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唤舟
直到被肖宸提醒, 众人才反应过来。小楚忙不迭拿起卷轴, 眼神却惊疑不定的落在肖宸身上。
青年依旧简简单单的站在那里,似乎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小楚却知道,他们这组的成绩不会差了。
鸡血石被替换后, 阵法的肃杀之气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溢。普通的驱邪阵都讲求稳,自己这组也一样;但肖宸不过换了个阵眼, 立即就剑走偏锋,展现出与别处完全不同的气势。
物以稀为贵。深深望了一眼肖宸, 他转身往台上走。其余人却没他这么干脆,都还站在原地,没反应过来。
只有杨宇芝,仗着和肖宸关系好, 一把就扑了上去:“肖裁判,刚才那个是什么?”
肖宸还未答话,小鹦鹉就浑身一僵, 狠狠瞪了他一眼。杨宇芝却没注意到, 言语中溢满赞美之词:“如此纯粹的力量,浑然天成的气息……光是看见它,就有一股气势涤荡心灵,宛如无瑕美玉。这一定是哪位大能遗留的宝物吧?”
他话语一顿。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 扬宇芝猛的扬起手,动作夸张的遮住嘴巴:“抱歉肖裁判!我不是想探究它的来历, 只是觉得此等神物太罕见, 忍不住见到就想夸……”
他连声解释中, 肖宸不动声色的笑笑,仿佛没放在心上:“没事。”只不过,却也没说这“神物”是哪里来的。
杨宇芝一脸赧然的闭上嘴。小肖兄弟这反映,肯定是不想说,自己果然多嘴了……
心中尴尬,加上卷轴已交,他不由往裁判桌那边跑过去:“我去听听裁判长的意见!”
目送他渐行渐远,肖宸不动声色偏过头,对肩上的小鸟嘀咕:“他夸了你好久。”
小鸟哼哼两声。适才的僵硬消失不见,明明舒爽得不行,它还要摆出一幅毫不在意的样子:“不就是夸吗,我早习惯了。还有妖为我写过诗呢,那种低质量的夸法没什么意思……”
边说,尾羽却扬得高高的,差点翘上天。肖宸忍俊不禁,想起刚才小鹦鹉撅屁股的主动样。
一听说他需要邪物,小鸟就不动声色的在肩上踩了踩爪子,往旁挪了两步。似乎是觉得差不多了,它脸一撇,屁股往肖宸脸颊旁一凑……
最开始肖宸完全没反应过来。直到被尾羽蹭了两三下,才后知后觉的转过头。
他的确需要邪物,不过并不需要小鹦鹉献身。自己包里的相关物件并不少,光从阴邪那儿搜刮来的戒指都能堆成小山;被这群邪祟滋养了许久,这些戒指一个比一个邪门儿,单独拿出来简直像殉葬品般鬼气森森……
似乎察觉到肖宸的犹豫,小鹦鹉持续撅屁股。它脸上带了些忍辱负重,细看,却有一丝可疑的娇羞;配合屁股上扬起的鸟毛,场面变得十分淫靡且不可控……
在遇到青鸾后,小鸟的危机意识似乎瞬间被点燃。为了确认自己的地位,连出卖屁股毛的事都做得出来……
肖宸恍然大悟,如它所愿挑了根将落未落的鸟毛。
小鹦鹉发出一声短暂而急促的“叽”,事后还十分戏精的转过头:“谁让你拔我毛的!”
