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丘
白翌点了一根火把,眼神复杂的看着我问道:“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贪婪地吸收着火光的温度。这是我已经有些神智不太清楚了,几乎想不起前面的情节,就感觉浑身的疼痛和寒冷。六子推给我一瓶风油精,我连吸了好几口,最后干脆直接倒到嘴里。我坐在地上盯着地面呆若木鸡,呼吸之间都感觉特别的吃力。
六子看着我的样子,又看了看白翌,心虚地说道:“不是吧……你们在这里……”
我听到这句话,顿时五内翻腾,又灌了好几口白酒,咳了几声,发现吐沫里都带了血丝。我虚弱地问白翌说:“现在怎么办?”
白翌已经完全的陷入了自责,我连忙摇了摇他的肩膀又问了一遍。他这才站了起来看了看四周。周围的雾气并没有消散,他说道:“得找到那个老太婆,她太危险了,进去第一件事就是放倒她。她是想要通过我们的死开启神殿的某一个东西,总之她没想过让我们活下去。”
他拉了我一把,我依然浑身在抖,硬是咬着牙站了起来。我们这次又一次死里逃生,虽然过程实在是太不堪了,不过幸好我们还都活着。于是三个人又互相扶持着的往前走了十几步,都再也撑不下去。白翌看了看四周说:“先把伤口包起来。”他顿了顿说:“你那里……”
我尴尬地啊了几声,最后说:“别管了,出去再说。”
幸好我们的药品还在,我这次失血非常严重,看东西都出现了重影。我们身边本来还有一些饼干什么的,但已经被六子糟蹋殆尽了。好不容易挖出了一块巧克力,三个人看得眼都直了。吃了点甜食稍微缓和了一下,白翌害怕傲因会突然偷袭,所以第一时间点起了火堆。六子煮开了白酒,猎枪上了膛。有明火,傲因不是傻冒,现在绝对不会出来。我稍微放心的呼了一口气,伤口又疼又痒,特别是屁股实在是说不出的难受。这种被强行进入的过程和被撕裂没有什么区别,而我还不能表现出太疼痛,否则估计白翌就会因为自责饮弹自杀了。
休息了大概不到二十分钟,我们重新分配了一下资源。食物差不多没了,武器只有一把猎枪,不过我们手里有药品和照明工具。白翌的资源一点也没掉,他打开了背包,包里还有最初我们分在每人背包中的备用资源。整理了一下,我最倒霉,吃的被六子糟蹋光了,衣服被白翌扯得到处是口子,我拿橡皮胶贴了贴,心中那辛酸就别提了。
最后,白翌的安排是继续往前走,因为前面那个老太说要去什么应龙盘的地方。我们只有先去那里,也许能够在路上逮到那老混蛋。于是三人人手一根火把,继续往雾气深处进入。流水的声音一直没有停止过,反而声音越来越大,我们越来越靠近水源了。周围除了水声就再没有别的声音,阴森到让人窒息。偶尔还可以听到有类似叹气的声音,但再仔细一听,发现那只是空气通过通道所发出的声响,前方隐约还有风传来。
雾气带来非常重的水气,而这水气中却也隐隐的透着一丝血腥的味道。我们三个人互相搀扶着,走了也快有一个多小时,感觉到差不多要走出这个龙足道了。而对面居然真的隐隐吹来了一阵阴风,风中还参杂着一些灰白色的纸屑,我心里清楚,那个鬼老太就在附近,但是现在喊他绝对不明智。我们只有继续往前走。越走感觉风越大,最后我们三个人几乎是低着头顶着风往前走。
六子捂着自己的嘴说:“这里有个鼓风机么?哪来的那么大的风啊。”
我想要回答他,一张嘴风就往我嗓子里钻,于是连忙也捂着嘴巴摇了摇头,指着前面想要继续深入。
走到最后我们实在是举步维艰,身体像是被什么东西往后猛推一样。六子一个没有站住,整个人都往后滚了好几个跟头。突然从那股大风之中冲出来一些东西,我和白翌连忙闪开。但是还没有站稳的六子没那么幸运,直接被那个东西再一次撞倒在地上。我连忙顶着风过去抓他,我们三人无奈退到了石壁甬道内。六子手里依然抱着那团东西,他拿到我们面前一看,发现这是一只女性的头骨,不过这头骨的颜色居然是泛着紫绿色,上面密密麻麻的吸附着大量的虫子化石,已经硬的都不能从这头骨上剥落了。白翌一看这头盖骨连忙让六子丢掉。
六子早在看见那恶心的虫子化石的就已经甩开了手。我问这是什么东西。白翌厌恶的看了一眼说:“这就是那鬼婆子设计的三尸阵中那三具女尸。”
六子连忙跳起来拍手,我担心地问:“那么我们会不会再中一次招。”我实在不想想起前面犹如地狱的场面,想到在这种地方被人强奸,我宁可先自己解决了自己,也不要再受那种罪。他摇了摇头说:“碰尸体是不会中招的,只会让身体上的尸虫受到吸引,回归到这尸骨之上。不过我们大量流血也达到了这个目的。现在主要是,那孟姬肯定在前面。她估计没我们想的那么没义气,她是在找这些尸骨,只不过估计被困在前面。”
我皱着眉头看着那呼啸的风声,疑问道:“但是那么大的风,她是怎么跑进去的?”
