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罗罗
“小霍,你在那做什么?”背后传来师南的声音。
师南仗着比霍斯年大,口口声声叫霍斯年小霍,还让霍斯年叫他老师,礼尚往来嘛。
霍斯年不动声色地藏起手中纸条,转头举起手中无辜的信鸽,笑道:“阿南,我抓到一只鸽子,用来炖了给你补补身子。”
“这么厉害?”师南惊喜极了,美滋滋道:“哈哈,今晚有大餐了。”
接过鸽子,师南瞅了眼鸽子腿上绑的小木筒,沉默了一下,装作没看见,掐着惨叫不已的鸽子,就去准备烧水了。
师南:进了我的院子,就是我的鸽。
鸽子被无情的师南褪了毛,刮了内脏,正要下锅时,师南反应过来没有炖的配菜。
他揣上银子往外走,准备去买点新鲜的菜,并让霍斯年在家等他。
所幸这院子就紧挨着菜市,多走几步就到了。从菜市往院子看去,能刚好看见背面,也就是络腮胡最爱翻墙的地方。
郁京渐入冬季,师南搓了搓手,哈了口热气,随意在一处卖萝卜的摊子面前停下,问道:“大哥,这红萝卜怎么卖的?”
摊主是个长得很凶的大汉,就是反应有点慢。
见客人上门,大汉好像一点也不高兴,僵硬了半天,迟疑道:“三......三十文?”
师南倒吸一口冷气,“啥萝卜啊这么贵?!浇参汁的?”
大汉吞了下口水,“我是说,三十文十斤。”
师南松了口气,这还差不多,比市价还便宜一半,但他过日子苦惯了,捡烂菜叶子吃的日子也不是没有过,就顺嘴提溜了一句:“再少点成不?”
其实心里也没抱多大希望。
没想到大汉愣了愣,“那,一文?”
正要掏钱的师南:“???”
师南是谁?世间唯一的精怪,见多识广。
他默默的将手上的铜钱抖掉了一大半回去,给了钱,迫不及待抱着一摞萝卜跑了。见大汉毫不心疼的表情不似作伪,师南心里窃喜。
师南:嘿嘿嘿嘿嘿。
然而师南逛了几圈菜市,出于好感,专挑那种长的不好惹的摊主后,发现像大汉一样,连菜价都不知晓的傻子未免也太多了。
他面色不变,心里却像是吊了块秤砣一样,沉重万分。
——他们被人盯上了!
抱着一摞菜的师南不急不慢进了院子,用脚勾上了门,下一刻师南脸色大变,将手上的萝卜白菜肉哗啦啦扔了一地,匆匆忙忙冲进了屋子,开始收拾原身保命的东西。
“怎么了?”霍斯年问。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来帮忙。”师南忙着收拾包裹,没空解释。
霍斯年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上前帮忙。
要带走的东西不多,都是有用的,师南背着打包好的东西,坐在院子里,等夜间降临。
然而几个时辰过去,没等到好的机会,反倒等来了失神落魄的络腮胡。
师南和络腮胡一对上眼,两人同时脱口而出:
“我要搬走。”
“你要搬走。”
说罢,两人都看见了对方脸上凝重的神情。
无数势力目光聚集的小院中,络腮胡怀疑此地不安全,快速的与师南统一了态度,打算等夜半三更之时,悄悄溜出去。
霍斯年因为中了毒,平日行动无碍,费力气的事完全干不了。
在又一次不小心打破师南一个瓶罐后,霍斯年咬了咬唇,像是深感自己没用,道:“阿南,能不能......给我解药?”
