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圆桌 第16章

作者:笑青橙 标签: 玄幻灵异

  李娜从雷欧说到一半的时候就开始默默抹眼泪,现在好不容易才止住哭,她声音沙哑得厉害,“贵族小姐好可怜,雷欧也好可怜。”

  白梅倒是没哭,但情绪也有些低落,“唉,都是可怜人。”

  江问源和左知行默默对视,女人,果然是感性的代名词,好骗得很。

  江问源不得不提醒她们,“雷欧的话听听就算了,不要全信。”

  “我们扮鬼吓唬雷欧的时候,他受到极大的惊吓,如果不是心里有鬼,能被吓成那样么。”左知行也跟着泼凉水,“而且听他的故事,通篇下来一直非常巧妙地为自己开脱,如果他真的对贵族小姐感到愧疚,一定不会是这种叙事方式。”

  江问源赞同地点点头,“左知行说的这个破绽算是比较难发现的,你们俩可以好好想一下,雷欧露出了一个很大的破绽。”

  江问源话才说完,白梅就立刻反应过来,“我明白了!”

  江问源在唇边比个封口的手势,“给李娜点时间,让她自己思考。”

  李娜冥思苦想,半天都没想明白,她茫然地看着大家,“我真的不知道。”

  白梅指了指墙壁,给李娜提示,“你再想想。”

  李娜盯着白梅指的那面墙,墙上除了灰尘,啥都没有。突然,她打了个激灵,墙上没有东西,但墙对面有!昨天墙对面死了四个玩家!

  李娜语速极快地说道:“我们分析过隔壁四个玩家的死因,他们贪了不该贪的财,所以被杀了。陈哥只不过拿走几颗牙齿,就染上怪病。雷欧说他积累财产,寻回流落在外的宝石。他是怎么平安无事活到今天的?”

  江问源打了个哈欠,“我怎么知道雷欧是怎么活到今天的,赶紧睡觉吧,明天还有一堆活要干。”

  左知行迅速占据通铺最角落的床位,“陈眠你睡我隔壁。”

  江问源默默在心里吐槽一句毛病真多,在他旁边躺下。

  白梅拿过昨晚盖的薄被,在江问源身边躺下,体贴地把另一个角落的床位让给李娜。

  李娜看着三个迅速进入睡眠状态的辣鸡队友:“………………”

  这几人把她撩拨得热血沸腾,想深扒雷欧,把他扒的内裤都不剩,结果全都睡了,她游戏水平有限,一个人怎么可能扒得动。李娜悻悻地爬上通铺,她以为自己可能会失眠,但睡意是会传染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

  第二日,早上五点半。

  左知行的手机闹钟非常斯巴达地响起来,把只睡了不到四个小时的几人吵醒。

  江问源扶着阵阵钝痛的脑袋坐起身,对精神奕奕的左知行喊道:“你是魔鬼吗?”

  左知行已经换下雷欧的衣服,重新穿起他进游戏时穿在身上的睡衣,“雷欧的话提醒了我们,旅馆提供的食物、饮用水,甚至是雷欧的衣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可能是贵族小姐财产的衍生物。我们从今天起,一直到通关游戏那天,都必须靠自己在野外觅食了。早起的鸟儿有虫吃。”

  左知行的话每一个字都充满说服力,江问源都找不出能反驳的理由,白梅和李娜也只能放弃挣扎,在左知行的催促下爬起床。

  四人穿着进游戏的衣服,顺着河一直走到摩那里加上游,确保和贵族小姐的势力范围沾不上关系,才开始觅食。

  江问源野外生存的技能不错,技能出处完全不用猜,当然是陈眠。他单手握着左知行用树枝削成的鱼叉,一连在浅水域叉中三条大肥鱼。江问源刀工很有一套,只可惜被收走的代价是左手,只能把处理鱼的工作交给左知行。

  白梅和李娜则去拾柴火,她们去的时间有点长,不仅带回了许多枯枝枯叶,还摘了不少野果野菜。李娜兴奋地说道:“白梅姐好厉害,这些野果野菜全都是她带我找到的,很好吃。你们也来尝尝。”

  江问源挑出一个野果,尝了一口,果然甜美多汁。他不由地多看白梅几眼,“能食用的野果野菜可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可以啊,野外生存高手。”

  白梅笑笑,“运气好罢了。”

  四人吃饱喝足,已经是上午七点多,伙食自理果然还是一件麻烦事。

  江问源自觉出来挑担子,“昨天我落水耽搁了行程,没能和收尸人见一面。今天我们还是分成两组行动吧,一组去见索菲亚,一组去和收尸人谈谈。下午我们在水磨房和风车那里会合。”

  白梅举手提问,“怎么分组?”

