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砂金流渚
“明天我们去酒店‘双修’。”
“……”
“……?”
“罗爱曜,你不能光抛话但不解释。”施霜景心累,“你要是没事我就先回学校了。跟你沟通,累。”
第149章 大智若愚篇(十二)
F酒店,这些大客户几乎每年都来,包下数层房间,美其名曰是包场团建,实际是酒店高层早已默认甚至参与的仪式活动。说起来既封建又玄乎,但其实流程一点也不复杂。
施霜景下车,这次他不是被罗爱曜骗来会场,所以愈靠近酒店就愈忐忑,质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更重要的一点是,这次“卓逸纶”没有陪同施霜景一起去酒店。施霜景叫车将自己送来酒店,一进酒店大堂就见到许晏之。
“你舅舅不来?”许晏之一身米色风衣,潇洒富二代打扮。
施霜景按照罗爱曜的教导,回复道:“他上次去马家大宅有心理阴影,不想再掺和佛子的事了。”
“噢……马家大宅的事……我上次有跟你说吗?我应该没和你说过吧?”许晏之露出狡黠神色,不好说是诈施霜景的话还是试探施霜景。
“只要佛子和我说过就行。我不记得你上次有没有说过了。”施霜景实话实说。
许晏之亲切地搂上施霜景的肩膀,施霜景一个撇步躲闪过去,他不习惯陌生人的肢体接触。许晏之说:“男人都想要忠诚,佛子也不例外。”
施霜景不动声色道:“我和佛子的事情不需要讲给你听。”
许晏之打个哈哈,领施霜景坐电梯一路上行。施霜景来过F酒店好多次,知道四十二层角房的天花板里藏有佛子的巨型羊皮唐卡,他和罗爱曜甚至夜夜睡在那张唐卡之下。四十二层的角房长期空置,许晏之查到从去年年底开始,这间房竟然有好几次使用记录,都留有施霜景的登记信息,许晏之便知道施霜景不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
这回实打实来了八个家族的信徒,许晏之在电梯里简单介绍道:“我们的供奉仪式可大可小,佛子至今没有设立道场,在酒店里供奉是无奈之举,每个家族派来的人不会很多,基本都是主支一家四代人,旁支在我们本家的祠堂里供奉就行。”
整个供奉仪式非常简单。如果今年没有人祭,其实就是每个信徒都单独地进入羊皮唐卡套房进行还愿和供奉的仪式。许晏之甚至做了个表格,每个人进入房间的时间不能超过半小时,他的弟弟拿着表在门口一个个打勾,搞得像面试一样。
在切入仪式的正题之前,许晏之想将施霜景介绍给自家的老太太认识。其实施霜景在出发之前做了好一阵心理建设,他知道今天自己即将见到许多陌生人,不可避免要打交道,罗爱曜的人身还不在场,没办法帮他挡话。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施霜景不擅长微笑,就一路冷脸,见到老太太时他试图缓和表情,看上去却更严肃了。
许家老太太略有富态,可能是为了参加供奉仪式,她将遍身的首饰全摘了,只留左手的玻璃种翡翠手环,穿一身素淡的月白色。见到施霜景,老太太立刻站起身,伸手去迎施霜景,施霜景觉得这场景很怪异,就保持着距离。许家人为什么这么热情呢?再过几个小时,施霜景就会发现,不光是许家人,其他信徒家的长辈对施霜景皆很热情。施霜景是佛子的代言人,且是这多年来唯一的一位,这可新鲜极了,和佛子套不了近乎,和人类还不能套近乎么?
施霜景艰难地应付了一阵,老太太应该是克制了,忍住没问施霜景的私事,只说:“既然你是佛子选中的人,来指导指导我们的供奉仪式也好,看看有没有需要调整、修改的步骤……”施霜景听得汗都要滴下来,他礼貌地推脱一阵,脑中反复地提醒自己,他带了任务来。
“我来是想问□□歌的事情。佛子不堪其扰,让我来看看情况。之前我舅舅去了西北一趟,被马家大宅吓得不轻,他以为□□歌已经死了……”施霜景看向许晏之,“□□歌现在在酒店里么?”
