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没有良心
只是他细看衣服的款式,却发现扣子都是单数,其实是按照寿衣做的。
看来他们本来也没觉得祭品能活下来,把婚礼当作葬礼来对待。
郁谨本想把人都赶出去,哪想村里的妇女做多了农活,力气不小,十几条胳膊一齐将他压倒,按在桌前化妆。
为了不毁坏祭祀仪式,郁谨只能忍痛受着。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里一点点变化的自己。
可能是图吉利,村里人给他上的妆很浓,到最后他几乎都认不出自己的样貌。
光打扮就花了不少时间,快到正午,他才被一群人推出房门,从村头走到村尾,一路受人注视。
走完这一趟,神婆才把他送到祠堂,喝了碗粘稠恶臭的汤,在旁边念了几段咒语。
他最后被送到一间密室,坐在房间的中央,让一群戴着面具的精壮男子在旁边念咒跳舞。
整个仪式很漫长,直到天色渐黑,才完全结束。而他这一天,也只喝了那一晚不知是什么的东西,早已饥肠辘辘,浑身无力。
他本以为跳完了舞,起码能先进食,跳舞的那群男子却搬来一根巨大的树干,把他绑在树干上,双臂展开,双脚悬空,姿势像是受难的耶稣。
见他被固定好,村民们虔诚地拜了拜,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这第一日的仪式,才刚刚要开始。
第71章 祭礼之谜(三)
密室内有只小窗,原本是紧闭的,村民们离去后,却从那里放入一群黑色的、形似乌鸦的鸟来。
这群鸟似乎是饿急了,一被放入就虎视眈眈地盯着郁谨,盘旋两圈,俯冲向他的所在地,站在他身后的树干上,企图撕咬他的身体。
郁谨的身上燃起火焰,把树干连带鸟群都一道烧焦。
鸟群受了惊吓,惊叫着飞起,但因为小窗已经关上了,只能无助地撞着窗玻璃。
郁谨的手脚是用普通的麻绳绑在树上的,还没等树完全被烧尽,他手腕脚腕上的绳子先被烧断了,身子不由自主地下滑。
他迅速抓住身后的树枝,防止突然落地给身体带来过强的冲击。
但燃烧中的树枝也不能轻易承受一个成年男子的体重,很快树枝就发出“咔擦”的断裂声,他只能踩着树干向下跳。
一阵风温柔地托住他的身体,包裹着他平稳落地。
郁谨垂眸。密室门窗紧闭,没有原因突然出现这样一阵风。
密室内除了那棵树,没有其他可燃的东西,等树燃成一片灰烬,火也熄灭了。
比起火焰,密室内的浓烟更令人难以忍受。原本还活蹦乱跳的鸟撞击玻璃无果,最后无力地倒在地上。
郁谨周围的地面上,铺满了黑鸟的尸体。
这就是第一天的仪式,祭的是天,祭品将会被绑在树上,被饥饿的鸟群活活分食。从形式上看,有些像某些地区特殊的丧葬仪式。
郁谨总算知道为什么郁程说以前的祭品大多活不到最后一天,普通的人不要说遇到鸟群,在树上被绑一夜,基本上都半死不活了。
但对于他来说这些都尚且可以忍受。只是他现在几乎一天没有进食,体力不支,却还要在同一个地方待一晚上。
密室内只有这些鸟勉强可以算得上食材。他拎起一只鸟,看着那满身的羽毛,又觉得无从下手,只能又放了回去。
他走到门边,开始尝试破坏门出去。只是这门和密室的墙壁一样,都是石头做成的,又在外面封了好几道锁,等他把门破坏得勉强能够通过,估计也要到第二天早上了。
小窗倒是可以轻松打破,只是位置太高,且窗口太小,他爬不出去。
密室的天花板太高,他无法够到,而墙壁都是实心的石头,不存在暗门和机关。
他可能真的要在这里待一整晚了。
头顶的小窗突然传来声响,他看到窗子像是抵不过夜风,自行打开。
窗口没见到人影,却见一个苹果落了下来,轻飘飘落在他手中。
之后又是一个橘子,以同样的方式掉了下来,下落的速度起初很快,真快落到他手中的时候,却似乎故意顿了顿,是被另一只手轻轻放在他掌心的。
又过了会,一把糖果从窗口抖落,纷纷落在他怀里,一颗都没落出去。
窗子就此关上了。郁谨抱着糖果和水果,在密室角落坐下。
苹果的表面有些褶皱,看来已经放了一段时间。郁谨看看自己沾着灰的手,还是默默放下苹果,剥开橘子充饥。
橘子也已经熟透,干瘪,但是甜。他吃完橘子,勉强恢复了一些体力,靠墙坐着,看着遥远的小窗出神。
扔进这些食物后,小窗就再没了动静。
可是他总期盼着从小窗再出现些什么。
这样无所事事地坐了一段时间,吃了两颗奶糖,倦意也渐渐袭来,他蜷缩着在墙角睡下。
半梦半醒之间,他感到有人正注视着他。
专注的视线令他突然惊醒,却看到丁鹤笑吟吟的脸。
“睡醒了吗?”
他温柔地摸了摸郁谨的头发,右手搭在他肩膀上,左手捧住他的脸,指腹轻轻抚过他的脸颊,似乎在端详他的状况:“你是不是瘦了?”
