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君子兔
秦朔无奈,早已习惯他这样时好时坏,为安全起见,先用灵力在彼此形貌上做了伪装,这样在外人看来,他们只是寻常人中的一个,不会引起注意。
两人走进客栈,才到大堂,便有小二迎了上来,周围人声鼎沸,一侧说书,一侧听戏。过往伙计端的是茶水和金瓜子,皇都确有闲情雅致,贵客们听的高兴都往上扔,叫好声一段接一段。
二楼雅间不时传来琴音,顺着楼层往上数,竟有四五层之高,越往上封闭性越强,顶层甚至有专门的打手看守,生人勿近,不知里头住着何等背景的人。
“二位客官看着面生啊,是刚到皇都要住宿吗?”
小二的声音将秦朔的思绪拉了回来,看清对方面容时,不觉一怔,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下意识道:“我们要间上房,先住三日。”
小二却笑:“客官,我们这里没有上房,只有地字号和天字号。地字号在一二楼,大堂夜里有专供特定客人的歌舞会演,可能会影响休息,天字号在三四楼,绝对隔音,不过价钱嘛,相对来说更贵。”
秦朔现下就觉得大堂聒噪过头了,更何况是晚上,他看了看仍不能视物的宋晚尘,想也没想道:“那就天字号,要最安静的房间。”
小二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似笑非笑:“客官,天字号的房间楼层越高越贵,三楼已经满客,如今只剩下四楼还有空余,五百灵石一晚,寻常人……不一定能住得起。”
五百灵石让秦朔微微睁大了眼,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寻常城镇能买下十间上房的价钱,竟不过是皇都外城的一晚。
他在下山之前,对灵石其实没什么概念,宗门定期发放月俸,丹药功法都能去对应的长老那里领,据那些师兄弟所言,自己从前的吃穿用度都是从师尊那里扣,只有花不完的,从未有过不够用的情况。
如今倒是新鲜,头一回觉得五百灵石贵。
宋晚尘捏了捏他的手,用灵识传音:「储物袋里有,灵石不是什么稀罕物,想花就花,我的就是你的。」
秦朔本想说长绝峰上尊的月俸也不一定高到哪里去,但打开储物袋一看,沉默了,发现里头的灵石多到数都数不过来,甚至被划分在杂物的区域,全拿出来说不定能买下一整座山峰。
他现在挺想留下这个储物袋了。
“五百灵石一晚对吧。”
秦朔从中取出两千灵石,按规矩来讲,多的就是小费,小二的态度顿时亲切了不少:“没错客官,您如果下次还来,咱们这儿给您专门留房,保管住得舒服又安心。”
谁知秦朔只将房费的一千五灵石交到他手上,而后叫住路过的伙计,拿起那盘中的茶水抿了一口:“嗯,茶不错。”随后将剩下的灵石放在盘上,云淡风轻道:“赏你的。”
一旁的小二脸都绿了,端盘子的伙计又惊又喜,忙道:“多谢客官赏钱,客官您住哪间房,小的送您上去吧。”
小二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说:“他们才交钱,还没拿钥匙呢。”
“那你送茶点去雅间,我带这两位贵客去领钥匙。”伙计直接将盘子推到小二手上,仔仔细细把灵石收好,满脸堆笑请他们到柜台去,拿上钥匙边走边道:“他不会说话,客官莫怪,天字号四楼有间房空着,最安静不过,我这就带二位上去。”
秦朔挑了下眉,将储物袋放进怀里,拉着宋晚尘上楼,脑海里又响起他的传音。
「故意的?」
秦朔用灵识回了句:「我又不是天生的好脾气。」
“说的也是,”宋晚尘低语,尽管眼眸并无神采,但还是从这话里窥见记忆里的场景:“人哪会一成不变。”
前边引路的伙计茫然回头:“客官,您在和谁说话?”
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宋晚尘收起神色:“没什么,接着走吧。”
伙计领他们来到四楼,这里极其雅致,不仅仅是环境,连周围的陈设都透着幽幽的檀木香,墙上的古画像是真迹,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说是五百灵石一晚,细看倒也值这个价钱,毕竟是在皇都,凡间最繁华的地方,和之前住过的客栈的确不同,秦朔隐隐觉察到此处被阵法笼罩的气息,这或许就是天字号完全隔音的缘由。
“您二位先歇着,有什么事,摇一下这个,小的马上过来。”
秦朔朝伙计示意的地方看去,发现那是系在床边的铃铛,猛然想起自己已经许久没有听过脑海里的铃音,难道“任务者”在乌镇过后就销声匿迹了吗?
