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玉帛
这么多年,肖涟从未对大鱼如此唾手可得。
但他并未贪婪地一网打尽,只选了两条少刺的大鱼捞上来,预备给白骄做炸鱼块。
连捕上的螃蟹都被他择取一番,将母蟹和小点的螃蟹放生了。
兴许是即将寿尽,肖涟不愿意再过多杀生,哪怕是对鱼蟹。
现在他只需借着螃蟹搭上忠宁侯府,捕鱼卖钱对他来说,不仅不重要,更是浪费他仅有时间的无用功。
新方法捕蟹速度很快,肖涟统共花半个时辰就已收获满满两桶螃蟹,随后就收了摊。
这时天色刚擦黑,江面上徐徐吹起江风,夹杂着雪花,直吹得人骨寒。
白骄在檐下抱臂而立,一直关注着他这里,见状催道:“该炸小黄鱼了。”
肖涟满载而归,心里也被一股暖流撑得满满涨涨。
他将螃蟹拎到白骄身边,而后伸出双臂,注意着不让脏手碰到白骄,小心翼翼地抱抱那软软的小身体。
“谢谢你一直以来的帮助,白骄。”
白骄小脸腾地涨红起来,他“啪”地打掉肖涟的胳膊,逃也似的走出包围圈,“说话就说话,干什么动手动脚。还没跟你算账呢,你今天趁我睡着可没少把我抱来抱去。”
肖涟无奈笑笑:“带你去陈老大夫那儿,让他帮忙看顾你,不是怕你睡着会被别人抱走吗?你睡着,双手不使力,我也没办法背着你去。”
白骄听了这话,顿时气得瞪大眼睛:“笑话,我可是白老大,哪怕是睡着也睁眼,有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把我偷走?”
“是是是,你是哪怕睡着也睁眼的白老大,没有被我摔了还没摔醒。”肖涟一边点头哈腰,一边微微使力把白骄往回推,“你身体还需要恢复,也看那么久了,赶紧进舱房暖和暖和,我这就给你炸大黄鱼去。”
白骄身不由己地往前走着,却使劲扭头看着他,嚷着:“把我摔了?怎么摔的?为什么摔?看我睡着了趁机使坏?你还干了什么坏事?”
“嗯,我什么坏事都干了。你进屋休息会儿,炸好鱼块我给你端过来。”肖涟一边嗯嗯啊啊地附和他,一边把他推进舱房内,顺手关上舱门。
第34章
炸鱼块一事肖涟驾轻就熟,自然花费不了太多时间。可等肖涟收拾好一切,端着炸好的鱼来到白骄舱房时,却发现他已闭眼睡下。
白骄蜷着小小的身子睡在被窝里,看起来只有一团小小的鼓包。
明天一定要买些炭回来,没有买炭火就是不方便,屋子里冷冷清清的。
估计是觉得冷,过大的冬衣被白骄搭在了被子上。
这冬衣是成套买的,外面的衣服大,想必内里的衣服也不会合身。
贴身衣物如果不合适,穿着就不舒服,会让人觉得空空荡荡总兜风。
肖涟把鱼块放在白骄床头桌子上,为他掖了掖被子,之后去母亲住过的房间又拿来一床被子为他盖上,吹熄烛火后,才拿着白骄未穿过的新冬衣,转身回到自己的舱房。
月上中天,外面仍簌簌下着雪,时不时传来一声树枝被雪压断的声音。
江边,画舫中间的舱房中,一盏烛火摇曳着,明明灭灭,映照出仍在忙碌着的人影。
肖涟揉揉眼睛,放下手中衣物,走到装螃蟹的木桶边仔细检查一番,见那些螃蟹仍好端端地在木桶里你夹我我夹你的,才放下心。
接着他又挑了挑暗下去的烛芯,将火拨得更旺些,就转身坐回去,继续飞针走线。
得更快点,不管是帮白骄改制衣物,还是多捉些螃蟹,都得再快些。
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次日,白骄一醒过来就发现新买的冬衣发生了什么变化。
他摇摇头,但还是把柔软的小衣穿在身上。
真别说,凡间衣物虽不似法衣一般能大能小贴合身形,意外也很暖和。
肖涟端着温水进来时,看见的就是小白骄穿着新衣,新奇地甩甩胳膊甩甩腿的小模样。尤其白骄这身冬衣上还缀有毛茸茸的白领子,衬得他宛如年画上的小金童。
肖涟的心顿时就好似被什么撞了一下。
真好看啊,要是他也能再活几年,也会有个这样可爱的娃娃吧。
想什么呢?
