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仲丘
时松看着眼前的飞剑,过了一会儿,才抬头看向时柏,问道:“为何一口咬定我不是时松?”
时柏紧了紧手中的剑柄,面无表情地道:“时松不会说自己是错手杀人,他做过的事, 即使是悔, 也不会在我面前说错, 更何况连神态你都学不到七分。”
时松愣了一会儿, 随即放声大笑:“哈哈,果真是兄弟情深,你倒是装得很了解他的样子,可惜啊,啧啧……”
“你想说什么?”
“你这么聪明,难道猜不出?这具身体可实实在在是时松本人的,做不得假。”那“时松”说罢眼神便紧紧盯着时柏,见对方有些怔然的表情,他嘴角勾起一丝阴笑,立时寄出灵器向时柏出手。
趁对方心神乱之际,占得先机,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果然,待时柏反应过来,便急速向后闪躲,仍是挨了对方一下。
时柏神色不改,快速运转手中的飞剑,和“时松”缠斗起来。
那“时松”一面继续向时柏发出猛攻,一面狠声道:“老夫征战四方的时侯,你这个小娃娃还没出生,竟敢口出狂言和老夫叫嚣,今日我便好好地教训于你。”
两人弄出不小的动静,却一直不见有人来查探。
此时,青鸾鸟幻化出原形,守在时松洞府必经的要道,只要有人向前,便一口烈火喷将过去。
一丹境长老,气得手直哆嗦,大骂:“孽畜,还不让开……”
青云长老因为试炼之事,还在大衍宗不得回还,族长这会儿在千御门与人商量此间事端。
而族内大多都是气境修士,为数不多的几个丹境修士也在试炼中牺牲得差不多。
青鸾此时颇有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青鸾抖了抖翎羽,一口烈火向那黑脸长老喷过去。
“啊……孽畜,尔敢……”
青鸾鸟嘴一张,又是一道火舌,然后鄙夷地看着一堆火烧屁股的修士,若不是那没毛的丑八怪说不能伤人性命,它一定把这又黑又丑的家伙吊起来烤。
青鸾抖了抖翎羽,见没毛怪都远远地躲开,不敢上前,便半眯起眼,偶尔动动爪挪个地方,众修士便如临大敌,吓得直接后退。
没毛怪果真是又丑又笨。
而另一边的斗法,“时松”也已见颓势。
“庚金剑阵!怎么可能……这不是圣境才能驱使的剑阵吗?”时松此时表情骇然。
庚金剑阵要求同时控制七把飞剑,并非如阵旗驱动即可,而是要七把剑各司其职,施展出千变万化的剑式,可时柏一个丹境的修士是如何做到的?这不仅需要强大的神识,还非常考验修士对神识的控制,圣境修士也鲜少有人能使用自由。
即使时柏用得是法器,也无法减少“时松”此时的惊骇。
一道剑光嚓过“时松”的肩膀,血液瞬时侵染出一片红,时松恍然惊道:“你这是炼了昊天心法?”不然一个丹境中期的修士缘何有如此强大的神识。
时柏抬眼看着他,剑招愈发的凌厉起来,脸上的神情极冷极淡:“丹境修士中很少有人听说过昊天心法,你究竟是什么人?”
“时松”在对方的剑势下,节节后退,只能被动防御,没有丝毫进攻的机会,他狠声道:“若不是老夫神魂受伤,何至于此?”
“你……夺舍了时松?”时柏皱眉。
“哈哈,怎么?看你的表情似乎不愿意相信,你不是早该想到吗,如果他无事,怎会轮到我控制这具身体?”“时松”快意地笑了起来,瞬间觉得之前一直被打压的恶气出了不少,“真是可惜了,时松是看不到你如今的模样了,你说他会感动还是说你假惺惺?”
时柏神情一顿,接着便是屈指掐诀,七剑齐发猛然向“时松”攻去。
一剑刺中“时松”腰眼,一剑刺中右胸,若不是他躲闪及时,那一剑会直入心脏。
饶是躲过要害,“时松”也没坚持多久,因伤重跌落到地上。
时柏收回一把飞剑,其余六把飞剑落到“时松”的四周,把人圈禁起来。
“时松”转过头看向时柏,咬牙道:“这是时松的身体,你竟然能下如此狠手。”
时柏落到地上,他收紧手中的剑,慢慢走近,眼神危险地看着对方:“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你不是很聪明,不会猜……啊!”他话音未落,便被时柏斩去一臂,带血的残臂滚落在地。
“不要说废话,我对你没有任何耐性。”时柏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但冷冽的态度比之平素温和淡然的模样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时松”吃了一粒丹药,转头目光阴毒地看着时柏,何曾如此狼狈过,他本可以更稳妥一点,若不是那时松提前发疯,怎么会走到如此的境地。
“你们兄弟二人真是可怜……”他见时柏抬手又有起势的动作,不甘愿地道,“他老早就让你父亲当作实验品下了魔种,我因为机缘巧合进入他的识海,以助他化去魔种之名,不久前控制了这具身体。”
“说清楚!”
