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哈哈儿
一想到那柄锋利长剑,即便是现在的阳旭,都不由的眼眸一沉,只觉得自己肩背上的伤口再次隐隐作痛。
当年,冥九渊便是持着那柄剑刃,差点斩落了他的一条胳膊。
而被那柄长剑所斩碎的溯洄镜,那一面所谓天道的化身,则是只余下半块镜面苟延残喘,顶多只能用幻象掩盖一下自己的镜身,却再也恢复不了自身真实的残缺。
而被冥九渊前前后后损坏四次,这面溯洄镜则是崩裂出四块温润的碎片。
后来,这些碎片被秋宸之收了起来,也不知是作何用处,只要后来他下落凡间,将其中的一枚碎片赠予了玄虚国遭逢大难的凡人。
当时的阳旭,尚且未曾与两人翻脸,所以在秋宸之下凡的时候,他也耐不住心中的好奇,紧随其后跟了过来,并且将那枚碎片拿在了手中,仔细观察。
可是他最终还是失望了。
这枚碎片与之前的溯洄镜一样,瞧不出任何神奇之处,顶多经过了秋宸之的加持,对于凡人来说有了些静心驱邪的效用,但是对于稍稍有些修为的人而言,实在是一点用处也无。
当时的阳旭失望的将那枚碎片重新丢下,接着开始打起那些凡人的主意。
后来的事情也就是那样,时过境迁,斗转星移。
而凡人的生命又最是短暂,总是容易将前尘忘却,什么也记不住。
那些卑贱的凡人,完全忘却了千年前秋宸之这位仙人的存在,也忘却了这枚碎片原本的来历,只一心供奉着阳旭这位至高无上的神灵。
同时,这些凡人们也一厢情愿的将这枚碎片,当做是他这个神灵所遗留下的“神物”的供奉。
当初,阳旭只是乐意见到自己在玄虚国的影响力更上一层楼,所以在这些凡人把碎片错当成“神物”的时候,他非但没有阻止,反而顺水推舟,彻底消除了秋宸之遗留给那些凡人的最后一丝痕迹。
这就是那枚碎片对他唯一的用处了,阳旭根本就不关系其它的事情。
所以,倘若在平时,这玄虚国的大祭司不小心丢了那枚碎片,他也只会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就是个没什么用处的小东西,远远不如活着的恭顺凡人对他有利用价值。
但是这次,却偏偏是秋冥主动前来取走了这枚碎片。
秋冥小子为何会在这种关键时刻,冒着被他跟踪发现的危险,也要来到凡间取走这枚毫无用处的碎片?
那小子机敏的很,绝不会做什么无用多余的举动,所以秋冥此行前来,背地里一定有秋宸之给他遗留下的吩咐。
也就是说,他就这样眼睁睁瞧着,一个有关于秋宸之的秘密,甚至是一个可以用来拿捏秋宸之弱点的东西,就这样被秋冥那小子,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盗走。
一想到这里,阳旭不禁再次怒火中烧。
虽然此事是他自身的疏忽大意所致,但是他又如何不迁怒。
年少之时,他便喜欢迁怒无辜与弱小,但当时的秋宸之最是厌恶这种行径,他便在年少之时强制压抑着,小心不将自己的本性在秋宸之面前展露。
现在……他已是完全不在乎。
阳旭猛地抬起腿,一脚踹在大祭司蒙桑的肩头伤口处。
身为神尊,哪怕只是一个化身,他这一脚的力度也绝非常人可以承受的。
只见大祭司蒙桑的身躯顿时像一个笨重的冬瓜一般,在地上沉闷的滚了几滚,然后便瘫倒在地上,嗬嗬的直喘粗气,双眼都快要翻白。
显然这一脚便将他踢出内伤,若不是阳旭现在还需要一个凡人为他收集祭品,而大祭司身上又种着蛊虫没有普通人那么容易死,说不定此时瘫在地上的就是一具死尸了。
好半晌之后,躺在地上的大祭司方才动了动眼珠子,随后狼狈又吃力的翻过身,面向阳旭趴着,却伤重得怎么也起不了身,只得趴在地上眼珠上翻,眼巴巴的盯着面前的神灵。
他再次口齿不清的祈求道:“神灵……”
阳旭不耐烦的一摆手:“够了!”
