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籽里的老妖怪
而后狠狠咬住季珩的下唇,一点儿没留情,两人嘴里很快就漫开了血腥味。
不管是手还是嘴唇,季珩都疼的直想往回缩,但他还是受了下来,没有再动,等那阵疼痛稍稍缓过一些,又尝试着慢慢去吻严潼。
不知是他的安抚起了作用,还是他一直没有间断的疗愈灵流起了作用,严潼周身的暴戾之气缓和了许多,他渐渐放松了对季珩的钳制,转而伸出手捏住季珩的后脖颈,含了含季珩满是血腥的唇,与他额头相抵。
手掌下的皮肤温凉,他时轻时重地捏着,心底的痛不曾消减半分,但却莫名的安定了下来。
季珩没有说话,严潼垂着头,半晌才哑声道:“师尊,对不起……”
季珩摇摇头,轻轻碰了碰严潼的脸颊,斟酌着慢慢道:“童童,别怕,还有师尊呢。”
他这个人,说话不噎死人已经是难得,要他安慰人实属是为难,但严潼听了缺没有出声,片刻抚了抚他的后颈,在他额头上怜惜地落下一吻。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很想在青穹顶那时候就愉快完结,但这些都是以前埋了伏笔的,不拉出来就是bug了要实在承受不住这个发展我就在番外多写点糖吧……相信我……
第85章
“哥哥?”轻灵婉转的女声从殿门口的方向传来, 季珩清楚地感觉到严潼的背脊一僵,他循声望去,可严潼却没有转身。
季珩看向来人,因为逆着光, 眉目看的不甚清晰, 但可以看出是个蓝色衣裙的姑娘。
那个姑娘站在门口,就这么脆生生地唤了一句, 也没听见回应,她可能有些着急,慢慢向前走来, 又接着唤了一声:“哥哥,是你吗?”
她走的近了, 季珩才终于看清。
他认得这个姑娘的。
玄妤的弟子、严潼的妹妹——严宴。
严宴好像也才发现季珩在这儿, 脚步顿了顿, 垂首合手, 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弟子礼:“衡君仙尊。”
季珩愣了愣,微微点了点头。
“师叔。”另一道女声接着唤道。
季珩偏了偏头。
是玄妤。
看来是玄妤带严宴过来的, 季珩不知道现在把严宴带来是不是好时候,回头看向严潼。
严潼仍然没有转身看向这边,季珩看着他绷直的侧脸心里叹了口气, 慢慢站起来示意严宴过来。
严宴得了允许又慢慢走了过来, 等走到严潼的身后才伸了伸手,似乎是想碰一碰严潼的肩膀。
但可能不太确定眼前的这个哥哥会不会同意她这么做,便抿了抿唇, 忍住了想伸出去的手,再次唤了声“哥哥”而后慢慢解释道:“我是宴儿,你还记得我吗哥哥?”
严潼的背影艰难的动了几下,然后慢慢站了起来,过程中可能因为跪了太久,还稍稍踉跄了一下,严宴想伸手去扶,却抓了个空。
严潼的两只手还是紧紧握着,垂在身侧,而后他转了过来。
眼前的姑娘只到他肩膀高,瘦瘦小小的,穿了一身水蓝色的衣裙,小脸白嫩嫩的,微微抿着唇,好像有点紧张,两只手不安地绞着衣摆。
这是严宴,这是他的亲妹妹,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严宴。
明明该是欣喜的,可严潼本来就已经四分五裂的心里突然又加了一道裂痕。
他一直觉得严宴的眼睛最像严循一,都是一双温柔含情的桃花眼,此刻看着,更觉得这双眼睛根本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这双眼睛看向他的时候,总是那么温柔。
不管是严循一还是严宴。
严宴看着他,情不自禁就笑起来,嘴角堆着两个小小的笑窝,贝齿玲珑,整个人都是水灵灵的,熠熠生辉。
她站在严潼面前,又轻声唤“哥哥”。
严潼想答应,却一时没能发出声音。
他也看向她,想伸手抱抱她,却因为百年的光阴阻隔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严宴把他的动作都看在眼里,嘴角的笑意扩大了些,猛地扑进了严潼的怀抱,欢天喜地道:“哥哥,宴儿回来了。”
严潼没料到她会突然扑过来,被撞的微微后退了半步,垂首看了看怀里的严宴。
严宴抱他抱的很紧,明明上一刻还是欢天喜地的,下一刻抱住了严潼,却又猝不及防地哽咽起来:“哥哥,宴儿终于又见到你了。”
严潼眨了眨眼,嘴角颤了颤,眼角的余红还没褪下去,他一把把严宴拥住,闭着眼紧紧抿着唇把下巴隔在严宴头顶,又伸手轻抚严宴落在背上的长发。
他有很多话想对严宴说,但却不知道怎么开口,满脑子都是那年小小的严宴推开了他,让他逃的远远的,再也不要回去。
他记得严宴说:“哥哥,等宴儿长大了,你也要保护宴儿啊!”
