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火绛木
喝下第五杯茶后,桑镜撑着桌面站起身问:“您还打算留多久?”
裴之涟:“叔叔说我需要多在教廷接受熏陶。”
桑镜轻声笑了下,“那您跟我去拜拜神像吧。”
裴之涟最讨厌的神像。
“我的荣幸。”
穿过长长的走廊,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殿堂,高大的神像数年来不曾有丝毫变化。
见桑镜进来,守在两旁的神职人员纷纷退了出去,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俩和一尊神像。
“您何不向神许愿?”桑镜问。
裴之涟抬起头直视神像,这在教义中无疑是不敬的,但桑镜没有阻拦他。
很遗憾,这只是一尊普普通通的神像罢了,裴之涟既没有被烈火焚身,也没有被尖针刺目。
裴之涟面无表情的说:“我的愿望神实现不了。”
这无疑是傲慢之语,桑镜听了只当没听见,反问道:“你的愿望是什么?”
裴之涟冷笑一声,他只对真正的神诉说愿望。
双手合十,烛火在高台上燃烧,映入深邃的绿瞳,如果那不是一尊神像,而是燕堇,他或许会更有诚意。
愿望?他有什么愿望?
得到燕堇的爱?那种事情根本不需要许愿,裴之涟有自信赢过所有人。
杀了主教?神明会接受这种愿望吗?
闭上眼,弯下腰,做戏做全套,裴之涟记得裴家主的的叮嘱,对着神像许了个无伤大雅的愿望。
毫无动静。
裴之涟本来也没抱期望,放下手问:“你来自悬浮城,桑主教,悬浮城有神明吗?”
在那片云层之中,无忧无虑的人们是否也需要神明的庇佑?
“我不知道,裴少爷,我只是悬浮城最普通的居民而已。”桑镜走到祭台前,吹灭其中一支蜡烛。
烟袅袅升起,直直的飞向那层厚重的穹顶,只要穿过阻碍,它就能飞进悬浮城。
“您如果实在好奇,不如去问问伏少爷。”
桑镜转过身,温和清俊的长相很容易博得他人的好感,但他手里的烛台却尖利的足以刺穿喉骨。
伏家曾经在悬浮城占据了一席之地,在各大势力倾轧之中为了明哲保身,将部分家业迁来了内城区。
但他们并没有放弃悬浮城的地盘,如果有人去悬浮城走上一圈,依然能看到门口写着“伏”字的庄园。
悬浮城没有神,伏友早就告诉过裴之涟。
嘲讽的勾起唇,裴之涟没对桑镜含糊不清的回答发表任何意见,只问:“您手里的烛台是用来做什么的?”
“我的房间缺一盏烛台。”男人说。
随意取走祭台上的烛台,为自己的房间照明,桑镜对神的敬畏比吹灭的烛火还脆弱。
裴之涟面露异色,“您的房间不装灯吗?”
桑镜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和他的发色一样,桑镜的眼睛并不是纯粹的黑,多了一点棕色,“我看不得强光。”
废话,天天待在点满蜡烛的神殿里,桑镜视力好才不正常。
裴之涟暗自腹诽了一句,又装模作样的和桑镜在教廷里逛了一圈,确保媒体拍到了足够多的照片才离开。
送走裴之涟后,桑镜回到了神像前,属于主教的宽大袖子猛地一扇,霎时间,所有烛光灭得一干二净。
没有了晃眼的火焰,将祭台擦拭干净,桑镜拿着烛台回了房间。
将精美的烛台放在床头柜上,桑镜坐到桌前,像往常一样翻开写满笔记的教义,刚拿起笔,突然感觉发顶一凉。
疑惑的主教走到窗前,窗户不知何时打开了,将帘子吹得不断鼓起波浪。
他的房间一向是不允许仆人进入的,所有的清洁工作都由自己亲力亲为,桑镜确定,他并没有打开这扇窗户。
转过身,桑镜环顾四周,气定神闲的说:“不管您是女士还是先生,如果想要向伟大的救世神祈愿,可以直接走正门,没必要翻窗,教廷不收门票钱。”
声音在室内回荡了两遍,并没有人给予回应。
桑镜幽幽的叹了口气,拿起床头柜上的烛台,在空中挥舞了几下,长长的金属针冰冷坚硬,看得人不寒而栗。
他眉目温柔,话音清浅:“如果您不愿意出来,我就只能碰碰运气了。”
沿着床走了一圈,男人弯下腰,掀开柔软的床单,床下黝黑空旷,连灰都看不见。
衣柜里同样什么也没有,只挂着几件设计款式如出一辙的白袍,和桑镜身上穿的一模一样。
“也不在这吗?”桑镜嘀咕了一句。
转过身,他坐到床沿理了理衣袖,目光缓慢的扫过每一个摆件,突然抬起头,然而天花板上依然空无一物。
难道真的是他多心了?
许佑梧也没想到,他才刚打开窗户,桑镜就回来了,现在只能像个壁虎一样趴在外面的墙上。
现在只有两个方案,要么当着桑镜的面翻窗进去,直接把桑镜打晕带走,要么在这里趴到深夜,等桑镜睡着。
许佑梧虽然看着脾气不怎么样,但他其实很有耐心,别说等到深夜,就是等桑镜十天半个月都行。
问题是,燕堇愿意等吗?