“时松”深吸一口气,人在屋檐下万事由不得他,只得继续道:“魔种是你父亲花高价买的,可能他不知道这是魔种,就想找个人实验一下,力求稳妥,等成功了自己再用,花了高价给别人他也不舍得,就找上了自己的儿子,时松作为资质差的三灵根再合适不过。”说罢他看向时柏。
时柏看他一眼,道:“继续。”
“你父亲也是个没见识的,魔种他或许听说过,却不会往自己高价购来的东西上联想,没有告知的情况,就给自己儿子用了。”他冷嗤一声,“这东西短期看不出什么,时间长了,对修炼确实有好处,能让人冲破瓶颈,不过同时改变的还有性情,他曾经对你隐而不发地嫉妒全部暴露出来,自是不再假惺惺地去当一个好哥哥。”他一边说,一面观察时柏的表情。
但见时柏没有任何表示,心下失望,只好继续道:“不过时松也不傻,察觉到自己身上的异常,便对你父亲怀疑起来,结果他刚查到一点眉目,想要找你父亲对峙,结果就遇到对方练功入魔,要杀了时松,后面你也知道,时松杀了他,我就是那个时侯进入到时松的身体。”趁对方心神大乱之际潜入时松的识海,此时的时松根本发现不了。
“你没有声张此事,你父亲也被盖棺为练功入魔正常死亡,你试探时松的态度,但时松根本不敢说,他刚得到曾经不可能触及的一切,结果所有的一切都归于魔种,这是他不愿意接受的,更何况知道修士让人下了魔种,避免祸端,十有八九会让族内抹杀,因为你们认为魔种只会对心志不够坚定之人才会有效,另一方面他不敢背负上弑父的名声。”他看向时柏,意味不明地笑道,“说起来,那时候他要是能够坦诚,说不定修仙界就能免去这场浩劫。”若是有了防备,自然会小心着些,仔细排查,魔族根本不可能造成如今的局面。
“不是你引诱了他吗?”
“什么?”
时柏看着他反问:“那些利害关系难道不是你替时松分析的?”
……“时松”神情一滞,时松当时确实犹豫不决,若不是他及时制止,在时柏的试探之下时松险些屈服。
时柏确实有些小聪明,竟然连这个都能猜到,可那又如何?人的聪明都是受条件制约的,他再厉害,也不是没猜到时松当时让人下了魔种,更猜不到时松脑中寄宿了另一个灵魂,人的聪明都是局限在自己的所见所闻上,如果没人提及,常人无法接触的东西,时柏又怎么会猜到?
“你是怎么引诱他的?”时柏再次出声。
“我说能帮他炼化魔种,他根本无法拒绝。”这次他没有隐瞒,时柏太过敏锐,在他面前撒谎要讲求技巧,“我当时建议他杀了你,以绝后患,但是他却要留着你,说要等到功成名就的一日把你踩在脚底,让你尝尝他曾经遭受的一切,以慰心中多年的愤恨,最后他也得偿所愿,你们之间的境况确实遭到转换。”天才变废材,一直被忽视不被看好的子弟却是一鸣惊人,成为坊间的奇谈,常常让人拿来比较,他曾以为这就是时松的目的,并未太过怀疑。
“你是怎么做到的,让时松一个下品三灵根修士进阶到丹境后期。”魔种没有那么神,根本达不到这样的高度,大比上出彩的那两位本身就是品相上佳的双灵根修士。
那人看了时柏一眼,慢悠悠地道:“时松其实是土系单灵根。”
时柏神色一凝,看向对方,显然很是意外。
那人笑了,面有嘲色地看着时柏:“时松另外两个水木灵根乃是伪灵根,是因某种意外从主灵根分化形成,若是加以炼化融合,便可成就极品单灵根。可惜的是你们根本无人发觉,只当他是庸才,所谓明珠蒙尘也不过如此,他的天赋不比你差,甚至可能优于你很多。”毕竟时柏极易入魔体质是致命伤。
“你就是因为这个盯上他?”时柏直直地看着他,“他不会一直信你。”
“这倒说得没错,他确实一直防备我,与我虚与委蛇,险些将我骗过。我也原打算他进阶圣境后,在他最虚弱的时侯夺舍,这样我胜率最大,损失最小,但如今我却不得不提前动手,你可知为何?”
