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杨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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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渊想过去看一眼,桑栩让他原地等会儿,钻进自己帐篷里把周瑕拉了出来。
周瑕要气死,刚躺下就被拽起来,就算有不速之客来访,他们就不能自己解决么?
“没我你会死么?”周瑕烦躁地套上卫衣。
“会死。”桑栩说。
周瑕:“……”
算了,不睡就不睡吧,反正他也没有很想睡觉。
他们仨都醒着,沈鸭梨凭什么睡?他把沈知离拖了出来。四个人往沈知离的帐篷后面摸过去,便看见一个黑影越来越明显。那是一顶帐篷,距离沈知离的帐篷大概十米远。
这里的环境非常黑,不打手电基本上什么也看不清。但这是桑栩的情况,沈知离肯定不是这样。如果那儿有一顶帐篷,沈知离扎帐篷的时候不可能没有发觉。
“这里本来有一堵墙。”沈知离压低声音说。
周瑕摸了摸地面,巷道中间有一截路不大对劲。
“又是机关墙。”周瑕嘁了一声。
看来是他们在帐篷里休息的时候,这里的机关墙下降,露出了另一边的帐篷。
会是谁在那儿扎营呢?
闻渊悄无声息地把强光手电打过去,帐篷不止一顶,对面是个营地,扎了四顶帐篷。这个配置看得桑栩有一丝脑袋发紧,四顶帐篷,四个人,难道来的不仅仅有“桑栩”,还有“周瑕”、“沈知离”和“闻渊”?
等会儿大家混战,会不会敌我不分?
桑栩想说一下这个情况,但沈知离和闻渊已经熄了手电,一左一右摸过去了。好吧,艺高人胆大,人家根本不怕。周瑕往桑栩腰上系了根登山绳,也领着他往前摸。现在只要进行可能有强烈冲突的行动,周瑕就会往桑栩身上绑绳子,桑栩觉得自己很像他牵着遛弯的小动物。
闻渊摸到营地边缘,听了一下,就摇了摇头,说:“死了。”
他们巡视了一遍帐篷,发现了三具尸体。
桑栩看了下他们的脸,和自己长得完全不一样,也没有人穿着白色的冲锋衣,桑栩照进照片里的那个人不在这里。
沈知离从一个人的裤兜里掏出了他的名片,看了看,说:“是赵家人,而且是本家人,级别很高哦。”
名片上写着CEO。
这哥们职级这么高,可能比沈知离还强,但他就这么死在了这儿。他们到底遇到了什么?桑栩不由得皱眉。
周瑕看了就冷笑,“我就说,他们家祖坟出了这么大事,怎么可能不过来看一眼。”
桑栩观察了下营地的情况,三具尸体睁着眼,表情都非常平和,没有丝毫惊恐,营地也没有打斗过的痕迹。其实他们两个营地离得这么近,如果这里发生了争斗,桑栩他们不可能听不见。
所以这三个人是突然间死掉的,以至于连眼睛都没来得及闭上。
还有个不算奇怪但桑栩觉得值得注意的点,这三人年纪看起来都挺大了,起码有六十多岁。赵家为什么会派年纪这么大的员工进入阴宅?不过在他们这个门道里面,人越老是越稀罕,年纪这么大还能存活下来的异乡人,更说明实力不俗。
沈知离查看了一下三个人的情况,道:“朋友们,你们相信我的医学知识么?”
“怎么说?”桑栩问。
“我认为这三个人的死因是心脏病犯了。”
异乡人死于心脏病?他们仨要是看到什么恐怖的东西,被吓死的桑栩还更能信服一点。
“而且他们三个长期营养不良,处于疲劳状态,”沈知离取出大马士革刀,切开一具尸体的胃部,“你看,这个老爷爷之前吃的都是苔藓、虫子,好像还有老鼠。”
赵家待遇这么差么?他们入梦怎么会不带充足的补给?
