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砂金流渚
这人的突然到来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施霜景是适应性超强的体质,他很想装模作样惊讶一下,可他真的提不起情绪。
佛子将头盔放在鞋柜上,俯身换鞋。施霜景还穿着校服,二十岁的高三学生,佛子的打扮却也很年轻,防水夹克和黑色高领衫,牛仔裤和黑靴。不会是逗施霜景吧?施霜景的大脑不仅是宕机,甚至开始跳看不懂的代码。
鬼使神差地,施霜景上前,捏了捏佛子的脸。
这一捏,施霜景愣了,佛子也愣了。
施霜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他连福利院小孩的脸都很少捏。他找不出原因,他总不能是看见佛子弯腰换鞋就上手了吧?那他到底想捏哪里?他为什么要捏?非要捏不可吗?语言功能呢?哑巴了吗?脸是软的、热的啊,是人。佛子不是鬼吗?他为什么要捏佛子的脸啊?他到底为什么要捏佛子的脸啊?完蛋了。施霜景的程序开始报错。
罗爱曜的正常造访反而让施霜景不正常了。
第19章 和谈恋爱的区别是什么
佛子穿拖鞋走进屋内,竟然是对这冒犯一捏假装没发生过。施霜景杵在鞋柜旁,这一刻他比佛子更像客人。
罗爱曜在客厅绕了一小圈,打量各处,施霜景跟上罗爱曜,追问:“你真的是佛子吗?是墙上那位?”
“是。”
“你有头发。”
这句终于冒犯到罗爱曜了,“旁人称呼我‘佛子’,所以我就该秃头?”罗爱曜语气并不好,好像有忍的成分。
“没……我就是觉得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是我不了解情况。你要不要喝点什么?”
罗爱曜和施霜景两个人似乎有些撞型——都是面上表情不多的类型。如果施霜景事先不认识罗爱曜,他或许可以更加泰然地寡言少行,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就行。但现在他们有一层包养关系在——老天啊,包养关系又是什么关系?施霜景看电视剧、小说或者刷短视频的经验不足,也就对包养关系的想象力不足,所以做什么都显局促。
“冰箱里有酒,拿出来吧。”罗爱曜终于坐定在沙发上,防水夹克未脱,总给施霜景一种美好的错觉——他说不定晚上会走!
“两个杯子。”罗爱曜补充道。
施霜景说:“你可以喝,我就不喝了,明天要上课。”
“那真没劲。”
施霜景打开冰箱,看见佛子说的那瓶酒,标签上写是梅酒。施霜景拿来酒和玻璃杯,在家给人当酒保的感觉有点熟悉了,熟悉的打工感。家里没有正经酒杯,就对付对付吧。施霜景这酒保一不做二不休,打开酒瓶、倒酒、递给罗爱曜,一气呵成。罗爱曜这双蓝眼睛始终盯着他,施霜景不自在得快疯了。
“你不是打字很快吗?不爱说话?”罗爱曜的声音很有泉水质感,并不很低沉,是很入耳的声音。可他用这么入耳的声音嘲讽施霜景,这就不是很入耳了。
“我还没来得及说。”这不一直在招待你吗?施霜景头一次觉得自己吐槽欲这么旺盛,整个人终于有点高中生的样子和心境。
茶色的梅酒入杯,家里没有冰块,但好歹酒进冰箱冰镇了一会儿,可以入口,罗爱曜不挑,自己独酌起来。施霜景知道这是要谈话的氛围,不然罗爱曜不会邀请他一起喝酒,他家的沙发很简陋,就是长条沙发,他又不能坐在佛子旁边,这样两人谈话很麻烦,于是施霜景去搬了餐桌椅来,坐下。
又是一阵窒息的沉默。
罗爱曜对这沉默很自如,施霜景对着沉默愈发焦虑。聊什么?他今天什么时候来换了大床?还是不要聊这个为好。问他什么时候走?这样也不太礼貌吧。施霜景不是很敢惹佛子,还是那句话,惹佛子没好下场。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最后还是罗爱曜主动结束这焦虑的、漫长的无语,他说:“我来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名字是罗爱曜,唐上元年间生人,沉寂休养至五年前,法身与报身先行复苏,前几日我取出应身,三身合一,重回世间,这是我的前情。你那日在大慈寺许愿——你知晓诸愿传达天上的流程吗?一些有知识的人会向特定的菩萨或是神佛许相应的愿望,也可能是随意一许愿,愿力传达到相应的佛处。你的愿力流向我,你以你的业果为代价,换来我为你实现愿望,而我提前拿到你的业果,你就成了我的祭品,成了我的供养。”
施霜景听得一知半解,听完最后一句,他连忙道:“我不知道会这样!我只是许愿,没想过把我自己搭上!”
