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神新妻 第91章

作者:砂金流渚 标签: 生子 灵异神怪 惊悚 欢喜冤家 治愈 玄幻灵异

左边大锅煮藿香野生河鲜,右边大锅煮柴火鸡,三盘炒菜,一份甜汤,再加一份红糖糍粑。

“施霜景,我们都很关心你过得怎么样。佛子总归能自己照顾自己的,明天他带我们参观寺庙,他的事我们明天再听。你这些年还好吗?音乐工作室要我们帮忙么?”郎放筷子不停,将重心拉回施霜景身上。现在的施霜景还算人类么?他还算是这些人里唯一一位人类么?就连施霜景也不清楚了。

施霜景能在这群人里做永远的小辈,可以是外甥,也可以是弟弟。这一问好像将他拉回高三时光,那段冒险激昂的日子。

施霜景说:“我大学毕业以后,在小公司当了三年会计,前两年挺忙,但也学到不少东西;第三年老板抽风,我咬牙干到不能再干才辞职……之后,就是怀玉米了,那时候还经常找放哥问些事情,谢谢放哥。”

“生完玉米我就解放了!罗爱曜很会带孩子!刚开始我有些犯分离焦虑,为了转移注意力,我去拿了个CPA证,没想到寺庙成立了竟然有用。”

施霜景给玉米夹鱼,考虑到桌上有大人和小孩不太能吃辣,所有菜的调味都很克制,难为大厨了,还好大厨水平过硬,微辣也做得很香。施宜玉特别会抿鱼刺,吃着吃着就小手牵出鱼刺来,放在餐巾纸上,不需要大人操心。

施霜景继续道:“我一开始还有些担心,搬到山里不方便我工作,开车去D市市中心起码要一个半钟头。我们大概是玉米出生三个月以后就搬来这里了,莲相寺应该是去年春节以后正式对外开放。他们前期筹备时就招会计,我拿了CPA证书,可以审核账目和盖章,我就随便投了投寺庙的会计岗,没想到真的中了。”施霜景还说,他投寺庙会计完全是心血来潮,一起床便拿着自己简历去找住持。是后来施霜景才知道,虽然罗爱曜没有披露他就是佛子,可莲相寺筹备过程中,罗爱曜与“卓逸纶”这个身份出了不少力,施霜景的身份也自然而然被介绍了。住持担心让施霜景做会计是开后门,佛子托梦也不行啊,所以施霜景试岗了足足一年才转正,一切的一切都需要施霜景以自己的品性自证。

“莲相寺分外院和内院,外院接受捐赠,也有一些文创项目。内院是佛子的密严伽蓝,一般不接受捐赠,收入还是走罗爱曜的老路。所以,我管的基本是外院的收入和整个寺的支出,一个月的工资一万块,每半年还要公示一次。”施霜景碗里的红糖糍粑又不翼而飞了,罗爱曜吃完从施霜景碗里夹来的红糖糍粑,晚餐收工,施霜景觉得罗爱曜幼稚又可爱,一点不带变的。施霜景做音乐的收入要更多一些,“我靠寺庙会计的工资根本养不起玉米,幸好歌曲版权费有点说法。”施霜景说。

“家里支出明明都走的是我的账……”罗爱曜吃饱了,就去一旁陪玉米吃饭。玉米的小脸因咀嚼而半鼓,他可是陪客人吃饭的好主陪,一顿饭能从头吃到尾的。

施霜景讲完自己的情况,反客为主,追问蒋良霖和郎放的事业发展情况。他选了一个不赚钱但能盘清商业逻辑的专业,谈话间,郎放意识到施霜景已长大、成熟,甚至能独当一面了。罗爱曜对他的爱人、孩子都很骄傲,他本就是骄傲的人,再一想到自己将他们都养得那么好,就更骄傲了。

第182章 来福浩寺篇(三)

幸福是否会腐蚀一个人的目标与行动力?会不会对非人类亦是如此?

