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咬猫耳朵
而且……也没有人愿意帮他,大家都想让他死,他是噩运的化身,我们最好把他的头颅砍下来,挂在城墙示众。让殷朗的登基大典,成为他最狼狈的葬礼。”
殷白越说越激动,仿佛他并不是单纯地想夺得皇位,而是恨殷朗这个人。
他是五皇子 ,殷朗是大皇子。他从小到大,便生活在辈分的歧视中,要恭恭敬敬地称殷朗为大哥。他凭什么要对一个不详的蓝眼怪物叫大哥?
殷戈点点头:“行。”
殷白:“不过南国首领向我们提出了一个要求,他帮我们出兵杀死殷朗,帮我们夺得皇位。但这事成后,我们必须得割那个南岛给他们。二哥您看怎么样?”
殷戈想了想:“嗯。”
南岛对于他们所拥有的土地来说,不值得一提。但……殷戈隐约有不好的预感,南国首领应该不会只要这么简单的回报。而且……殷朗真的不会有任何防备吗。
不过这念头也是一闪即逝,他被自家二哥的话拉回神。
殷白:“如果殷朗真的死了,再也不会有瘟疫、旱灾、大荒……”
说起瘟疫,殷戈眉头轻皱,似乎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
殷戈比殷朗出生晚一年,他并没有见过殷朗出生的那一天,可他从别人口里听说过。——那一天,牛羊全死,尸横片野,天降大雪。他的母亲……也因为在那一年落下了风寒,一年过后,他出生的那一天,他的母亲也因为风寒而暴毙。
殷戈将母亲的死亡,归咎于殷朗。
如果没有殷朗,就不会天降大雪,他的母亲也不会落下严重的病根子。
他很恨他,想为母亲报仇。
“二哥,我已经把杀死殷朗的计划,都抄在这张纸上。你拿这张纸回去和三哥四哥他们商量吧。”
“行。”
——
季糖屏住呼吸,站在窗边听完他们的对话。
利用南国提供的军队,在登基大典中,包围住殷朗并且杀死?
这……是殷朗生前的死法吗?
在自己最骄傲光辉的时刻,被黑压压的军队包围住,被利箭刀剑穿透心口,带着对未来的期望与幻想,孤立无援地死在万众眼前。
季糖深吸一口气,紧靠在墙壁边。
他现在得知了殷朗的死法,他又该怎么做,才能阻止殷朗的死亡——
他不可能徒手去打败一万多人组成的军队,他又不是超人。他更不可能在殷朗遭受袭击时,紧紧地保护住殷朗吧……那样子只能两个人都死。
这次的任务似乎比他想象中难得多。
……而且,殷朗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吗。
季糖觉得他是知道的,要不然他就不是鬼王殷朗了。但他为什么又不采取自我保护的行动?莫不是他另有打算?
季糖皱起眉。
以及……殷朗生前的那个遗愿“想要被爱”,又是怎么回事?
季糖愣神的时候,突然听到门边传来脚步声,殷戈要出来了!他心口一紧,反应性地躲到门后。可他手里的竹箱没拿稳,咣啷一声,整只竹箱随之倾倒在地!
里面盛放的饭菜以及万碗筷全都倾倒而出!汤汁瞬间浸透地面,哗啦啦地往下流,瓷碗摔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这不想让人引出注意都难。
季糖还没反应过来,殷戈便站在了他的面前。
“哟,小朋友?”殷戈蹲下来,盯着季糖,露出一个很不自然的笑容:“你……刚才,一直在偷听呀?你是想保护你的恋人殷朗吗?”
“……”
殷白听见响声,闻声出来,可当他看见门口的季糖时,皱起眉:“这里怎么会有人?我们的计划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啊!”
殷戈对殷白解释道:“这名少年,我听说是殷朗的人,他想保护殷朗,不让殷朗死。”
殷白没有多说话,淡声道:“带他进来吧。”
殷戈想要去攥住季糖的胳膊,可他还没碰到对方的皮肤,季糖触电一般推开他,咬牙切齿道:“滚!”
现在站在季糖面前的,就是殷朗生前的杀人凶手。
殷朗不该死去的,他本应成为皇帝,贤政治国,让民众们都信服于自己,让所有谣言都消失。
殷戈皱眉:“五弟,拿药来。”
没过一会,殷白带着一张白色手帕出来,手帕上抹着季糖不认识的药液。殷戈拿着手帕往季糖鼻子上一捂,季糖脑袋一空,失去了意识。
——
季糖在黑暗当中迷迷糊糊地醒来。他一睁开眼,便发觉自己的四肢都被绑住了,用手铐和铁链锁在墙上,整个人动弹不得。
他下意识地想起唤厉鬼们,可却想起他的全家福照片在枕头底下。在这个世界当中,他和厉鬼们的联系似乎很微弱,有时候厉鬼是会感受不到他在哪里。
“你醒了?”
殷戈的声音传入季糖耳中,季糖反应性地抬起头。
烛光在黑暗当中逐渐亮起,与殷朗有几分相似的青年,站在季糖面前。
季糖冷笑:“你想拿我怎么样?”
