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唤舟
面前女人留着刘海,遮住了额头,也就是遮住了人体的一盏明灯。她脸色不太好,脸颊发青,不是过于操劳,就是被阴气所影响。
肖宸不由摇头,一边悠悠道:“司空留荫,两颧发黑,是不能见鬼……哦不对,不能见耗子的面相。”
赵经理:“……”
她眼神变得微妙。见青年说得一本正经,不由深深怀疑起自己找盟友的眼光。
面前青年看着正常……该不是个傻子吧?
肖宸却若无所觉,还在劝她:“你疾厄宫黯淡,家中人久病不愈,本就应投入更多的精力;像此类阴邪……哦不对,可能染上鼠疫的地点,还是少去为妙。”
赵经理还没反应,前台倒是面露惊讶。
经理的父亲的确卧病已久,她之所以会这么看重升职机会,也是为了家中。
这个“捕鼠专家”到底是个什么来头,才一照面,就三言两语把人说得如此通透?
肖宸倒不知她怎么想。见赵经理面露震撼,似乎被自己劝住了,他这才挥手告别,放心上了楼。
身边终于没人了,怪隼这才开始叫骂:“他竟然叫我小鹦鹉,没眼力的东西!”
明明是玄学世家的人,却未能辨明自己的真身,怪隼为此气得不行。肖宸一边上楼,它一边还在生气:“现在玄学世家都没落成这个样子了吗?”
肖宸劝它:“你本来就是只鹦鹉精,叫你小鹦鹉,总比真认出来好吧?”
找认同感找错了人,怪隼险些气到吐血——它差点忘了,肖宸至今不知它是个什么东西。
见小鸟一副憋到内伤的模样,肖宸赶紧转移话题:“你说,这酒店里的邪气是怎么回事?”
怪隼霸气道:“管它怎么回事——这些小鬼只要敢出来,就都是我的食物!”
外出箱里传来咪呜一声。七尾猫对它的志得意满表示了抗议,并辅以严厉的修正——不是你的,是我的。
不知两只小家伙正在较劲儿,肖宸总算来到了三楼。刚一进走廊,一股明显的阴冷便扑面而来,气温霎时降了几度。
长长的走廊四通八达,连接着这层楼的几十余座房间。走廊上点了暖黄的灯,氤氲的影子投射在壁画上,一片阴影绰绰。
地毯上的花纹颇有欧洲宫廷的感觉,上面干干净净的,连一片碎纸屑都没有。
绿植摆在每一个拐角,像是在为宾客指明方向。
穿过几个房间,肖宸转过一个弯儿,恰巧看到徐家兄弟站在走廊前,似在沉思。
副经理就在二人身旁,指向头顶:“自晚上有响动开始,天花板就脏了不少,全是这种黄褐色的污渍。天花板才重新刷过漆,本不该发生这种事……”
他们是高端度假酒店,出现这种痕迹影响颇大,简直就是破坏声誉。
发现这一点后,也有不少人员来努力清洁过,但是……
“后来我们才发现,这种污渍……怎么也擦不掉。”
闻言,肖宸仰起头。
的确。比起一尘不染的墙壁,天花板上像久未打扫一样,铺了不少脏痕。
这些痕迹毫无规律,就像厨房墙壁上留下的烟渍。肖宸正凝神看去,就听前面传来“啧”的一声。
是徐家二人。似乎觉得棘手,他们深深皱起眉。
徐乐桓沉吟片刻。他们在徐家虽不是什么排得上号的人物,却也与普通的风水先生不是一个档次。
但面对眼前这一幕时,也明显露出了迟疑的神情。
徐乐桓沉思片刻,转头问身边人:“哥,你怎么想?”
徐兄嗓音低沉:“能凭一己之力影响到实物,绝不简单。但在天花板上留下这种痕迹……是为了做什么?”
徐乐桓心中也是一沉。
往好处想,这东西只是刚出来觉得新鲜,给自己留些印记;往坏处想,它极有可能,是在准备阵法。
在一座高端酒店里画阵,最后影响到的会是谁,不言而喻。
“它是想炼人。”徐乐桓嗓音一低:“这东西,未免太过歹毒。”
还好副经理见势不对把他俩找来了,但是……
徐乐桓陷入沉思。酒店重新装修是在一周前,这便代表,阴邪之物已经出现了近一周。
这一周内,虽暂且无人受影响死去,但几个目击证人都生了一场大病,现在还住在医院。
徐乐桓有些头疼。看一眼就会沾染上阴气,这样的邪祟,显然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能力。
“哥……”他转过头,罗盘捏紧在手中:“既然在天花板上布阵,恐怕它的据点,就在我们头顶……”
换言之,就在天花板内。
想到距离如此之近,气氛瞬间一片冰凉。没有充足的把握,徐家二人不敢轻举妄动。
徐兄沉吟片刻:“还是别打草惊蛇。这东西多在晚上出现,我们还有半天的准备时间。”
徐乐桓点点头:“硬怼恐怕不行。既然它想布阵,我们也先来……”
肖宸站在二人后面。什么阵法、炼人,他都听得迷迷糊糊,不由满脸狐疑。
“难道不是把阴邪找出来,直接干掉就行了吗?”向来解决得简单粗暴,他悄悄问肩上的怪隼。
和师父在一起那半年,师父一直是这么教导他,也是这么做的。
见半路出家的青年终于满脸迷茫,甚至还来请教自己;深觉风水轮流转,怪隼扇扇翅膀,不由嘎嘎大笑。
“当然不是了——”它扬声道:“是找出来后,由我直接吃掉的!”
