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醉饮长歌
而那个时候,谢凌秋所能想到的,他所拥有的,能够弥补这个遗憾的手段,就是他手里的实验资料。
但顾杨显然并没有太把他放在心上。
他甚至都已经忘记他了。
谢凌秋靠着训练场的墙壁,有些郁郁:“我想让你自由。”
顾杨一愣,他转头,看着谢凌秋有些失落的神情。
是因为我吗?
顾杨呆怔的想。
这些事情的起因,是因为我吗?
顾杨愣了许久,低头看看燃尽的烟,站起身来:“收拾收拾,明天带你去见几个议员。”
谢凌秋一呆:“哎?”
顾杨转头:“不想见?”
“想!”谢凌秋一轱辘爬起来,跟在顾杨屁股后面,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老师还欠我两个问题。”
顾杨点头:“嗯。”
“不再说点什么了吗?”谢凌秋问。
顾杨:“说什么?”
谢凌秋小步蹦跶:“人体试验的事,预知梦的事,不败军神以后可能回归战场事。”
“没什么好说的,我说服不了你,你也说服不了我。”
顾杨看着不远处的房子,心里数着哪些政界人士比较不那么干净。
不干净的才适合谢凌秋。
让同样不干净的谢凌秋跟这帮人互相伤害去,千万别祸祸那些两袖清风一心为民的好人。
谢凌秋跟在顾杨背后,总觉得有哪里缺了点什么。
他思来想去,在洗漱完准备睡觉的时候,终于恍然明白过来。
——顾杨不应该这么平静才对。
顾杨的确没那么平静。
所以当天晚上,他拎了两套换洗衣服,直接冲去了江乐家里,迅速占据了对方的客房。
作者有话要说:江乐:我报警了。
来了来了来了,终于要写到我最期待的画面了呜呜呜呜。
第三十章
顾杨远没有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只是并不会在谢凌秋面前表现出来。
江乐加班回家看到顾杨坐在他家阳台上看星星,倒是并没有多意外。
跟顾杨称得上是朋友的人很少,绝大部分都折戟在雷矛的最后一战里了。
回到帝都之后他又始终低调,并不太前往社交场所,于是也没有多出什么新的朋友。
江乐看了一眼摊在阳台的懒人沙发上看着星河发呆的顾杨,去洗了两个水果,塞了一个给顾杨。
江乐:“怎么突然来了?”
顾杨拿着水果,看着头顶璀璨的星河。
巡航驱逐舰的光亮像流星一样,以极快的速度拖曳出一道微光。
顾杨把自己从懒人沙发里拔.出来,坐到了旁边的编织椅上。
手里的水果被他放到桌上,而后正了正脸色,一脸肃容。
江乐被他这副郑重其事的样子唬得一愣,也跟着把啃了两口的水果放好,摆出了一副严肃的神情。
“出什么事了?”
顾杨有些不知道怎么说。
最终,他委婉地问道:“你对于那些,违反了规则却成就了巨大的伟业的例子,是怎么看的?”
“?”江乐有些不明所以,“这种问题你随便去看看历史教科书不就知道了。”
顾杨垂下眼来。
也是。
教科书上对于这类人物,大多都是以正面称颂为主的。
身为受益者的人们会美化帮助他们的人的形象,时间越是久远,越是触碰不到,滤镜就越是深厚。
顾杨对此深有感触。
但历史是后人编纂的,超脱于当前的时代,并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观看历史的人也不会有什么身在其中的代入感。
但现在的事情,顾杨是身在其中的。
“假设你身处于这个事情之中呢?”顾杨又问。
江乐闻言一怔,而后大惊:“你在搞什么违法乱纪的大事吗?!”
顾杨摇了摇头:“不是我。”
江乐松了口气,重新松懈下来,咔擦咔擦啃水果:“那是谁啊,看你这么上心。”
他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然后哽住:“谢……谢凌秋?”
顾杨点点头。
“这小鬼能搞什么大事啊。”江乐不以为意,想起谢凌秋要当元帅的事,一撇嘴,“难道他还能坐火箭直升元帅不成。”
“比这个还要更厉害一点。”顾杨说道,“我的梦里,解锁天赋基因的研究所,是他的。”
“我操!”
江乐愣住。
这个走向,是江乐怎么想都想不到的。
按照正常流程来讲,接下来的套路应该是:地毯式搜索,找到研究所,找到负责人,抓捕负责人,获得研究资料,转交帝国科研院,临床试验,然后政策修改和天赋解锁普及。
至于那位真正出了研究成果的天才,如果只是单纯的沉迷科研,那就把他送进科研院里去继续沉迷,并赋予相对应的荣耀。
但如果还有什么别的想法,那就是在监狱里呆到死为止。
在保密部门上了十几年班,大小也是个高等级干部的江乐,对于这个流程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这一次事情虽然很大,但在他眼里却并不算多复杂的事。
但前提是,需要抓捕的对象,也不复杂。
江乐神情复杂:“他不是已经有天赋了吗?他图什么啊?”
“他……”顾杨看着自己放在桌面上的手,不自觉的微蜷,“因为我。”
江乐:“啊?”
顾杨索性把自己跟谢凌秋之间的孽缘粗略的说了一遍。
“之前就猜他是不是觉得我退下来是因为他,没想到还真是。”顾杨长出口气,“他觉得搞出成果,就肯定能找到跟我天赋近似、甚至更优等的天赋,这样我就用不着再继续待在后方……”
小孩子的想法。
小孩子的行为。
想要一个东西,就兴冲冲的去做了,不考虑后果,也不考虑失败的可能性。
这样的行为习惯,如果是在往常的战术课程里,顾杨是会严厉批评谢凌秋的。
但这并不是战术课程。
谢凌秋做这一切的起始点,是因为他。
不是利益,不是什么伟大的理念,也没有什么造福或者破坏人类社会的想法。
谢凌秋只是非常纯粹,非常单薄的,想要重新拼凑起曾经那个行走在理想道路上的顾杨而已。
——我想让你自由。
这话从谢凌秋嘴里说出来,轻飘飘的,却像是摧枯拉朽的洪流,铺天盖地的涌过来,冲垮了他搭建十数年的堤坝,令顾杨无从招架。
另一个人所思所想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他这种事,对于顾杨来说,是从未有过的认知和体验。
“他是因为我。”顾杨低声说道。
理性的不赞同和感性的慌张在胸腔里肆意的膨胀、厮打,这种分裂感陌生到让人手足无措。
无措到他甚至无法再跟谢凌秋待在同一个屋檐下,逃难似的跑到江乐这里来了。
江乐看着透出几许迷茫的顾杨,终于明白这人为什么突然跑来找他了。
顾杨这个人吧,虽然看起来步调慢吞吞懒洋洋的,但是真做起事情来,始终都干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他总是很有主见,能够左右他想法的人和事物屈指可数,而会令他茫然无措的事情,江乐细细想来,也就仅有当年雷矛的事情爆发的时候。
江乐一咂舌。
“所以你是来做感情咨询的?”江乐又咔擦咔擦啃起了水果,“我觉得谈恋爱没必要考虑那么多有的没的,又不是结婚,心里没别人又不讨厌对方,就试试呗。”
更何况顾杨这摆明了不止是“不讨厌”的程度而已。
谢凌秋这小鬼崽子真是好手段。
江乐啃着水果,怎么啃怎么觉得这水果一股子狗粮味。
他不爽的把果核扔到一边,又拿起给顾杨洗的那个,咔擦咔擦的啃了起来。
顾杨没想到话题能一下子跳到恋爱问题上,他呆怔了片刻,而后微微睁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