“念在你多年信念虔诚的份上,我饶你不死。这次丢失神物的罪责,你用其它功绩前来赎罪。”
“祭品,我之前与你说的祭品,收集的越快越好,还有那枚碎片……”
讲到这里,阳旭的眼神不由得再次暗沉下来。
当初秋宸之从溯洄镜上收集的碎片,足足有四枚,现在秋冥盗走的也不过只是一枚而已,其余几枚此时未必就在秋宸之的手上。
而且,秋宸之将这一枚碎片碎片藏匿在凡间,说不定其余几枚也如同这枚一般,被他小心藏在了凡间各处。
一想到这里,阳旭金色的眼眸顿时亮了起来,转身看向地上趴着的大祭司,叮嘱道:“当初,我遗留再凡间的神物,并非只有这一枚,还有其余几枚。”
大祭司蒙桑的眼睛顿时睁大了,结结巴巴的说道:“神灵,您、您是说…我们并非您唯一眷顾的信徒?”
他看起来很受打击,因为玄虚国历来的认识,便是他们乃是天选之民,乃是神灵唯一眷顾的族群。
现在要将他们心中的优越感击破,虔诚的大祭司如何不沮丧?
望着趴在自己脚下的大祭司,阳旭金色的眼眸闪出一丝不屑,但为了让这些凡人老老实实的为他效力,他还是皱着眉头安抚了一句:“不,你们的确是我所眷顾的唯一族群。”
因为在凡间,只有玄虚国才会信仰混沌神,并且信仰的如此疯狂!
“当初其余几枚,我在千年前原本想要一并赐予你们,但是却遭到了卑鄙无耻的邪神的盗窃。”
“那名千年前毁灭你们祖先国度的邪神…还有刚才的那个邪神崽子,他们盗走了其余的神物,然后将这些神物安放在了凡间的某个角落。”
“现在,我需要你在处理好极品的同时,再派人将那些失落的神物寻回来。”
完全不顾及玄虚国有没有同时做到这些的实力,阳旭只是冷冷的瞧着趴在自己眼前的老人,毫不留情的下达着指令:“必须赶快找到这些神物,不然很快就会被邪神的同党所染指。”
趴在地上的大祭司听到神灵下达的旨意,顿时浑身一震,原本沮丧失落至极的眼神陡然一变,再次狂热起来。
身上的重伤,使他此时仍旧无法起身,大祭司蒙桑只能将脑袋扣在泥地上,激动的呜咽道:“是!我至高无上的神灵。”
“您卑微虔诚的信徒会为您做到一切。”
他们玄虚国果然真的是天选之民,是神灵唯一眷顾的国度与族群,刚才神灵亲口承认的。
为此,只要是神灵的一切要求,他们这些信徒拼了命也要做到,哪怕是刀山火海、赴汤蹈火。
大祭司蒙桑在心中激动的想着。
而站在他面前的阳旭,在居高临下望着他的时候,金色的眼眸中却是慢慢的鄙夷不屑,甚至还有一丝淡淡的怜悯之意。
凡人有的时候真的卑贱,对于那些真心真意的帮扶向来视而不见,但是自己只要稍加利诱,再用言语威吓、用武力使他们疼痛,最后用手指缝里面漏出一点好处给他们,这些凡人变会忘却之前的一切,像条狗一样卑微的匍匐在地,向他摇尾乞怜。
千年前,秋宸之下凡帮扶这群不成器的凡人时,不知会不会预料到,玄虚国的这些人会自感沦落到这个地步。
这些愚昧的凡人,将秋宸之赠予他们的无上心法统统烧毁,将追寻修道的通天之途一并堵死之后,又抱着自己给予的几本不入流的巫蛊之术,当做珍宝一般供着。
这些凡人呀……在千年前也算是有些骨气,凭借着自己一介凡人之躯,都敢无知无畏的去蒙骗当时年少气盛的冥九渊。
怎么现在却像是没骨头一般,软趴趴的跪倒在自己面前还不算,还要带着自己的子孙后代一直跪倒在自己的脚下,真是可怜又可笑。
不过,这样不是更好?
阳旭眼眸中闪过一丝阴狠笑意,随后身形淡淡的消失在空气中。
等到趴着的大祭司吃力的抬起头之后,方才发现,自己的神灵已经消失,大约是早就走了。
大祭司蒙桑习惯性的默念着神灵的圣明,然后用自己仅剩下的一条胳膊,试图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起来。
正巧,此时白术撩开营帐的门帘走了进来,一眼便望见自己的师父一身的伤口,正狼狈至极的从地上爬起来,顿时他便大吃一惊,急忙殷勤的迎过去搀扶。
“老师,您这是怎么了?不是在面见神灵吗,怎么一身的伤口,需不需要那些伤药过来……”
白术双手搀扶着颤巍巍的大祭司,一边讨好的问道。
他因为不是玄虚国出生的人,本就是常常被人责骂为“异教徒的小崽子”,之前大祭司吩咐他办的事情,他又接连办砸了,最后甚至被那些异教徒所俘虏。
若不是他们的神灵出手搭救,将那几个修士全都给弄晕绑过来,只怕他此时还沦落在异教徒的手中,只怕要把大祭司给活活气死。
所以此时,面对着自己的老师大祭司,白术只觉得满心畏惧,于是便极力的想要讨好,拼命的开始殷勤奉承。
只可惜,他的殷勤并没有抵消大祭司对他的偏见与愤怒。
身上的伤口一直火烧一般炙热疼痛,自己的胳膊还少了一只,只怕余生都要做一只残废,此时的大祭司只觉得满心抑郁,在对神灵的敬畏激动小时之后,只觉得心中的怒火急需一个发泄口。
阳旭粗心犯错,于是迁怒与在他眼中卑微的大祭司。大祭司蒙桑心中也窝火,却是不敢对着自己尊崇的神灵有着一丝一毫的不敬,但此时他的面前却有一个自己撞上来的白术。
“啪!”
