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深海手术刀
对啊,我怎么又忘了?
我是个精神病啊!精神病人分不清幻觉和现实不是很正常的吗?
我不就是因为病情加重了,所以才来住院了吗?
那我还在这里庸人自扰干嘛?
我要是想得明白,我不就不用住院了吗???
一念至此。林见渊心里的大石头立刻落下了。
整个人立刻通体舒畅。
“渊哥?”裴硕听电话里没声了,有些诧异地问了一句,“喂喂喂,电话信号不好吗?渊哥,你听得到吗?”
“听得到。”林见渊说,“没事,我刚刚分神想了点事情。”
“哦哦,好的,”裴硕说。“渊哥你好好养病。我这边其实没什么。低血糖嘛,其实挂了葡萄糖醒过来就好了。就是秦诗姐姐有点不放心我,所以让我在医院里再观察一天。明天我就回去上班了。渊哥,你呢?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林见渊老老实实地说:“我这边还是分不清幻觉和现实。”
搞不好过会儿他就发现,这会儿跟他打电话的裴硕也是幻觉。
裴硕叹了口气。似乎想说些什么来安慰,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时电话被人抢走,手机那头传来秦诗笑嘻嘻的声音。
“好啦,林见渊。这下你放心了吧,裴硕没事儿了!”
林见渊笑着哼了声:“你们又去看裴硕,怎么不来看我?”
秦诗说:“没,今天也就我一个人来。来帮小朋友办出院。”
“小朋友”这个称呼,让裴硕立刻不好意思起来。
林见渊听到电话那头传来裴硕一声尴尬的“姐!!!”
林见渊觉得好笑。又随口和秦诗聊了两句天,秦诗也让他安心养病,不要再想公司的事情了。
话虽如此。
挂完电话以后,林见渊还是忍不住开始回想,手头还有哪些没干完的工作。
他现在越来越分不清幻觉和现实,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出不了院。
公司那边肯定是缺人的。但是讲道理,缺人是公司的问题,不是他的问题。
公司再缺人,也没资格要求他顶着病假硬干。
然而,堆积成山的那些活儿总得有人干。
首当其冲的就是裴硕。
林见渊不想对公司负责,他只想对身边的人负责。
林见渊叹了口气,还是从床头柜里抽出了他的笔记本电脑。
电脑是昨天秦诗他们来看他的时候,他让秦诗给他带过来的。
他平常在单位办公,用的是台式。有时候要出差,或者到外面办公就会带笔记本。
因此笔记本上也有他工作内容的备份。
当时秦诗还开玩笑说:“不会吧,你在精神病院还要坚持工作,真是身残志坚啊。”
此时此刻,林见渊拉下小桌板,把双手放到笔记本的薄膜键盘上,心里只有一个悲壮的念头:
我这哪是身残志坚,我这分明是 “身坚致残” 啊。
林见渊本来想写一个交接文档,这样无论是裴硕还是其他人接手他的工作,都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然而当他把手头上所有的工作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的时候,他痛苦地发现:事儿太多、太杂了。
真要把所有事情一件件写在文档里的话,光是文字部分就有好几千字,还不算那些用文字无法描述的图片、视频等等内容。
林见渊顿时一个头两个大,瞬间就想撂挑子不干了。
但是一想到接手他工作的很大概率是裴硕,他又骂骂咧咧地开始动手。
裴硕这个小年轻,平日里看上去那么活力四射,还以为他身体素质很好呢,怎么上班还没多久也开始犯低血糖了?
可见上班对人类□□的折磨有多么严重!
还是不要太累着他了,万一又晕倒了怎么办?