可最终,他都没能护住严宴。
从始至终,都是他这个瘦瘦小小的妹妹在保护着他。
他想说对不起,想说严宴谢谢你,哥哥知道你受了很多苦,以后一定会好好补偿你。
但想了千言万语,最终说出口的却变成了一句:“宴儿,哥哥……很想你。”
严宴闻言,安静了一会儿,片刻哇哇大哭起来,没有丝毫顾忌,就那么抱着严潼哭的一脸泪。
很奇异的,严潼听到她的哭声,觉得心疼的同时又有点如释重负。
严宴对他的依赖似乎让他有了一点自欺欺人的资本,他想,就算时过境迁,就算许多人都离开,可始终有一个严宴等在原地,每当他回头,就会甜甜糯糯地唤他一声“哥哥”,说“哥哥,宴儿在等你回家”。
宴儿是他的家人,是他的骨肉至亲。
严潼抱着他,好似又有无穷力量从四肢百骸涌了上来,他拍拍严宴的背,微微叹了口气,把严宴推开了点儿,好看清她的脸。
严宴哭的厉害,脸都哭花了,整个人都一抽一抽的,就像确定严潼是真的村子一样时不时地唤一声“哥哥”。
严潼每一声都耐心的答应,然后笑着刮了一下她秀挺的小鼻子,轻声笑她:“别哭了,跟个小花猫似的。”
严宴还是抽抽搭搭的,但好歹不哭了。
严潼这才能好好看看她。
长大了。
他最后一次见到他家宴儿,那丫头才小小的一团,十岁左右的年纪,那一次她也是哭,还在自己怀里哭到睡着。
她那么弱小,还有一半的血脉来自于凡人。
小时候爱闹腾,整天在他咋咋呼呼的。
严潼是亲眼看着她从一个自己两只手就能捧起来的肉团子,长成了会跑会跳的小姑娘。
后来这个小姑娘,还学会了要保护哥哥。
可如今严宴长大了,眉眼都长开了。
三分像尤灵,七分像严循一。
站在自己面前,还是显的小小的,又温柔又活泼。
严宴抽抽搭搭的点头,但还是止不住,她就委委屈屈地看着严潼,满脸都写着“我想停但是停布下来”。
严潼忍不住轻笑一声,伸手替她拭去脸上的残泪。
面对哥哥的温柔,严宴开心的想笑,也难过的想哭。
实在抽抽搭搭的说不出话,严宴也就不再挣扎,低头从腰间取下一个香囊递给严潼。
严潼看着香囊愣了一下眉明白她想干什么。
但他很快就明白了,因为严宴拉着他转了身,在严循一的冰棺前蹲下。
但他的身体还是立刻就僵硬了,握着手中的香囊不知做何动作。
严宴尤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断断续续的,偶尔还会打一个小小的哭嗝儿:“哥哥,你,你亲自来装吧,爹爹他,走之前很想见你,但,但没能如愿,今天由你来收他的尸骨,他,他会开心的。”
严潼死死攥着香囊,还是僵硬着没动。
严宴又道:“哥哥,你,你不要愧疚。爹爹说他对不起你,他不要,不要你为他愧疚。”
严潼闭了闭眼,勉强提起一点儿僵硬的笑容看向严宴,半晌,忽然轻声道:“宴儿,你师尊把你带回来的时候,哥哥没有马上救你,你怪哥哥吗?”
严宴顿了顿,坚定地摇摇头,看着严潼眼睛亮晶晶的:“师尊都跟我说了,哥哥是怕擅自决定会惹我伤心,宴儿不会怪哥哥的。
况且宴儿,宴儿知道,哥哥自从出了妖渊,就,一直在寻找宴儿。
宴儿很,开心,宴儿不怪哥哥。”
她仿佛急于证明自己并没有责怪严潼的意思,本来抽抽搭搭说不清楚话,也好不容易说清楚了两句。
严潼看着他,好半晌才又笑了笑,而后捏着香囊的手紧了紧,最终俯身,慢慢的,一点点把冰棺里的骨灰揽进来。
严宴看严潼脸色苍白,深知他一时之间还接受不了这间事,便让他把严循一的骨灰带在身上,如果想爹爹了还可以看看。
严潼笑着揉了揉严宴的头顶。
严宴脸上还挂着泪,但她还是看着严潼笑的很开心。
季珩站在一边,心里一时也百味杂陈。
他知道严宴向来是个明事理的姑娘,她知道尤灵的固执是没有用的,知道她不该帮着尤灵害严潼,也知道人死不能复生。
她会哭,但从来不闹。
所以小小的她知道保护哥哥,知道怎么安慰快要崩溃的严潼。
可正是因为这份明事理、懂事,严宴一个人,也吃了不少苦。
几人各怀心事,严宴本是看着严潼在笑的,却突然身形不稳地晃了一下,严潼脸色一边,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宴儿?你怎么了?”
始终不发一言的玄妤此时一个快步走了过来,从严潼手里接过严宴 ,皱眉道:“她刚醒来,身体还没恢复,我带她去休息。”
严宴脸色苍白,纵是这样虚弱,嘴角还是挂着三分笑,她说:“哥哥,师尊,你们别担心,宴儿没事。”
玄妤没再多说,冲严潼点了下头,示意自己要带严宴去休息,严潼点点头,看了眼玄妤又道:“玄妤,谢谢。”
玄妤提了提嘴角,带着严宴转身出去了。
严潼就站在原地,呆愣愣地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口。
直到两人消失不见,他才慢慢向季珩走来,一言不发地抱住了季珩,把头搁在他肩膀上,眼睛放空地望着不知道哪个方向,双手轻轻环住季珩,声音还是有些哑,他说:“师尊,我爹爹,好像真的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季珩哑口无言,只能轻轻环住他,任他在自己耳边低低地、闷闷地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