首先来看看对幸福的定义。从古希腊的Eudaimonic,即强调人实现美德潜力的充分可能性;再到近代的享乐观念,幸福从精神性回归到私人生产生活中,与周围的物质相互关联;再到现代的无限细分,个体对幸福与功能的循环定义,一个人有能力也有权利获得自我能够感受到的福祉,幸福不仅是感受,也是一种对个体发展与自由的许诺。

罗爱曜不认为自己是哲学家,他跟什么什么家之类的很难搭界,但他很难不为自己与施霜景的“结扣”寻找正当性。他想的观念,有多少是托生于人类的语言?在他人能理解的范畴之外的东西,真的存在么?罗爱曜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存在”的?他们能算是某种物种么?为什么罗爱曜觉得或许每一位佛都混沌得无法称作一种单一物种——他甚至不能认为自己的后代与自己也是“一脉相承”的。然而他依旧愿意付出那么那么多。将自己降为一个人类的层面,即便不是真的成为人类,但体验到幸福,或是实现幸福,一步一个脚印,这是一种低级却清晰的存在方式,像熊在泥地上留下的笨拙掌坑,像鸟在天上飞掠留下的白色排泄物,像粗粝的遗骨,像雄蕊雌蕊相依。

在佛的世界,佛国是什么?佛的存在意义是否应该只放在佛的环境中论证?可罗爱曜觉得好像他们都享有对时间的同一种无可奈何,罗爱曜亦很难将他的世界、他的观念尽数翻译成人类可以理解的概念。从人的视角理解佛,和从佛的视角理解佛,基本是两样东西。罗爱曜像童话故事里的魔豆,从地球的地面上生根,发芽生长到无限高度,可他抵达的不是另一星球,而是那个套叠的、不可论证的佛国世界。罗爱曜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是唯一。是否是唯一,这似乎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从单一变成了族群这一象征意义。罗爱曜出于所有清晰和所有不清晰的目的,与施霜景锁成浑然天成的玉扣,从镜花水月里拎起来的一对环,原来那对面不是虚幻。罗爱曜留下来的意义似乎是将当年那些全靠人类“猜”的成分统统厘清,拥抱一种有限的精确性。

从这一目标而言,罗爱曜与这现代有可以和鸣的基础。也因此,他能以某种不谦卑但也不残酷的方式与所有物种相存。罗爱曜远超“聪明”这一定义,以漫长的时间尺度来看,他更多为人所赞叹的竟然是某种乖戾中的恒久耐心。认识他的人不会为他选择这种归隐生活感到怪异,但也不会为他某天突然惹出的动静而惊诧。既不是守护者风范,也不是定时炸弹隐患。佛是如花如雾不可依的。佛与佛母佛子是不可言的一团和气。

一只小手触到罗爱曜脸侧,那年刚学会说话不久的施宜玉说:“爸爸,眼睛。”施宜玉是说他们有着一样的眼睛。

山中雨季,溪水险成洪,施霜景随僧众一同抢救寺中不可泡水的建筑材料,身滴泥汤,施霜景对罗爱曜说:“好事多磨。”

罗爱曜推算当年他离开赤泉的日子,应是桂月初,即农历八月初。他后将自己的生日定为九月八日,才将吃完施霜景的生日蛋糕,就又能吃上罗爱曜的生日蛋糕,真是便宜施宜玉了。

今个夏夜,罗爱曜牵着饭饱的施宜玉在山间散步、放电,一旁跟了个十六岁的蒋念琅,活脱脱是山里神仙出游的氛围,可蒋念琅和施宜玉一碰见,就有了幼稚的拍档。罗爱曜看蒋念琅瞪着一对龙的眼睛随着施宜玉一同找蛇,小佛子感官发达,左边碰碰,右边嗅嗅,反正受不了伤。施宜玉又找见蛇了,罗爱曜提醒他,不要玩这些生物。施宜玉捋直了舌头说:“每天出来都要找东西送妈妈。”

“送花吧。”罗爱曜说。

“天天都送花。”施宜玉说。

“你们还怪浪漫的。”蒋念琅说,“请玉米同学带我去找花,我很久没给爸爸妈妈送花了。”