“这由不得你,总之这愿力我已经收下了,愿望也会替你实现。”罗爱曜身体微微前倾,给自己续酒,“但你身为我的祭品,我却无法掌握你的全部业果。你可以理解为我是来追债的,已经掌握了你的人,但钱是一分没有了,你本该还我的钱消失了。”
这比喻……这是比喻吗?这是现实吧?施霜景马上想起自己的账户,他又在心里吐槽道:你不是佛子吗,为什么一天到晚纠缠金钱这类俗物啊!
“那天你许的愿有两项。”
罗爱曜调子一转,以一种完全不合适他但又无比虔诚的语调说:“‘希望菩萨和佛祖保佑,让玉米顺利好转、健健康康;让我能赚到钱,只要是我能做的,我都愿意去做,我想在经济上再宽裕一些,能够负担我和玉米的生活,负担我考大学。’”
听着听着,施霜景越发觉得这内容熟悉。听到最后,施霜景发现,这不就是他在佛前许的愿吗?一字不差。罗爱曜看施霜景不自在的表情,他便自在了,用同样的腔调又背了好几段,俨然是施霜景在大慈寺对着好几个菩萨或者佛祖的金身一个个复述了自己的愿望,甚至有一个版本中,施霜景还加上了自己的身份证号,希望佛祖能知道究竟是哪个施霜景在许愿。
施霜景起身,还是回厨房,取来一个玻璃杯,给自己倒梅酒,开喝!太尴尬了,太困窘了。一开始施霜景还怀疑佛子是不是邪教,但哪个邪教会截胡截到正经的佛寺去?
“慢慢喝,这瓶酒的度数很高。”罗爱曜提醒的时候,施霜景已经在喝第二杯了。
那只小猫呢?罗爱曜自始至终没见着猫影,看来是躲起来了。
“佛子,给我个痛快吧,你到底是来干嘛的?要怎么收债?”施霜景握着玻璃杯,不好直视佛子,只能盯着茶几。
“我所想的是,我可能还没有替你完全实现愿望,例如经济的宽裕,而且你明确提过考试。这就是我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那有没有什么中途取消的办法?”施霜景在心里猛拍反悔键。
“没用,我为你破了重戒,这是我们不得不纠缠的第二重原因。”罗爱曜说,“正因为如今你的因果不再清白了,且也与我的五欲有关,所以我要过来亲自验证。这是我的自证法。”
三十多度的梅酒下肚,施霜景脸热呼吸也热,更加听不懂。佛子说话有种讲经的气场,像老师,施霜景一听就准想睡,这是学渣的自我修养。
“佛子,你为什么要破戒?干嘛为我破戒?”施霜景揉揉喝红的眼睛,浅揉两下就发疼,酒意上头,施霜景也开始下意识找猫。
“这是第三重原因。”佛子笑道,“因为这戒不得不破。我守戒千年,未有奖赏,就连镜花水月的虚境都化作一潭死水。现在重新扰乱,我才有新的突破。我的估计没错。我一破戒,古坛场便开了。”
到这里真的听不懂了。施霜景好绝望。
之后再聊什么、想什么,对施霜景来说也是一场带酒气的镜花水月。信佛之人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罗爱曜好像除了不偷盗和不妄语,其他都做了。好一场对佛门之人的幻灭。这还能叫佛子吗?施霜景都不知道是多少次发出这般感慨了。