大祭司猛地挣脱白术的搀扶,反手甩了自己这个徒弟一个响亮的耳光。
“异教徒的小崽子,这次给了你那么多的蛊虫,你却是落了个全军覆没的下场,又让那些该死的异教徒给逮了回来,你怎么还有脸在我眼前晃荡?”
他大声骂道。
白术猛地挨了这么一耳光,瞬间整个人都蒙了,但是却不敢反抗自己的老师,于是听着那些愤怒的咒骂声,他只得恭敬顺从又卑微的低下头颅。
大祭司却依旧看他不顺眼,抬脚向他踹去:“如此简单便落入那些异教徒的手中,你莫不是还念着自己的异教徒父母,所以一心要背叛吾神,重新投入异教徒的国度?”
白术被踹得仰天翻倒,急忙又爬起来跪好,低声恭顺的说道:“徒儿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大祭司怒骂道,又是一脚踹过去。
骤风急雨般的殴打与咒骂落在白术的身上,他却只能跪在地上低垂着头,无言又恭顺的承受着一切,就如同他这十几年来的人生一样。
等到大祭司打累了,心中的那口火气也出了,方才将白术粗暴的踹出了营帐的门,叫他给自己找随军大夫来。
白术带着浑身的淤青,面上恭敬的退了出来,眼底深处却是猛地闪过一丝阴狠之色,垂落在身侧的手掌紧攥成拳头。
在找过大夫之后,他自己却是找来一根软鞭,面色阴沉的向一座营帐里走去。
阳旭会将自己的火气撒给大祭司,大祭司又将自己的火气撒给白术,白术此时自然也想将自己的火气给撒出去。
而正好,在那座营帐里,关押着之前那几个高傲的不可一世,却被他们的神灵给出手降服的修士。
在那些修士中,正巧便有一个少年,是他同父异母、命运却大不相同的兄弟。
一个令他嫉妒万分的兄弟。
第51章 异母兄弟
白子羽意识一片昏沉, 整个人就好似陷入一片黏稠的黑暗中,耳畔仿佛听到了什么响动, 但是双眼的眼帘却犹如千斤重一般, 怎么睁也睁不开。
就这样昏昏沉沉的迷糊了许久,却突有一盆冷水从天而降,径直浇在他的天灵盖上。
白子羽顿时打了个寒颤,刷的一下睁开眼帘,整个人瞬间便被这份突如其来的冰冷寒意激得清醒过来。
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 睫毛鬓角衣襟处还挂着水珠的他正正的眨了眨眼睛,头脑中缓缓回忆起昏迷前的记忆,刚刚清醒过来的眼眸逐渐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他现在虽然清醒过来,但是浑身上下却不知怎的,酸软无力的仿佛连个手指都抬不起来,手脚也不知被什么给捆住,叫他丹田内连一丝灵气都聚不起来。
此时的他,便是保持着一副手脚被绑的姿势,跪坐蜷缩在一个狭小的铁笼里, 模样好不狼狈!
四处望望,便能瞧见在他身边的位置, 也是同样零零落落散着几个铁笼,笼子里皆是关着与他一起的同门弟子。
这些师兄弟姐妹,模样也大多如他一般凄惨狼狈,都是一个个蜷缩在狭小的铁笼中,手脚都被不知名的东西捆着, 此时全都是一动也不动,好似依旧陷在昏迷中,仍未曾清醒过来。
在他们中修为最高的铸机长老,此时也是躺在营帐中最偏僻的一个角落里,手脚也被捆着,神智同样没有清醒。而铸机长老那高大的身躯,几乎是被硬生生塞进那个狭小铁笼子里,姿势瞧起来更是怪异辛苦,令人不忍直视。
再看营帐里的其它地方,除了他们这些修士的铁笼外,也有不少用竹篾编扎的竹笼胡乱的堆在一起,里面竟是挤满了大大小小的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