时柏看着他,眼眸黑沉如暮,不带一丝光亮。
那人嘴角勾起冷笑:“都是因为你,因为你的缘由才让他漏出了破绽。”
第39章 竭力求生
“他还道我不知他的算计,不过装作不知而已, 既是各有图谋, 就看谁棋高一着。”他冷哼一声,“我以为他能多挣扎一番, 结果一个试炼他便沉不住气。”
说着他看向时柏,面带嘲讽地说道:“没想到他还真把你这个便宜弟弟当回事了。”
时柏动了一下,翻转剑尖,剑气化作一团旋风直冲对方的面门, 在对方惊恐的当下精准地削去对方鬓角的碎发。
时柏面色平静:“勿要故弄玄虚。”
“时松”看着时柏, 稍顷,咬牙冷笑道:“时松说得果然没错,你这人无心假情,行事向来虚伪, 从不把把别人的生死当回事,他若是有你半分绝情, 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时柏眸色微暗,朝着着对方的脚腕甩出一道残刃,看着对方脚腿分离,他叹息一声:“激怒我对你有什么好处?人死了就死了,路都是自己选的,杀了你替他报仇就是。”
“你倒是从不为难自己。”那人忍着巨痛, 仍是咬牙道, “你可知时松的死是你造成的吗?”
“不知, 也不会是我造成的。”时柏神色始终淡漠, “我耐心不多,你若再行一句废话……”
时柏话未说完,忽闻“砰”的一声,类似墙体炸开的声响。
“混账!时柏你是想弑兄?”一句震慑四方的怒吼传来。
是青云道人。
事情发生的极快,突如其来的震喝带着圣境的威压,让时柏身形晃了一下,那被削了手脚的人,突然暴起一团血雾,一道血红的残影向远方遁去。
血魂遁……
一种魔族的密法,以损耗自身修为和肢体为代价的逃命秘术,速度极快,逃到最后最终往往只能剩下神魂和肢体的一部分,但因魔族秘术极多,他敢这么用,想必是有恢复肢体的办法。
只要不运气差到让人捡了漏,或许能寻到生机。
目睹一切的青云道人一脸震惊,这是魔族的功法,时松……他怎么会……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些日子青云道人在大衍宗不得回还,一直担心族内,不想还是生了变故。
时柏转过头,看了一眼让青云道人毁去的阵法,吐了口气,徐声说道:“时松让人夺舍了。”
“怎么可能?承天老祖……”青云道人突然想到承天老祖只说时松没让人下魔种,可夺舍这种,怕只有天衍老祖才能看得出。
时柏没有反驳,只道:“查一下族内的魂灯。”魂死灯灭,这是最好的证明,但若是没有……
……
时松的魂灯略微黯淡,火苗微闪,洞府内出现短暂的沉默。
一位丹境长老开始对时柏发难:“你要怎么解释,你不说说时柏让人夺舍了吗?”如今看着除了魂体有些灰暗,并无异常。
看见完好的魂灯,时柏也愣了一下,眼中划过一道亮芒,但瞬间便消匿于无形。
不待他说些什么,便有人出声道:“这魂灯让人动过。”
“什么意思?”众人一愣。
“这魂灯是后换上去的,族内魂灯的管制一直由我负责,这魂灯虽然能够以假乱真,技艺也超出我太多,但……”那人说着便随手取过一盏魂灯,在某处凸起按压了一下,之后魂灯下方蹦出一块本命玉牌,“这个知道的人并不多。”
青云道人取过时松的魂灯,摸索之下根本不见机关。
时柏看着魂灯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究竟是什么人?”青云道人气得手抖,族内子弟单薄,好不容易才出了个出众的子弟,竟是生生让人夺舍。
以前是他们不懂,把时松当作残废的三灵根,那日得承天老祖道破,才知时松不仅不是魔种寄身,还是资质出众的极品单灵根。
可这才多久,怎么就被夺舍了?想到试炼中死去的丹境子弟,族内高阶子弟已然断层,难道天要亡他们时氏一族?
族内出了两个极品单灵根,本是百年德行,千载难遇,却是惨淡收场。
青云道人转头去看时柏。
时柏看着他,斟酌了一下,把知道的告诉了青云道人。
那人太过聪明油滑,虽然说了不少,却是一些与其本身无关的事情,始终没有道出自己的身份,当时青云道人突然出现,明明有反扑的机会,却能忍住翻盘的欲望,确认自己在时柏身上讨不到好,抓住时机果断逃跑。
够狠绝,也足够果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