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常海域 第43章

作者:凉蝉 标签: 强强 玄幻灵异

  秦戈:“别想了。”

  蔡易摇摇头:“我和她朝夕相对几十年。不是恨也不是怕,我是不理解。为什么可以这样做?”

  他扶着自己的额头,长长叹了一声。

  “孩子不是父母的私有品,是独立的人。就算是父母也不能凭着自己的意愿去决定孩子的生死。我不理解的是她为什么会忘记这个最基础的底线。”蔡易的声音微微发颤,“我一静下来,一睡觉,就会梦见她。我问她为什么这样做,她总是不回答我。我问她,你也会放弃我吗,如果发现我不能令你满意,如果发现我没法令你骄傲?我是你的孩子,还是你用于展示的勋章?可我一直没听到答案。”

  总在蔡明月开口的前一瞬间,他就大汗淋漓地从梦中醒来。

  “……其实我是怕听到答案。”蔡易说。

  秦戈不知如何安慰他,只能再次告诉他:“有空的话到危机办来找我吧。我帮你做精神调剂。”

  蔡易抬头看他,目光里闪动着异样的情绪:“你还没有伴侣,对吧?”

  秦戈:“?”

  蔡易:“我建议你考虑我。”

  秦戈:“……”

  蔡易:“我对你印象很好。”

  秦戈简直要凌乱了:“啊?”

  蔡易见他一脸呆相,只能再次重复:“我不介意和你发展……”

  “不不不。”秦戈连忙摆手,下一句话几乎立刻脱口而出,“虽然现在没有伴侣,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夜色掩盖了说出这句话时秦戈微微发烫的脸颊。蔡易也没显得十分失落,他点点头,又呆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告别,说自己下个月再去找秦戈。

  “别找卢青来。”秦戈再次提醒。

  蔡易点点头,离去时冲他扬了扬手,姿态很潇洒。

  .

  谢子京在亲吻桥上快抽完了一支烟,秦戈才在路上出现。

  新希望这条所谓的最美校道,花圃里栽满了各种各样的花,碗口大的月季重得枝条也托不住,沉甸甸地在夜风里晃。白玉兰和紫玉兰香气扑鼻,迎春与木茱萸一色的金黄。

  小树林里倒是不少手牵手脸贴脸的情侣,但是亲吻桥附近除了谢子京,一个人也没有。秦戈走上桥才看到,巴巴里狮正端坐桥上打呵欠。

  谢子京熄了烟,手臂一挥:“我学校的夜景还可以吧?”

  “你占这座桥干什么?”

  “清场。”谢子京一脸坏笑,“为亲嘴做准备。”

  “……你跟狮子亲吧。”秦戈靠在桥上看着底下缓缓流淌而过的河水。巴巴里狮在身后用尾巴拍打地面,由于它镇场子,没有一个学生敢走上亲吻桥。

  谢子京凑到秦戈身边,秦戈告诉他自己和卢青来谈的这一场十分莫名其妙。他现在仍然摸不清楚卢青来的用意,仿佛这个人正在不断地暴露出自己的用意和野心,生怕秦戈不知道似的。“你的导师还真奇妙。”秦戈茫茫然地说,“想不通。”

  谢子京看着他的侧脸,笑道:“那就别想了,雷迟他们不是说这事情已经归他们管了么?”

  “怎么能不想?”秦戈说,“你的‘海域’我还没琢磨透。”

  谢子京贴近他的胳膊:“可是我们已经复合了,对吧?”

  秦戈呆了片刻,没有接下他的话。

  “复合”——谢子京是这样说的。他仍然认为自己和秦戈曾经有过一段。可是秦戈询问过言泓和舍友,也询问过秦双双一家人,除非他和谢子京的恋爱极度保密,没有被任何朋友和家人发现一丝端倪,否则不可能所有人都确定地告诉他:你没有谈过恋爱,你连暗恋别人的时间都没有,秦戈,你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学习看书和打游戏了。

  一直笼罩在他心头的阴云始终没有散去,他想着这件事,没有回应谢子京。

  谢子京略略让开,挠了挠头。

  “好吧。”他尴尬又落寞地笑了一声,“那算了。回去吧。”

  转身的时候秦戈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不是你说要验证?”秦戈问。

  谢子京正要说两句俏皮话驱散方才的尴尬,秦戈抓住他的领带将他扯到自己面前,在谢子京唇上飞快落下一个吻。

  “走吧。”秦戈一击即中,立刻放开谢子京的领带。

  巴巴里狮吼了一声,尾巴疯狂摇动。

  谢子京擦擦嘴,跟着秦戈身边下桥,越走越近,直到把胳膊搭在他肩膀上:“我可以跟你回家吗?”

