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礼易诗书
姜醒还没来得及露出不情愿的表情,孟缜之就一胳膊架在他的脖子上,一幅哥们儿俩好的模样,“走吧,不是要去找马么,踏云那么烈,肯定不愿意被人骑,去晚了被人做成马肉锅子就糟了。”
便说他就便强行拉着姜醒离开了。
虽然也很放心不下他们两个,但是现在还是找马要紧,楚瑜叹了一口气。
他先去找了驿站的驿长,与人再三强调了他们丢失的马的名贵后总算被重视起来,找了几个驿卒也跟着去找马了。
驿站本来就不大,楚瑜逛了一圈差不多就走到了头。
原路返回的时候,他刚巧看到几个从京城来的驿使坐在台阶上,好像正在讨论最近京城发生的事情。
楚瑜一闪身,便绕到了拐角处,听了起来。
其中一个一边喝酒一边感慨道,“新帝广下圣旨,要招几万的长工去京城给他建行宫,听说条件优渥,若我不干这个,我还真想去试试,总比这风吹日晒的奔波来得好。”
另一个点了点头,“这上面也是大手笔啊,听说是要建一个比皇宫还大的行宫呢。”
其他人便齐声嘲笑他,“你见过皇宫有多大么?”
那人涨红了脸,不说话。
一个一直在旁边不说话的人突然开口,一脸忧虑道,“如今西南大旱,连续几月都是颗粒无收,百姓没有饭吃,哪还有力气去干活,这时候建行宫,不是劳民伤财”
站在他旁边的人赶紧捂住了他的嘴,谨慎地往四周看了看,小声道,“这种随意议论天子的话你都敢说,若是被人检举,不怕掉脑袋么?”
他说完这句话,另一个人便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我告诉你们,你们可别随便往外说,我家有个远方亲戚,整日游手好闲,他母亲就把他送去建行宫,结果再也没有回来过,上面赔了一大笔钱,这件事就没有后续了。”
他顿了顿,接着道,“我听说,那人的母亲想闹事,结果被官府压了下来,那老寡妇找不到儿子,一个人也活不下去了,就上吊死了。”
其他人听完之后嘘若寒蝉,都面面相觑。
几人沉默了半晌,刚开始挑起话题的人尴尬地笑了笑,“你们说,这新帝这么着急建行宫是要干什么呢。”
身旁的人耸了耸肩,“谁知道呢,想建就建了呗,横竖不关我们这些吃官粮的事,就是可怜了那些交税的今年的税收比往年高了不少,这样的苛捐杂税,也不知道要逼死多少庄稼人呢。”
“行了,你还是少说两句吧。”
明事理的知道他们现在谈的这些已经是大不敬,若是让有心人听了去就糟了,赶紧忙着打哈哈把这个话题带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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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孟缜之在驿站内漫无边际地随处乱逛,后面还跟着不情不愿的姜醒。
两人一前一后,也没有人主动开口说话。
过了一会,孟缜之突然开口问道,“小瞎子,你见过你的亲舅舅吗?”
姜醒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并未,怎么了?”
孟缜之笑了笑,“据镇子上的人说,你母亲带着你在镇子上生活了好几年吧,你娘亲与人私通怀了身孕,不敢回家,只能一个人背井离乡颠沛流离,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地方安身立命,这几年从未回去过,怎么知道你的舅舅还活着或者早就已经离开儊州了?”
听起别人谈论自己的母亲,姜醒也依然心平气和,“我母亲虽然从未回去过,怕爹娘责罚,却自幼与我舅舅关系很好,即便是离开了儊州他们依然常年互通书信。”
“是么?”孟缜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倒是觉得你舅舅与你母亲并未那么好,要不然得知你母亲垂危,怎么都不来看看,或者派人来接你们?”
姜醒被追问,有些不悦地蹙了蹙眉,忍了下来,“我娘得病后没有与舅舅说,舅舅自然不知道,再加上听我母亲说舅舅行商到处东奔西走,很忙,大概是没时间吧。”
孟缜之笑着点了点头,语锋一转,突然问道,“其实你的眼睛根本就没有瞎,不是么?”
姜醒下意识地要回答,听到这句话反应过来,猛地闭上嘴。
孟缜之一脸闲适地看着他,等着他回答。
过了好久,姜醒才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
孟缜之嗤笑了一声,嘲讽道,“你骗得瑜儿同情你,帮助你,难道你就一点都不会觉得愧疚么?”
姜醒愣了一下,咬了咬下唇,“我虽然不盲却也不是故意要骗人。”
“你是怎么知道的?”姜醒好奇地问道。
他自觉自己装的天衣无缝,在镇子上生活了好几年都从未有人发现过,他根本就不盲。
没想到孟缜之勾了勾嘴角,笑着道,“啊,这个啊,原先不肯定,现在知道了。”
“……”
姜醒咬牙。
两人走到一处客房前,姜醒还想说些什么,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孟缜之抬脚,一脚就把房门踢开了。
他变了脸色,“你这是做什么”
里面是几个异乡客,一脸凶煞,一齐抬起头来,看着门口两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小白脸,一个人声音沙哑,开口问道,“有何贵干?”
