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北冥魑
☆、第十八章 热情的人
几个人都因为听到的声音开始慌乱起来，再也顾不上跟人算帐，转身就出门想回到车上去，可他们根本就没来得及到车边，就有十几只活死人率先围上来。
齐旻看着和活死人打在一起的三个人，抬步打算出去找个机会离开，一直盯着伤口发呆的寸头男人却突然拦在他跟前，“你还想走吗？”
寸头的眼睛布上红血丝，狰狞的神色中满是对他的恨之如骨，要不是因为这小子，他怎么会被活死人咬伤，又怎么会感染病毒！
“我劝你最好让开。”齐旻看见他的眼神，就知道对方把过错都归咎到自己身上，完全忘记先找麻烦的人是他，外面有大量的活死人围堵过来，他并不想在这里跟他浪费时间。
“我已经完了，你就留在这儿给我陪葬吧！”男人说着，就挥拳打向他，却被对方抬手捏住，前进不了半分。
齐旻握紧他的拳头，任对方多使力都拔不出去，他斜眼看了看他胳膊上边缘已经开始有些腐烂的伤口，猛的收紧了手指。
“啊！！”寸头发出一声惨烈的叫喊，钻心的痛让他的脸色白的吓人，已经碎了骨头不成形状的手被那人放开，他缩回自己跟前，疼得连连深呼吸。
两只手，一只断了腕子，一直碎了手骨，全都是拜一人所赐，他看了眼已经围堵过来的众多活死人，弯着腰突然笑得癫狂，“哈哈哈……你走不了了，你也走不了了！！”
另外两男两女还没把最先过来的十几只活死人干掉，更多的活死人就已经靠近，分神的时候，其中一个女人被抓在肩膀上，留下几道血痕。
齐旻没再理会疯了一样的男人，扯了扯身上的背包就冲了出去，咬了人就待着没再动弹的活死人嘶吼着跟上去，塞得鼓鼓囊囊的衣兜里还掉落出几颗糖果。
因为血腥味的刺激，活死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那几个人身上，他要找到机会离开，并不是很难的事。
他的手握了握拳，往几人相反的方向挤过去，将挡在前面的活死人打翻在地上，清出了能前行的路。
身后不断响起那些人的惊叫，听在耳朵里分外的凄惨，齐旻头也没回，跟活死人快速的离开这儿，像他们一样被埋葬在活死人堆里的人有很多，这都是个人的宿命。
他用衣袖擦了擦脸上溅到的血污，快速的行进在街道中，直到再也听不见那些嘶吼，他才缓下了脚步，看向他身边的活死人，“我要离开这儿了。”
活死人转过脸，喉间发出嘶吼声，往他身边挪了两步，用青灰色的手指指自己，再指指他。
“我不能带你走。”齐旻这次对它摇了摇头，就算有神智，它看起来依旧是一只活死人，与其跟他出去遇见更多抱有敌意的人类，不如呆在这个活死人居多的县城里。
况且他以后会去寻找莫寅，跟他们在一起的话就没办法再时刻顾及它，虽然知道把它留在这儿会很孤独，但最起码能够自在一些。
活死人明白了他的意思，嘶吼声急切了些，它用手捂住自己的脸，然后拿开，好像是在告诉他，会把自己藏起来，不给别人看见。
见到它的动作，齐旻有些不忍心，他摸摸它的脑袋，安抚它的情绪，“我以后去的地方可能会有很多人类，他们要是看见你，一定会想把你杀掉。”
活死人拽住他的衣角，指了指四周，喉间不断的发出嘶吼声，灰白色的眼睛紧盯着他，带着几分期盼。
“我不能跟你一起留在这里。”齐旻放下手，垂眸回想那人总是很烦躁的脸，“我有一个很重要的朋友，之后要去找他才行。”
活死人松开他，朝着他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扭头便跑开，很快就拐进一个街口消失不见。
齐旻站在原地没有追过去，任它像个小孩子一样用赌气来表示自己的不开心，他把手伸进口袋里，摸摸那几颗糖果，转身去了另一个方向。
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他会带着很多糖果回来看望活死人，在那之前，很抱歉他要自私一点，去寻找自己心中的朋友才行。