肖宸一愣,就见它啾啾叫着补充,声音越来越小:“不准告诉别人。你拔了人家的毛,就要对人家负责……”
肖宸一阵沉默,心想自己好像已经负责挺久了。
成功把人套住,小鹦鹉一脸娇羞,间或还夹杂着小得意。筵青在一旁脸色微沉,似乎想上前把它拎开,到底还是忍住了。
学员们上去交卷,得了空闲,众人瞩目下,肖宸也往裁判桌那方赶。身为裁判,即使参与了本轮赛事,虽不能瞎定自己队伍的成绩,却还得轮流改其他组的卷子呢……
筵青默默跟在他身边。等没人注意了,才不动声色地俯下身:“下次需要祥瑞之物,你可以用我的身体。”
“身体”二字颇有歧义。肖宸眼皮一跳,刚抬起眼,就见筵青一本正经的补充:“我也有头发。”
肖宸:“……”
“还有鳞片。”见他不说话,为了突出自己的不可替代性,筵青站直身:“还有血,骨,还有……”
“行了行了。”肖宸赶紧打断。生怕他再说出什么猎奇的东西,青年一头冷汗:“谢谢,我记住了。”
筵青很可惜似的闭上嘴——他还没说完呢。
带着一大一小两条尾巴,肖宸回归裁判中央。所有选手都交卷完毕,龚世昌的带领下,裁判们正在阅卷。
自家队伍的作品,正被裁判们轮流抓在手上传阅。钱眼中的绒线没谁见过,老人们纷纷被激起不服输的斗志,誓要研究出绒线的秘密……
这么多人在观察自己的屁股毛, 小鹦鹉双颊逐渐涨红。不可能出卖它,肖宸安抚似的拍拍它的头,转了个弯,从另一张卷子开始看起。
阅卷时间过得很快。裁判们挑剔的眼神中,杨宇芝站在选手中央,掌心捏了一把冷汗。
小楚在他身边,同样一脸的紧张。片刻后,似乎终于得出结论,龚世昌站上台前:“下面宣布复赛第一轮的结果……”
小楚抿紧嘴唇,心都提到嗓子眼。若是以前,他肯定不敢把期待值提这么高,早在裁判宣布成绩前,就能猜出自己是垫底的几名……
不是因为技术,而是因为材料,实在是太差了。
但这次有肖宸加盟,想到对方那两枚经过特殊处理的五帝钱,小楚不由多了些期待。他还是不敢往前几名猜,但万一,自己也能站在前沿一次呢……
“获得第一名的是……”龚世昌望了眼台下:“由何恒带领的队伍。选手们分别是应许昌,许玲芹……他们的阵法浑然天成,每一分棱角都透露着独属于道家的威严……”
名字个个如雷贯耳。不说成名已久的何大师,就是应许二姓,都能激起青年辈们激荡的心情。
更何况,他们几人还是新一代中的佼佼者,无论是能力还是故事都远超同龄人,早在各位小辈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传奇。
他们几人会夺得第一,小楚并不觉得惊讶。静静期待自己的名次,他还淡定自若的站在原地,突然瞳孔一缩!
“获得第一名的,还有一支队伍。”龚世昌缓缓道。背起手,他眼神扫视间,骤然与小楚对视:“经裁判们评定,这两支队伍成品不相上下。一个贯穿了一脉相承的传统力量,另一个剑走偏锋,用出谁都没见过的阵引……”
四周空气骤然一寂。瞪大眼,小楚几乎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
心跳在耳边激荡,带得视线都清晰起来。他执着的注视中,龚世昌似乎扬起了微笑,连唇角的皱纹都如此清晰:“他们是,由肖宸大师带领的队伍。参赛选手分别是,杨宇芝,楚……”
全场哗然。
小楚激动的颤抖中,四面八方的目光交错,落在几人身上。这支队伍并不被人看好,宛若残兵败将;除了杨宇芝一人稍稍有名,其他人天生便长了一副陪跑相。
更何况,他们分配到的裁判,还是此前从未在界内露面过的年轻人。就连“肖”这个姓,都透露出一股陌生的味道……
这么一支队伍,是怎么击败诸多强手,勇登第一的?!
众人目光震惊,甚至带了些不可置信,仔细在队伍间逡巡。排除所有意外,唯一的可能性……
他们的目光落在杨宇芝身上。莫非,就是他拿出了什么宝贝?
杨宇芝完全不明白,怎么就片刻没注意,众人再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就又变得酸溜溜的了。
与其他人不一样,少部分顶尖选手的却注意到了方才的混乱。他们的目光并没有施舍给杨宇芝,而是越过人海,默默落在肖宸身上。
其中,也包括另一支第一名的队伍。
许玲芹眯起眼。她今年十九岁,算是队伍中极年轻的一个,又是家中长孙,不免心高气傲。囊中之物被迫与人平分,她话语中都染上不忿:“这个肖宸是什么人?就是他帮了那弱队一把,才把人扶上来的?”
