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顽山六子
被抓来的十几个人里,李负代大概是最不需要空隙的那个,他刚要开口,哭肿了眼睛的女孩儿却突然大叫出声,急切又无措。
“承认吧!我们一起和爸爸认错……”
女孩儿话音刚落,男人也手起刀落,随着惊心的闷响,鱼头利落离开鱼身,滑下案板跌在地上。男人发狠的一刀,让本就紧绷的氛围瞬时凝固,房间里静的吓人,呼吸声都隐去了。
半响后,男人缓缓伸手,接过从身后递过来的湿毛巾擦了手上的血污,又说,“晚上留下吃鱼。”大概因为觉得这破事儿实在乏味且无奈,他开口还是副打不起精神的样子,说着抬眼扫了李负代一眼,却分明是让人胆寒神色,“咱爷俩,聊聊。”
李负代看向开始闪躲自己目光的女孩儿,冒了点儿笑,“吃鱼好。”
之后,李负代又被请回了来时的房间,下楼前碰上了因他而幸免于难的剩下的人,还有刚从海里捞上来的、冻得腿都不能打弯儿的前六个,被几个大汉带上了另一艘小艇,往岸边的方向走。
离晚上还有一段儿时间,回了房间,李负代就冒出困意来,房内床挺硬,却也比公园长椅好,挨上枕头没几分钟,他就睡了过去。梦里,全是笑笑花了眼线的脸。等他被敲门声吵醒,再睁眼,眼前还是笑笑的脸,洗了妆,放下了头发。
李负代第一次见她素颜,终于相信她真的十六岁。
洗掉夸张的皮囊,女孩却显得不自在,蹲着趴在床边儿,目光闪躲着不敢抬头看李负代,“……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单以他的立场来说,李负代确实没什么想问的,毕竟他和笑笑,从认识到现在,仔细算算,也只有七天半。
那个凌晨,他离开市区后一直朝着东边儿走,碰上了海,就顺着往南边儿去。走走停停黑白颠倒地前行了几天,他落脚在一片海滨公园。公园很美,沿着绵长的海岸线修建,小路两边种满梧桐,白天风和日丽,夜间寂静安逸。在这里,走个来回,就能消磨一天,长椅也很多。
即使夜间很冷,李负代还是很喜欢这里。被叶贺困住的七年里,他哪儿也没去过,连蝉鸣冬雪四季轮回,都是片面的。他知道世间百态,却极少有机会感受,他和这个世界始终隔着一道墙,听得见,摸不到。
离开推到墙的那个人,却给他了一个机会。
海滨公园中程路段有个观景台,石柱架的,延伸出围栏几米,海水退到最低线的时候,台子底下会露出一小片沙滩,往里走,是条一人多高的施工隧道,出口通向百十米之外的一处石梯,已经被封死。
李负代在停潮的时候遇见了笑笑。
那天很冷,将近凌晨的时间,他以为他是仅剩在公园里徘徊的人,溜达到观景台,却发现底下的沙滩上有隐约光亮,映亮一小片暗色海水。空寂的夜里,那光亮温暖到神秘,李负代翻下观景台,还没踏上沙滩,便看见了一个女孩儿。
女孩儿穿了件橘红色的过膝羽绒服,扎着松乱的丸子头,减掉脚下的厚底鞋,身高勉强够一米六的样子。她的浓妆盖住了五官和年龄,侧对着海面打电话,情绪暴躁。
笑笑快十二点还没回家,被他爸一个劲儿的催促,她正烦得很,垂头踢着脚下的沙,忽然发觉地上多了一道影子,抬头,就看到了月夜下,盘腿坐在石墩上漫不经心的少年。
他应该只是偶然经过,额前的发轻轻被风扬着,脸上带伤,漂亮的眼眸清淡无澜,就像一个夜间的游魂,只是被光吸引,并没打算入世。
既然是游魂,那就该会吸魂夺魄,就一眼,女孩信了。
然后,李负代就认识了除去笑笑之外,在隧道里围着篝火烧烤的剩下十五个人,又顺便成为了第十七个。
因为善于制造混乱,他们的小团体在海滨公园臭名昭著,常来这里的人都知道这里有十几个半大的孩子总惹是生非,弄得人焦头烂额却又无可奈何。能躲就躲,碰上就自认倒霉。
因为知道会有人替他们善后,于是他们总无所顾忌,玩乐消遣变质摧毁,只要开心就行。这一群人中,只笑笑一个女孩儿,对她皆唯命是从。他们整天在城市中游荡,却不是无家可归,他们中大多数家境优渥,偷窃抢劫打架闹事,仅仅只是为了刺激和愉悦,又或者填补缺失的存在感。
对于成为第十七人,李负代并没明确表示什么,第二天就忘了他们。
第二天大半夜笑笑带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路灯下翻看花坛边被人丢弃的报纸。
笑笑问李负代为什么不去观景台找他们,李负代不答,提出带他回家,又被拒绝。他始终不冷不热弄得人又急躁又心痒,后来笑笑索性挥手让人一边一个按住李负代,自己坐在他腿上给他擦药。
药是她特意买来去掉他脸上的伤疤的,坐腿上也是她想了一晚上的调情事宜。
后来,即使空有个代号,李负代也不参与他们,也不知道是看不上还是没兴趣,但笑笑极有耐心,天天晚上带人来抓李负代,按着坐腿上擦了药就走人,强势又麻利。
坐在他腿上蹭啊磨了三四天,笑笑多少觉出些不对,妆她画了,香水也喷了,够美够香也够软,就这么齐全一准备,愣是从没把李负代蹭硬过。
第143章 勇敢和热烈,笑笑都有。
李负代对她一向爱答不理从不上心,此时此刻见他轻垂着眼皮看自己,眼眸中流转思虑,笑笑倒有些压不住的窃喜,伸了伸脖子又问了一遍。
“……你都没什么想问我的?”