孟缜之邪痞地笑着,抬了抬下巴,“打扰,麻烦马还一下,那是我朋友的宝贝,丢了我很难办的。”
几人面面相觑。
刚才开口的人嗤笑了一声,“你说的什么马,我们听不懂,快滚。”
孟缜之侧过头,扯了扯嘴角,“往后靠靠,要是误伤了你瑜儿会心疼的。”
姜醒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
一炷香后,几个人被放倒在地上,孟缜之一只脚踩在刚才那个开口的人的腿上,威胁地踩了踩,“现在能听懂了么”
“能能能。”
他们飞快说出了藏马的地方。
“啧,早说不就完事儿了,还弄脏了我的手,”孟缜之拍了拍衣袍上沾上的灰尘,一脚踢开脚边的人。
那人痛苦地呻吟了几声。
姜醒抽了抽嘴角,再次刷新了对面前这个人的认识。
比起那些满嘴脏话动作粗犷的异乡人,他倒是觉得这个举止优雅谈吐得当的人更像盗匪一点。
“你怎么知道马是他们偷的?”
他们刚才只是去找驿站的驿卒,给了几个碎银子查到了一下这两人入住的记录,他居然就找到了偷马贼。
孟缜之勾了勾嘴角,“猜的。”
他们去找到了还在找马的刘大壮和楚瑜,与他们说了一下,刘大壮自知是自己犯了错,马上就自告奋勇地要去把马牵回来。
把姜醒送回房间后,孟缜之侧头看了几眼自从见了面之后就一直心不在焉的楚瑜,“你怎么了?”
楚瑜垂下眼,摇了摇头。
他犹豫再三,过了一会,突然开口问道,“孟缜之,你知道新帝建行宫的事情么?”
孟缜之面色不变,嘴角依然噙着笑意,好像丝毫不惊讶楚瑜会知道一般,“嗯?知道啊,怎么了。”
楚瑜深吸了一口气,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问,“那你知道”
“他为什么突然要建行宫吗?”
第66章
孟缜之眨了眨眼,毫不犹豫道, “我又不是新帝, 我怎么会知道。”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笑了一下, “六皇子殿下如此聪慧,与太子又是故识,不如来猜一猜,新帝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楚瑜平静地看着他,“我猜不到。”
孟缜之眯了眯眼睛, 笑道, “既然你都猜不到, 那么我就更不知道了。”
楚瑜也笑了, 不过是没有什么意味的淡淡的笑, “我听说二哥说过,你与新帝是竹马, 从小便一起学习, 小时候还做过太子的伴读, 我还以为你们会更加熟悉一点。”
“怎么会, ”孟缜之挑了挑眉,矢口否认, “我与二皇子殿下从小关系便更好一些, 因此新帝一直很讨厌我, 只不过从未说出来过罢了。”
那时候的楚倾可比现在坦率多了, 讨厌就是讨厌, 连多看一眼都嫌麻烦,所以重逢时被主动寒暄孟缜之才会觉得惊讶。
“是么,”楚瑜点了点头,“那么便这样吧,早点休息。”
他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等等,”孟缜之叫住他。
楚瑜转过头,奇怪地看着他。
孟缜之难得的迟疑了一下,半天才犹豫地小声问道,“我的信使近期要回一趟京城,你有什么想对你二哥说的,可以写信让他一起带回去。”
楚瑜愣了一下,惊喜地睁大眼睛,“真的么?”
孟缜之见他这么高兴,眼神黯然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打起精神,点了点头,笑着道,“快马加鞭赶回去大概只要十日。”
楚瑜被兴奋冲昏了头脑,没有注意到他的笑没有及眼底,连忙点头,“好,我这就去写。”
他一下子就把行宫的事抛到了脑后,开始琢磨起给楚锐写一封什么样的信来。
驿卒送来了一沓信纸和一只笔,这里墨水极其珍贵,只有一小蛊,楚瑜更加珍惜这难得的机会。
铺开信纸,心中百般心事都欲落在纸上,这时反倒又踌躇起来,不知从何说起。
【二皇兄,近日可否安康,我已快到达北地】
楚瑜停下笔,咬着笔头犹豫起来。
过了好一会,他把这张纸揉成一团扔掉,重新拟了一张。
【二皇兄,近日可否安康,我与孟兄已安全出京城,只是听闻了京城近事,心中忧虑万分,望二皇兄小心谨慎,当断即断,做事切切不可优柔寡断,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他手上的笔顿了顿,想了想,又加上了一句,【我很想你。】
【余弟。】
写完之后,他拿起信纸小心翼翼地吹干笔墨,对折后放进信封里。
抬起头,他才发现孟缜之还站在门外,靠在门框上看着他,表情有些意味不明。
见楚瑜抬起头,他才开口半开玩笑道,“怎么?这就写完了?这次机会难得,不再多跟你的二皇兄寒暄几句,诉诉情肠么?”
楚瑜失语了片刻,把信递到他面前,“给你。”
孟缜之垂眼,看了一眼之后就接了过来,揣进怀里,“这封信信使一定给你送到,你就安心休息吧。”
“对了,”他犹豫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这段时间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
楚瑜知道他的意思,也知道他是好意,便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多谢。”
孟缜之深吸了一口气,吐出来的时候笑了一下,转身出去,给他带上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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