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融意
圣光如千丝万缕的丝线,从皮肤渗透进大脑,织成一张大网,将他的思维抽成一片空白。林淮咬着下唇,可是根本使不上力气,甚至于几乎快忘了力气从哪里来,只模糊地记得要保持一份清醒。
月亮男由于自己本就是光明魔法师,身上又有光明至宝护身,处在圣光中犹如沐浴在阳光中一般惬意,他放肆地笑起来,若是置身于圣光中没有保护时间久了,无论什么极品宝物都会化成烟灰,何况是一个人。
开心地欣赏着林淮痛苦的表情,看他支撑不住蹲下去,空出的一只手紧压着太阳穴,看他额头上青筋暴起,看他嘴唇流出血丝来。越痛苦,却使他越开心,对于敢嘲笑他的人他从来不会客气,只觉被圣光净化实在太客气了。
想到这里,紧抓住的那只手更是要把林淮的手腕拧断一般,用出死劲。
第065章
他还有空间。
空间!
嘴角露出一抹微笑,不多的控制力让他感应到空间。月亮男前一秒在圣光中狂笑不止,后一秒惊异发现自己不知到了哪里,这意外发生得一点准备都没有,他惊讶到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一根长藤从背后轻悄悄地钻出来,扣住他的啤酒肚,锐利的藤刺透过衣服扎进皮肤,毒素缓缓注射进去,分不清是麻痒还是疼痛,忍不住伸手去抓,可两手也同样绑在背后,藤条变换个方向,把他倒挂起来,头朝底,脚朝上。
“谁在捣乱,知道我是谁吗?”
目及之处一个人都没有,风一吹,刮起一身鸡皮疙瘩。这场景太过措手不及,他颤抖着嘴唇开始念魔法咒语,磕磕绊绊,结巴地把冗长的咒语念出来,他胆子小,可本事不小,脱口便是小禁咒,足以将一个小村庄化为废墟。
可是,别说期待中的巨大光球,就是一缕烟都没飘出来。
他彻底呆掉了。
绑住他的长藤也不是个省事的家伙,在空间呆得久了,出现些许灵智。百无聊赖地摇晃起来,先是小小的角度,最后简直化生为跳楼机。
月亮男觉得自己快要被甩出去,腰间的绳子绑得太紧,硬生生地勒进肚子厚厚的脂肪层。他呼号不已,时间走得极为漫长,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晕过去的时候,长藤缓缓停了下来。
头晕目眩间看到一个人影优雅的向他走来,不顾形象的嘶吼道:“救命!”
林淮一手拿着湿毛巾裹在手腕上,一寸一寸缓慢而认真地擦拭着,嘴角的血迹被处理过,一点伤疤都没有。脸上带着几分笑意,看着月亮男的眼神温柔的仿佛见到了远在异乡的亲人。
这般亲切,却让月亮男感到彻骨的寒意。
“我们这是空间转移?不可能,我刚刚一直盯着你,你没机会使用卷轴,你也不是空间魔法师,怎么会?不会的!”月亮男绞尽脑汁也想想不出世上有林淮拥有的神奇空间。
“你猜。”林淮眨眨眼,“不过猜对没奖哦。”
月亮男打死也想不到前一刻性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人,立刻成自己生死存亡的主宰者,妥协没用,露出凶相,“我告诉你,我在教会里是了不得的人物,是帝都光明教会的会长,你现在这般对我,当心吃不了兜着走,若是聪明些,就放我离开,我心情好便会在教皇面前说你几句好话,否则——”
“否则如何?”林淮呵呵地笑起来, “说实话,我真的很久没见过你这么单蠢的人了,你是怎么当上这个会长的,拍马屁吗?”
那人气得吐血,一时竟不知如何反驳,噎在那儿。
林淮打个响指,长藤拎着月亮男一阵抖动,他怀里的东西大的小的一股脑儿都掉了下来,居然还有半个没啃完的鸡腿,难怪这么肥。搜出可以抵御圣光的宝器,才从空间出来,他现在有些不好的预感,长藤会好好地招待那位的,一下子宰了太便宜了他了。
后面又传来杀猪般的嚎叫。
圣光鸟在原地还没走,耀眼的圣光仿佛漫天花雨,将暗夜照得一片通透,有了宝器的防御,感觉舒服多了,只觉得温暖舒坦。不是享受日光浴的时间,林淮最担心的是,若是教皇派人来找他,也就是说弗雷迪的行踪被发现了!