六子说道:“她对这里非常了解,一定有什么办法跑进去。而且她扔出这三具尸骨绝对是知道我们来这里了。所以只要找到门道肯定能进去。”
此时又从通道里飘出了许多灰白色的纸屑,这些纸屑在风中凌乱的打着跟头,白翌眯着眼睛看着那堵风墙说:“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风呼啸的非常有节奏,而且时强时弱。这里就一个通道,也不可能再有像前面那样的暗道,所以应该有专门的技巧走过去的。”
我没听明白,问道:“比方说?”
白翌继续盯着那些飘散的纸屑说:“比方说,通过特定的步伐,跟着风向的节奏,避开风头,也许我们可以通过。”
我想要继续问,六子挡了我一下说:“让老白看,他既然说出这点应该有办法了。”
白翌皱着眉头,又一次朝着风墙走去,顿时狂风就把他往后吹退了好几步。此时我看到他摆出了一个很古怪的姿势,他一会往左,一会往右。感觉有些像是傩舞,但是姿势要简单许多。六子佩服地点了点头说:“原来是这样,用禹步应该可以走出去。”
我看着白翌虽然偶尔会让风退回来几步,但是他的确是在往前走,并且越走越顺当,阻挡他的风也越来越弱。我拉住六子说:“他走的是禹步?那个步罡踏斗?”
他点了点头,拿起了行李对我说:“我们早该想到,这里是河伯殿,所有的元素都是与大禹治水有着某种联系,比如前面所谓的应龙盘,那也是因为当年应龙替大禹治水,劈开河水。而这禹步则是当年大禹治水之时所用的。”
我怀疑的看着他说:“你怎么知道?”
他哧了一声,一脸你就是看不起我的表情说:“这玩意我本来是不知道的,但是你也不想想当初我为我那死鬼老板做了多少关于这个神殿的资料?这叫做业务提高你懂么?”
说完他拍了拍我让我跟着他一起走,六子看我对我说:“我念着口诀,我踏出哪只脚你也踏哪只。总之这个东西不难弄,连我这种玩票的也会一点。实在不行你前面也看到白翌怎么走了,照葫芦画瓢总会吧!”
我点了点头,觉得他说的在理,六子同样看着风中的纸屑,然后念道:“右足在前,左足在后,次复前右足,以左足从右足并,是一步……”
我们按照禹步的方式慢慢向风墙靠近。我发现的确风几乎是从我的后背或者胸前吹过的,越过了最强劲的几道风墙,后面的风几乎不算什么了。但是我们仍然不敢大意,依然按照禹步的步伐走,保持着最标准的步罡踏斗。
直到转的我分不清方向,最后穿过这堵风墙之时,我感觉像是小时候坐小火车晕车一样。我是最后一个走出风墙的人,他们两个人已经在边上等我了。我一踏进来,就觉得的双脚打着麻花,满眼走金星。我捂着膝盖,不停地喘着气。这一路上的奔逃几乎已经够使我所有的力气都透支了。可以说现在还能撑下去全凭自己的一口气,想要在自己闭眼前看到这事最后的结局。
我猛吸了几口气,擦了下额头上的冷汗。抬头发现他们两个一动不动。我走上前去一看,发现在面前出现了一面巨大的青色石壁,这个石壁是由整块玉石所刻,非常巨大,与这里融为一体。上面描绘的不是别的,正是那九曲十八弯的黄河。周围是日月星辰,每一个湾处便有一块凹槽,分别有九处。这块九曲黄河壁非常寒冷,这种冷冽的气氛与鬼器如出一辙。我心中一凛,想那必是鬼器最初的存放地。但是我们手上只有那么几个,其余的东西根本不知道在哪里。
六子懊恼之极地道:“其他鬼器根本不在我们的手里。我们手里的这些东西可能不够分量,起不了作用啊。”
我仍然存着侥幸心理说:“也许不需要那么多呢?我们先把东西放上去看看吧。”
白翌解开背包,幸好这些东西是铜质的。如果是陶瓷的,这一路颠簸到现在估计都成了破瓦片,那时候也许我连哭的力气也没了。白翌小心翼翼的把铜器按照凹槽的形状放了进去。先是我们在古井中发现的铜简,还有一件东西居然是导致六子老板死亡的那面阿赖耶镜。当这些东西嵌进去之后,就形成了特有的图腾。如果九器合一那绝对是浑然天成。但是其他六个空挡里的东西我们手头没有。也不知道长得是什么样子的。