师南收捡东西的手骤然停住。
作者有话要说: 霍斯年:解除我的药,还你一只小狼狗。
师南:倒也不必,蟹蟹。
第15章 要么江阴王死,要么你死
霍斯年像是没看到,低声道:“我不想当个没用的人,像上次溺水那样无力。我不想拖阿南的后腿。”
师南听了有些尴尬,这一日两人亲亲密密宛如好兄弟,但架在两人中间的问题,其实一直存在,只是被他刻意忽视了而已。
看着霍斯年信任温顺的眼神,师南不自在地挪开视线。
嗨呀,要做兄弟的也是你,不给解药的还是你。
师南:我真是个渣猫。
但他确实又考虑到,当下不比往常,但人心难测,原身对霍斯年的折磨不是说笑,他愿意帮一把柔弱的少年,却不愿意放出一只凶兽。
哪怕只有一丝可能性。
师南闷头想了一会儿,灵机一动,有了法子。
他去包袱里翻找了半天,转身手上多了两个药丸。
师南咳了几声,指着其中一颗:“这是毒药,是我以前静心配置的,十日一颗,如果断了一日,中毒的人必将七窍流血而死。”
“霍斯年,我在做的事情很关键,现在还不能放了你。如果想要恢复气力,就只有吃掉这个。”
霍斯年丝毫不觉得意外,毫不犹豫拿起来吃了,继续盯着师南手中的另一颗。
师南见霍斯年如此果断,不由得愧疚于自己的防备。
他放下心里负担,给霍斯年喂下另一颗真正的解药:“吃了这个,你就能恢复力气。”
霍斯年停顿片刻,喉结滚动,咽下。
约莫半个时辰后,在师南和络腮胡的围观下,盘腿而坐的霍斯年睁开了眼。
他缓缓捏紧了拳,感受贯彻全身失去已久的力量,用一种奇怪的,又充满攻击性的眼神,扫了师南的面容一眼。
然后,他敛下眸子,站起来负手而立,温顺道:“阿南,好了。”
好像刚才的一瞥,只是师南的错觉。
“时候差不多了,准备拿上吃饭的家伙离开。”络腮胡手持长刀,催促二人。
师南按捺下心里的不安,背上包袱,来到墙角。
先是络腮胡探出个头,确定安全后,将底下爬不上来的师南拽了上去,霍斯年则长腿一蹬,轻巧攀上,像头迅猛的猎豹。
三人落地,鬼鬼祟祟的贴墙而行。
拐过最近的墙角时,师南耳尖一动,与霍斯年猛地回头,看见身后不远处,轻飘飘落下一排带刀侍卫。
黑衣红纹。刀柄刻着江阴王专属的标记。
为首的侍卫神情冷肃:“庄河?”
语气笃定。
不等心念急转的师南应付,侍卫拔出长刀,月辉映衬下,冷光湛湛,刀尖划过地面,加速朝三人挥了过来。
霍斯年指头动了动,隐晦地看了眼某处的人影,缓缓摇头。
络腮胡顶在最前面,架住来自森森的一道刀芒,大吼:“快用毒!”
师南眼中只有飞舞的刀光,鼻尖渗出了冷汗,被络腮胡一吼,顿时清醒。他手忙脚乱从包袱里掏出瓶瓶罐罐,没怎么细看,红的白的,天女散花似的瞎挥了一通粉末。
硬生生的逼退了一圈侍卫。
江阴王所属的人停滞了一下,下一刻,众人撕下衣摆,蒙在脸上以及其余裸露的部分,再次像无情的傀儡似的,提着刀,朝几人冲了过来。
看着这副即将杀戮的场景,作为被屠戮的师南心里战战,他还从没有......这么逼近死亡。
他擅长躲避危险,贪生怕死,讨好无数厉害的人物,再加上运气一向不错,大部分的历练都顺风顺水。
却在今夜托江阴王的福,第一次认识到,只有自身的强大,才是最坚实的壁垒。
眼看着有侍卫突破络腮胡,径直朝师南杀来。
近了,又近了......
师南瞳孔缩成了针尖——
他从未如此迫切的希望自己变得强大。
铿!
有长刀凭空掷出,抵挡住了对方的袭杀。
师南死里逃生,拉着不见惊慌的霍斯年倒退几步,大喘着气靠在墙壁上,看着半路加入的一伙人与江阴王的手下混战。
霍斯年先是看了眼师南死死攥住他的手,心里异样,再将视线放在搏斗的人群中,眉宇紧蹙,提醒师南:“帮我们的,也是江阴王的人。”
师南这才注意到,新来的一伙虽着平民服饰,但细看,手持的长刀与江阴王的手下一模一样!
更稀奇的是,师南发现其中好些熟悉的面孔,有白天卖他萝卜的,还有几乎白送给他猪肉的,还有那个表情不耐,巴不得赶他走的卖南瓜的......
师南:“......??”什么情况?!
师南一头雾水,反倒是身旁的霍斯年若有所思,他想起之前游船那次的异样,以及江阴王手下对师南的保护,他心里升起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如果他是他,那一切都可以解释的通了。
师南虽然一脸茫然,但不妨碍机灵的他,和擅长逃生的络腮胡,趁乱离开现场。
三人专走不起眼的小路,约莫半个时辰,来到络腮胡临时的一个住所。
这处住所在北区的商业地段,租金高昂,条件远超出庄河租的地方,也因此,这个大院是由多户人家租住的,多是在此处做生意的小商户。
络腮胡深谙灯下黑的道理,轻手轻脚推开房门,“人越多,其实越安全。”
师南和霍斯年紧随其后,反手关上门。
旁边传来小儿哭啼的声音,还有男人不耐的呵斥,和女人哄小儿唱的曲子。仿佛一瞬间从肃杀的战场,回到细碎的柴米油盐生活。
师南惊魂未定,精疲力尽地坐下,问络腮胡:“你怎么知道我那里不安全了?”
络腮胡想起鹰钩鼻死去的惨状,恨恨道:“今日我从你那里出来,去据点会头,被人摸了上来连根拔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