王斌之前有说起过，经过d县之后，他们要直接去S省的m市，那里距离这儿的路途不近，开车走高速都要十六七个小时。
齐旻不会开车，唯一的交通工具也与他无缘，他决定先步行上路，看看中途能不能遇到同样目的地的车可以载他一程。
对于前往m市的路线，其实他脑袋里是没有概念的，只有一个大致的方向，朝着那边走，应该不会有什么大差错。
他抬头看着头顶上热烈的有些刺目的太阳，微微眯了眯眼睛，比坐车要好的地方就在于，能更直观的感受这份温度。
几个小时的路程中，齐旻的步伐不紧不慢，时不时停下站在路边眺望着远处的天际发一会儿呆，要是放在以前，俨然就是个游客，而在这种附近还游荡着活死人的时候，看着就像是个脑子有病的。
“前面的人怕不是个傻子吧！”开着车的沈拓大老远就瞅见微仰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的人，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有两只活死人正摇摇晃晃的靠近。
副驾驶的方然听到他的话往前面看过去，见到这幅情景，按下车玻璃就探出了头，“喂！前面的，你后面有活死人！”
又来？沈拓不忍直视的撇开脸，他这发小哪儿都好，就是有时候热心肠过了头，放在以前这是个优点，放到现在可就不一定了，对方不见得会领情。
齐旻听见这道清亮的男声回过头，看到一辆越野车正接近他，把头伸出窗外的年轻男人看见他的脸，扭头就对开车的人喊了一嗓子，“沈拓，我们快过去帮忙，那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孩儿呢！”
沈拓被他的声音震的耳朵直疼，这人是忘了上次救了个女人，还被人家抱怨动作太慢的教训了吗？他认命的叹口气提了车速，直接把那两只活死人撞飞出去。
活死人那么明显的脚步声，齐旻早就听到了，他只是想等它们靠上来以后再解决，谁知道有人比他更着急。
等车停稳，方然就打开车门下车，走向那个好像被“吓傻”了，呆呆站着的少年，他的样子很狼狈，脖子上和左手上臂的位置都缠着绷带，小脸脏兮兮的不知道沾着什么，“你怎么能站在这儿发呆呢？多危险啊，还好我们赶上了。”
两只走路慢悠悠地活死人在齐旻眼中并算不上什么危险，但对方确实是好心帮了他，他也不能反驳人家的话，“我以后会留意的，谢谢。”
乖巧听话的样子让方然的内心被击中了一下，他就想要个这样的弟弟或妹妹，这小孩儿有主吗？他能拐走吗？
“你怎么会一个人在这儿？你没有同伴吗？”沈拓也跟着走了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他好几遍，眼神中带着些猜疑，这样瘦瘦小小的少年，是怎么一个人活到现在的？
“有。”又来的这个人明显更谨慎一些，齐旻对上他的目光没有闪躲，“因为发生了一些意外，我们暂时分开了。”
“那你现在是要去找他们吗？你知不知道他们在哪？”方然了然的点点头，对方这个模样也确实像发生了什么突发情况的样子。
“ 算是吧。”齐旻摸了下缠着纱布的脖子，他其实并不想太快跟他们碰面，到时问起这伤来，他说不出所以然，莫寅就又要生气了，“我们之前说过要去m市，他们应该在那里。”
“你这是打算要走过去？”方然看看他的小胳膊小腿儿，“你知道这儿离m市有多远吗？你走上几天几夜都到不了吧！”
齐旻当然知道路远，只不过是没有别的主意了，“我不会开车。”
方然一噎，对方这么理直气壮的他都不知道怎么接了，他伸手捏捏少年看着软乎乎的脸颊，“看在你这么可爱的份上，你就跟着我们吧，刚好我们也要去m市。”
“你在做决定之前，能不能先问问我的意见？”沈拓无语的给他一个白眼，都不知道这人是个什么人品就往车上带，心也是真大。