蒋良霖一家将在山中住一周。罗爱曜不负责蒋良霖的禅修疗愈,蒋良霖直接对接莲相寺的首座,安排禅修活动。罗爱曜倒是愿意带龙女蒋念琅闭关一周,古有龙女成佛的典故,蒋念琅十年前讲义气做他护法,现在蒋念琅心生困念,罗爱曜很有义务协助。

这多年了,施霜景意识到即便都是双性人,大家的处境也几乎不会有相似。他和郎放的人生故事完全不同,成家之后的轨迹也有大差别。他二十岁那年,听见郎放“投资”这样那样的东西很酷,而现在施霜景有了投资的能力,却还是捏紧钱袋不放手。

不过可以取经的地方还是很多。施霜景问:“放哥,你们不会变老,那你们要怎么向公众交代呢?”

“不知道啊。这种事就交给蒋良霖吧,公司的事他比较有主意。”郎放说,“我跟他走就行,大不了也找个地方隐居。”

“也是。光是十年就够长了,不知道一百年、几百年是什么感觉。时间那么长,没办法都有办法了。”

“对啊,所以要慢慢来。小景,你看,你这些年里完成大学学业、工作、考证、生玉米、又工作,我都担心是不是我以前对你说的‘要有工作’吓到你了。”

施霜景伸个懒腰,爽朗道:“不啊,这些建议都很实在。我直到现在还挺抠门呢,把我自己的收入都攒着,只花罗爱曜的,就是怕哪天罗爱曜没有收入了,我这里至少还有存款……”

“好吊诡的地府金融系统。”郎放很有同感地吐槽道。

“好吊诡的地府金融系统。”施霜景做复读机。

施宜玉难得落到施霜景手里,罗爱曜闭关了,这几日都不出现。施宜玉总是静悄悄地捣蛋,就在上两个月前,山下的刘茜来施霜景家聚餐,顺带提醒施霜景看看家里的泡菜缸,刘茜腌的酸豇豆可以吃了。施霜景捧着碗去开泡菜缸,却发现缸里早空了,还因为揭盖后没有好好再次封存而生了一层菌。施霜景一查,发现竟然是施宜玉趁半夜偷偷吃,大概吃个四五天就吃个光光。

郎放笑得不行,施霜景搂着施宜玉,顺手搓圆捏扁自己儿子,真是奇葩啊奇葩。施宜玉看着无辜,其实可蔫坏了,不到三岁就能看到老,施霜景自诩是老实人,那这只能是跟玉米爸爸学的。

关于工作,施霜景最近请了假,只需要每天去办公室半天,最近没有什么提交表格的关键时间。郎放有时会陪蒋良霖一起做禅修放松,有时则溜出来观摩施霜景的工作,或者感受莲相寺的经营氛围。

施霜景的财务办公室里一共有四人,施霜景也算是当了个小小的总管,底下有一个经验丰富的会计一边上班一边备考,剩下两个都是会计助理,山上的生活简单,想当初施霜景上班的公司也才三个财务人员而已。莲相寺毕竟在青城后山,比不得D市市内大寺的香火,可清幽自有清幽的好。现阶段支出与捐赠香火收入基本持平,没人惦记这点油水。

郎放尤其好奇罗爱曜给施宜玉做的佛子像,据说有猫相。施霜景领郎放进内院的密严伽蓝,内院外院竟是完完全全两种不同氛围,郎放当即就意识到了其实这内院才是莲相寺的核心,就连僧众的态度们都不同。郎放怀疑罗爱曜把一群最好学的僧侣都集中在了这里,诵经、辩论声从早到晚。

密严伽蓝已具雏形,但结构似乎仍在考虑中,郎放能见到有很大一部分地界已经夯好了,却被封存着,亟待未来建设。现有的部分是三个环,第一环是内院山门、八叶莲池、水月观音亭、客堂;第二环是护法廊与四座密教护法楼;第三环是道场与密严曼荼罗殿。就现有的规模而言,这一内院其实已经算是个独立的寺庙了,怪不得叫伽蓝。郎放难以想象,这伽蓝如果还要扩建,那该是多壮观,而这壮观的密宗殿堂就这样掩在山中,终年树影翳翳。