可气的是无论他向哪个方向跑,圣光鸟都能及时转移。他两只脚跑得再快也比不过圣光鸟小巧的翅膀,即使骑上快步马也是一样。
林淮头疼了,这下可如何是好。总不能一直躲在空间里,虽然方便,可想做的事一件都做不了,可不是好的选择。
若是解决了圣光鸟——林淮一狠心,将空间里排的上号的美酒一股脑全都取出来,用力砸到地上,随着碰的一声响,一时间酒香四溢,沁给夜色带来不少醉意。也不知是前一次喂的美酒质量太高,还是这次它认真了,圣光鸟只是睨了几眼,拍动翅膀,继续它的攻击大业,根本不为所动!
林淮觉得自己站在镁光灯下,想低调都不行。光明教会派来的人也发现这里情形不对,一个个全都跑了过来,把这里围成铁桶般,只是碍于圣光净化术的威胁,远远的拿着武器看着,不敢靠近。
城中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声,轰轰隆隆,仿若电闪雷鸣,蓝紫色的光照亮了半壁天空。
林淮的心都揪起来了,脑海中一团乱麻。
他不会有事的。
我要相信他。
一场爆炸而已,一场发生在光明教会方向的爆炸,一点事都没有。
圣光鸟也同样瞅见这剧烈的爆炸,不知情形,也不安起来。长鸣一声,将圣光术猛然提升了一个层次,白光愈发柔和,却冷得刺骨!这白光攻击力增大了不止一个层次,攻击范围也扩大了不止一倍面积。不少教会中人退避不及,稍稍接触这白光,接触到的地方像是被强酸腐蚀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消失。
林淮惊讶地看到手中的宝器裂开一道豁口,宝器也快撑不住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他要离开,这鸟魔法力实在高的厉害,他根本抵挡不住!
不过,圣光鸟看上去也焦急非常,或许他可以回空间躲一会儿,等那讨厌鸟飞走了再出来?这个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远处飞来一个黑影,速度极快,仿佛是吹过的一道强风,忽闪间林淮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地方,又是咕噜。
咕噜身上涂上一层黑色,不仅为了掩人耳目,同样有保护层的作用。咕噜在圣光下闪过一圈,黑色物质便被蒸发为气体消失不见,仍是受了点伤,脊背上的绒毛硬是被灼出一道伤口。
圣光鸟长嘶一声追上来,不过他和咕噜同是九级魔兽,等级类似,真的马力全开打起来,圣光鸟想赢也得耗费一番功夫。只是咕噜是飞行空间魔兽,飞行速度极快,一个闪躲便消失不见,圣光鸟看着咕噜消失的方向,又看看城中爆炸的地方,放弃追踪回去了。
咕噜的到来,让林淮更加难以安心。
是他把事情想象得太过简单,光明教会的守卫比想象中厉害得多,或者教皇极为重视雷吉诺德,甚至于亲自看守,所以弗雷迪在没有准备之时撞见了教皇,两个人打了起来。教皇才让月亮男和圣光鸟来除掉他,或者最好的结果是带他回去威胁弗雷迪?
这种不安心不仅来自于分析,还来自于没来头的恐惧感。这样的恐惧感,甚至于超过了弗雷迪独自留在封印大陆。
对了,诅咒!
若是那诅咒在打斗的时候突然冒出来生事怎么办!
*
虽然很不情愿,咕噜还是一路载着弗雷迪到博格的书房停了下来。
博格正在处理公务,宽大的桌子上堆满公文,像是一座小山。手中的笔提起又放下,在密密麻麻写满蚂蚁般大小的纸张上拖出一条长长的墨迹,心不在焉的,半天都没写出一条批示。将笔搁下,便见到门前多出一人来。
没有诧异,却放松地叹息道:“幸好你来了。”无奈地笑了一下,“否则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弗雷迪站在原地,没有走进,没有答话,冷静听博格说下去。
“光明教皇想要生命之水,他曾经有个心爱的女人,那女人为了逃避他居然选择的自杀,他收集了那女人的灵魂,为的就是有朝一日用生命之水让她复活。你的父亲寻找生命之水让爱妻重生的事情已经算不上是秘密,可是和我联系之后,寻找的动作放缓了,教皇便猜到是有了生命之水的线索,这才在找到你的父亲之后没有杀他,而是一路随行带着。”
博格皱眉,“但问题在于,他知道生命之水在我这里了。”
弗雷迪道:“带我过去。”
博格没有拒绝:“即使你没有这个提议,我也会这样做的,毕竟我们现在都有同一个敌人。不过得耐心等到天黑再行动,黑夜是最好的掩饰,不是吗?”