郁谨疲倦而迟缓地眨眨眼,爬进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蹭了蹭:“没怎么吃饭。”
丁鹤把他抱到腿上,有些心疼地捏了捏他的肩:“能摸到骨头了。饭菜不好吃吗?”
“没什么胃口。”郁谨闭着眼,闻着他身上香料的味道,“无所谓,不至于活不下去。”
丁鹤拾起他扔在地上的奶糖:“吃糖吗?”
郁谨迷茫地睁开眼,点点头,丁鹤莞尔,摘去奶糖的包装纸,塞进他嘴里。
浓郁的奶香味很快在舌尖化开,郁谨迟钝地抿着糖,被丁鹤抬起脸问:“甜吗?”
他含着糖没法好好说话,只能含含糊糊地吐出一个字:“甜。”
他刚回答完,丁鹤就趁着他张嘴说话的功夫把舌尖探了进去,找到被他顶到齿根的奶糖,卷入自己口中。
骤然淡去的甜味令郁谨怔了一下,条件反射地想把糖夺回来。
丁鹤心安理得地接受着他主动的探索,等他一无所获想要离开的时候,才卷住他的舌头,笑意在唇齿间化开:“我吃完了。”
郁谨有气无力地道:“你说给我吃的。”
不知道是因为饥饿,还是丁鹤身上香味的作用,他觉得浑身无力,几乎睁不开眼,只能任他摆布。
丁鹤抹去自己唇上沾的口脂,皱了皱眉:“这是什么?”
“专门给你看的。”郁谨半眯着眼,似笑非笑,眼中似乎有水光潋滟,“你要是不喜欢,就叫他们再也别做了。”
丁鹤伸手抹去他唇上剩余的口脂:“我没说过这样的话。”
他的手总在郁谨唇上抹,让那一片皮肤变得异常敏感,郁谨微张开口,咬住他的手指:“可以了,明天还要化上。”
他咬的力道很轻,只是想中断对方的行为,很快便松了口,把他的手指送了回去。
丁鹤注视着湿漉漉的手指,又拆开一颗糖,哄郁谨:“那来吃糖吧。”
郁谨就着他的手咬下,舌尖在他指尖舔了舔,把稍微化开的糖水舔去。
丁鹤呼吸一滞,想把手指重新伸入他口中,却见他毫不留恋地舔完糖就走。
丁鹤的动作顿了一秒,看他仍旧迷茫困顿的样子,想了想还是收回了手。
郁谨却攀住他的肩,咬着糖主动把糖送了过来:“还是分你一半吧。”
奶糖很快在温热的口腔中化作一滩糖水,丁鹤意犹未尽地舔舔唇:“你好像糖吃多了,身上都是奶味。”
郁谨笑了一声:“你喜欢吃就行了。”
“我不喜欢吃甜食。”看到郁谨突然睁开眼,他突然改口,“但是喜欢吃你。”
“你喜不喜欢吃无所谓,我还是会喜欢吃。”郁谨懒洋洋地改变了一下姿势,整个人蜷在他怀里,“你不喜欢吃去找别的就好了。”
丁鹤哭笑不得,把他抱得更紧了一些:“不行,别的都吃不下去。”
他的手伸进郁谨衣服里,摸了摸他的背:“你真的瘦了,好好吃饭。”
郁谨懒懒应了一声,也不知有没有往心里去。
他靠在丁鹤怀里的时候,神色终于安然了一些,不像往常一样稍有风吹草动就会被惊醒。
第二天一大清早,便有村民来打开门。突如其来的喧闹声让郁谨从梦中惊醒,他条件反射地看向身边,却没看到丁鹤的身影。
村民们看到他还活着,惊喜地说了什么,神婆从众人中走了出来,骄傲地宣告:“这就是神迹。”
郁谨看看身边,水果和糖果都不见了,只在角落里还有一张皱巴巴的糖纸。
他不动声色地捡起糖纸,在村民们的簇拥中走出密室。
郁程焦躁不安地在最外围踱圈,见他安然出现,才松了口气:“你没事吧?”
郁谨睡了一夜好觉,眼神比往常明亮,像是东边那轮尚未升起的朝阳,郁程看着都呆了呆。
郁谨瞥了他一眼:“我没事。我说过你不用担心我。”
郁程讪讪地收回目光:“你昨晚在这里遇到了什么?肯定没睡好吧,快回家里休息一下,晚上还有新的仪式。”
每一日都有不同的仪式,只是流程较第一天要更简单些。
郁程在一旁絮絮叨叨:“你别说,今天一大早,村里就发生了奇怪的事。”
郁谨漫不经心:“什么事?”
“听说他们平常供给神的祭品少了一半,正在村里找偷窃的贼呢。”
“祭品是什么?”郁谨稍微感兴趣了一点。
“也就是一些水果、干粮之类的。可你说谁会想偷这些东西,特别是这么紧张的时候。”
郁谨随口道:“也许是神自己吃掉了吧。”
郁程瞪大了眼:“你还真相信有啊。”
“我随口说的。”
郁程又小声嘟囔:“可是神真的会吃这些东西?神不是应该过得很好,想吃什么吃什么嘛。”
“你都不相信有神存在,还管他们是什么样的吗?”
郁程挠挠头,笑道:“说的也是。先回家吃点东西吧。”
可他们到了家,却被告知郁谨只能喝清水,不能进食其他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