施霜景领郎放抵达第二环的一座密教护法楼,这小楼内部空间不大,只有一层。施霜景开灯,施宜玉嘤咛一声,躲到施霜景背后。施霜景对郎放解释道:“玉米害羞。”

只见殿中一座铜菩萨呈弥勒半跏坐,天衣华丽,身后有左右两竖仿佛随风动的长幡,风动而心不动,铜菩萨的双目半垂,头顶螺髻,戴一顶五叶宝冠。别说,这宝冠在左右额角所支出的形态,真的很像猫耳。施霜景领郎放绕到佛像后,竟然有一只造型古朴的铜猫像与铜菩萨脊背相抵。在铜佛像前和铜猫像前都有功德箱与跪垫,两面都能供。

“这个殿是开放的。”施霜景幽幽地补充道。

“我有种预感……玉米的猫猫佛楼应该会有很多香火。”郎放正色道。

“嗯……嗯。”

施宜玉探出一对眼睛看向郎放,大人说的话,他能听懂个七七八八。郎放听见施宜玉轻轻说了声“谢谢”。郎放做出说悄悄话的姿势,其实以正常音量,佯装对施霜景说,其实是对施宜玉说:“玉米要管好小钱包咯,我听说玉米会打麻将……”

第183章 来福浩寺篇(四)

青城山自古是道教名山,偶有佛教景点但势微,多在青城后山。后山有一寺庙名为莲相寺,早些年因为住持圆寂而荒废了,这几年得到重新修缮,加盖专修汉传密宗的内院。这代住持能力了得,上通各处佛教研究院,下达各地大小寺庙僧团,据说还得了不少港澳甚至海外商人的功德捐赠,因此重修过的莲相寺虽低调但气派。这寺是边修边对外开放的,平日香客只能游览外院,内院则需要提前在网上免费预约,控制参观人数。这样一来二去,内院反而更让人好奇,稳定了寺庙的客流。

青城后山地势较险,逢雨季和深冬常有凶险,莲相寺不在已开发的青城后山景区内,尽管附近有度假村开发,也有住人的村落,但莲相寺的山下入口处立有蓝底白字牌子,写道:去往莲相寺的游客请沿原路上下山。

八月底,四名本地大学生在开学之前,因各种缘由,决定前往莲相寺。为方便区分,暂且命名这四名大学生为小美、小帅、强哥和大海。

四人因户外运动结识。显而易见地,小美与小帅是一对情侣。强哥是小帅的同专业学长,三人同校,大海则是对面大学的学弟。小美和小帅是大三的学生,开学便要大四了。强哥因为两门必修课没过,强制延毕一年。大海开学大二。

小帅驾驶车辆上山,四人皆注意到了山下的牌子。副驾驶的强哥当即便道:“这话说的,像是还能有别的路可以走似的。”

他们是户外搭子,早就走过青城前山和青城后山的已开发线路。实话说,莲相寺的位置虽在山中,可附近全是很方便的设施,山下不远处就是高尔夫球场,从山底开车十五分钟就有一所大学,山下的镇子甚至有四所小学。他们很难不认为莲相寺附近早已经被开发完毕了,立这个牌子的作用可能是为了提醒有山体滑坡封路之类的?

小美坐在后排,她的心思并不在周遭环境上。她来莲相寺有自己的目的,也是她最先建议来莲相寺上香祈福的。

小美的父亲前几个月被纪委留置,调查没多久就给放了出来,她父亲只是个升不上去的科员,犯不出什么大事,只是她父亲为了不背锅而透露了一些上级的事情。上级也被纪委带走,倒是也没被关起来,现在上级回到办公室里,父亲的位置很尴尬,多受刁难,这几个月里她父亲消瘦不少,萌生了想调岗的想法,否则他很难撑过这几年,顺利退休。小美听说莲相寺求签很灵,想先来试试看,如果有指示,她就带家人再来一回。

小帅陪小美来,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不过小帅下半年打算去四姑娘山攀峰,这是他第一次上高海拔雪山,心里又紧张又激动,小美说求签灵,那小帅也来求签问问。