桑栩很疑惑。
“我们被跟踪了么?他们会不会一直跟着我们?”桑栩低声问。
周瑕摇头,道:“不像,这几顶帐篷扎了有一段时间了。”
的确,帐篷上竟都爬上了藤蔓,这营地扎在这里起码得有几个月了。
等于说,几个月前,赵家一支团队深入此地,折在了这里。
“四顶帐篷,只有三具尸体,还剩一个人。他去哪儿了?”桑栩沉吟道,“之前那个打摩斯密码求救的人会是那个人么?”
黑暗里,大家都沉默,无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他们目前获得的信息实在太少。
周瑕道:“先看看这三个人怎么死的。”
的确,这才是当前最紧要的问题。
害死赵家团队的东西,也可能会害死他们。
沈知离拨开一具尸体的冲锋衣,尸体苍白的皮肤暴露在众人视野中。手电筒灿白的光下,这尸体的皮肤隆起一个个凸起,而且在蠕动,仿佛他皮肤下有许多密密麻麻的小虫子。正看着的时候,尸体猛地张开嘴。
沈知离眼疾手快,把手电筒塞进他嘴里。
他的喉咙被照得通红,里面有什么东西横冲直撞,似乎想要出来。
周瑕立刻道:“尸体不能留,烧掉。”
沈知离让他们退开,打了个响指,尸体立时噼里啪啦地烧了起来。这是饿鬼道来自于灶君的神通——“恶兆火”,其实它本来叫“饿灶火”,沈知离给它改名了。这火比人间道吞火术吹出来的火更纯,能烧掉非实体的东西。
所以就算这具尸体皮下蠕动的是灵魂,也会被燃烧殆尽。
火焰一出,这尸体蜷曲抖动了起来,似乎痛苦难耐,众人还听见尸体内部传出来的尖声惨叫。仿佛尸体复活了,要不是刚刚他们确认了脉搏和呼吸,恐怕要以为自己烧了个活人。
就在这时,桑栩看见尸体脸上的皮被烧得崩裂,露出下面的一层皮肤。那是一张完全不同的脸,却也是桑栩认识的脸——白惜。她死死盯着桑栩,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嘴巴被手电筒堵住,她说不出口。
白惜出现,意味着幻觉出现。
哪里是幻觉?
沈知离呀了声,对桑栩说:“这不是你的好帮手么?她好像想说什么,要摘下手电筒听听看么?”
周瑕说:“不摘,闻渊,听她心声。”
闻渊蹙眉听了听,摇摇头道:“这具尸体被污染了,声音很乱。”
最后周瑕还是不让摘手电,手电杆被烧得焦黑,白惜圆瞪着眼,被烧成了焦尸。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弄死了营地这三人,但尸体内部肯定有东西。此地不宜久留,四人准备撤,忽听见他们营地的方向传来人声。
“有人吗?”
“有人吗?”
“快出来啊……”
“快出来……”
四人对看了一眼,周瑕做了个手势,示意桑栩留在原地,他和沈知离、闻渊过去看看。桑栩想说他也能帮忙,一看三人熄了手电摸进黑暗,桑栩闭了嘴。他们能不靠手电行动,桑栩不能。
只好留了下来,幸好腰间还绑着周瑕的狗绳,桑栩的心略微安定了几分。和周瑕分开最多十几米的距离,应该不会出事吧?他实在不能像个连体婴一样粘着周瑕。
他说服自己保持冷静,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恶火,而不是四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上。恶火烧得越发旺盛,桑栩看着燃烧的尸体,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腰间的登山绳被拉直,周瑕应该已经摸到他们营地里了。
尸体被烧得蜷曲、变形,然而却似乎越来越大了。尸体的眼皮烧没了,浑浊的眼珠子在火光里瞪着桑栩,这恶兆火没能烧尽它,反而让它露出了本来面目。它的面骨变得畸形、怪异,两只没有眼皮的眼睛倒吊着,阴阴望着桑栩。
这张面庞过于非人化,桑栩迅速转过头不去看。感觉自己留在这儿更危险,桑栩掉头往自己营地去,准备顺着绳子去找周瑕。
然而前方的黑暗处,走出来一个白色冲锋衣的影子。
这人影沿着登山绳向桑栩的方向走,喊道:“有人吗?不要再躲了。”
桑栩止住了步子。
扭头虚虚一瞟,那尸体从火焰里爬了出来,歪着脑袋往这儿冲。
桑栩轻轻叹了一声,召出护法灵官,先斩后方的怪尸。怪尸极其敏捷,躲过护法灵官的黑刀,直冲着桑栩咬过来。狭窄的巷道里发挥不开,桑栩被他扑了个正着。押兵仙师及时替换了护法灵官,从后方斩掉了这怪尸的脑袋。
桑栩立刻翻了个身,面向白色冲锋衣,神色警惕。
“好厉害呀,”那人说,“桑栩。”
桑栩定睛一看,这穿着白色冲锋衣的人,竟是白惜。
“刚刚我把脸长在那具尸体身上,”白惜似乎很是埋怨,“你为什么不理我?”