不知为何,这一眼直望得许晏之心底发凉,青年的黑眼珠似乎与脖子上的佛眼珠带了同等幽光。许晏之只好说实话:“我安置在隔壁酒店了,不敢带他来。而且你知道的,他身上被割成那个样子,送他去医院,他逃跑了三次,现在只好在酒店里给他换药,不知道会不会感染,唉。”
“他要割肉请你们‘吃’,你们确定都没吃?”施霜景追问。
许晏之连忙点头,许老太太补充道:“我们一直信佛子,尽管是密宗,但佛子是正派的,我们真的不杀生,更别说吃不干不净的人肉。”
正派不正派,施霜景也搞不懂,在他看来,罗爱曜是“混沌”二字,时好时坏、不好不坏、有好有坏。
施霜景知晓了,并不要求许晏之带他去见□□歌,因为要见□□歌的人是罗爱曜。这是罗爱曜需要搞定的人。
JW酒店,身上缠有纱布的病人躺在床上,仿若一具活尸,伤口发炎渗出脓液,像□□歌这样严重的病人,竟然没有家人陪同在身边。许家派了三个人看守着□□歌。□□歌时至今日还会时不时疯癫、起乩,不论深夜还是白天,突然折了颈子大叫,或是白目流涎。医生早就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排查过一遍了,最后只问要不要等他身上烂肉长好之后,介绍他去精神卫生中心。
许家人或是坐在沙发上,或是坐在配套的桌椅上,或是席地而坐。一阵冷雾仿佛一帧一帧,随着罗爱曜的到来而封存了当前的场景。
罗爱曜开启了境界,他缓步行至□□歌的床边。□□歌睁大眼睛望向天花板,像死不瞑目,可罗爱曜一靠近,那对眼珠就立即转过来,死盯住罗爱曜。罗爱曜信手一翻,攥住马头明王的尖头金刚杵,另一手掀开薄被,露出□□歌的躯干。
一句废话都没有,罗爱曜念诵降魔咒,金刚杵对准□□歌的胸口,手臂高举,几乎就要往下狠扎。而在这一刻,□□歌的脸忽然暴涨成通红,仿佛另一张脸皮悬在原本的皮相上,他嘶吼道:“佛子无用——浪费明妃身、佛母体——融合……信我……”
嘶哑的声音,破碎的语言,罗爱曜忽的大笑起来,扔开金刚杵,掌中现出一朵赤红铁莲,他对□□歌说:“你一人‘迷相’,我替你的老祖惩治你。你趁早死了这颗贪心,即便你修欢喜法,也无法成为你老祖的转世化身。世间的荣华富贵还不够?早知道你老祖就该选你的儿子或女儿,他们好歹纯粹。”
赤红铁莲的莲瓣大张,一时间竟然像层叠的兽口。罗爱曜握着莲花,狠狠地将其往□□歌的胸前压入进去。
事情归回到马家大宅所发生的那些事,□□歌的儿女说——“杀爸爸,请客人。”原来可以看作是请当时的卓逸纶,更可以看作是请现在的佛子信徒。
罗爱曜这段期间所感受到的蹊跷与矛盾终于有了解释。在他看来,若是马头明王本尊,不该以这般“寄生”的方式躲躲闪闪地出现:藏为圆头金刚杵的第二形态,寄生于佛子小像之中,在家中突然出现并替换掉佛龛里的佛子像……马头明王“迷相”了。
它不知道自己需要的是怎样的示现法。当金刚杵在施霜景手中时,金刚杵是为善的,这与罗爱曜所熟悉的汉密马头明王相符,马头明王降妖除魔,威猛恫吓;但当场景回到日常,密宗的混沌性又席卷一切,尤其是马头明王在藏密中又常修欢喜法——不稳定的密宗传承使得信徒要么盲信,要么污浊异想。
□□歌本来应该是他这一代与马家老祖最沟通无畅的人,纵使马家天诡异无比、马家大宅阴森恐怖,可马家天至少已经存在千年了,历届马家人都守护着这个西北腹地的秘密。□□歌来寻佛子像,是佛子的机缘到了,□□歌若那时收手,现在应该已经痊愈。
