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杨溯
“韩总不要推辞!”
二人双手交握,一叠声喊“沈总”“韩总”,叫得两人都心花怒放。
韩饶没忘记自家小老弟,揽过桑栩的肩膀道:“靓仔,你放心,你就是我的嫡系。以后在公司里,我罩着你!”
桑栩万万没想到,他还没开始给员工画饼,这俩人自己已经吃上了,而且吃得这么香。
不错不错,画饼充饥,他们已经拥有了优秀员工的基本素养,桑栩决定沈知棠本季度的绩效是S。
不过不管饼有多香,眼下还是先保命再说。
三人拔了帐篷,把桑离忧和捞尸人的尸骨搬上车,启程去找沈知离。大坑山上有一条盘山公路,直通山下。韩饶开车,一路不停,沿途墨绿色的密林刷刷后退。公路很陡,有些路旁边就是悬崖峭壁,十分危险,所幸韩饶车技超群,开得非常稳。
开了半个小时,韩饶看了看后视镜,沉声说道:“要进原先被雾笼罩的区域了,你们帮我看着点。”
三人都打起精神,警惕四周。
根据东安公寓的经验,还有古墓里那些异乡人手记的描述,雾中似乎会出现一种低语,让人情不自禁地按照低语的命令去行动。
三人做了约定,在没有到达沈知离的研究所以前不能入睡,以防被奇怪的东西入侵思想。而且一旦听见怪声,就要告知他人,绝不可擅自隐瞒。
车子驶向前方,公路上寂寥苍茫,除了杂乱潦草的密林,什么看不见。好些灌木疯长,已经爬上了公路,如同神明发疯胡乱涂下的墨迹。一路上什么声音都听不见,这茫茫山间,茫茫天地,似乎只剩下他们一辆车,三个人。
“太安静了。”沈知棠低声说。
是的,太静了。没有鸟雀的叫声,也没有知了的声音。按理来说,这山里面虫蚁繁多,不可能这么安静。当迷雾笼罩这里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这里的生物都绝迹了么?
“卧槽……”到了岔路口,韩饶低低骂了声,“你们看前面。”
桑栩和沈知棠探头往前看,公路中央有个巨大的脚印,这脚印恐怕有三辆大卡车的大小,横亘在路上,林子倒了一片,路旁原本的路牌都垮了。
“雾散了,留下脚印的鬼东西应该不在了吧?”韩饶趴在玻璃上向外张望,“我得下去看看路牌。”
“我跟你一起。”桑栩解开安全带。
韩饶端着枪在前面走,桑栩断后,沈知棠带着望远镜爬到车顶望风。韩饶和桑栩小跑着到前面看了看路牌指的方向,韩饶憋了一肚子尿,正好在这里解决一下。
桑栩在旁边等着,手搭凉棚眺望远处的密林。每次看着这些深深的丛林,总疑心林子望不尽的深处藏着妖魔,在这无遮无拦的外面待得越久,就越可能吸引周围的邪物。看着看着,对于想象力丰富的人来说,不免内心忐忑,似乎要有东西从里面蹿出来。
桑栩控制住自己不要乱想,以前有老人家告诉他,人是有念力的,所谓“越想什么越来什么”,就是因为“想”拥有一种牵引的力量,会让你所想之物向你靠近。
“韩哥,好了吗?”桑栩催促道。
“快了快了。”韩饶说,“你说周生到底去哪儿了,他跟着咱们么?”
桑栩摇了摇头。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从桑离忧的梦中梦里出来之后,周瑕再未回应过他。以前就算桑栩不喊他,过不了半小时,他也会自己出现,还要埋怨桑栩不找他。斩杀王虺对周瑕的消耗甚巨,也不知道周瑕这种男鬼需不需要吸阳气,桑栩的阳气可以吗?
话说回来,韩饶还没结束。不知道是不是太没有安全感了,桑栩觉得韩饶这泡尿真是太长了。
沈知棠比桑栩更没有安全感,一直举着望远镜往远处看。
看着看着,她忽然发现远处的密林矮了一截。
怎么回事?
她眼也不眨地望着那个方向,参天的树木接连矮了下去,仿佛被人拦腰砍断了。可是倒下去的树也太多了,该会有多少人在那儿砍树?