强哥和大海是陪情侣来的,他们更期待小帅之后请客去山里民宿打牌。莲相寺离高铁站不远,大海傍晚去高铁站接女朋友,都要轰趴了,当然人多更热闹。

从山下开车大概一刻钟即能找到莲相寺的山门。他们选了个周中前来,停车场的车稀稀落落,定睛一看却全是豪车。小帅挠了挠下巴,什么也没说。强哥嘴碎,一下车就点评起来,说怎么有人开底盘这么低的车进山啊,钱多没处烧的。小美点开收藏的莲相寺攻略,心里有数了。

小美表示,她今天是要烧香烧全场的,可能比较耗时间,如果强哥和大海先逛完,可以在寺庙外的咖啡厅等他们。山里寺庙有个玻璃花房般的咖啡厅,竟然还不违和。强哥和大海愿意跟他们先进去,来都来了,总有可以许愿的事。

迈入山门,先是天王殿,再是三大士殿,四人各怀心事地拜佛。到大雄宝殿,小美趁着没人看见,往功德箱塞了五百元现金,这才心安理得地拜起了释迦牟尼佛。她以为没人看见,但其实强哥和小帅都看见了。事后小帅佯装不经意地问道,你最近是碰见什么烦心事了吗?

药师殿与地藏殿作为配殿,只有小美去拜了。拜佛的流程终于走完,四人找到求签处,小美先求,抽到第三十八签,中上签,签诗为:“月变盈空不久留,勿因躁心惹偏舟。时来霜刀不可避,静耕春田待月柔。”诗意很明了,此卦意在叫人静观其变,挨过风霜,照做自己的事。小美当即便心安了,将签纸按在胸前,她将签纸珍重地放进钱包里,要带回家给父母看。他们必须要再来一回,感恩佛祖。

小帅是第二位,抽到第二签,下签,签诗为:“岐山雪境休轻踏,一失前蹊便是无。回身尺地虽陋室,留得近山胜远图。”

小美凑过来看小帅的签,吓一跳,小帅想再求一次,寺里的志愿者不让了,说莲相寺的规矩便是一签管半年,你再抽只会抽出一样的。小帅不信,硬将钱塞进功德箱,又抽一次,发现仍是第二签,这才收手。

大海抽到第六十三签,中平签,签诗为:“劝君切莫求短利,半句虚功日后忧。若是有人占此卦,脚踏实地尽可求。”

强哥抽到第四签,下下签,签诗为:“福门自闭灯多灭,欺人割肉火相焚。不欲收心还旧过,随时黑雨落其身。”强哥抽到此签,险些咬破舌根,将签纸团成一团扔进垃圾箱里。小帅问强哥抽到了什么,强哥当然是没说实话,说就是个没啥意思的中签,反正他不信这个。

小美抽到好签,正心满意足,忽的瞥见一旁的免费宣传名册,原来是莲相寺喂养寺猫,找有缘人收养,这不由收养人的意愿,非得是抽签抽中了,见到了预示才可以问寺庙管理人的。强哥伸手也取了一本,翻一翻就扔了回去,嘴里嘟哝,很瞧不上这种伪善。

从求签处出来,小美与小帅去逛文创店,这年头寺庙都要做文创才活得下去。此寺名为莲相寺,有大量的莲花意象文创产品,精美昂贵,墙上一张毯子竟然开价六位数,这样真的合适么?小美注意到收银台处好像在做培训,有一位英俊逼人的男人正教新来的志愿者使用收银机器,男人穿休闲装,一串青金石链珠在领口若隐若现,小美下意识认为男人也是志愿者,这年头帅哥都是谁在谈?正经帅哥都躲山里去了。

小美买了两枚冰箱贴,大帅哥又一次演示结账过程,叫志愿者不要点错选项,否则后台会归类错误。小美问大帅哥,山上有卖水的地方么,或者有没有自动贩卖机可以买水,大帅哥说三大士殿旁边的灵泉有接净化器,可以去那里饮水。

四人大约在外院停留了一个钟头,再次相聚,小美提出她预约了参观内院的名额,虽然许多地方还未开放,但听说内院设计很美,供的也不是寻常的佛。

“不是我说,都是大学生了,还这么败家邪门,这寺庙也够赚钱的,功德箱里不知道塞了多少。”强哥心情不佳,忽然呛了小美一句。

四人都有预约,便都进了内院。比起外院规整的设计,内院更加循环、对称,是个环形结构。大海也上网搜索,忽然出声:“他们说内院有个佛楼,楼里的护法菩萨特别灵。”

“管什么的?”