光明教会的帝都分会都有一个地下室,用来处置与教会有异心的敌手。无论是动用私刑,或是严刑拷问,地下室总是一个阴暗而隐蔽的地方。谁能想到代表光明与正义的教会会有这样一个阴森诡秘的地方呢?
弗雷迪穿着侍卫的服装,跟着博格一路横行到教会,他目不斜视,虽然整个人充斥着幽暗的气息,倒也没引起怀疑。博格选了条最接近牢狱的小道,头也不回地轻声道:“我就送你到这边为止,地图已经交给你了,你自由行动,我去找教皇聊一聊,但愿能给你争取些时间,祝你一路顺利。”
弗雷迪看了博格一眼,“谢了。”
弗雷迪穿上黑色披风,身形如风,让人错以为不过是一个黑色的影子而已,一路潜行到牢狱深处,迷晕了几个看守人员,偷了钥匙,便见到雷吉诺德一身是血地躺在地上,一个劲地重复着,“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弗雷迪心里发酸,手探过去,摸到一手冷汗,和高的吓人的温度,再这样下去,不必动手也会烧死的。给他喂了些药剂,都是林淮交给他的上好的魔药,雷吉诺德稍微清醒些,惊讶的见到弗雷迪:“你怎么过来了,这里危险,赶快离开。”
弗雷迪坚决道:“要走一起走。”说着便扶起他向门外走去。即使多上一个人,速度不可谓不快,加上走过一遍更加熟悉的地形,不多久便出了阴沉沉的牢狱,只是刚出牢门便见到火光闪耀,竟然有人已经等在门口,看这阵势已经等了很久了。
人群分开一条小道,博格跟在教皇后面走过来,教皇看着弗雷迪,仿佛怜悯地看待一个将死之人,微笑道:“果然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顺序能看懂吗,星号后面和之前发生的时间是平行的。
第066章
弗雷迪重复道:“果然?”
教皇幽幽地说:“我的圣光鸟连琼浆玉露都喝过,在一个小破酒楼还能遇到惊动它的美酒,说起来真是损了光明教会的面子。让我不注意你们也不行啊。何况就算瞧不出你暗系魔法师的体制,刚见过你父亲,和他三分相像的模样若是再让我不把两件事联系到一起,可就蠢了。反正你父亲在我手上,便笃定你早晚会过来,与其在所有人面前没原则地杀了你,不如名正言顺地把你当做教会的公敌除掉,不是更好吗?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这点耐心我还是有的。”
雷吉诺德叹息:“你不该过来的。”
弗雷迪扶着他靠墙壁站着,看向教皇目光冷滞,带着似有若无的微笑:“我也不情愿现在就和你对上。不过既然缘分来得太妙,我也无能为力。”
教皇笑起来:“你这话说的好像真的有点本事似地。”
谈笑间,手指虚画一个圆圈,明亮的白光像是刻在空中,形成一个艰涩古老的符号,符号无限制扩大,伸出无数触爪向弗雷迪冲去。弗雷迪也练就到魔法力近乎瞬发的程度,晦暗的暗系魔法元素如同墨鱼喷出的汁液,与白亮的触爪两两相撞。
视觉上如流水般柔软的黑白色,两两相碰,居然激溅出无数火星,黑白色的火焰落在地面上像是腐蚀性的药剂,滋滋的升着烟雾。
博格连忙指挥围观的人疏散离开,不忘将雷吉诺德也转移走,此时没有关注雷吉诺德的事情,教皇眼中甚至出现了一种名为惊喜的情绪,“看来我不得不正视你了,本事不小。”手中的动作却不曾停止,灵活变幻的五指做个手势,一个由手臂般粗细的光线构成的囚牢从天而降,落在地面震出巨响,将弗雷迪扣在里面。
弗雷迪懒得搭话,取出随身携带的银剑,催动魔法力,一只庞大的白虎长啸一声横亘在他和教皇之间。白虎目光如炬,铜铃般的眼睛仿佛燃烧的火焰。这般站立着,仿佛一座小山。白虎牙齿锋利,竟硬生生地咬断了光之囚牢。
教皇瞳孔收缩了一下,意有所指:“你倒是不简单,可惜你那朋友就不知如何了。”