“你喜欢殷朗是吧?”
殷戈微微蹲下身,深邃冰冷的黑眸盯着季糖,不怀好意地笑道。
季糖微顿,随即他点点头,没有任何犹豫地肯定:“是。”
殷朗对于他来说,便是一整个厉鬼收容所,是他的一整个家。
殷戈:“我本来打算杀你的,可现在听说你喜欢殷朗,我就不杀你了。但是……我会把你在这里关到登基大典结束后,那时候殷朗肯定也死了,我可以把他支离破碎的尸体交给你,让你看着喜欢的人的尸体……”
季糖咬牙:“你——”
殷戈继续道:“你不是想保护殷朗吗?你现在根本逃不出去,你被押在地牢下,四肢都铁链被绑住,而且四周都有人看守你。你只能乖乖地等到殷朗在登基大典上死去,才能被我们放出去。”
比起直接杀死季糖,殷戈更想看着季糖孤独地待在地牢中,感受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然后眼睁睁地看着最爱的人死去。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会让人生不如死。
殷戈仇恨一切与殷朗有关的人。
如果没有殷朗,他的母亲……大概也不会死吧。
殷戈轻叹口气。
季糖面对殷戈的话语,他没有示弱,仍是紧紧盯着殷戈,如同一只炸毛的小野猫。
“你劝你早点接受现实,殷朗不会来救你的。”
殷戈冷声道:“他根本不会来救你的,他甚至不知道你在哪里……”
季糖扯起嘴角:“万一他知道了呢?”
“不可能……”殷戈一句话还没说完,地牢外突然传来属于侍卫的尖叫声,伴随着激烈的斗打声,但几秒钟过后,一切恢复于死寂。
殷戈眉头一皱,抽出剑,想出去看情况。可已经迟了,通往地牢的地道响起皮靴踏地的脚步声。
季糖的心跳声也骤然狂跳起来,紧紧盯着入口。
下一刻,季糖看见来人,惊喜道:“殷朗!”
殷戈的剑猛地掉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睁大眼睛,满脸尽是不可置信:“你……怎么知道季糖在这里?”
“季糖两小时后,我就察觉出不对劲。”
男人手里的剑沾染着热腾腾的鲜血,他有点嫌恶地用指尖抹掉鲜血,一边冷声喃喃道。
“我不但知道你的私人地牢,还知道你的计划。”
果不其然。
季糖心一顿。
他早先就有猜测,殷朗作为即将继承皇位的皇子,不可能没有警惕之心。不过他有一点唯一不解,既然殷朗知道有人想要杀死他,可他为什么不防备。
“你怎么会知道?!”殷戈面色一白,他后退几步,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他始终来不及说出,腰腹部位便被殷朗的长剑穿过,穿出殷红色的滚烫鲜血。
殷戈腰腹一阵疼痛,他猛地蹲下身,捂住腹部:“你……”
在殷戈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看见殷朗用长剑帮少年砍断铁链。
——
殷朗将季糖从铁链的束缚中救出来后,仔仔细细地将季糖的身体检查一遍,确认对方没有受到伤害。
季糖的衣服沾上一点殷戈的鲜血,他瞥一眼旁边倒在血泊的殷戈:“他……”
“没有捅中致命部位,死不了,但下半生可能会落下病。”殷朗抬起脚,将殷戈踢到一边,不让殷戈的鲜血碰到季糖。
殷朗脱下自己的绒毛外袍,将季糖整只包住,然后猛地抱起来,径直带出地牢。
季糖看见通向外面的地牢地道内,都倒有很多昏迷不醒的侍卫,甚至有些人是浸泡在鲜血当中。罪魁祸首是谁,不言而喻。
殷朗并非表面上看的这么温和,他远远比季糖想象中的更要残忍。
季糖缩在殷朗的怀抱当中,脑袋枕着对方温暖有力的胳膊,迷迷糊糊地沉睡过去。
这是他穿到古代以来,第一次感到如此强大的安全感。
——
季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不是身处黑暗潮湿的地牢。他躺在殷朗的大床上,盖着软绵绵的羽绒被,空气间弥漫着属于暖炉的温暖气息。
他想要坐起身,可却被男人按住:“你发烧了,先躺着,药没煮好。”
季糖微微愣住,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的确有点烫。
可能是在地牢那里受了寒气。
季糖重新蜷缩回被窝,只探出一个脑袋,盯着男人英俊的面庞,喃喃道:“陛下,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殷朗:“你说。”
季糖:“你既然知道殷戈他们要杀了你,可你似乎没有做出防备的计划。”
他观察殷朗这么久,殷朗每天除了写诗喝茶之外,便是陪他。
殷朗轻笑一声,一双蓝眸被暖炉的火光浸染上金色。他抬起手,揉揉季糖毛茸茸的头发:“你真的要听吗?”
季糖点点头。
殷朗轻叹口气,低声道:“其实,我就没打算在这世上活下去。”
但很久以前,他是打算在这世上好好地长大生活。不过那也是五六岁的事情,那时候他和所有小孩一样,会爱惜小动物和花草,会好好听话,喜欢温暖与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