方然心虚的挠挠鼻子，对着他陪笑道：“沈拓，你能忍心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到m市吗？这路上再遇到几只活死人，他可就死定了。”
沈拓觉得自己有这么个发小，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看在这小孩儿确实不像什么坏人的份上，就捎带他一程吧，反正也占不了多大的地儿。
见他点头同意，方然伸手拽住齐旻的手腕，把他往车上带，“来来来，跟我们上车，这个看起来有点凶的人叫沈拓，我叫方然，你叫什么名字？”
齐旻被他拽着坐上了车，取下背包放在腿上，看他笑眯眯地盯着自己，道：“齐旻。”
“小旻啊，还没有成年吧？”方然有些自来熟，听见他的名字，就自行选了昵称，也不管人家乐不乐意。
他的这种自来熟，跟之前那个江彦不一样，是真心的想跟他熟络，齐旻倒没那么反感，“我已经25岁了。”
“我操，你竟然比我大？！”方然显然受到了冲击，下意识就爆了粗，随后觉得自己有些失礼，干咳了一声缓解尴尬。
正开车的沈拓也有些被惊到，这娃娃脸竟然比他还大两岁呢？本以为带上来个弟弟，结果他其实是个哥哥？
比起得知他年龄就伸手跟他要身份证的莫寅来说，对方只是惊讶一下已经算是不错的了，齐旻看他一脸怀疑人生的表情，没再说什么刺激他的话。
这个人还挺好玩儿的，跟他之前遇到的有些不一样，就是没有什么防备心，在路边捡的人都敢带走，要是个有心思的，可就要吃亏了。
☆、第十九章 他的身体
方然皱巴着脸在心里感叹过对方外貌的幼齿之后，就把视线放到他缠着纱布的手臂上，“你这里是受伤了吗？纱布怎么能裹在衣服外面呢？”
“伤口有用纱布包扎，缠这个是怕有血腥味。”齐旻的枪伤因为几次三番的意外，一直没能好好愈合，多裹几层也是担心有动作的时候伤口裂开，血腥味招来活死人。
“你这是被什么伤的？”方然伸手碰了下他的胳膊，又看看他的脖子，那里通常是人比较敏感的位置，他没有贸然去摸，“这种时候受伤一定没有去过医院吧？有好好的处理过吗？伤口不仔细处理的话很容易细菌感染的。”
问完这一连串的问题，抬眼就见对方黑漆漆的眼睛盯着自己，眼神中带着些莫名，他顿时有些尴尬地笑笑，“抱歉啊，我是一名外科医生，下意识就……职业病职业病。”
“更正，是外科实习医生。”开车的沈拓侧头补充一句，完全没有给他留面子。
“实习医生也是医生，别拿豆包不当干粮，有本事你下次受伤别找我！”方然恨恨的瞪他一眼，好不容易想在别人面前树立一下自己高大的形象，全让这货给破坏了。
沈拓撇了撇嘴没再吭声，在这种玩儿命的时候，他还是别得罪医生比较好，虽然对方还挂着实习的牌子，技术还是很过关的。
方然冲他哼了一声，转头重新把视线放在身边的人身上，“回头我帮你看看吧，这可不能瞎凑合，恢复不好很麻烦的。”
“谢谢。”齐旻只道了声谢，没有说同意不同意。
方然为人很热情，对他也挺感兴趣，一路上问了不少问题，也说了很多自己的事儿给他听，他跟沈拓都是m市本地人，好不容易放回假，就约着出去玩儿，结果赶上了这事儿。
两个人中，沈拓一直有在健身，体格比方然这个成天泡在医院里的文弱小医生要好得多，是主要的战斗力，幸运的是他们目前为止没有遇上什么大量活死人，不然肯定玩儿完。
方然这人比较热心肠，但好在不算盲目，保证自己人安全的情况下会搭把手，都是量力而行，沈拓虽然无奈，但知道他有分寸。
今儿遇上的要是个其他的什么人，指不定帮着杀了活死人就走了，只是齐旻看着年龄不大，又合他的眼缘，才决定让他搭个便车。
他在说的时候齐旻很少开口，偶尔回答两句他问的问题，大部分时间都保持沉默，一副在认真聆听的样子。
方然觉得他的性格倒真的像是25岁的成年人，没有年轻少年身上的张扬浮躁，只是每次看到他那张圆圆的脸，还是忍不住想把他当弟弟。