然而他没有。随着赤红铁莲往□□歌的胸膛里深深钻入,罗爱曜读取着□□歌的灵魂记忆:在马家天辩经之后,佛子放弃大乘涅槃,马家人因体质特殊,很快便各自恢复,回归生活的正轨,并闭口不谈马家天大半个月所发生的事。马家的大部分人秉持这样一个信念:倘若我是特殊,那我参与了特殊之事也不必宣之于口,因为信仰就是静默的。□□歌不死心,他去了别处,妻子和小孩都因马家天一事太过疯狂而暂时离开他,而□□歌的污浊本性使得马头明王降临人世的因缘也污浊了。
罗爱曜修持的是汉传密宗,马头明王若要助他一臂之力,以密宗涅槃,其实这是非常简单的一件事,马头明王只要单身示现即可。可近来马头明王屡次暗示双修法,这很显然是偏道了。
修正因果,这是罗爱曜最擅长的事。他要将□□歌替换为另一因果中的□□歌,兴许他可以改名为马凯歌。
随着莲刑的施用,一道声音逐渐在罗爱曜脑中明晰。
“用人世的话来说——你进度慢了。”
罗爱曜反驳道:“我知道你和文殊菩萨的意思。你们在提醒我做佛子的教令轮身,我需要化出明王怒相,也需要化出菩萨法体。我忙死了!”
“你占了好坛场,还不勤奋。”马头明王道,“你无需使他成为明妃,你在他身上悟法,一念忿怒,一念智慧,你只是偷懒。”
罗爱曜哂笑:“反正我不会迷相。”
马头明王:“……”
罗爱曜:“你们跟大乘涅槃跑了,留我一个独苗,一切都需要我自己悟,已是开天辟地。请注意你的态度。”
马头明王:“……”
罗爱曜:“接下来你能示现在马凯歌身上了。我确认一下,你确实要做我的坛城护法,对么?”
马头明王:“可以做。请注意你的态度。”
第150章 大智若愚篇(十三)
恕施霜景对所有宗教的仪式都不甚了解,许家人向施霜景介绍供奉仪式种种流程,施霜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即便施霜景和罗爱曜的关系如此亲密,施霜景也不信教。
施霜景要向许家打听□□歌的消息,他问过罗爱曜,既然罗爱曜能直接读心,为什么不直接去查许家人的想法呢?罗爱曜回答,我们现在是一起的,既然事情的进度要让你知晓,不如你来做主导,我和你共享信息,这样既省时省事,又能帮你增加与信徒接触的机会。
为什么施霜景非要和信徒接触不可呢?罗爱曜又回答道,不是非要接触不可,但会给施霜景带来很多方便。人类的关系需要通过交流沟通和利益交换来达成。施霜景的年龄说小不算小了,这是施霜景迈入成人世界的契机。相比罗爱曜,这一课不如让这些混迹名利社交场的人来教更好。
施霜景招长辈喜欢,自从见了许老太太,施霜景就一直被领去见各家长辈,各家长辈又向施霜景介绍自己最骄傲的孙辈,施霜景对一些人眼熟,在拍卖会上见过。
可待了不过两个小时,施霜景就觉得无聊了。所有人都对他很尊敬。权力体现在问答之中。施霜景可以问问题,而信徒不会主动问施霜景。可惜施霜景是一个不擅长提问的人,对话与对话之间常常出现大段大段的沉默,这就让施霜景更难问出下一个问题。时间就这般空耗过去。
施霜景早上还在上课,吃过午饭就来酒店,这个下午如此漫长。F酒店的装修风格其实相当古板,现代性不足,也没有鲜明的文化特色,施霜景就很好奇为什么非要选这家酒店。为什么不是市郊的度假酒店?在市内的酒店做这些仪式活动不是非常奇怪么?