他们随着游艇轻微晃动,李负代歪了歪头,瞟过前方的墙板,耸耸肩。
笑笑仔细琢磨着他神情和动作,脑内一番紧张的激斗后,了然般地努努嘴,开口却说,“我爸脾气特别不好,你可别惹他啊!”
两人间静了片刻,李负代食指抚了抚太阳穴,慢慢弯起了嘴角。
见他笑了笑笑怔了片刻,虽然这笑实属无奈,但这是李负代第一次因她而起的笑。她喜欢李负代没心没肺的样子,更喜欢他颊边冒出酒窝时清冷的笑意。得了甜头,她立即起身上了床,拉着李负代胳膊轻晃,“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告诉我嘛!”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的回复,笑笑停下轻晃,却舍不得松开他的小臂,“……你真的好奇怪。”她悄悄观察着他的侧脸嘟囔,“一般人被抓来陌生的地方不都该害怕吗?你为什么什么反应都没有?……你也看到他们多怕我爸了,就不怕我爸把你也扔海里?”
李负代看着笑笑,就只看着。
“你、你……”被他带着笑意的眼眸直直盯着,笑笑一时倒承受不了,她心头乱跳几下,下意识松开抓着李负代的手在自己发热的脸颊上压了压,“你别这么看我……”她语无伦次道,“你要是生气就生吧……想骂我也没关系,反、反正最后你都得听我爸的,所以还不如、不如现在乖乖听我的话……”
李负代收回视线,又不说话了。
“不然你说嘛,你想要什么?”笑笑平时最讨厌别人吞吐支吾有话不说清楚,可到了李负代这里,就成了性格魅力,怎么看都有些欲擒她而故纵的味道。她越是这么想,便越是心急,“只要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你和我在一起,不用再睡公园也不怕被别人欺负!……说嘛,你想要什么?告诉我,我都会满足你!”
不知该不该说及时,笑笑话说完,门被敲了几下,有人来叫李负代去吃晚饭,两人的谈话暂时搁置。
天色已黑,晚饭的地点不在游艇上,李负代登上小渔船的时候男人已经在等他,身边没别人。不算宽敞的船屋里被暖炉烘得温暖,海物的腥鲜气混着,男人坐在木头长桌前,桌上摆着十几道菜,小盆大碗地盛着,豪迈又实在。
李负代进门后男人便挥手打发了他身后的人,并示意他随便坐。船上只他们两人,李负代面前摆着的,正好是那条近半米长的海鱼,被红烧了。
他们头顶亮着盏昏黄灯泡,光线随着海浪晃悠。
“我啊,开了几十年的渔船,坐不惯那个玩意儿,弄一艘来,也就图那丫头招待朋友的时候开心。”男人身形魁梧,顶棚的灯打在他身上,阴影遮了大半张桌子,他说话间给自己倒了杯烧酒,接着又给李负代倒了一杯递过去,“我要知道是你,就最后一个把你带过来问话,那样才好找理由,把那些个混小子都扔海里涮一涮。”骂人时候男人也是打不起精神的低沉模样,嘴里嚼着脏话把那群小子操了一遍后他一口闷了酒,又看李负代,“我之前没见过你。”除去李负代之外的那十几个人,男人都叫得上名字,他把任何一个出现在笑笑身边的人都查到了祖宗。面前这位突然冒出来,还没来的及。
李负代听出了点儿意思。
酒进肚子,男人耷拉着脑袋提起筷子催李负代吃菜,“那验孕棒她揣了一整天,也不知道哪儿弄来的,生怕我看不见,就差扔我脚底下了。”说着他又添酒,“花招耍到她老子头上来了。”
被笑笑扯着说要一起认错时,李负代明白了这是一场为他而设的闹剧,男人的一句话,他又明白了男人的立场,同他一样,都被迫领取了角色。
一口菜都没动,男人提了筷子又放,从就近的盆儿里拿水煮虾剥皮,“我就一个丫头,她妈走得早,我没教好她。”说着他点了点桌子,又指了指外面,“这样的,那样的,加起来二百艘,都是我的。我家丫头看上你,我就不会亏待你。”话说完,一个虾也剥干净,抬手就扔进了李负代碗里,“你呢,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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