  江问源说道:“我当然和你一组。”

  白梅认真地点点头,“我一定努力不拖后腿。”

  对比之下,左知行和李娜之间就没有那么和谐了。之前两人就有点小摩擦,只是四人统一行动之后没表现出来,他们要是再一起组队,鬼知道会出什么问题。

  以他们队伍现有的配置,出于平衡考虑,江问源和左知行必然要分开行动。

  左知行更愿意和白梅组队,白梅虽然一直表现平平,但关键时刻从未掉过链子。和鬼畜的左知行对比,李娜也更倾向和比较温和的江问源组队。

  李娜不敢提意见,左知行却没这个顾忌,他对江问源说道:“要不我们抽签决定分组吧。”

  “也可……”白梅的话都没说完,就被江问源直接打断。

  “不行。”江问源断然拒绝,虽然他进游戏的目的是使用玩偶特殊能力,但工作就是工作,哪有中途丢下雇主和别人组队的道理,“我和白梅必须统一行动。你们可以商量商量选择去见谁,我和白梅去另一边。”

  商量什么的并不存在,左知行直接拍板,“我和李娜去见索菲亚。”

  江问源看到旁边的李娜一副受到打击的模样,只得替左知行多解释一句,“白梅,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们去见收尸人的时候,可能会见到很多尸体。”

  摩那里加死的人实在太多了,村里唯一的收尸人莱尔,每天必须早早出门,从清晨一直挖到黄昏,才勉强挖够填埋尸体的土坑。

  江问源和白梅来到埋尸地,莱尔已经挖出一个新的浅坑。

  莱尔收尸时浑身裹着黑布,挖坑却是体力活,他此时只穿着一件无袖挂衫,露出手臂和小腿大面积的皮肤。他的双臂上都划出好几道伤口,伤口裂开嘴型,边缘两侧布满牙齿。

  怪齿会优先从伤口中长出来,这个信息是莱尔告诉江问源的。莱尔那些恐怖的伤口,很可能就是他为了挖坑的工作不被影响,自己在手臂上划出来的。

  江问源粗略数过,莱尔手臂上的怪齿的数量超过一百颗,如果在莱尔身上的其他地方还长有怪齿,那么莱尔的怪齿数量恐怕已经达到非常危险的警戒线。

  前日江问源和左知行讨论死者身上206颗怪齿和死亡的关系,并没有避开莱尔。莱尔明知自身的处境,却依旧没有舍弃收尸人的工作。他也不介意自己可怖的伤口被江问源和白梅看到,一心一意地挖土坑,对两人视而不见。

  江问源没有和莱尔兜圈子,直奔主题,“雷欧已经把三十五年前发生的事告诉我们了。我很遗憾,牙齿怪病极有可能是是贵族小姐对摩那里加的诅咒,不是我们医生所能解决的问题。”

  莱尔无法对江问源的话无动于衷,他把铲子重重插入坑里,“所以你现在是来对我宣布死刑吗?那么我已经知道这件事,你可以离开了。”

  “不,我是来寻求转机的。”江问源掀起左手的衣袖,露出胳膊上的伤口,陈眠给他的铂金戒指和怪齿样本消失在河里后,伤口的恶化速度减慢了许多,今天只多长出两颗怪齿。“前日与你一见,你似乎对雷欧有怨。我想知道,雷欧的话,我们能信几分。”

  有怪齿伤口为证,江问源的话多了几分说服力,莱尔不再是那副态度恶劣的模样。莱尔重新拿起铲子,埋头挖坑,“我们的初衷也只是为了让大家能够活下去而已,但这样的初衷,却招来了可怕的后果,摩那里加合谋对贵族小姐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

  莱尔含着胸,不敢往江问源和白梅多看一眼,“我深知我们罪孽深重,可如果我们家没有分到贵族小姐的宝石,我根本活不到今天。现在贵族小姐的诅咒返还在我们身上,一切都是我们罪有应得的。我接受死亡的命运,我唯一能做的,只有让摩那里加的人死得体面些。很遗憾我无法帮到你,只有一个忠告给你。”

  江问源轻声说道:“什么忠告?”