肖涟甩甩头,把脑中不合时宜的思绪驱走,接着就把那盆温水送到白骄面前。
白骄伸出一双小手,让肖涟为他揙袖子,很是坦然。这家伙,一直都是金贵有人伺候的主。
肖涟笑笑,任劳任怨地帮他揙好袖子,顺便捉住那双小手帮他洗手。
可惜洗脸这件事小白老大不让别人代劳。
二人用过饭,收拾停当画舫的一应事务之后,就出发了。
雪已停,地上的雪几乎能埋住小白骄半个小腿肚。
肖涟背着一个小包袱,又用扁担担着那两桶螃蟹,在后面踩着小白骄的脚印。本意是能时时看着小白骄,在他要跌倒的时候好及时扶住。
可在又一次放下扁担把小白骄从隐藏的雪窝中捞出来后,肖涟变得哭笑不得,只好道:“我走前面吧,你沿着我的脚印走。”
小白骄脸有些红,可能是冻得,他固执地抬头迎向肖涟的脸,非要对方接受他的观点:“我跟你说,这是特殊情况。”
“嗯,我知道。”是接连发生两三次的特殊情况。
肖涟眼看着小白骄被捋顺了毛,心满意足地让到一边等着自己先走。
他顺手担起扁担,小步走着,脸上噙起笑:“等会儿看见陈老大夫,你能不能表现得像个三四岁的小孩子?你要像你平常那样,太成熟的话,可能会把老爷子给吓过去。”
身后传来轻轻悄悄的脚步声,还有一声清脆的童声:“我知道,这天这么冷,你要再说,我还回画舫去。”
“可千万别,人家要是把你抱走了,我哭都没地方哭。不说就是了。”
“你再说人家把我抱走的事,我现在就让你哭。”
“不说了不说了……”
路滑,二人走好久才到同善堂。
这么远,白骄没少倒腾小短腿,一到同善堂就累得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不动弹了。
肖涟送了些新炸鱼块给陈老大夫,看着他和李庆真把小白骄当小孩子一样逗弄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
但注意到小白骄应付着陈老大夫,却有着明显倦意的小脸,他还是心疼起来,道:“老先生,白骄大病初愈,还没太多精力。我要卖螃蟹,一时顾不上他,想再厚颜请你多看顾一二,让他睡个回笼觉。”
“放心,你就把娃娃放在我这里,我保准把你儿子看顾得全须全尾的,成不?”
“嗯?”儿子?小白骄瞬间抬起头,目光十分危险地看向肖涟。
肖涟一听这话就觉着不妙,连忙拜别陈老大夫,担起扁担就逃之夭夭了。
刚出了同善堂,肖涟就敛了笑。今日,他要去忠宁侯府。
肖涟多走几步路,临时雇佣一个赶着马车的车夫,“车把式,去忠宁侯府。我要办事,你等我出来。该给的钱不会少了你的。”
车夫高兴地应一声,等肖涟人货都到马车上,便道:“客官,坐稳了。”随后,一扬鞭抽在马身上,“驾!”
马车碾在厚厚的雪上,碾出深深的车辙印。
肖涟打开包袱,在摇晃的马车上迅速脱下外衣,换上昨日新买价格不菲的冬衣,还带上配套的小帽,让人耳目一新。
既然人靠衣装马靠鞍,那从今天起,他就是因封江而客居姜城的外地商人——连霄。
纵雪厚路滑,马车车速也快于人足。没多久,肖涟就到了忠宁侯府。
一夜之间,忠宁侯府的门楼已被大雪覆盖得严严实实。朱门紧紧闭着,门前空无一人,门前台阶上还没有脚印。
肖涟下了马车,让马夫在原地等他,就上前叫门去。
拍了没几下,他就听见门房老孙应声:“来了来了。”
大门“吱呀”一声开了,门房再次出现在肖涟面前,但显然他没再把肖涟当成叫花子,他甚至都没认出他。
门房上上下下打量肖涟一下,脸上顿时挂起笑:“这位客人面生,敢问你找谁?”
肖涟踱起方步,回忆起新身份,便用白骄的口吻道:“叫你们刘管事出来,我有个生意要和他谈谈。”
“敢问客人贵姓?能问问是关于何方面?我好回话。”
“免贵姓连,螃蟹。”肖涟言简意赅地总结,好似门房不配他多费口舌。
“好嘞。”老孙一点也没生气,喊了传话的去叫人之后,反而更热情地招呼他,“天冷,要不客人先进来坐坐?”
“我还有货。”
“诶。”老孙见他不愿多说话,也不再开口,只在一旁走来走去搓手哈气,陪着肖涟一起等。每每与肖涟目光相碰,他还会自顾自嘿嘿笑两声。
看人下菜碟的家伙。肖涟想起昨日遭遇,根本不想与他多说半个字。
好在,刘管事很快就出来了。
刘管事穿得更为厚实些,虽然也有些冷,却不会像老孙一般小动作频出,显得稳重些。
“你是?”刘管事也上下打量肖涟一下,确认不认识这个所谓姓连的人,此时有些狐疑。
“我是连霄,因突然封江而客居姜城。听闻侯府刘管事收购螃蟹,我恰有一船螃蟹,便来与刘管事结这缘分。”
“一船螃蟹?”刘管事咋舌,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热络得比老孙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忙躬身请肖涟进门,道:“倘若连公子真有一船螃蟹,那我们可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来,快请进。”
刘管事虽举止热情,心里却嘀咕,这天气,敢夸海口说有一船螃蟹?要证明是找他开涮,看他怎么收拾这人。客商?人生地不熟的他才好办。
“且慢,刘管事不先验验货吗?”肖涟抬手止住他。
“验货?”
“随我来。”
肖涟径自走到马车旁,从车厢中取下那两桶挑拣过的螃蟹。
“这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我的螃蟹,个个都如它们一般。”
刘管事也随他来到桶边,闻言掀开桶盖,一见桶中那些生龙活虎斗来斗去的螃蟹,就猛吸一口气:“连公子的货,都如这般大小?”
“做生意最讲究的就是不欺客,侯府又势大,我还会骗你不成?”肖涟佯怒。
“哪里哪里,外面冷,免得怠慢稀客。连公子快请进,我们进屋详谈。”刘管家躬身邀请。
肖涟挥挥手,示意车夫在角落等他,随后,就随刘管家一同迈进忠宁侯府大门。
老孙眼皮子很活,忙颠颠跑过来,双手拎起两只桶,吭哧吭哧地把桶拎进去。
进了大门,自然有别的下人接手,老孙还有点恋恋不舍。
那个下人一把打掉老孙的手:“老孙你够了啊?各司其职,你就是个看门的。别整天看见穿得好的就想扒拉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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