“嘿嘿,发财!”大海声音兴奋,“管偏财!我不管,我先拜了。”

晚上他们有麻将局,怎么能让大海一个人拜,这不是让他赚尽所有人的钱么?这么一想,大家都涌去佛楼,拜那身后有只招财猫的护法菩萨。这年头谁不喜欢发财?大海、小帅、小美轮番拜完,轮到强哥,甫一跪上软垫,强哥忽闻一阵尖锐的猫叫声,再一抬头,菩萨好似倾倒下来,即刻就要压在强哥身上,强哥大叫一声猛地后退,才发现是自己的错觉,这下就没拜成。

强哥不甘心,再要跪,刚才出现在礼品店的帅哥再次出现,直对强哥说:“先生,今日缘分不到,您请出去吧。”

“你们是来搞笑的吧?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国家,搞这封建迷信的一套。”强哥恼羞成怒,不拜就不拜,他打麻将的水平还需要什么菩萨来保佑?今日缘分不到,换一天再来呗。他非要拜到不可。

大帅哥起码一八五,身高体型摆在这里,说清场就清场,半点不让协商的。内院传来阵阵诵经敲钵之音,直听得人头晕。小美对小帅悄悄道:“我觉得这里有点邪门,我们还是走吧。”

一孩童忽然推开内堂的大门,悄悄溜出来。说是严肃的寺庙,怎么还有孩子?小美忍不住多看两眼那小孩,其实也不小了,应是快要上小学的年纪。大帅哥指路,要送客人们离开,眼睛却紧盯那溜出的小孩。大约二十分钟以后,四人组在山门外的咖啡厅点喝的,见到帅哥领着小孩来买草莓奶昔,原来他们认识——定睛一看,大人小孩相貌竟然相似,这年头还有人在寺庙里养孩子?是和尚还俗,还把孩子带进寺里?小美在心中连道离谱。

*签诗有些参考了观音签和龙山寺签,有些则是我自己写的。

第184章 来福浩寺篇(五)

小美不清楚这是否是自己的错觉,可她觉得暗处有人在死盯她。死盯,或是恨不能盯死。大概由于山里属阴,小美时不时感到后脖发凉,没来由地心慌。大夏天的,她来咖啡厅明明是想来一杯冰美式,可临到自己点单,她换成了热拿铁。也可能不是心慌,而是肠胃闹慌,小美请求同伴在咖啡厅多停留片刻,她还不想那么早就离开,反正接下来就是去民宿休息。

大帅哥领着小孩买草莓奶昔,小孩双手捧着透明饮料杯,片刻功夫就吸完了大半,也不怕闹肚子。大帅哥外带两杯咖啡,又给小孩买了杯香蕉奶昔,让小孩自己握杯,这才牵着小孩离开咖啡厅,回到寺里。

小帅评价这间寺庙还挺潮的,竟然在寺门口停车场附近做咖啡厅,与国外那些古堡、教堂景点一样,在出口或进口设咖啡厅、餐厅之类,这也算是很大一笔营收了,如果不是在山里,可能还没这样的氛围。

待小美调整好,四人驾车下山,在镇上超市买齐东西,便去找民宿地址。他们的车就这样反反复复地驶过高尔夫球场与度假酒店,他们顺着导航从另一侧上后山,找到民宿别墅,一切收拾妥当也才下午三点,大家决定休息片刻,等傍晚小帅和大海去高铁站接大海的女朋友,五人一起去附近农家乐吃晚饭,晚上正式开启娱乐生活。

小美对小帅定的民宿很满意,没想到这家民宿的配套特别不错,洗浴用具都是牌子货。小帅向小美腻歪,说这其实是度假村开发的配套民宿,不是私营的,小帅家是附近那间高尔夫俱乐部的年费会员,有赠送服务,正巧了小美想来莲相寺上香拜佛,让他能有机会用掉这张民宿的体验券。