白翌从黄河壁的阶梯上退了下来,我们所有人都盯着这些鬼器。突然我发现在这些玉壁之上居然出现了一些模糊的影子,再仔细一看,发现鬼器置入之后,隐约的出现了许多个扭曲的人脸,各个脸都是极度的痛苦。其中居然还有一个和六子的老板十分相似的人脸,他也保持着死时那种惊恐万分的样子,仿佛就像当时被重现了一般。
这个时候我感觉脖子后面仿佛吹入了一丝冷风,我的左眼又开始疼痛起来。我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周围,发现在我们后面居然还跟着一些人。这些人低垂着双手,居然一直站在我们的后面。我连忙回头正视,但身后却空空如也。我警惕的看着四周,这里所有的建筑都是为了体现这面九曲黄河壁而设,分为阴阳两面,四周密密麻麻写满了不知名的文字,越是靠近九曲黄河壁字就越是密集。这个时候嵌入的鬼器周围像是乳白色的玉器斑纹一样,渐渐地溶出了那些扭曲的人脸。我指着那面墙说:“那些被害死的人都出现在这墙壁上了……”
六子揉了揉眼睛说:“没有啊……这块玉几乎连纹理都没有,通透的很,哪里来的什么人脸。你是不是看花眼了?”
我咽了下口水,用一只手捂着了自己的左眼,果然这面玉壁非常通透,连一丝杂色也没有,更加别说是什么恐怖扭曲的人脸了。我哆嗦着放开了捂着了自己左眼的手,再仔细一看,发现那些人头又出现了,它们居然在互相融合,很快的那么多的人头只剩下了三个人头。它们扭动着简直像是在挣脱一样。我皱着眉头仍然抱着侥幸心理问道:“只剩下三个人头了……你们还是看不见么?”
白翌看着我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但是我们是看不见的。”
我看到那三张人脸都在朝着我的方向不停地扭动,我不自觉地往后退去,我问他们说:“为什么?”
白翌低声地说:“因为这一切都是为了引你进来。很多你看到的东西与我们看到的,其实是不一样的。这一路上很多你看得到的事物其实我们都没看见。”
我咽了下口水……说道:“这里……这里有好多文字……”
白翌干脆地回答道:“没有……这里只有这一块玉壁,其他什么都没有。”
我不禁低声自言自语道:“不是吧……只有我看得到……那么我看到的多少东西是真实存在的……”
就在我开始分析前面到底有哪些是真的存在过的时候,身后好像还有一个人站着,但是我已经不能去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我傻傻的向站在我边上的白翌确认道:“那么到底哪些是真的存在的?还有……他娘的我跟你们说……我们身后有个人站着……这个你们看得到么?”
他们猛地一转身,几乎同时白翌就抓着我的衣领往后拽了。六子带着哭腔咒骂道:“是傲因!你当我们是瞎子啊,怎么可能看不到!快避开。”
我一回头,果真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傲因出现在了我的身后。居然还那么无声无息,他干嘛不偷袭我们呢?就在我们急的找地方躲的时候,借寿婆突然从身后滚了出来,她浑身都是伤口,衣服也被撕破了,样子十分狼狈。她一看到我就连忙喊道:“别让这个东西靠近玉壁!拦住他。”
这个时候我就看到傲因像是对我们毫无感觉一样,仿佛是被牵着鼻子的老黄牛,一步一步地朝着那块黄河玉壁走去。
我心道:“难怪傲因没有来缠着我们哥仨,原来追着这鬼老太了。”此时她浑身都是伤口,但是身上居然没有血液,而是落下了许多灰白色灰烬。此时她手里抓着一根绳子,一把套住了傲因。傲因依然往前挪,她一看抢过我手里的火把,直接拿去烧傲因的背脊。我马上就闻到了一股烤焦的肉臭味。傲因此时猛地回过了神,它朝天大吼了一声,直接转过了头。孟姬低着身子,手里拿着火把。但此时的傲因像是要尽快解决掉这个妨碍他靠近玉壁的人一样,烦躁的向孟姬冲了过去。因为速度太快,我们根本来不及出手。就看到傲因像是闪电一样的窜到了孟姬的面前,朝着她的肚子就抓了进去。锋利的爪子从她的腰间直穿了出来,她身体没有出血,而是从破裂处喷出了大量灰白色的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