  他们走过了一盏接一盏的路灯,谢子京看到秦戈的耳朵泛着红,在昏黄灯光里愈发显得暧昧不清。

  秦戈斩钉截铁:“不可以。”

  谢子京点点头:“那你可以跟我回家吗?”

  秦戈发现自己跟谢子京在一起说这些乱七八糟的无聊话时笑点总是特别低。他笑了一瞬,正儿八经地回答:“做梦吧。”

  档案三 亲爱的仇人

第37章 亲爱的仇人01

  —亲爱的仇人·楔子—

  天边滚过一道电光, 远远近近的雷声震得头顶铁皮嗡嗡作响。

  雨太大了, 杂物塞住了本来就不大宽的排水口,污水咕噜咕噜地冒。站在铁皮顶屋檐底下的女人骂了一句, 抄出手机拨号, 湿漉漉的灯光铺在她的腿上。因为裙子太短, 她冷得连连跺脚。

  “你还要多久啊?”她冲着电话大喊,“说十分钟回来, 这都半小时了!”

  回话声音很模糊, 雷声越来越大,她不敢再碰手机, 干脆关了。

  路灯在雨帘里闪动, 无法开门的焦躁让她心火旺盛, 低低咒骂时一直向着路口张望。

  一个穿着雨衣的人从路口小步跑了过来。黑色的兜帽几乎罩住了他的整个脑袋,待他跑近了,女人忽然发现这人还戴着口罩和一副大眼镜。她下意识退了几步,靠在墙边。

  那人走进了铁皮底下, 小心摘下眼镜, 抖落镜片上的水滴。

  借着灯光, 女人看到他的手指皮肤似乎不对劲,再看两眼,便发现它们全都干得皱巴起来了。

  那人转过头,戴上眼镜,看了女人一眼。

  女人下意识捂着口鼻,往墙上贴, 但她已经没有地方可退了。运气太差了:她居然遇上了一个半丧尸化人类!在躲避和懊恼的这瞬间,她仿佛已经看到周围空气里遍布着生命力旺盛的丧尸病毒,正一群群朝她涌过来,张牙舞爪。

  “派出所怎么走?”那人忽然问。

  他的声音嘶哑难听,像是在黑板上写粉笔字的时候忽然擦出的尖锐噪音。

  女人根本不敢说话,抬手胡乱指着一个方向。

  “你……住在这里吗?”那人又问,“你见没见到两个老人从这里经过,大概这么高,男的穿灰色……”

  “没见过!”女人尖叫,“我什么都不知道!”

  雨声又密集起来了。她吼完已经后悔:万一惹恼这个人,他要袭击自己怎么办?但良久没听到任何动静,女人小心扭头看,铁皮屋顶下已经没有人了。

  路灯在雷电肆虐时灭了一盏,街面便忽然间像是断了一截似的。那人跑进黑暗里,她盯着他消失的方向,低声啐一句“晦气”。

  —亲爱的仇人—

  转眼已经进入了五月。年中将近,危机办各个部门全都紧张起来,为年中的审核和汇报做准备。

  唯一例外的是刑侦科。无论年中年初或年末,他们的忙碌没有任何不同。

  这天一早,雷迟匆匆赶到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召集自己的组员开会。

  他们小组负责在蔡明月弑婴事件里调查各类关系人物,昨夜从其他省市传来消息,所有死于蔡明月手中的婴孩,他们的家人全都已经被各处危机办分部找到。

  这是整个事件最复杂也最难的一个环节。三十余年过去,有的人死了,有的人迁徙远走,有的人则隐姓埋名躲避债主。好在特殊人类一直处于严密的监管之中,虽然难度极大,但他们还是全都找了出来。

  死婴共计154个,除了染色体变异人,也就是哨兵向导之外,还有少数在母体中已经被感染的半丧尸化人类和地底人,以及几个茶姥。

  “我去,茶姥?!茶姥在国际上被确认为超级罕见的人类吗?和泉奴是同一等级的。”有组员翻看着资料问,“全国登记在册的茶姥现在不足一百个,居然……”

  “没办法啊,估计是因为长相原因吧。爹妈亲人觉得可怕,干脆就不要了。”

  雷迟看着手里的资料,一言不发。

  情况比他原先想的更严重。154个孩子中,35人身有残疾,其余都是完全健康的婴儿,其中包括67个女婴。他们全被自己的亲人和蔡明月杀死了。

  仅仅因为“不想要”。

  “茶姥是那种一生出来就很老很老的特殊人类吗?”去年刚进组的年轻人,“她们一生都是老人形态,对吧?”