门被合上的那一刻,屋内彻底安静了下来,宋晚尘慢慢握紧他的手,像在试探:“阿朔……”
秦朔反应过来,想到自己在马车上答应的话,心里忽地打起鼓来,立刻转移话题:“渴了吧,我给你倒茶。”
他借故抽开了手,走到桌边倒茶,却隐隐感觉身后有热意在靠拢,愈来愈近,“阿朔,我是想说,方才……”
“你的手还没包扎吧。”秦朔连忙打断,将茶壶放下,扶他坐下,握起手端详伤势,皱眉道:“怎么全是口子,你也真是,哪有人跟自己过不去的。”
宋晚尘一而再,再而三被打断,抿了下唇,也只能说:“不疼。”
“不疼也得包上,伤口在凡间不能自愈,先忍忍吧。”
秦朔从储物袋里拿出用来包扎的布带,仔仔细细地给宋晚尘缠上,这副认真的样子未被那双无神的眼眸收入,身上若有似无的气息却在凑近时萦绕在他的鼻尖,如跃动的火苗,一晃又一晃。
宋晚尘看不见他的模样,却能嗅见和昨晚一般无二的气味,从气味感知到温度,乃至回忆里急速升温后从脖颈流下的汗水,在□□的拍打声中显得更加潮热,也令此时的呼吸慢慢收紧。
“阿朔……”
他抓住秦朔的手,这次不再有任何犹豫,喉咙低哑道:“你答应过我。”
意识到这话题已经是避无可避,秦朔只得退而求其次,延缓时间道:“现在不行,等蛊发那日再说。”
宋晚尘听到这话,脸色明显不大好了:“为什么?”
答案说来难以启齿,秦朔也不知该和他说,咬了咬下唇,还是勉强开了口:“昨晚太频繁,那里……不舒服,现在还需要灵力镇痛。”
“我帮你……”宋晚尘后面的话还未出口,便被秦朔打断:“不要,我自己弄就好。”
宋晚尘低下头,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应了一声,过后又道:“之前你说要来皇都买情报,我查过,今晚子时暗市就能开门,要去吗?”
“不了,这事暂且搁置,现下还是你养伤要紧。”
秦朔心系正在逼近的期限,看着宋晚尘灰蒙蒙的眼眸,打定主意先将他安置在客栈,等到夜幕降临,趁对方睡着,自己再偷溜出去,到内城一探究竟。
第64章 内城
月色照进窗檐时, 正值夜深人静,屋内早已灭了烛火, 只能闻见轻到近乎于无的呼吸,听着很是均匀,像在熟睡当中。
秦朔不敢轻举妄动,他从上床起就被宋晚尘紧紧搂在怀里,等到对方睡熟以后,才试探着摸上环在腰间的手, 小心再小心地把手移开。
他下床以后,见宋晚尘没有反应,仍旧侧身睡着,长舒了一口气, 将被子盖好过后,便穿上外衫出了门。
客栈大堂正如白日听说的那般热闹,来往都是之前不曾见过的达官贵人,座位都是提前订好的,边上侍奉的小厮殷勤奉茶, 饶有兴致地看着台上表演。
人实在多, 端茶倒水的伙计一排排穿行在其中,倒也算乱中有序。
秦朔从楼梯下来,隐去人群当中,并未留意台上的盛况, 只是在当中寻找混入内城的契机。
倘若这些人里运送血玉珍珠的“贵客”,那么不仅是内城, 就连金氏府宅也有机会一见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秦朔穿梭在人群的间隙,总觉得上方有道目光在盯着自己, 然而他向上看去,目光又随之消失了,隐没在楼上雅间小酌的贵客当中。
大堂位于中央,四面八方的目光集中于此再寻常不过,可后背发凉的感觉却只在方才那一瞬有过,实在奇怪。
秦朔瞥见二三四层都有亮灯,唯独第五层始终灰暗,隐约有道人影立于窗外,却并不清晰。
他心有疑虑,但觉得眼下还是正事要紧,转头又回到人群当中探听消息。
最前头的座位是内城专属,后方便是流水席似的散座,也有凑热闹地站在后面打趣,任由灯影般的华光流过身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
“哎,今儿个送进城的鲛珠得有几箱,光是白玉珍珠就有四五车吧?”