病房里没有专门的办公桌椅,林见渊只能坐在病床上,靠着吃饭用的小桌板艰难敲键盘。
这个姿势很违反人体工学,林见渊没过多久就觉得腰酸背痛,脊髓像被打了水泥一样,僵硬又沉重。
他揉了揉酸胀的脖子,敲了敲僵硬的后腰,在这样一个极度不舒服的姿势下,勉勉强强地交接完了工作。
总算把这些文档搞得差不多了,林见渊合上笔记本电脑,往床上一躺。
整条脊椎都发出 “喀拉拉” 的响声。
好家伙这劳损的。脊椎感觉都要生锈了。
林见渊想起之前在网上看到过的 “开龙脊” 的动作。
他把双臂张开,一条大腿往另一条大腿上翻压过去,整个人保持上半身不动、下半身扭曲 90 度的姿势,舒展腰椎。
“喀拉拉。”
“喀拉拉拉拉 ——”
某座荒草丛生的废弃仓库。
黑暗中,不知何处传来 “喀拉拉” 的骨头作响。
那声音越来越密集,无法判断声音的准确来源。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那个令人牙痒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近到仿佛直接敲打在耳膜上,直接敲击着头骨、脊椎,顺着脊髓一路传导下去。
“怎么办?我动不了了!”
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中,近在咫尺的战友发出一声惊恐的呼喊。
这喊声如同一块石子掉进湖面,激起了万千涟漪,所有人的恐惧都被一同点燃。
“我也动不了了!”
“为什么?我明明什么都没有碰到!”
“我也什么都没有碰到!我什么都看不到,你们在哪里?”
“我胸口以下全都动不了了,我感觉不到我的手和脚!不对,有什么东西顺着我的脊柱在往上爬…… 救命!谁还能动的,快来帮帮我!”
“救命!”
“救命!!!”
此起彼伏的绝望喊声,在黑暗中渐渐偃旗息鼓。
偌大空旷的仓库中,身穿作战服的行动组成员们,如同被水泥浇筑一般,逐渐凝固不动。
扭曲成一尊尊人体乐器。
此时如果有人在场,就会发现笼罩在他们面前的黑暗其实根本不存在。
夕阳斜斜地从窗口照进来,翠绿的藤蔓爬满废弃仓库,不远处有鸟儿婉转地啼鸣。
如果忽略仓库中央那些姿势怪异、表情扭曲的水泥雕像,这该是多么温馨宁静的场景啊。
喀拉拉、喀拉拉。
奇异的骨质脆响,犹如某种古老的旋律。
以人体为乐器、以悲鸣为开场。
诡异的乐曲在空旷荒芜的仓库废墟中回荡。
第39章 做我老婆好么
林见渊忙了一下午工作。
他发现他真是一个被调教到位的社畜。嘴上说着不干了不干了, 结果真的要交接工作的时候,非但把每件事情都交接得事无巨细,甚至还忍不住把几个小项目快速进行了收尾。
林见渊觉得自己真是够贱的, 但是一想到他的交接对象是裴硕, 他还是咬着牙把活给干了。
总不能因为自己要请病假, 就把可怜的小新人给坑了吧?
人家裴硕才刚转正呢。
林见渊长长呼出一口气, 总算在腰酸背痛中把事情做完。
他刚躺下准备睡一会儿, 就听到病房的门被人打开。
还以为是那个写书法的大哥回来了,没想到隔壁床的小刘忽然惊叫一声:“你、你怎么又来了?”
林见渊赶紧拉开帘子一看, 好家伙, 来的人竟然是红毛。
只见红毛表情臭得要死,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 很拽很不爽地说:“我来问问你到底什么意思?”
小刘一头雾水。
红毛暴躁地上前一步:“别装了。你刚才是不是故意的?你给我说清楚。你现在就给我说清楚!”
小刘还没反应过来, 林见渊已经走过去,一把将小刘护在身后。
“你干嘛的?”林见渊拿出长辈的威严,沉声道, “这里是病房, 而且是精神病院, 你冲进来把人刺激到了怎么办?!”
“跟你没关系。”红毛烦躁地伸手一拨, 想绕过林见渊去把他身后的小刘拽出来。
林见渊厉声说:“干什么?我警告你别动手动脚!你再这样我报警了!”
“报警?”红毛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猛地拽开自己的领口,火冒三丈地吼道,“到底谁该报警!你看看他都把我咬成什么样了,难道他不应该给我个说法吗?”
林见渊本来懒得看他,然而红毛胸口贴的两块白纱布实在是太显眼了——雪白的纱布覆盖在小麦色的胸肌上,肤色对比极为强烈。
更好笑的是,那个纱布贴的位置竟然正好是乳头。
非常完美地遮住了不该露的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