天色逐渐暗下来的时候，他们的路程也才走了不到一半，夜晚开车道路看不清楚，人也比较容易疲倦困乏，他们打算停下来凑合一晚再走。
这地方并不是完全荒无人烟，是有建筑物在的，选了个双层的小别墅把车停下，查看了一圈四周的环境，确认附近暂时没什么活死人，才放心地走进房子里。
久没有人住的地方脏乱是肯定的，到处都是厚厚的灰尘，方然拿手指在桌子上抹了一下，嫌弃的搓了搓，洁癖是医生的通病，虽然发生灾难以来，已经让他适应了不少，但还是不影响他看到会不喜欢。
他晃了一圈，就走到个看着像是卫生间的门口，想先试试这房子有没有水，刚把门推开就嗅到一股浓烈的恶臭，没等他皱眉头，一只烂了半边身子的活死人就冲他扑了过来。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方然一时反应不过来愣在原地，眼看乌黑的爪子都要抓上他的脸，衣领猛的一紧，被人扯着往后倒退了好几步。
沈拓双手握紧手里的棍子，猛地朝它脑袋打下去，连续挥舞几次，直到它倒在地上再动弹不了，才喘了口气停下手。
方然还有些惊魂未定，捂住自己“怦怦”直跳的心脏，手脚都是软的，缓了会儿他回头看过去，齐旻正站在他身后，拽着他后领的手已经松开，垂在身侧。
“我说大哥，你能不能小心点儿，要不是人家齐旻反应快，你就完了。”沈拓踢了踢地上的尸体，抬头吐槽他，真是没心没肺的净让人瞎操心。
“小旻，这次真的要谢谢你了，还好你把我拽开。”方然抬手搭在他肩膀上，本来还以为对方要被他们帮助，没想到自己先被人家帮了一回。
“没事，我刚好站在你后面。”他过去的时候齐旻就注意到了卫生间里的动静，只是他没来得及提醒，对方就已经推开了门。
“嗬，这味道真是够恶心的，也不知道死了多久。”沈拓跨过地上的活死人看了眼卫生间里面，那还倒着一具被啃食的七零八落的尸体，腐烂的很严重，太阳穴的位置插着一个小刀，应该是不想变成吃人的怪物，自己动的手。
这卫生间他们肯定是不会再用了，把那只死掉的活死人挪进去以后，就把门关了个严实，这房子一共有两层，二楼还有一个卫生间，倒是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打开水龙头试了下，还有水流。
“小旻你要不要擦一擦？我只比你高一点，可以借你套衣服。”方然见他身上到处都是血污，应该不会太舒服，就开口问他。
齐旻低头看看自己脏兮兮的衣服，对他点点头，“谢谢。”
“没事儿，你刚才可是救了我一命呢。”方然摆摆手，低头在刚拿进来的包里翻找，“记住啊，只能擦擦，别用水冲洗，伤口不能沾水。”
他这样嘟嘟囔囔嘱托的样子，让齐旻不禁回想起总是什么都不放心的王斌，也不知道那两人现在怎么样了。
方然翻出一件驼色的圆领羊毛衫和一条牛仔裤递给他，“等你清理完出来，我给你检查一下伤口。”
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事儿，齐旻没吭声，拿着衣服就进了浴室，不愿意在别人面前显露，并不是因为他身上有什么秘密，只是怕他丑陋的身体吓到他在意的人而已。
如果这个人真的能让他的伤恢复的快一点，倒不是一定不能给他看，这样他才能用更好的状态回到他朋友身边，保护好对方的安全。
在他擦澡的时候，方然简单的收拾了房间出来，他觉得自己跟齐旻的体格都不壮硕，在这张双人床上凑合一下就可以了，并不是房间不够，只是他们就住一晚上，没必要再浪费精力多整理一间。
他正弯腰把床铺展，身后的浴室门就有了响动，他直起身回头，“你清洗好了，我……”
未出口的话因为看清对方的样子卡在喉咙里，他抬手掩住自己的唇，眼睛瞪得大大的，那个少年只穿了牛仔裤站在浴室门口，光裸的上半身暴露在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