“就是要选这种其貌不扬的连锁高档酒店才有隐蔽性吧?但是酒店集团的高层有佛子信徒,这个信息是可以确定的。”年轻的小辈同施霜景聊天,“这家酒店一六年才开业,到现在也不过十二年,我们各地信徒间的交流也就是这期间才变多,之前都是在老家自行碰面、供奉。”
施霜景知晓了,又绞尽脑汁想下一个问题。他这一下午就这样局促地混过去,不到下午四点就有些厌倦。大家都怕他,虽然会有年轻人来和他搭话,但他们好像都是出于长辈的胁迫,彼此都很尴尬。场上最自如的竟然是许晏之,他忙完一阵终于得闲,来找施霜景,顺便带来好消息。
“给励光福利院的捐款已经在走程序了,你猜他们第一期给多少?”
“上次好像说是几百万级别的……两百万?”
许晏之比了个数字手势,是七百万。
施霜景惊讶非常:“这么多!这么多钱要怎么花?”
许晏之痞笑,他早就看出佛子挑中的青年对钱没概念,而且是不会且不敢用钱的没概念。他说:“励光福利院的运营规模非常小,员工数量太少了,而院长刘老师希望能收容更多的孩子。所以这次我们评估下来,如果要让这个福利院收容五十到一百个孩子,你们就要多招至少十多位一线养育员和社工,再配上足够的后勤服务工作者,至少四位吧。除去国家补贴,加上项目要求的配备额外的教育和医疗支持——七百万大概也就够用两三年?”
原来福利事业这么烧钱。罗爱曜拍卖了佛像,赚来的钱也就不过是补贴几十个福利院而已。施霜景当时真以为那笔钱足够分给全国的福利院了。
聊到这里,许晏之刚将手伸进兜里,想取什么东西,戴着银丝眼镜的舅舅忽然从电梯出来,许晏之露出见了鬼的眼神,忍住没有掏信用卡。
在舅舅身后跟着一位中年男人,施霜景看见许晏之的表情,回头一看,发现竟然是罗爱曜来了。他身后跟着的人乍一看像□□歌,但施霜景又觉得这人与记忆里的□□歌不大一样。
罗爱曜:许晏之想送你信用卡。
施霜景:???
罗爱曜:你太不会用钱,让我被误会了。
施霜景立刻对许晏之说:“我不需要你的信用卡,你别给我。”
许晏之:“你怎么知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把你当弟弟看。你不知道,我那些弟弟随便创创业就砸出去□□位数,还不如把钱交给你和佛子呢。”
施霜景:“说这话你自己信吗?佛子又不是银行,为什么把钱给他?”施霜景好讨厌这种动不动就掏钱的氛围,依托人情的进账其实都是债。
罗爱曜挑眉,他今天没什么装样的心情,他来这里是为了安置马凯歌——那个混乱迷相的□□歌已经被替换掉了。佛子更改一个人的因果命运的手段有些类似于更替或是合并平行世界线,现在的马凯歌是没有迷相的另一时间线的□□歌,而与马凯歌相关的所有人都将被修正记忆,他的妻子和孩子不变,而现在的马凯歌对于许家来说,只是信仰马家老祖的合作者。马头明王可以示现在这样的马凯歌身上,有些像是当初施霜景被捅刀之后,罗爱曜借施霜景的身体一用。
许晏之调侃地问马凯歌和罗爱曜:“上次没拿下佛子像,你这个家伙又跑去骚扰小施的舅舅了?”