说话的人在角落里跟同伴窃窃私语,声音不大,却被秦朔用灵息敏锐捕捉到,听得一清二楚。
“不是说只往内城送血玉珍珠吗,怎么告示一下来变成全体上缴了,怕是两极城形势不好,有长期断供的风险,得榨干外城的库存来养内城了……”
左侧那人边赏舞边道:“是啊,不然还能怎样,外城的荣耀是内城给的,现如今能活得这么自在,全靠金氏家主,上缴就上缴吧。”
“真就全给出去?”边上的同伴多少有些不情愿:“从去年留到现在,就等它涨个好价……我是比不得你,半箱也不多,可放在暗市上,能翻个三四倍呢。”
“不给还等着守卫上门吗,从两极城运过来的都记录在册,我那两箱已经装好上车了,今晚就能进城。”那人眼神示意同伴往门外看,街对面正停着一辆装货的马车。
“再过一会儿就是子时,内城到点开城门,这次应是里头要得急,连核查身份这一关都省去了,只要马车挂上守卫白日给的令牌,便能直接进城。”
同伴听完这话,闷了口酒:“行吧,回去我也得准备准备了,不然真查到身上,连外城都待不下去了。”
“不急,明日午时还有一批,你跟着他们进去,能赶上期限。”
子时将近,秦朔眼瞧着他们在门口分别,说要在今晚进城的那人摸出身上的令牌,往街对面的马车走去,想是准备上车了。
他紧随其后,隐没在人群当中,离那辆马车越来越近。
那人来到马车边,先是和车夫打了招呼,将令牌用线悬挂在帘上,正要上车,像被什么打了一下,弯腰捂住腹部,突然尿急,转头往边上的巷子里过去了。
马夫靠在边上打盹儿,也没注意人是什么时候来的,只觉肩上一重,被吓了一跳,抬头一看竟是才走不久的主家,结结巴巴道:“老、老爷,您不是刚……”
秦朔刻意不言,掀开车帘坐了进去,简单吩咐了一句:“时辰不早了,出发。”
夜至深处,虫鸣渐起,淅淅沥沥的水声过后,那人才从幽深的巷子里出来,却发现等在原地的马车早已没了踪影。
不过看了眼天色,子时已到,正是城门大开的时候,货能赶上就赶,人进不进得去,倒无所谓了。
内城关口。
长流般的马车一辆接一辆从守卫的注视下进入,无一例外,都是挂着令牌的运货马车,少有拦截,多是催促。
“抓紧时间,金府催得急,越快越好。”
守卫的警示在车帘外响起时,秦朔立刻掩住自己的气息,他能感知到对方身上的修为,修仙者对彼此的存在最为敏感,三米之内是危险距离。
眼看着前一辆安全经过,轮到他所在的马车时,却被其中一名守卫拦了下来,那声音不紧不慢,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你家主人是谁?”
帘外的马夫怕出差错,忙回答:“城南钱氏。”
“钱氏……”守卫似乎在翻册子,边翻边念:“血玉珍珠两箱,打开看看。”
经外头一番折腾,总算是核对无误,可到要放行的关头,那守卫又走到车窗边说了一句:“钱老爷,不介意我检查一下车厢里边吧?”
秦朔沉默的间隙闪过无数个念头,但还是握紧拳头,故作镇定地回了一句:“查吧。”
下一秒,车帘被守卫掀开,在他身上打量了一个来回,正要开口,后方忽然有人过来传话,声音虽小,却还是被秦朔听了个正着,“金王爷的马车在后边,问咱们怎么还没查完,快些吧,再耽误下去,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守卫面有不甘,可往后看了一眼,还是放下车帘,对其他人道:“放行。”
拦在马车前的长杆收回,马夫连番道谢,扬起缰绳往内城赶去。
秦朔掀开车帘的一角,朝后方的马车看去,想看看这位金王爷是何许人物,却只窥见被风吹动的帘下,那若隐若现的华贵衣衫和时刻摩挲着玉扳指的手,修长且骨节分明,浮在表面的青筋微微凸起。
这身影似曾相识,像在哪里见过。
突然间,他的脑海浮现出客栈第五层窗边的人影,心里一惊,连忙放下车帘,不由得怀疑起来,对方是不是早就发现了自己。
可是不应该,金氏的人如果真的发现,理当连外城都进不了才是,怎么会留他到现在。
秦朔不能肯定这个想法,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反正内城已经进来了,当务之急,是要摸清金府的路线,好在期限之内拿到那株雪域灵花。
前方的马车都是顺着一条路线走,不必看也知道,是为了将血玉珍珠亲自运到金府。
许是戒备森严的关系,内城比外城安静太多,夜里除了马蹄声就是车轮滚动的声音,谁也不知道身后跟着谁,只晓得最终的地点在金府,运到就算完成任务。
隔着一层车帘,也能看到外头的光亮愈来愈强烈,听声音是数十位家丁在府外带着火把清点准备运进府中的血玉珍珠,由马夫一箱一箱卸下来,又有府内负责的人往里搬,无需外人插手。
卸完货的马车都掉头往另一条路走,方便出城。
秦朔心知这次来不一定能如愿进入金府,暗自记下整条路线,又在身处的这辆马车卸货时下车帮忙,看到金府门口的石雕并非狮子或麒麟,而是衔着血玉珍珠的凤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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