寝的职责,才要敲门,里面就传来一声嗤笑。
“什么大师兄,要是没有掌门偏爱,他能走到今日?”
“说白了,不过是凡间来的乞儿,只是掌门的宠爱给他镀了层金,首席弟子之位,怕也是缠着掌门要来的吧,论资历,在场谁不比他更有资格入选,偏偏是他……”
“这也就罢了,重要的是现在,也不知这秦朔究竟施了什么咒,竟将掌门迷得连他往日身份是什么都不在乎,硬是要将人带回师门,还不许门内弟子透露实情,这几日逢场做戏,大师兄大师兄的叫着,真是憋的慌。”
有弟子笑道:“掌门岂止是被他迷住了,我看这所谓的师徒情,私下也没那么纯粹吧,要不然怎么会连着三日同住在清宵殿,说不准……”
话音未落,院门就被一脚踹开了,秦朔的声音紧随其后,一字一句地回荡在僵住的几名弟子耳边,“说不准什么,师弟可说与师兄听听?”
在场弟子都慌了神,紧张的直咽口水,不明白原本待在清宵殿的秦朔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只得讪笑:“师兄……你,你这是做什么?”
拔剑声起,秦朔步步逼近,他可以忍受无端的猜测,但绝不允许有人玷污师尊的清白。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私下妄议师尊。”
灵压瞬间笼罩整个院子,秦朔将他们逼至无路可退的角落,剑刃直指当中一人,“之前的事,念在你们年纪尚小,我身为大师兄,理当包容,不同你们计较,可你们居然变本加厉,将师尊也牵扯进来,是有几个脑袋给我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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