“你之前不是说你没时间了么?”桑栩拧眉。
“现在又有了呀。”
“你别过来。”
“来呀,桑栩,我们一起去瞻仰伟大的神迹。”
白惜微笑着,朝他走了过来。
桑栩感觉到不对劲,眼前这个白惜很僵硬,有种刻意模仿别人又模仿不像的怪异感。
她当真是白惜么?
桑栩一边后退,一边道:“白惜,我的同伴呢?”
白惜不言语,依然微笑着,越走越近。
她速度也不算很快,奈何他们之间的距离实在太短,几个呼吸之后,白惜就快到跟前来了。桑栩一面请出押兵仙师,一面后退。登山绳拽住了他,他无法再退了。他拽了拽登山绳,想示意周瑕自己有危险。但是不知道现实里发生了什么,登山绳纹丝不动。
眼看“白惜”过来了,她张开了嘴,里面是鲨鱼齿一般锃亮锋利的双排尖牙,她要咬他。
桑栩迟疑了一瞬,到底没有切开登山绳,咬牙准备迎战。说时迟那时快,沈知离从虚空中突现,打了个响指,恶兆火在白惜身上燃起,即便是幻觉里的虚无事物,也一发不可收拾地烧了起来。
幻觉消失,光景溶解,他回到了现实。眼前的景象霎时间变得无比惊悚,所有藤蔓疯长,从阴宅里蔓延而出。不,准确地说,是从石棺里蔓延而出,甚至虬结成了人的形状。刚刚朝他冲过来的“白惜”,竟是一条人形藤蔓。
他刚刚的确在幻觉里,但幻觉里的那个并不是白惜。
在幻觉里,有东西会假扮她。
人语声越来越嘈杂,充斥四周。桑栩很快反应过来,之前白惜说修罗道“阴阳并生,万物同源”,这些藤蔓不是植物,而是赵家先祖。
他们并未死去,他们化作藤蔓,被埋葬在这里。怪不得到处都是奇诡的人语,人语声正是这些藤蔓发出来的。周瑕的判断没有失误,这里的确居住着活物。只不过,他们一直没有发觉。而周瑕虽有敏锐的直觉,却也说不清活物到底在何处。
道路很快被藤蔓堵塞,营地里三具尸体的表皮涨破、崩裂,里面喷涌出绿潮一样的藤蔓。
周瑕抓起桑栩,把他往高处扔。桑栩凌空飞了起来,瞧准一个阴宅的屋檐立刻抱住,用力爬了上去。闻渊和沈知离也在往高处爬,阴宅群落里到处是藤蔓,他们要想办法爬到岩壁上去。
三人奋力往上爬,桑栩落在最后,藤蔓攀上来咬他的脚,护法灵官现身,一刀斩碎这些虫蛇一样的藤蔓。周瑕还在下面,喊道:“沈鸭梨,给我火!”
沈知离单手轮换扒着岩壁,把自己的冲锋衣拽下来。冲锋衣蹭的冒起火来,他把冲锋衣丢向周瑕,周瑕抡着冲锋衣,在藤蔓群中切出一道口子。等冲锋衣快烧完的时候,他又丢了两颗手榴弹,然后闪现到桑栩旁边。
他们已经攀到岩壁高处,底下的藤蔓够不上来了。可下一刻,桑栩听见了嗡嗡振翅的声音。
阴阳并生,万物同源。
他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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