“姐,别生气。”有人赶紧劝她:“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那些人现在能与我们勉强持平,往后可不一定了。再说了……”
“那个肖裁判,到现在都站在角落,恐怕和其他裁判关系不好。他看起来就落魄,说不定刚才也是为争一口气,才把压箱底的宝贝掏出来呢……”
许玲芹的表情这才缓和了些。见这条大腿心中平静些许,那人刚表情一喜,正想再接再厉,突然被一道声音打断。
“只有傻子才觉得刚才是巧合。”
“你!”许玲芹表情一变,猛然转头。待看清发言的是谁,又只能不忿的把话吞回去:“应许昌,你倒是敢说。”
“本来就是。”少年玩味的扬起笑容。他今年十六岁,参加的却是成年人组——也是场内唯一一名,破格参加成年人比赛的未成年选手。
许玲芹扯出一个笑容。应许昌,应家有名的少年才俊,也是他们家主的关门弟子。
身为唯一可以御龙的世家,应家德高望重;加上高手颇多,在界内隐隐呈龙头之势。许玲芹虽心中不忿,却也不会因口舌之争刻意得罪他,只冷哼一声后转过头。
应许昌也没兴趣和她交流,只暗自眯起眼。眼力远超同龄人,他目光遥遥落在肖宸身上。稍后,却也不动声色的瞥了眼筵青。
察觉到某种熟悉的气息,他来回望了望两人,眼神逐渐染上疑惑。
第92章 跟随
肖宸本悄悄的在台上打哈欠, 突觉身旁的筵青仰起头,目光往选手中落去。
“怎么了?”他不由开口。筵青的目光太有指向性, 还带了些许的敌意, 不得不让人在意。
“……没什么。”筵青收回目光。从刚才起就有一股视线萦绕在自己身周,这毫不掩饰的探寻, 本能的让他觉得不舒服。
待他往选手中望去时, 那人却又收回了目光。
肖宸皱眉。筵青的反应有些奇怪,他刚想继续询问,龚世昌骤然开口。
“……以上,就是所有选手的成绩了。还有没有人有疑问的?”
底下无人说话, 他这才收起了成绩单。
第一名可以取得二十个积分,意外出现两队并列的情况, 现在共有十四人遥遥领先。这十几人成绩比其他队伍高出一大截,复赛还有两轮, 只要他们能保持一个还算过得去的成绩, 最终一定能挺入半决赛。
当然在畅想美好未来之前,他们都还得先闯过之后的两关。
同样心知此事, 选手们摩拳擦掌, 没有一人放松。第一轮复赛共耗费了一个下午, 不知不觉便到了饭点。
当龚世昌宣布本日比赛结束时, 大多数选手毫不犹豫往食堂奔去,应许昌却依旧站在原地。
“你不去吃饭吗?”许玲芹转头问他。刚刚才发生了口角, 她心里还堵得慌;却因为对方能力突出, 她不得不主动服软, 默默伸出橄榄枝。
“不了。”瞥她一眼,应许昌摇了摇头,眼神中似有嘲弄:“我只是有些好奇,这群裁判这么久还没动,到底在商量些什么。”
许玲芹眼一抬。台上,诸位阵法大师围成一圈,以龚世昌为首,他们面色严肃,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
她收回眼神:“那和你有什么关系?”直觉告诉她,应许昌不是什么好奇心旺盛的人。即使发生了天大的事,那也是裁判组的工作,和他们选手并没有直接的联系。
眼前这应家人,说是好奇他们的聊天内容,神情却全不如此。
莫非……
许玲芹回头,眼神带上些好奇,落在肖宸那方:“你不会是在等人吧?”
“那和你有什么关系?”应许昌瞥她一眼,原话奉还:“莫非,许小姐如此闲情逸致,还打算和我一起消磨时间?”
许玲芹哼了一声——她果然还是很讨厌应许昌:“不了。我的时间比较金贵,就先回去为明天的比赛做准备了。”
应许昌收回目光。脚步声渐渐远去,场内只剩他一人,还等在原地。
没谁在意院中的小波折。诸位大师神情严肃,纷纷质问中央的龚家子弟:“你是说,除了那堆废弃的卷轴,还有不少珍贵的阵法原件也一道消失了?”
“对。”弟子被逼问得冷汗都下来了。这群入侵者十分大胆,在众大师眼皮子低下行窃不说,瞄上的还都是宝贝:“保险箱里的诸多古阵原件丢失,也包括我们龚家研制中的产品……还有二楼,本来放了很多阵法原材料,现在却失踪了许多……”
甚至包括无比珍贵的鲛人泪。
龚世昌听得咬牙切齿。虽然他和徐老爷子关系好,想买这些眼泪时比其他人方便很多——但也并不代表他得到了丝毫价格上的优惠啊。
龚家可是大出血了一番,才勉强换来半抽屉的鲛人泪。现在倒好,竟被不知从哪儿来的入侵者一道打包走了!
“怪事。其他东西都是宝贝,盗走还可以理解。他们为什么要把一堆画错的卷轴也带走呢……”
众大师抓耳挠腮,百思不得其解。肖宸在一旁沉吟,被其中一位大师注意到了:“肖裁判怎么不说话?”
肖宸这才回神。众裁判的目光带了些探究,正落在他脸上:“莫非是……不舒服吗?”
毕竟在场众人中,只有肖宸一人面孔陌生,显然得到了更多关注。众人执着的目光中,肖宸摆摆手:“没。我只是觉得,这作案手法有些熟悉。”
鲛人泪?不就是那群奇怪的阴邪一直在找的东西吗。
虽然没什么证据,肖宸却条件反射性的把二者联系到了一起。龚世昌不知他在想什么,还一阵头痛:“肖大师有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