咬了咬唇内侧的黏膜,许佑梧呼吸重了些,要是他回去的太晚,燕堇不高兴了怎么办?
想到这,许佑梧又开始唾弃自己了,明明是燕堇求他办事,难道不该是他当大爷吗,想那么多干什么,就是没绑到人燕堇也要谢谢他跑一趟。
算了,买点伴手礼回去吧,说不定燕堇会喜欢。
屋内的桑镜同样很有耐心,他也不做别的,捧着教义翻来覆去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直到最后一缕夕阳被夜幕遮蔽,他才终于打了个哈欠。
但桑镜没睡觉,他还要准备入夜后的祷告仪式。
等他离开房间后,吹了一下午风的许佑梧终于从窗口钻进来了。
桑镜的房间杂物不多,可供躲藏的地方也就一两处,许佑梧选择了门后的死角处等待桑镜回来。
只要下手够快,别说桑镜,救世神他也能绑。
半个小时后,被诡异前后夹击的许佑梧一边跑一边骂脏话,全身的肌肉都在努力发声。
内城区的诡异怎么比外城区还多?!
“别跑了,我不喜欢吃乳酸。”口吐人语的B级诡异伸出藤蔓似的触手卷起路边的电线杆砸向许佑梧。
“轰隆隆!”
电源杆压塌了一排车,许佑梧回头对它比了个中指:“给你吃你还挑上了,不要脸。”
诡异没被激怒,猫捉老鼠似的戏耍着被他视为食物的人类。
桑镜难得允许它们自主捕猎,就这么吃了也太浪费了。
这样大的动静污染管理局不可能不知道,但他们刚出门就被上面叫了回来。
局长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违背。
脾气暴的男人直接冲进了局长办公室,“啪”的一声拍在了桌上:“局长,难道我们要放任诡异横行吗?”
“你别跟我说,跟教廷说去。”
被称为局长的男人年过半百,两鬓的发早早的发白了,他面色平静的说:“教廷说神自会收走它们,让我们别轻举妄动,免得惹神不快。”
男人听得一愣,随即怒不可遏的喊起来:“可它们正在城里大肆破坏!”
局长没什么反应,“破坏就破坏吧,修缮的钱教廷会负责的。”
“教廷的钱不也是居民们给的吗?”男人只觉得荒诞,他拧着眉望着桌子后的局长,不理解对方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突然想到了什么,男人沉下声:“是哪个教廷?救世神教廷?”
在部分不信神的人眼中,救世神教廷和其他教廷得分开看待。
生命神教廷每年都要搞祭祀,恨不得让所有人知道这位神有多么大的排场。
救世神教廷向来低调,但存在感远远高过生命神教廷,曾有人说除了救世神教廷,其他教廷都是在装神弄鬼,当然,说出这话的人并没能活多久。
局长撇了他一眼,有些不耐烦:“别问了,你知道又有什么用?”
是没什么用,但男人就是不甘心。
思来想去,他只能搬出局长最在乎的事,“您不怕媒体说您身在其位不谋其政吗?”
局长慢悠悠的坐直了身体,对着男人招了招手:“小王啊,你过来。”
男人走到桌前,局长面上笑眯眯的,五指成爪,猛地掐住了他的喉咙,低声道:“威胁我,你长本事了?”
男人的呼吸短而急促,脸色涨红,像是即将炸开的气球,他死死的扣住局长的手指,试图索取氧气。
“您、您不能…”
“正好今天有诡异闹事,一会儿我直接说你违抗命令,擅自前往现场,死于诡异之手,”局长手下愈发用力,凝视着男人突出的眼球,状似怜悯的说:“你要是不多管闲事,我何苦杀了你?”
“嗬——”男人的嗓子像漏风的风箱,双手无力的垂了下去。
恰在此时,房门被人推开了,一人惊喜的喊道:“局长,诡异死了!”
房间里,局长一只手慈爱的拍着男人的背,解释道:“小王病了,喉咙发炎说不了话,你一会儿扶他回去。”
来人眨了眨眼,“是,局长。”
不久前,事故发生地
两只诡异处理起来确实比较麻烦,许佑梧状似无意的摔进了地下车库,捂着擦伤的双臂躺在地上,全身又痛又麻。
跑得更快的诡异立刻跟着钻了进去,触手刚一碰到许佑梧的血立刻被腐蚀,滋啦啦的冒出白烟。
“啊啊啊啊!”诡异痛苦的发出哀嚎,狂乱的甩动密密麻麻的触手,将承重柱抽得断开,坍塌的地面整个盖了下来,将下方的诡异砸成了肉泥。
另一只诡异见势不妙直接跑了。
碎石之中,许佑梧艰难的爬了出来,手指挖出了血,又在异化者强悍的恢复力下重新长出血肉。
多亏了那只诡异给他挡了不少伤害,不然他不死也得残。
草他爹的,堂堂救世神教廷主教居然私底下豢养诡异,也不怕被信徒知道了粉转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