不对,她头皮一麻,想起他们碰到的这个巨大脚印,一瞬间明白了不是有人在砍那些树,而是有个巨大的看不见的东西,把那些树给踩塌了。如果从高空往下看,那个树木倒塌的区域应如一个庞大的脚印。
树木接连倒下,而且在向他们的方向逼近。
沈知棠连忙爬回副驾驶座,一面朝韩饶桑栩喊道:“有东西过来了,快开车跑!”
而这时,韩饶和桑栩都听见了树木倒塌的声音,那轰然的响声恍若惊雷,在这静寂的世界里无比突兀。
桑栩的反应很快,迅速联想到那个脚印,也不管韩饶尿完没,直接拽着他回车上。两个人飞速上车,连安全带也不系,立刻踩油门逃跑。他们车子发动的瞬间,公路旁边的树木倒了下去,半截脚印的轮廓出现在了公路的地面上。
但他们依然看不见那东西,只有脚印凭空出现。
车子没命地跑,后方浓烟四起。村子里的人穷,没什么好车,他们偷的是一辆破旧的老爷车,跑得烟气滚滚,好似即刻就要报废一般。韩饶边踩油门边骂道:“老子下次带奥迪进来!靓仔往后面扔炸药,炸死这扑街!”
后方空无一物,但三人都知道有东西在追他们。桑栩拔出一个手榴弹的插销,奋力往后扔。手榴弹在空中飞了一截距离,忽然消失了。
“扔中了没?”韩饶问。
“不知道。”桑栩眉心紧蹙。
桑栩和沈知棠往后方射击,子弹飞向车尾,依旧凭空消失。桑栩忍不住想,如果被追杀,他们三个是不是也会消失?消失之后,又会去哪里呢?
突然间车顶哐当一声,有什么东西砸在了上方,车子顶部凹下一个鼓包。
一只苍白的手从窗外耷拉下来,把沈知棠吓了一跳。桑栩往后车窗看,只见空中下起了“尸雨”,无数血淋淋的尸体从天而降,破布麻袋似的砸在车后,刚刚正是有一具尸体恰好命中了他们的车。
这些尸体哪里来的?
是那个追他们的东西“吐”出来的么?
越来越多尸体砸下来,而且这些尸体越来越畸形。韩饶车技爆发,开着老爷车腾挪躲闪,左右漂移,生生闯出一条路来。
“想办法啊,”韩饶嘶吼,“你们两个快动脑筋,我秋名山车神撑不了多久了!”
想办法?怎么想?他们连这个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桑栩倒是能戴上傩面看一看,可没准看了就疯,他不敢冒险。
桑栩强迫自己冷静,抓着头顶的把手道:“沈知棠,你最先发现它,把你看到的所有东西说一遍。”
“我就看见突然很多树倒了。”沈知棠冷汗淋漓,“一开始,我们和它的距离明明很远。可它好像有雷达一样,一下子就锁定了我们。”
又一具尸体砸在车前盖上,脑袋直接穿破了玻璃,插在韩饶方向盘面前。这具尸体的脸庞五官倒错,一双细长的怪眼死死盯着韩饶。韩饶仅仅看了一眼,双目开始流血,他大吼一声,一脚把这具尸体踹了出去,顶着透风的玻璃继续飙车。
桑栩咬着牙,脑子飞速转动,根据脚印判断身高,那东西虽然高大,但也不是高可摩天的程度吧?它怎么从千里之外观测到他们的?除非它是个自带雷达的高达,但这很显然是无稽之谈。
在它到来以前,他们接触到唯一和它有关的东西就是脚印。
脚印……脚印!
桑栩忽然有了一个猜测。
“停止思考!”
“什么?”韩饶擦了把眼上的血,猛打方向盘,避开一具横在路边的尸体。
“是我们的想法暴露了我们,”桑栩飞快说道,“我们看到脚印,联想到脚印的主人,三个人一起想,所以它发现了我们。现在我们必须停止思考,不再想它,也不再想脚印,甚至不能去想它扔下来的这些尸体。”
韩饶懵逼,“我们只是想想,又不是大声喊,这也能发现我们?”