这是一对家境颇丰的情侣,女方父母是稳定的体制内公务员,男方的父亲是传统意义的煤老板,现金少不了儿子的。玩户外是小美认识小帅的途径,小美的志趣并不在于此,她完全是陪太子读书。小帅玩户外玩得业余但谨慎,家里妈妈每次都会声泪俱下地求他不要去,为此还断了他好几次生活费,后来小帅妈妈辗转认识了小美,希望小美能以女朋友的角度劝小帅不要冒险,因而小美与小帅的关系在家长那儿也过了路,很是一对眷侣。

强哥将买回的啤酒一瓶瓶码进冰箱,用力地关上冰箱门,空调吹不散他心中躁火。

小美是个只会撒娇喊累的独生女婊子,小帅是头脑子没有蛋大的傻驴,大海如此饥不择食地找人借钱,竟然还借到自己头上,难道大海不知道他——强哥也是个穷光蛋?难道他就没有网贷要还吗?妈的,真男人才玩户外,户外的价格全被这些鸡鸭哄抬起来了。都是这女人提议什么烧香不烧香,强哥拉的四姑娘山登山局黄了,这下车马费又要自己掏,不能蹭小帅的。

这山、这树、这水倒是秀丽,开发过的景区就跟娘们一样,美则美矣,不属于任何一个人,既然如此,何必存在呢?强哥以及记不大清自己刚才抽签的签诗了,不过他也不在乎。他奶奶从小找人算过命,说男子汉大丈夫就是要练,操练,这辈子没有什么可以怕的东西。强哥又没有杀过人,他怕什么?不过就是抽了根坏签,又被人请出去。说不定就是因为他太强了,才冲撞了菩萨。既然能被冲撞,这菩萨也是个软蛋,不男不女不是人的东西。

林间有风吹草动,山里的民宿是半封闭的,前院有围栏与花园,建筑后方则直接衔接了山体。强哥溜达到花园里,找到烧烤架,唔,何必自己动手做,晚上开车下山去镇上买烧烤岂不是更方便?他是这群人里年纪最大的,流程都要他来安排。傍晚先去接大海的女朋友,然后一起去农家乐,吃一顿饱饭,然后回来打通宵麻将,明早去镇上吃特色的米线,小帅开车把他们送回家,然后在家里补觉。大概凌晨两三点,打麻将一定会饿,可以出去买夜宵。

哒,哒哒,哒,哒。

鞋底的声音,石头落在草地的声音,滴水的声音。强哥用掌根敲了敲太阳穴,室外还阳光明媚、暑热难消的,民宿的电视机正放着周润发的电影,怎么会听见这样细微的动静?

客厅玻璃忽然传来猛烈的撞击声,吓了强哥一跳。民宿里其他人都在房间里睡觉,除了强哥。强哥忐忑了一阵,心中马上涌起被捉弄的愤怒,他走到刚才发出撞击声的玻璃处,一时间什么异样也没发现,只是玻璃上有污渍。他再仔细一瞧,发现室外不远处有一只死鸟,头颈折断,躺在草地里,显然已经死去多时了,身上重重细蛆,鸟羽与骨头坍缩成一团。

强哥蹲在室内玻璃墙前,想起许多往事。

“哒哒”的声响直到夜间仍未消逝。强哥坐在车后座,觉得仿佛有人在车顶上玩弹子,他心烦意乱极了。其他人都神色如常,只有小美一脸很疲倦的样子,觉得睡不够,在吃晚饭之前就提出,她可能不太想晚上打麻将了,熬不了夜,来山里不就是要放松吗?打麻将又不是上班。

他们在农家乐吃饭时,大海的女友小红在一棵大树里发现了一座石头雕像,小红很是惊喜,老板娘正巧路过,走过来问小红:“哎呀,你们今天要住山上吗?”小红说是的,请大海指了个方向,表明他们住的是奢华民宿,就连上山的路都灯火通明,远远看过去像一条灯带坠了盏宝灯。

上一篇:尸人说梦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