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黎明尽头
[“死神的从属官”已经够离谱了,现在又冒出个“死神的告死鸟”?这到底是什么暧昧过头的称呼啊?我怎么感觉后一种称呼比死神的情人还要旖旎得多?]
[先前看风烛模仿酒神,我还以为他和酒神关系匪浅。所以他到底是死神的情人还是酒神的情人?能不能给个正面回答?他两次直播酒神都在他的直播间里,要说他们之间毫无关系谁信啊?]
看着这些弹幕,风烛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没有变化一下。
他就用那刚刚睡醒、似乎犹带着几分睡意的嗓音,极端平静地说出了他早已想好的说辞:
“首先,就像那位女神说的那样,我的确是人类。”
“其次,我也的确是死神的从属官。但我既非死神的情人,也非酒神的情人。”
“说真的,我要真是他们其中某位的情人,何必吃力不讨好地来当什么第四骑士,甚至还是东域的第四骑士?”
风烛轻飘飘的一番话使得满屏弹幕稍稍消停了几分——因为他说得确实有点道理。
换作是旁人,谁会在既有死神从属官的实权、又有主神情人这个特殊地位的情况下,傻到不行地抛弃掉这一切,然后跑到东域去累死累活地受东王的气?
除非风烛智商有问题,否则他根本不可能这么做。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像愤怒之神说的那样,风烛因为被死神厌弃所以不得不逃离中域。
具体是哪种还要看风烛接下来怎么说。
不管怎么样,他们至少肯定了风烛绝非酒神的情人。因为酒神就在这个直播间里,风烛总不可能当着酒神的面还瞎说一通吧?
他难道不怕得罪酒神的吗?
对此,风烛还真有点怕。不过他说的都是实话,所以没所谓了。
“很多人都在疑惑死神为什么会任命我为他的从属官。可能要让一些想弄清缘由的人失望了,这件事或许并没有你们想得那么浪漫。”
“各位还记得十二年前传遍整个宇宙的死神照片吗?那是我拍的。”
“而我成为死神从属官的那一天,也是死神知晓我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的时候。”
“得到这份殊荣后其实我也挺惊讶的。然而当我在成为从属官后的第一个月里经历了近四十次的生死危机后,我满脑子就只想着如何安安稳稳地活下去了。”
风烛说着露出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苦笑。
如果说他之前那番话只是让很多人半信半疑的话,那么他现在的这些话却在整个宇宙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谁也没想到,那个胆大包天拍到死神容颜的家伙,当初竟然只是个堪堪八岁的孩子?!
可这一切由不得他们不信。
因为风烛已经向直播间外的各位展示了他当年的悬赏任务提交记录。
这是毋庸置疑的铁证。
所以当年死神任命风烛为从属官,不过是要换个花样看他怎么死的罢了。这样一想还真的是半点都不浪漫了。
风烛的话不仅让第十宇宙的观众们感到惊讶,就连直播间里的神明们大多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个秘密。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第一宇宙历史上首个人类从属官竟然是这么来的。
那一刻就连他们也不免有些怀疑,这两年来自己对死神和风烛的种种猜测是不是都太过主观臆断了?
“死神并非出于偏爱才任命我,他对我自然也谈不上厌恶这种过于深刻的情绪。”
“事实上我是因为在中域活得太累才主动辞职的,死神大概懒得理会这种事,他连辞职理由都没要就直接让我滚蛋了。”
风烛说的这些话看着是像在观众解释,其实他从来都是说给中域神明和东域高层们听的。
至于这群观众们究竟是怎么想他的,他压根就一点都不在乎。
首位上酒神重泉一言不发地听着风烛似真似假的解释。
不知为何,他在莫名其妙心生嘲弄的同时却又渐渐地头疼欲裂了起来。大脑里尖锐的痛楚使得想要静静欣赏完这场好戏的他终是皱着眉退出了直播间。
与此同时,风烛瞥了一眼虚拟屏幕上显示的时间。
已经23:32分了,只要再扯半小时左右他就可以度过这次危机了。
“最后,关于‘死神的告死鸟’这个称呼,我想说……”
就在风烛准备继续以模糊了焦点的真话带偏众人的思路时,他最最不想看见的事发生了。
只见直播屏幕的下方缓缓浮现出一行漆黑而醒目的字迹。
那行字迹是——[死神已进入直播间。]
第26章 东王的悬顶剑(六)
刚准备和千亿观众随口瞎掰时, 正主突然出现在你眼前是个什么样的感觉?
风烛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那会很尴尬。
如果那位正主恰好还是个你绝对打不过、也绝对惹不起的存在的话,那么你已经可以开始考虑求饶的一百种方式了。
可惜求饶这一招对风烛来说并不适用。
且不提向那位心硬如铁的死神求饶有没有效果,他今天如果真的这么开口了,那么他即将到手的星球购买资格证铁定会泡汤。
因为他现在仍是东王的第四骑士。
这一刻他代表的不仅仅是他自己的脸面,他还代表了整个东域的脸面。
所以他绝不可能开口求饶。
装傻不行, 求饶也不行,难不成他真的要当着正主的面胡扯一通吗?