施霜景躺进事先开过电热毯的大床,缠绵软榻,受被子一掩,呼出的热气就更是氤氲满脸,皮肤在睡衣下热烫发痒。玉米那只小猫呢?唉,管不了这么多了……
身侧一沉,施霜景无力转身,继续侧卧着。施霜景没有喝醉过,他平日里酒量很不错的,啤酒和二锅头混喝都能顶得住,今天喝那么醉,可能是有逃避的意味吧。可惜喝醉和睡着是两回事,脑袋闷疼,反而难以进入真正的沉眠状态。施霜景半睡半晕,有那么一刹那,他觉得自己的腰上搭了一只手,但没有不适感,施霜景很快就适应,不当回事。
那只手轻轻抚摸施霜景的腰侧,从腰侧到腹侧再到小腹的皮肉都如此平滑好摸,能摸出肌肉的纹理,深深浅浅的沟壑。确认施霜景不反抗,那只手就从抚摸腰侧挪至抚摸小腹。
喝过酒而发烫的身躯替人暖手,罗爱曜很是玩味地抚摸着施霜景清醒时绝不会任他摸的地方。他不进一步做什么,就只是感受活人的热度而已。施霜景的小腹里还装了第二套器官,一套生育器官,所以腹肌顺延到此处却有些脂肪的手感也很正常。施霜景竟然能把自己喝得这么醉,罗爱曜也没想到。
施霜景侧躺,罗爱曜便撑着脑袋也侧躺,两人没有后背贴前胸,中间隔了掌心宽的距离。罗爱曜是在熟悉施霜景的身体,同时也是在适应他这具千年不死是为佛贼的身体。总觉得上次的破戒又完全不作数了,一场预演似的。
手没有继续往下,摸够腰际和腹部,就绕回来,一下一下地轻轻抚摸施霜景的后腰。正旖旎着,床尾忽然轻轻一坠,罗爱曜看过去,发现是那只橘猫玉米终于敢现身了。
它勇敢地跳上床尾,与罗爱曜对视,玉米浑身毛发微炸,它很犹豫要不要靠近。罗爱曜觉得好笑,侧回头来,不再和猫大眼瞪小眼。不一会儿,床上这一轻轻的重量一步一步挪到施霜景那侧,不敢靠近施霜景的上半身,只好缩在施霜景的脚边睡了。
第二天,施霜景头痛欲裂,闹钟催命一样地响。他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坐起来,一转身,和另一张熟睡的脸面对面。
这下他醒了。
原来这就是包养吗?好陌生,陌生得像是和人谈恋爱、睡觉、同居一样。包养和谈恋爱的区别到底是什么?谈恋爱有时还不给钱呢?施霜景好懵。他手脚并用地爬下床,不敢惊扰罗爱曜,幸好这人睡着的时候像个谪仙,面相很好。
施霜景溜回客厅,见到茶几上完全喝空了的梅酒酒瓶。忽然一阵冷风吹过,施霜景发现窗户竟然没有关,幸好他在防盗栅栏上围了铁网,不然玉米跳窗就不好了。施霜景走向窗户,却发现地上有几枚白色冥钱,跟古代的铜钱一样,外圆内方,只不过是白色纸钱做的。施霜景一一拾起它们,去关窗时才发现楼下搭了丧事的棚,大清早天还没亮就已经渐有人声。
不对啊,他家的栅栏铁网连猫都能拦住,没道理拦不住这几张纸钱啊?这纸钱是哪来的?
