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礼易诗书
孟缜之就看不惯他喝醉了还如此能言善辩,清醒理智的模样,好像大部分的时候他都是如此克制内敛的人。
见楚锐不想搭理他,他一人自言自语,“今日陛下第一次上朝,你就告病不去,亏陛下那么信任你,封了你一个摄政王还给了一半兵权,要是岳秋云那家伙知道怕不是要气死。”
“你这不去上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陛下有意见呢,你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啊。”
他从屋檐上跳下来,随意踢了踢他的腿,“哎,今日我看陛下老是走神,有些心不在焉的,至于这是因为谁,你心里应该有数吧。”
楚锐避重就轻,淡淡道,“权力,地位,从来就不是我追求的东西。”
啧。
孟缜之露出一个被酸到的表情。
现在梁国的格局,楚锐的地位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为过,甚至有有心人担忧新帝是不是分权太多以后可能会招致祸乱。
不过楚锐做事一向雷厉风行,这段时间的作为也让不少人闭上了嘴。
甚至有阴谋论的人说楚锐早年每日苦读书都是为了避开太子的锋芒,在藏拙,此时终于不用藏了,皇位唾手可得,却被人中途截胡,可以说是十分令人唏嘘了。
谁知道楚锐是真的不在乎这个。
他手握重权,却说出这样的话,怕是让那些在权力的漩涡之中追名逐利了一辈子的人听了要气死。
“是是是,就你高尚,你也不想想,瑜儿被推上那个位置是因为谁,若他不是为了你,你觉得他是被一个皇位束缚的人吗?”
孟缜之实在咽不下这个气,还是忍不住替楚瑜说了一句话。
若说这天下最不在乎权力的,除了楚瑜没有别人,那小孩儿虽然心思重了点,却特别好养活,只要给点吃的就满意了,哪还要整这些花里胡哨的。
现在还不是被迫在乾清宫处理政务吗?
孟缜之想到这里,特别想笑。
这世界上无数人为了权力争的头破血流,最接近那个位置的两个人却一点都不在乎,若不是其中有乌龙,怕是两人还要谦让一番。
楚锐叹了一口气。
他又何尝不知道。
只是这几日他始终不知道要如何再去与那人相处。
孟缜之不喜欢他优柔寡断的性格,又拿他没有办法,只好耸了耸肩,“今晚只是来跟你道个别,决定还是得你亲自来做,没事我就先走了,还得回去收拾包袱呢。”
楚锐抬起头,看着自己的这个挚友,过了一会,他收回视线,慢吞吞道,“走吧。”
孟缜之,“.......你就没有要对我说的吗?要知道我这么一走,可能几年都不会再回来了。”
他这个朋友未免也太无情了一点吧!他大半夜不睡觉刻意跑过来跟他打招呼,他居然就这个态度!
在楚锐又抬眼冷冷看他一眼的时候,孟缜之又认怂地举起手,“好了好了,那我先走了,你记得好好想想啊。”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楚锐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就已经不见了,倒是一点也不墨迹。
楚锐不知道孟缜之有没有去跟楚瑜告别,他想了一会,自嘲地笑了一下,那与他又有什么关系,他倒是想得有些多了。
恐怕那个人也在乾清宫一边吃着小糕点处理政务一边埋怨着他怎么这么懦弱,见他一面的勇气都没有。
楚锐单手覆在眼睛上。
一直月下树梢,清风微遥,楚锐才清醒了一些。
没有睡,一直是半清醒半梦的状态,再睁开眼的时候,站起身还踉跄了一下,楚锐随手拿起丢在一旁桌子上的书本,没有管滚到地上的酒杯,就要回去。
不远处,一个人一直斜倚在门沿旁看着他。
楚锐皱了皱眉,正想这是哪个不懂礼的下人,就看到那人身上明黄色的袍子,少年脸上的笑颜有些与他衣服的颜色一样晃眼。
原来明黄色他穿出来也这么好看。
走了一下神,再反应过来,楚锐难得有些无措。
他什么时候站在哪里的,是不是已经看到了他所有失态的样子,他此刻是不是很狼狈,他会不会觉得他很丢脸。
一瞬间,无数个想法在楚锐脑海中闪过,脸上却依旧面无表情道,“陛下半夜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是臣疏忽了。”
倒是也没个恭敬的模样,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多了,迟钝了一些,忘记了。
楚瑜慢慢踱步到他面前,视线从在地上乱滚的酒杯上掠过,又重新看向他的眼睛,有些委屈,“你今天为什么不来上朝。”
亏他一大早还让兰儿姐姐替他好好整理了仪容一番。
小孩儿无意识撒娇的模样实在让人心动,楚锐也是喉结上下滚动了好几下,才勉强压下异样的感觉,冷声道,“臣病了。”
“皇兄,你没有病,”楚瑜上前一步,有些咄咄逼人。
楚锐见谎言被他毫不犹疑地戳破,有些难堪地挪开视线。
“皇兄,是不是孟哥把你教坏了,酗酒不是什么好习惯,你就算不想见我也没必要这么糟践自己的身子。”
还没有离开多久的孟缜之无辜地中了好几箭。
楚锐对他说的酗酒伤身的事不置可否,“陛下以后不便再叫皇兄了.......您是九五之尊,而在下身为臣子,陛下还是早日改口吧。”
楚瑜吸了吸鼻子,听到他语气这么疏离,有些难过。
他上前几步,垂着头,倔强地拉住楚锐的衣角,不像个帝王,反倒像个任性的不讲道理的小孩子一样。
楚瑜很少露出这样的娇态,不过在楚锐面前,他下意识地就想依赖这个人。
楚锐想抽回衣角,几次都没有成功,只能无奈地叹出一口气,一个喝醉了的人还得软着声音哄别人,“回去吧,明早还得上朝呢,回去好好休息,嗯?”