弗雷迪回想到,从一开始就没见到到月亮男,连圣光鸟都没了踪影,当时没注意,如今听到教皇的言外之意,想来是趁机找林淮的麻烦了,“他不会有事的。”
“这么肯定,我倒是想和你打个赌。”
“没兴趣。”弗雷迪拧眉,心里绝不像表面看上去的这般风轻云淡,早就一片惊涛骇浪,他根本不敢想象去想象林淮出事会有什么后果。自己起初的担心果真成了事实么?林淮浅笑着说我们要相互信任的模样依稀在眼前,他剑一横,冰之白虎仰天长啸,震耳欲聋的吼声仿佛把天震塌一般。
白色雾气从白虎口中汹涌而出,如龙卷风般席卷了整个教廷,一时间,冰封万里,过往的风带着能割破皮肤的温度,冷得连空气都快冻住了。
教皇还有心情观赏胜景:“年轻人,你确实不简单。起码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在为能否进阶魔导师而大伤脑筋,而你却已经稳站法圣之境。可惜级别间的差距无法弥补,你输就输在我比你多活的这些年!”悠悠地挥手,温暖的白光落了一地,冰雪融化,从严冬逐步过渡到暖春。
原来他动手见便瞧出弗雷迪是法圣,而他初入法神之境,根本不把小小法圣看在眼里,一旦有了最强大的倚仗,刚开始就存心把这场所谓的战斗当做一场消遣的游戏,猎物挣扎得越是厉害,越能满足他游戏的心态。
弗雷迪停止对教皇而言毫无意义的攻击,甚至于把银剑也收回空间戒指。
只是站着,眼神闪烁。
在封印大陆的时候,他为了得到传说中的秘法,和一大势力进行了一场拉锯式的激战,到最后,那帮人的首领本着自己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的心态,在苟延残喘的情况下,以生命作为代价诅咒弗雷迪伤势永不得痊愈,诅咒他一旦使用其秘法就牵动伤势,血尽而亡。
所以,即使后来有如此逆天的秘法在身,一直没有使用过,成了搏命之时两败俱伤的唯一途径。他本想在计划时间来临前找到解决诅咒的方法,或者有强手帮忙的情况下也许不必使用这个不得已的方法。
可惜来不及了。
“看起来,你已经做好受死的觉悟了?”教皇闲庭信步地走过来,语速缓慢。
这种情境下,若是其他人只会感受到生存的机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渐渐消亡,即使是不怕死的,也会在死亡来到眼前之时,感叹一下生命的渺小与不堪一击。教皇看着弗雷迪的表情,显然是在寻找他展现出来的,哪怕是一丝畏惧感。
弗雷迪对着远方微笑了一下,握紧拳头,将秘法之术贯彻全身,同时伤口破裂,疼痛硬是被他强忍下来,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脆弱。只一瞬间,他的力量便提升一个级别,从法圣中阶跳跃到法神之境,竟硬生生的压过了教皇。
教皇察觉到弗雷迪身上发生的怪异现象,原本能探测到的力量忽然间变成压力,只有遇到绝对的力量压迫时才能感受到的压力,可这个人,明明只是法圣,再天才也只不过是法圣而已!或许只是错觉而已。这般想着,却不敢轻敌动用出所有的力量逼成一线,化作强大的攻势向弗雷迪猛撞过去。
通天的爆炸声随之响起,教廷炸得粉碎,帝都最具神圣地位的建筑物顿时化为须有,成了人们心中一个存在于过去的记忆。
目光所及之处,唯有一片废墟。
*
咕噜亦不知发生何事,尽管林淮要求再三,它还是按照博格的吩咐,晨光初露时才回到皇廷。当时,博格是考虑到林淮的安全才如此安排,后续显然超出他的意料,那时再联系咕噜已经不行了。
林淮见到博格,冲上去便问道:“弗雷迪呢,他怎么样了?”
博格惨笑:“你先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