施霜景又忐忑又心安。忐忑是因为不知道又会碰上什么事,心安是因为……床上躺着一位应该可以暂时靠一靠的金主。应该可以靠一靠吧?施霜景已经不记得前一夜他们到底聊了什么,但他还有印象,佛子自己好像是主动要入局。
这几枚冥钱不好乱放,施霜景将它们摞好,用酒瓶压住。餐桌上还放着佛子带来的木盒,四四方方的,施霜景不打算擅自打开,只抱起木盒打算放在地上,不要影响他吃饭。
可不知道施霜景碰到了哪处,木盒的盖子自动弹开,倒是没有全部掀起,但弹开的缝隙足以让人窥见木盒内的蹊跷。
这……施霜景怀疑自己看错了……这是头吗?他看见了鼻和嘴,不像是人的皮肤,应该是雕刻之类的工艺品。
施霜景忙不迭将木盒放回桌上,敬而远之。
第20章 我会将你送入大学
出门时佛子还没醒,施霜景回想着之前佛龛前点香的时间,好像每天六点过钟起床的时候,那香都只剩香根,说明佛子正稳稳当当地睡着。他的睡眠质量倒挺好,卧室门挡磁铁牢牢地吸着墙,门就这样大开着,施霜景洗漱、做饭、吃饭、洗碗、换猫砂、放猫粮、收拾书包,发出的种种声响都完全无法惊扰这一中唐时期生人的睡眠。这个背景故事像佛子为了逗他故意说出来的一样,施霜景服了。
一打开门,楼道里就烟雾缭绕,不知道是不是楼下丧事灵棚烧纸做法事的烟熏了进来,还是他们干脆就在楼里烧纸了。施霜景挥手散烟,到一楼,灵棚侧放着,开口正朝施霜景家的楼门。施霜景往内望了一眼,看见遗像,是不认识的老爷爷。
逝者的子女、亲属在灵棚前叠金元宝,见施霜景从楼里下来,可他们也不认识这小孩,就当没看见了。
从小区往外走,施霜景惊讶地发现,暮蓝色的清晨、天还未亮的此时,空气里已经积着一层薄灰色,是持续不散的烟气。施霜景在去学校的路上,竟然数出了四个灵棚,有的搭在小区里,有的就是沿街搭了。这是怎么回事?
踏进教学楼,正沿阶而上时,施霜景收到微信消息,是家长群的通知,张国强发消息说英语老师的母亲过世了,她这三天都不能来上课,换课安排之后会发。
励光厂高中的大部分学生都是励光厂子弟的孩子,至少都是厂二代,甚至还有厂三代。老师们就更不用说了,许多老师当年励志在大城市里闯荡,最后却因为父母辈是厂里员工,此处生活自有小圈子,最后还是回来工作。
励光航天厂在十多年前就已经统筹合并进了市里的航空工业集团有限公司*1。他们省的航天厂不少,因为S省多山,当年三线建设时,许多航空航天工厂都藏进大山中,围绕厂区发展生活圈,就形成特殊的小镇,规模大些的甚至可以算得上县。有些同学家里从爷爷辈就在励光厂上班,有些则是父母就读技术类的中专、大专,当年分配进了励光厂。在励光厂建立之前,这片地皮已有居民,不少居民在励光厂建设时直接进入了工厂,现学技术,如今早已是退休了。
班上有学生也请假,说是家里老人去世。天气冷,班长打开空调,室内的温风那么一烘,施霜景只觉得自己鼻腔里还残留着烧纸钱、香烛的味道。昨天班上还热火朝天地探讨恐怖的卐型人,今天只剩现实的恐怖。
这一夜,励光厂走了三十多位老人。
厂里退休老人多,丧事常有,不该稀奇,但一夜之间有三十多位老人过世,人心惶惶,不敢乱说话、乱讨论,噩兆压顶,仿佛所有人眉心都聚着一股黑气。
学生们还好,中年人与老人最是发愁。今天所有老师上课都心不在焉,数学老师今天顶了英语老师的课,可他课上一共接了三通电话,都是不得不接。学生们也都理解,励光厂挺小的,大家都互相认识,死了三十多个老人,接下来厂里许多中年人可能要参加至少四五场丧事,多的甚至能参加一半。
这雾气直到中午都没能散去,太阳亮得很光秃,不见云与蓝天,光球嵌在雾中,不带来温暖。昨天下雨,今天雾里晴天,施霜景想,还好今天没下雨,不然下着雨办丧事,那可麻烦了。
中午有好些学生不敢回家,潜意识里都还是害怕灵棚,或者是家里父母要赶好多场葬礼,从中午就不能在家做饭了,学生的午饭没着落,所以他们就相约着去步行街上吃麻辣烫。施霜景很怕回家见佛子,今天破天荒地应了同学的约。当然,也是因为钱包鼓了。施霜景卖都卖了,大部分的钱可以存起来,但现在他终于可以轻松一点地生活了吧?