楚瑜却顺着杆子就是往上爬,上前几步就搂住楚锐的腰,头靠在他的胸膛处,“我不,我不想回去,乾清宫太冷清了,我一个人住,害怕。”
楚锐,“........”
真是要了命了。
他好不容易才稳下心神,耐心道,“那就让兰儿晚上陪陪你。”
见暗示到这种程度楚锐还一幅不为所动的模样,楚瑜难免有些泄气,他咬了咬下唇,过了一会,声音微弱道,“不要.......我只要皇兄陪我。”
这个时候他还在就叫皇兄,分明两人之间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却让楚锐平生出荒唐感出来。
与楚倾和孟缜之那样的人不同,他从小便熟读儒家仁义礼教,思想比其他人也古板一些,此时对自己的皇弟的感情实在难以启齿。
可是他的心却违背了他的意愿,狂跳起来。
过了好一会,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瑜儿,你还小.......有些话不能乱说。”
楚瑜与他分开一些,笑着仰视他,“怎么,这个时候不喊陛下了?”
楚锐,“........”
楚瑜一口咬定,“你就是口是心非。”
楚锐,“.......”
楚瑜笑眯眯地搂着他的腰看着他无奈的脸,“我跟你说,你知道户部尚书那个老头吗?他居然敢嫌弃朕写的字丑,明里暗里暗示好几回让朕好好练字了,你说说,这气朕能忍吗?”
“不能,”楚锐顺着他的意思,一老一实道。
楚瑜点了点头,“于是朕便告诉他,两个月时间,我就能写出我二皇兄那样的字。”
楚锐想了想,客观评价,“有些勉强了。”
楚瑜摇了摇头,“不勉强不勉强,老师就在身旁,若是我两个月还学不会,岂不是太愚笨了一些。”
他认真地歪了歪头,“作为报偿.......”
“我这个人就归你啦!”
楚锐怔愣了很久,久到楚瑜心中都有些七上八下的,甚至都生出了一些退意。
看着楚锐那张看不出什么表情的脸,楚瑜慢慢松开手,小声嘟囔,“其实.......不这么快也可以.......”
毕竟他是个能屈能伸的皇帝。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楚锐打断了,楚锐手上的书落在地上,可是此刻没有一个人顾得上。
他伸手,终于将那个日思夜想的拥入怀里。
低沉磁性的声音在楚瑜耳边响起,“好。”
楚瑜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偷偷地勾了勾嘴角。
楚锐揽着那个人,得偿所愿地舒出了一口气。
这样的人,再多的借口,再多的理由,也无法说不喜欢。
他这一辈子,都不想和他再分离。
第96章 番外(缜之+景明)
孟缜之篇
丰元帝在位五年, 西南在大旱几年之久,颗粒无收后终于迎来了一场天降甘露,百姓欢呼喜悦,都说是这是新帝为帝勤勉, 感动了上天, 带来了这场雨。
丰元帝上位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力排众议, 坚持推行减轻赋税的政策, 西南征税比原先少了一半,还有国库大力补贴, 总算熬过来了这场天灾。
不少逃难的灾民终于得以回到家乡, 重新开垦土地, 发掘蛮荒, 使得西南一日比一日富足起来。
孟缜之按照原来制定的路线,再次来到这里,才发现这里已经和原先看到的大不相同了。
早些年他来过这个镇子, 当时这个镇子极其贫苦, 道路两旁到处都是因为吃不上饭不得不讨钱的灾民和得了病没有钱医治的病人,整个镇子都笼罩着一层死气。
此时他再来,两侧都是新开张的店铺, 有朝廷补贴, 人用这笔钱和粮食发展副业, 日子倒是过的逐渐有滋有味起来。
孟缜之进一家客栈的时候, 那说书人正在赞颂新帝的功绩, 正说到新帝心肠慈悲, 大赦天下后还倾尽国库救助难民,而他本人也以身作则,崇尚节俭,从不铺张浪费。
孟缜之随便找了一个位置,让小二上了一壶清茶,听得津津有味。
别人却不买账,有一个杀猪汉一拍桌子,“小老儿,你这故事说了千百遍了,听得老子耳朵都磨出茧子来了,可有什么新鲜的?”
那说书人眼睛一眯,正讲到正酣,被人打断,本来就有些不悦,“你想听什么新鲜的?”
杀猪汉嘿嘿一笑,“讲点有意思的呗!整天说这些!没劲!听说你小老儿也是从京城来的,见过大世面的,给我们说说呗!”
说书人被他捧得有些飘飘然,一捻胡子,“好说好说。”
他睁圆眼睛朝下面一扫,“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别看我老儿这样,也是曾经有机会面过圣的。”
下面一片哗然,不少打着瞌睡的都精神起来了,“说说,那皇帝长得什么样啊!”
说书人得意地胡子翘了翘,“我跟你们说,我们那陛下啊,那可真是天仙下凡,龙凤之姿,嗬!你们可别不信啊,我老儿也算阅人无数,像陛下那样的仙人也是头一次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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