  莱尔终于放下铲子,直视江问源的双眼,他的语气充满对雷欧的厌恶,“经历过三十五年前那场灾难的人,都深刻明白自己的罪孽,只有雷欧,他不肯承认自己有罪,他成年之后,一直想方设法囤积财产,想要离开摩那里加,摆脱他的罪行。此次他重新回到摩那里加,只是因为他发现即使离开了摩那里加,也无法摆脱贵族小姐的诅咒,他想要找到解除诅咒的办法。”

  “多谢你的忠告。”江问源说道,“我也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我感染怪病之后,常常感到身体乏力,你是怎么在诅咒下保持在高强度劳动的?”

  莱尔皱着眉,“我并没有感觉到乏力。”

  江问源引导着说道:“其实雷欧的状态也非常奇怪,按照罪恶的程度,他应该早就死了。可他却一直活到现在,感染的程度也比较轻。你们给我的感觉,就像是有着某种特殊意义的人。”

  莱尔突然想起三十五年前的那个夜晚,“我和雷欧在贵族小姐被杀害的当晚,都躲在酒宴现场!”

  这无疑是一条极为重要的线索。

  莱尔继续说道:“躲在酒宴现场的孩子,还有一个……”

  莱尔的话还没说完,只听见远处传来一阵爆炸的声音,他们朝爆炸的方向看去,那是村长家的方向!

第27章 谁骗了我!

  那声爆炸仅仅只是个开始, 没隔多久, 又接连响起爆炸声。在瘟疫埋尸地的位置, 江问源只能看到村长家的方位, 滚滚浓烟张牙舞爪地冲上天际。

  莱尔抬头望着浓烟,“索菲亚的家烧起来了啊。”

  江问源问他, “你不打算去救火吗?”

  莱尔无动于衷地摇摇头,“没有必要, 无论这场火是谁放的, 索菲亚都能得到解脱。我刚才说过,在三十五年前的酒宴上亲眼目睹贵族小姐被杀的孩子, 有三个。我,雷欧和索菲亚。如果说有谁打从内心里憎恨着摩那里加, 那个人一定是索菲亚……”

  江问源和李娜从埋尸地赶到村长家时, 村长家的大房子已经被大火吞没, 左知行和李娜不知所踪, 只有两个玩家站在空旷的街道上对着村长家疯狂大笑, 他们的背上的编织筐里还放着几个燃烧瓶,把村长家炸掉的人无疑就是他们。

  这两个玩家看起来有些眼熟, 但江问源一时没想起来是谁。

  为首那个下巴蓄着胡渣的男人对江问源说道:“哟,原来是你啊,陈眠。不好意思,你们动作太慢, 昨天在村长身上发现线索还不抓紧机会, 这轮游戏的玩偶要归我了。”

  另一个顶着一头冲天红发的青年不住地朝村长家张望, “哥,屋里没有玩偶出现的迹象啊。我们是不是搞错BOSS了,要不要去牧……”

  胡渣男一掌捂住他的嘴巴,“我刚嘲笑完陈眠,你他妈立刻就要犯陈眠犯过的错吗?你当我们摸出牧师和铁匠是其他两个杀人狂,所付出的努力都是假的吗?”

  红发青年:“……”

  白梅:“……”

  江问源没忍住嘴角轻轻抽搐两下,他想起这两人的身份了,他们是李娜的前队友,昨天他试探村长的时候,他们俩也在场,所以就顺着村长的线索查出其他两个杀害玩家的凶手。江问源语重心长地对二人说道:“我奉劝你们,最好不要在摩那里加随意搞破坏。”

  胡渣男虽然没把李娜当回事,但他还是对江问源从他手底抢人耿耿于怀,他选择性遗忘刚才犯下的重大口误,重重地从鼻腔里发出不屑的哼声,“我凭什么听你的。”

  红发青年突然拽下胡渣男捂在他嘴上的手,他惊恐地喊道:“哥,你的手,手!”

  胡渣男抬起双手,一颗颗沾血的白牙撑破指缝的皮肤,怪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占领了指缝的每一个角落,鲜血滴滴答答地落到地上,他的指缝开始冒出第二排怪齿。如果任由怪齿继续生长,即使胡渣男活着回到现实世界,恐怕他的手也要废掉了。

  江问源从包里拿出瑞士军刀,顾不得消毒,他按住胡渣男,在他的两条手臂上分别划出几道细长的伤口。怪齿闻血而至,迅速占领胡渣男的伤口,他双手的症状勉强得到缓解。长牙是非常消耗体力,胡渣男一两分钟冒出近百颗怪牙,脱力地靠着江问源的搀扶坐到地上。

  燃烧瓶基本都是胡渣男扔的,红毛青年投掷燃烧瓶的手也冒出怪牙,但数量远比胡渣男的要少。红发青年红着眼眶跪在胡渣男身边,“哥,你没事吧?”