沈知棠眉头紧锁,“有这种可能,或许在风水神通里,语言和思想都是有力量的。”
韩饶要疯,“靠谱吗?”
“不靠谱,”桑栩说,“我猜的。”
“猜对了,”周瑕的声音忽然响起,“不要再想它。”
桑栩戴上傩面,周瑕的身影出现在自己旁边。他好像回到了初始形态,皮卡丘联名款卫衣不见了,成了初次见面时那一袭古朴的红衣。乌黑的长发下,殷红的流苏耳环若隐若现。只不过他现在的影子相比以前淡了不少,阳光穿透他的身躯,他薄薄如烟气,影影绰绰的,即使戴着殷郊面具都看不分明了。
周瑕说:“我数三下,你们跳车。”
“大家记住,不要再想后面那个东西!”沈知棠强调道。
韩饶把腰包解下来压住油门,周瑕三声数完,所有人立刻跳车。桑栩骨碌碌滚进路边的丛林,耳畔阴风拂过,似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侧走过。他咬牙稳定思绪,竭力让自己不要去关注周身的危险。
所有人跳车之后,那个紧随在车后的东西明显失去了目标,开始在公路上逡巡徘徊。韩饶和沈知棠都爬起身,没命地向林中跑去,生怕脚印落下来踩死自己。桑栩一面后退,一面控制自己的思绪。这着实有些难办,要躲那东西,居然还不能想它。
想些别的,转移注意力。
可是想什么好呢?桑栩忍不住想起红衣,想起傩面,想起那截若隐若现的红流苏。
周瑕的声音冷不丁在耳畔响起:“白痴,你真以为你猜对了?”
“什么?”桑栩止住了脚步。
“刚刚是我瞎扯的。”
桑栩:“……”
难道即使不想它,也无法在它面前隐形?一切只是周瑕的谎话。
可是周瑕为什么要这么做?
桑栩瞬间明白过来,他要支走沈知棠和韩饶。
“你要干什么?”桑栩问。
周瑕停顿了一下,道:“你记不记得那个李什么善说的仙台殿?我想起了点以前的事,那好像是我生前住过的地方。我要回去一趟,顺便帮你把这个乱扔垃圾的东西带走。”
桑栩爬起身,道:“好,我跟你一起。”
“不行。”周瑕嗓音有些沉,“仙台殿已经不在尘世,你去不了,我去了也不一定能回来。”
周瑕是个无比张狂的人,很少承认自己不行。
现在他居然这么说了,就说明那个地方凶险无比,他做好了回不来的打算。
“不要去,”桑栩已经顾不上会不会暴露自己手里有一颗尸虫,坦白说道,“我知道你的过去,我知道你是谁。”
“小骗子,满嘴谎话。怎么,没我在,害怕了?那是我的故乡,我必须回去一趟。”周瑕嗤了一声,“放心吧,你现在是桑家大朝奉,位阶高得很,寻常邪祟都怕你。”
阴风拂来,有一种沉重的压迫感迎头降下。桑栩前方草叶低伏,勾勒出一个巨大脚印的轮廓。
那个东西发现他们了。
“我们谈谈,不要着急做决定。”桑栩语速飞快。
“不谈了,我走了。”周瑕说。
桑栩戴上傩面寻找周瑕的身影。
“周瑕!”
他看见一抹殷红的衣角,伸手去抓,它却如烟气一般在他掌中悄然滑过。阴风消散,压迫感消失,世界恢复死一般的沉寂,风中只剩下周瑕缥缈的低语——
“桑小乖,后会有期。”
第74章 独行
阒无人迹的公路上,只有茫茫的风滚过,掀起蒙蒙的黄尘。草叶低伏,没有新的脚印出现。桑栩站在风里,掌心空空,再也看不见那个红色的身影。
他怎么能突然就离开呢?他不怕桑栩碰见什么强敌,不小心死掉吗?他不怕五姓发现桑栩的身份,把桑栩千刀万剐吗?他怎么能说走就走?他不是说要替桑家看顾桑栩吗?
桑栩觉得心好像空了一块,冷飕飕的风直直灌进去,吹得他呼吸发窒。
韩饶和沈知棠跑回来,问:“怎么样?那东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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