上次深夜厂郊惊魂事件的女主角杨玲玲也在,加上施霜景,一共三女两男,五个人去吃麻辣烫。
“这下不知道要给出多少葬礼钱……我妈昨天还说,现在物价涨得厉害,给车加油都心疼得要死。”
“那你少氪几单手游,多的钱都省下来了。”
“我真受不了了,我家楼下的老太太……他家从昨天晚上就有动静,楼里隔音不好,可能老人是在家里……的吧,反正早上三点过,楼下就开始有声音了,我一晚上等于没睡。老板,我要中辣!”
“你们昨天放学有看到救护车吗?我看到好几辆,车牌都还不同,怪吓人的。”
学生们叽叽喳喳地聊起来,声音分不清谁是谁。
杨玲玲取了菜,和施霜景排在队尾,等着将选好的菜品递给老板。她家住得偏僻,没人在她家门口搭灵棚,她也是早上来上学才知道有这么多老人一夜之间走了。
施霜景问:“你这几天家里有人吗?”
“有的,我妈、我小姨都在。我的外公外婆早就走了,这几天办丧事轮不到我家。”杨玲玲耸耸肩,单马尾一晃一晃,她反问:“你呢?一个人独居害不害怕?”
“还好。”我现在不是独居了。施霜景腹诽道。
说起独居,施霜景点好菜、坐到餐位上的这一分钟,他忽然有些歉疚——佛子要是在家等他怎么办?佛子有没有吃午饭?他还没有告诉佛子一声,他已经决定在外边吃午饭了。他得发消息。
一剑霜寒:佛子,你吃过午饭没?
一剑霜寒:我今天中午不回去,和同学在外边吃
一剑霜寒:你要是醒来没吃的,可以来厂区的步行街,这里有很多吃饭的店
一剑霜寒:但我想你应该可以自己解决
没有回信,说明佛子在忙。太好了,施霜景就怕佛子太闲。他没有应付金主的经验,但金主忙些总比闲着好,闲着的金主让人难以捉摸。
每个人面前都一个塑料的大碗,施霜景吃辣,麻辣烫里飘红油,他左手执勺、右手执筷,埋头苦吃。其他学生对施霜景好奇,但也知道施霜景真就是个闷葫芦,几棍子打不出一个屁,主动找他搭话要是被冷落了反而更尴尬,不如维持现状。
“找到了。”
清泉声音响起,施霜景后颈一凉。他是唱歌的人,对声音敏感。
罗爱曜迈进店里,自顾自选菜,仿佛压根不认识施霜景,也仿佛他刚才那句“找到了”不是找到施霜景,而是找到麻辣烫店。罗爱曜长相气质出众,很能吸目光,高中生本就生活苦闷,来个好看的人犒赏一下眼睛,他们哪有不看的道理,所以这一桌小孩都向罗爱曜行注目礼了,除了施霜景。
“要清汤。”
罗爱曜点好菜、买好单,终于返身回来,拍拍施霜景的肩膀,说:“装不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