  “哭什么,我还死不了!”胡渣男喘着粗气,“陈眠,你帮我保住双手。我也没啥可报答你的,只能提醒你一句,千万要小心那个收尸人。我们能找到牧师和铁匠是杀死玩家的凶手,就是从收尸人那里拿到的线索。他故意引导我们,让我们以为只要杀死三个凶手,就可以通关游戏。”

  江问源心中一凛,他们与莱尔谈话时,莱尔确实有意无意地把话题转到雷欧和索菲亚身上。“我会注意的。你们刚才炸村长家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李娜和一个男人?”

  红发青年摇摇头,“为了防止误伤,我们确认过村长家和附近都没有玩家之后,才用燃烧瓶炸掉他家的。村长的女儿也不在,里头就只有村长一个人。”

  那左知行和李娜到底去哪了?而索菲亚又为什么没回家,她的家都被炸了,身为局外人的他们都能从瘟疫埋尸地赶过来,没理由索菲亚会比他们还慢。

  白梅提议道:“我们要不去水磨房和风车那边看看吧。”

  “好。”江问源答应道,水磨房和风车,除了帮助农事外,对于当年目睹贵族小姐死亡的三个孩子来说,还有着非常特殊的意义。如果索菲亚不在家,她很有可能会出现在那里。

  快要走到水磨房和风车,白梅突然停下脚步,她朝江问源伸出手。

  江问源看看白梅,又看看她的手心,“怎么了,你想要什么东西?”

  “把你的手给我。”说着,白梅干脆直接握住江问源无法动弹的左手,“你昨天落水昏迷,一直在说胡话,表情也很痛苦,结果醒来之后就表现出一副完全没事的样子。我很感谢你带着我在游戏中一路前行,现在该是我报答你的时候了。我水性很好,就算我们一起掉进河里,我也能带着你游上岸。”

  白梅的话犹如一道暖流,淌入江问源心里,连丢失铂金戒指的焦躁感都减退些许,他任由白梅拉着他往前走,“我以前从来没有说过梦话。这次可能是落水受到惊吓,才会冒出来胡话,我没说什么吓人的话吧?”

  白梅的脚步微微停顿,又继续往前走,“你说得很模糊,我没听清。”

  河里的水势比昨日还要汹涌,风也一阵阵地刮,水磨房的灌溉木轮,风车的巨大风轮,都在旋转着,它们的转速不慢,散发出不详的气息。

  “你们给我从这里滚出去!”一个怨毒的女声从水磨房传来,刺痛江问源的耳膜。这个声音他还记得,是索菲亚的声音。

  “你这就很不讲道理了,水磨房又不是你的私产,而是摩那里加的公共财产。我们奉命来摩那里加解决疫病,调查病源是必须的环节。请你不要为难我们。”在江问源看不到的地方,左知行不紧不慢地对索菲亚进行回击。

  “你!”索菲亚被左知行噎得慌,她语气生硬地说道,“你们来到摩那里加三天,我没见你们正经救治过哪个病人。你们也别和我兜圈子了,你们都已经知道村民身上长怪齿是诅咒,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我警告你们,如果不想成为摩那里加诅咒的牺牲品,就赶紧离开吧。”

  索菲亚和左知行的交锋,明显是左知行占上风,江问源本来没打算在这个节骨眼打乱左知行的节奏,但他清晰地感觉到脚下传来晃动,他朝水磨房喊道:“地震了!左知行,李娜,索菲亚,你们赶紧从水磨房里出来!”

  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江问源和白梅赶紧往远离建筑的空地移动,水磨房里的三人也从里面跑了出来。没过多久,在地面剧烈的晃动下,风车的巨大风轮脱落下来,在地上摔得粉碎,风车的支架在地震中轰然倒塌。风车倒塌之后,突如其来的地震,转眼又消失了。

  索菲亚怀里抱着一个布包,失神地望着倒塌的风车。

  虽然在这个时候再逼迫索菲亚有点残忍,江问源还是给濒死的骆驼压上最后一根稻草,“索菲亚,刚才你家发生火灾,你的父亲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