马凯歌,也就是马头明王从善如流道:“只是和他吃个饭谈西北的生意啊,你们今天还在搞供奉仪式,别害我。我已经不打算购入佛子像了,你们自己供奉就好。”
马凯歌和许晏之随意地交谈几句,许晏之不知是搭错了哪根筋,聊着聊着就同意将马凯歌和罗爱曜直接带去供奉仪式的房间。罗爱曜在错身离去之际,捏了捏施霜景软热的手掌。
罗爱曜:有点无聊吧?
施霜景:嗯。早知道把作业带来写了。今天要折腾到几点?
罗爱曜:这么说有点对不住你,但你晚上要好好吃饭。
施霜景:这有什么对不住我的?
罗爱曜:然后来供奉仪式的房间,四十二层的那间。
施霜景:……
施霜景:你要干嘛?
罗爱曜:和你“双修”啊。
施霜景:你不会又害我吧?我的病才好一个月。
罗爱曜:我现在根本没有害你的能力。
施霜景不是不想相信罗爱曜。□□就□□,干嘛要叫“双修”?罗爱曜突然把上床叫做双修,一定有他的用意。施霜景对罗爱曜的怀疑有时非常情趣性,习惯了怼他几句,而这一模式早已从他们第一天相遇就定型了。
在罗爱曜的“吃饱饭”建议下,施霜景拒绝了信徒们的高级晚宴,他知道自己在这种场合肯定吃不下去,宁愿在附近小区找个馆子自己吃饭。事实证明,施霜景非常了解自己,他是个内向的人,自己一个人去家常菜馆点了三菜一汤,边看手机边吃,吃得大松一口气,吃得轻轻松松毫无负担。
春风沉醉的晚上,施霜景坐在小区的花坛边沿喝汽水。满楼灯火如光树,城市里见不着星星,小区内外的门面都热闹,孩子们挤在菱格地砖的小广场骑滑板车,下了班的年轻人拖着步子进入楼门,吃过饭的老人带着流苏大扇子走出楼门。这才是施霜景的世界,可施霜景的世界不止烟火了。他有另外一半的自己还留在铺着软毯的高档酒店里,也可以说有另外一半的自己永远留在了那雕梁画栋、精美异常的宝殿中,甚至可以说那另外一半的自己永永远远沉醉于佛光漫天的蓝夜中。
都说亲佛之人不可喜贪,可施霜景在与罗爱曜所相处的这日日夜夜中,感觉自己被滋养的不仅是爱欲,也有无尽的贪欲。甚至罗爱曜还要鼓励他,要爱,要花钱,要做这件事,要做那件事。罗爱曜甚至要为了施霜景的“不贪”而怨怼,觉得那是不足够爱他的表现。这怎么会让施霜景不得意忘形呢?施霜景将汽水一饮而尽。他每次都在独处的时候感觉更爱罗爱曜。愈是安静,愈是独自思考,愈是坚定这爱意。将锡皮丢进垃圾桶时,施霜景忽然觉得自己挺无可救药的。怎么就爱上了,还爱成这样?想快点见到罗爱曜。想亲吻他,想和他拌嘴,想在罗爱曜身边停止思考“爱”这回事,想去罗爱曜的世界。
乘坐电梯上四十二层,施霜景认识电梯上所有餐厅的宣传,他不再为自己没见过、吃过
的食物感到自卑,他是不愿意吃,而不是不能吃。叮的一声,电梯到达,幽闭的电梯左右打开,这道走廊连接着过去与现在的施霜景,故事从这里开始,欲望的织线为红色,十一月初遇他,三月初便差点死了,剪下这短短的欲与爱之线,正好绕二人一圈,须得紧紧拥抱着才能将红线系上。他们的红线从来不系在可以脱落的地方。他们的红线是贪心又安心的红线。
施霜景轻轻推开房间门,满室黑暗,可施霜景的声音有些雀跃。
施霜景说:“我到了。”
一只手揽过施霜景的腰,罗爱曜的声音仿佛溺在黑暗中:“你终于来了。可能这才应该是我们初次见面该带有的情绪。”
“什么情绪?”
“彼此相爱,等你不来,心急如焚,见之解渴。就是这样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