“咪呜咪呜——”是我!
小奶猫不满的叫唤着,肉滚滚的身子在外出箱里打滚儿,两只肉垫儿搭在栅栏上,刨得十分心焦。
身后突然一阵聒噪,满是鸟鸣和猫叫声。徐家兄弟不由一愣,同时转过头。
是肖宸。被两只饥饿的宠物催急了,他不得已左右环顾,终于找到架梯子。
见徐家兄弟,包括副经理都满目惊讶的望着他,肖宸尴尬一笑,把梯子往路中间一放。
“‘老鼠’嘛,最喜欢钻天花板。”肖宸搓搓手,直接开始往上爬。
顶着众人震惊的眼神,他嘿嘿笑了两声:“诸位别紧张,让我打开天花板,直接来检查一下。”
第11章 阵法
肖宸还没来得及触到天花板,腰突然被人七手八脚的抱住。
“你在做什么!”
前进的步伐一顿。肖宸低下头,徐乐桓和副经理正死死揪住他的衣尾,脸上还露出惊恐的神情。
徐兄在一旁双手抱肩,冷淡的脸上也浮现出惊诧。第一次碰到这么莽的人,他不可思议似的低笑一声。
“带了一只鸟,一只猫,就想硬闯?看见这些痕迹,你还觉得是老鼠吗?”
如他所说的一样,天花板上焦油般的污渍并非平面,反而凹凸有致、错落不平。
若仔细看去,还带了某种异样的,使人感到不快的曲线。
世上总有这么些人,不愿意相信非自然的力量。在外出做法的日子里,徐兄早明白了这个道理,也见过无数因此吃亏的人。
而眼前这个为了酬金,急吼吼想“驱鼠”的,明显就是其中之一。
他冷凝的目光下,肖宸被两人拖了下来。
怪隼嫌弃的叫声中,青年只能叹息一声:“不能因为我们生意有冲突,就用肢体接触来阻拦吧。”
得了赵经理的委托,他演专家演得十分认真。
与优越感满满的表哥不同,另一人脾气要好很多。
硬把人从梯子上拖下来,他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面带为难:“这样吧,小兄弟。我们要在今晚做法……”
“我们是‘神棍’,又不会捉老鼠。你可以等在一旁,若到时候还觉得是老鼠,再抓也不迟。”
如果不考虑肖宸的真实目的,他倒十分为肖宸着想了。
另一人的冷哼中,肖宸想了想,竟然应了下来。
他视线中,徐乐桓松一口气。确认过三楼的住客都已转移,他从包里掏出符箓、朱砂,甚至还有半条手臂那么长的毛笔……
肖宸心下好奇,见二人要开始布阵,不由在墙角坐下观察。
墙壁被涂上繁复的图案——道法一事,讲求阴阳自然。肖宸虽不识阵法,却也能轻易看出朱砂中奔流的祥和之气。
被这股气息染得舒服,肖宸昏昏欲睡,突然咦了一声。
他的视线中,墙壁上完成一半的法阵里,徐乐桓又添一笔。这一笔似钩,横亘在圆形之间;气息瞬间像遇上了阻隔,呈献出凝滞混沌之势。
“诶。”坐在墙角的肖宸不由开口:“这笔不对。”
笔尖一顿,徐乐桓皱着眉转过头。
肖宸还老神老在坐在墙角,摸着肩上那只鸟:“不应该用钩。你这画本如大江大流,气势恢弘;你却在河流上平添一笔,就像好好的江流遇上沟壑,成了死水……把这笔擦掉,画圆润些吧。”
徐乐桓一愣,仔细看去,心下不由微惊。
就像青年说的一样,这一勾横亘中央,似乎真的破坏了和谐……他正欲说话,哥哥却在这时打断了他:“他懂什么,不过是个抓耗子的。”
用眼角瞥过弟弟,青年冷哼一声:“你不会真信了吧?”
天凌阵法是徐家看家阵法之一,经过百年流传,早已只剩残卷。现在能复出世间,多亏徐家的前任家主扛此大任,亲自将其补全。
家主近百岁高龄,参与过无数玄学大事。对于他的能力,后人有目共睹,只剩满满的信任,又哪有怀疑的道理。
想到这里,徐乐桓尴尬的摸摸鼻子,终是没有理会。
被忽视在一边,肖宸当即无聊了起来,只能打了个哈欠。
他先安抚了一阵等得不耐烦的怪隼和七尾猫,又从口袋里拿出盒子,盯着小蛇发起了呆。蛇依然盘旋在杯底,不知要睡多久。
闻到阴邪之物,其他两只小家伙都闹腾得很,只有盒子里的这位还闭目养神,似乎全不在意。
也不知是小蛇还没睡清醒,不喜欢吃邪物;还是单纯的胃口过大,难以满足。
残破的项链埋在衬衫里,被体温熨得微暖。肖宸正在发愣,殊不知徐家兄弟中的哥哥手中的工作告一段落,正惊诧的转头望来。
青年手上似乎捧了个什么,因为有段距离,让人看不真切。
即使如此,他也莫名感觉到一阵异样的气息,无端扫平了走廊里的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