  雷迟点点头:“茶姥都是女性,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是七八十岁的老态,古时候死过不少,全都被人当做妖物处理了。”

  她们只在江浙与福建一带诞生,从小就在山地里打滚,现存于各地的各种志怪传说里,常常会出现“天生老妪”等形容,八九不离十,说的就是茶姥。但茶姥全都是天生的侍茶高手:经茶姥侍弄的茶园与植物园,永远都比其他人照顾的园子更好更旺盛。她们似乎天生就懂得与天地沟通,天生就通晓如何让植物适应不同的物候节气。最近这几年茶姥越来越受重视,出名的茶姥常常全国各地跑,指导不同的茶园如何生产经营。

  “……真可惜。”年轻的组员喃喃道。

  雷迟看他一眼:“不是因为这个才可惜。”

  年轻人连忙点头,顿了顿之后,翻找着自己面前的资料:“对了组长,有一个人没找着。”

  “谁?”

  “蔡明月最后没杀死的那个孩子。”

  雷迟眉头一皱,立刻把他手里的资料拿过手中。

  当日死而复生的孩子没有在资料中留下任何信息,他们只能通过当时蔡明月所说的话和医院留下来的检测信息得知,他是一个向导。

  “籍贯湖北武汉,父母亲登记的住址是硚口区……”年轻人跟其他组员报告情况,“但湖北办事处的人去调查过了,那房子三十年前就卖掉了,一家人后来搬去了哪里,邻居和买主都不知道。买房子的时候很匆忙,价格也不高。”

  资料显示,这一对夫妻并没有办理过婚姻登记。父亲名为周雪峰,他的最后一个信息是十几年前的死亡证明。

  “湖北办事处查得算是很仔细了。周雪峰和他的同居人确实生育过一个男婴,但是他没有去上户口。一家三口后来搬回了周雪峰的老家,在神农架附近。那村子人不多,但是老人都还记得周雪峰和他老婆儿子。”

  周雪峰对妻儿并不好。孩子三四岁年纪就被他拎着出门帮忙干农活,家中常常传出打骂声和女人的哭叫声,孩子成日鼻青脸肿,见到人也不喜欢说话,常蹲在家门口和自家的小狗玩儿。那狗也会被他揍,或是用藤条抽,抽完打完又带着它去找吃的,给它仔细梳毛清洁。村人只记得这孩子古怪得很,不跟同龄人玩,一个人和狗呆在一块儿,对着空地喃喃自语。

  村里还流传着几个故事,大都和那母子相关。故事里的两人都是怪物,能驱使鬼魂,还能跟人看不到的孤魂野鬼聊天谈笑,令人见之生畏。

  “小孩大概七八岁的时候,周雪峰老婆失踪了。村里人都说是周雪峰打得太凶,女人受不了,走了,不过他们也说不清楚什么时候不见的。那女人被周雪峰打得厉害,常常要卧床,十天半月不见人也是常事。村里人平日里都叫她做阿芳,但具体叫什么,谁都不知道。村里支书和老人骂过周雪峰,说他打老婆太狠,周雪峰说他老婆精神不正常,不打就要出门杀人。后来渐渐也就没人劝了。”

  雷迟:“女人的身份很好查,她在二六七医院住院的时候登记过名字和身份证。但失踪是怎么回事?这个不要大意,继续往下查。他们这一家人可能是蔡明月事件的重要证人。”

  “可是周雪峰死了,小孩也失踪了。”年轻人显得有些为难,“那孩子没上户口,完全没登记过人口信息,怎么查?”

  雷迟手上的资料里有一张一家三口的合影。那是一张完全不协调的合影,照片上的三个人全都面色阴沉,周雪峰高大健壮,皮肤黝黑,站在他身旁的女人显得十分瘦弱,抬头时肩膀畏缩,一头凌乱长发,目光落在地上。孩子不过三四岁年纪,被女人抱在怀中,看镜头的双目异常冷漠。

  这是村里给他们家翻修房子的时候拍的,似乎也是这个家庭唯一留下来的一张照片。

  之后不久,周雪峰妻子离家失踪了。六年后,周雪峰因为山顶落石砸中脑袋,不治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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