纵使风烛脸皮厚到无所畏惧的地步,纵使他不管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但这也得要死神不拆他的台啊。否则就算他说的再多,也抵不过死神随口的一句否定。
早知道刚才他就不立什么“只要今天死神依旧沉眠,其他的一切统统都不是问题”之类的flag了。
这一刹那的残酷现实很深刻地教育了他, 乱立flag是没有好下场的。
“刚才告死鸟的事才说到一半, 怎么不继续说了?”
就在直播间内的气氛越来越微妙的时候,愤怒之神那隐隐带着几分嗤笑的声音再度响起。
正在收看这场直播的观众们闻言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一刻他们真的觉得敢在这种氛围下开口的愤怒之神简直就是勇士一样的存在啊!
“我的天……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惊世大瓜啊……”
直播间里某位年轻漂亮的女观众见状忍不住低声喃喃了一句。
她看了看贵宾席上首那位笼在薄雾下的死神,又看了看被所有神明若有若无地注视着的风烛, 这一刻她连弹幕也不想发了, 她只想知道接下来究竟还会发生什么事。
她以一个女人的固有直觉担保, 刚刚进入直播间的死神夜荒和风烛之间的关系绝不简单!
风烛没心思去理会观众们脑子里的粉红色幻想,他现在正在心底将愤怒之神狂骂千万遍。
本来风烛还奢望着夜荒没听到他刚才说的那半段话, 这下好了,就算夜荒刚才真的没听见,现在也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他不就是稍微挑衅了一下头脑简单的愤怒之神吗?这家伙眼见着说不过他就直接把他往火坑里推,偏偏他竟然还真的成功了。
风烛暂且顾不得和愤怒之神的恩怨, 他瞥了一眼贵宾席上的死神,只一眼他已经预见到自己那燃遍了的烈火的惨淡未来。
那一刹那,他脑子里不禁浮起了利用主播权限把在场所有神明统统踢出去的危险念头。
最后,风烛外在的理智终究还是压过了内里的狂妄,使得他没有在数以千亿计的观众们面前做出这种石破天惊无可挽回的事来。
算了,说就说,他无所畏惧!
反正诸神只不过将“告死鸟”这名头当成一个普通而旖旎的称呼罢了,他们所理解的告死鸟含义与它的真正意义相差甚远。
他们只以为他是在为死神向世人宣告死亡,而事实上他宣告的自始至终都是死神的死亡。
所以他只要装作对告死鸟真正意思一无所觉的样子,然后照着诸神理解的意思随意瞎扯便是了。想来夜荒也不会真的肆意妄为到任由自己的弱点被宣扬出去。
嗯,夜荒应该不会……吧?
风烛勉强按捺住心底的不祥预感,他舔了下微微发干的薄唇后便接着刚才的话说道:
“关于‘死神的告死鸟’这个称呼,说起它之前还得先说一下中域固有的审判制度。”
“中域虽然独立于第十宇宙的法规之外,但也并非全无规矩。当某位神明犯下大错时,三主神那边会开出一张审判单。”
“那时候我是死神的从属官,送出的审判单也大多象征着死亡。大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会被一些神明称作是死神的告死鸟吧。”
无论是贵宾席上的一级神明们还是贵宾席外的其他神明,这一刻都没有出言反驳风烛的话。
因为他们确实就是这么想的。唯一和风烛的叙述稍微有些区别的,顶多就是他们在告死鸟的这个称呼里加上了些许更为晦涩的隐秘妄想罢了。
而这些无法言说的残忍与恶念他们心知肚明便好,倒也没必要像个小丑一样任人观赏。
风烛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贵宾席上的诸位神明。
和厌恶他人目光的死神不同,这些一级神明并未使用虚拟烟雾来遮掩面容,他们全然不在乎自己是否在被全宇宙的人注视着。
这也方便了风烛借由他们的表情来推测他们内心的想法。
稍微观察了几秒后,风烛便知道自己的说法确实被他们给接受了。然而就在风烛即将松了口气时,首位上那个明明一向寡言少语的死神却偏偏毫无预兆地开口了。
——“那是他们以为。你也是这么想的?”
听到这话后风烛一瞬间气到有些眼角发红。
我是怎么想的?我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打爆你的头,看看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玩意儿!
所以说,明明他都帮自己和死神圆过告死鸟这件事了,这家伙究竟为什么要上赶着暴露自己的弱点啊?!
“我怎么想重要吗?”
“……回答我。”
死神的声音低哑而平静,全然听不出半点喜怒。
隔着那层朦胧的薄雾,风烛压根就看不清夜荒此刻的表情。他唯一能窥见的只有对方那既阴郁又晦暗的暗金色眼眸。
而夜荒那本该毫无动容的瞳孔之中,却又沉寂着某些晦涩难言的东西。
似是隐忍,似是焦灼,又仿佛这一切都只是稍纵即逝的幻觉。
无论死神此刻在想什么,在他问得如此直接的情况下,风烛都无法再避而不谈了。他只好一边随意扯出几个理由,一边拖着时间去琢磨死神这么问的用意。
“也许是因为我在中域总是穿着黑色长袍,而长袍背后绣着的恰好是告死鸟的图腾?”
“继续。”
继续什么啊继续?
死神那不接受也不否定的态度惹得风烛愈发头疼起来。可他也没办法,谁让他打不过死神呢?所以他只能继续向死神掰扯着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