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岩城太瘦生
再加上山上野物精怪多得很,所以,大师兄讲的故事,一般都是——
恐怖故事。
月色自石窗照入,透过梧桐树枝稀疏的枝叶,照在洞府里。
胡离扯了扯被子,给自己和林信盖上,林信捂住小奴的耳朵,栖梧也往梧桐树枝更低处飞去。
司悬清了清嗓子:“准备好了,师兄就开始讲了。从前有一个外出游学的书生,他走在山上,忽然……”
众人惊叫:“啊!”
“那姑娘还没有揭下面纱,只听见外边传来了‘笃笃笃’三声敲门声……”
“啊!”
正巧此时乌云蔽月,风动树枝,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栖梧忍不住了,飞下枝头,翻身上了玉床:“狐狸,你进去一点,让师兄躺躺。”
一张玉床上挤了三个人一只猫,被司悬的故事吓得抱在一处,瑟瑟发抖。
司悬还没把故事讲完,小奴却用爪子拍了拍林信的手背。
“等一下,等一下。”林信举手发言,“小奴要起夜!”
“那你就带他去啊。”
“我……”林信吸了吸鼻子,“我不敢。”
他扯了扯胡离的衣袖:“师兄,你陪我去。”
胡离又碰了碰栖梧,把林信的话重复了一遍。
于是三个人带着一只猫出去,林信用衣袖掩着口鼻,一手拿着小铲子。
树影摇曳,林信感觉自己的头顶有什么东西拂过,他抬头去看,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又过了一会儿,他又感觉有什么东西飘过。
他唤了一句:“小奴,你怎么这么久啊,快点出来……”
小奴应了他一声,林信左看看,右看看,又喊了一声:“师兄?”
忽然有什么东西缠上了他的双脚。
林信颤巍巍地低头一看——
那是两条狐狸尾巴。
林信反应过来,回头看去:“三师兄,你吓死我了。”
胡离一头长发披散,又穿着睡觉穿的单衣,站在他身后。身后冷风吹来,扬起他的长发,
他朝林信诡异一笑,阴恻恻道:“你的三师兄方才死得好惨,现在轮到你了,其实我更喜欢你的皮囊。”
林信“嗷”地嚎了一嗓子,差点站不稳,被胡离抱住了腰。
他舔了舔唇角,朝林信挑了挑眉:“小傻子,是我,你的美人儿三师兄。”
林信被他吓得不轻,心有余悸:“那二师兄呢?”
胡离松开他,一拢头发,往边上闪了闪:“他在后面给我扇风。”
栖梧抱着凤凰羽毛编成的羽扇,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时司悬出来找他们。
“怎么还不进去?小奴出来了没有?”
小奴正好出来,在他的脚边蹭了蹭。
“那正好,回去吧,我把故事讲完。”
林信才要跟上师兄的脚步,忽然栖梧把他按住了。
栖梧指了指洞府的石窗。
那个石窗不大,但是很高。司悬是蜘蛛,习惯躺在蛛丝上睡觉,蛛网也结得很高。
此时月光明亮,由栖梧指的那个石窗上看进去,一个挂在蛛丝上睡觉的影子,看得十分清楚。
如果大师兄还在洞府里,那出来找他们的,又是谁?
三个人嚎了一嗓子,林信抱起小奴,三个人转身就跑。
司悬独自回了洞府,看着蛛丝上的纸人,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出去把他们都找回来。
他追在师弟们身后解释:“那个是纸人。”
师弟们又跑远了:“啊,别过来!”
胡离道:“我是老狐狸,我年老色衰,我不好吃。”
“老凤凰,不容易拔毛。”
“我是石头,你咬不动。这只猫太肥了,一咬一口肥肉。”
明明什么妖魔鬼怪都见过了,竟然还会怕这种事情。
大师兄也想不明白。
*
那日夜里,大师兄好容易把害怕极了的师弟们弄回去。
那时候是深秋,他们在山上瞎跑到半夜,玉枢仙尊还给他们煲了两碗汤喝。
接下来几日,林信都在收拾行李,准备和二师兄下凡走一趟。
偶尔与顾渊出去散步溜猫,谈谈恋爱。
这日栖梧从南华老君处回来,带回来两封文书。
那时林信正抱着缺了半本的阵法图册,坐在石桌前,用小树杈蘸着茶水,描绘阵法。
他抬眼看了看,唤了一声:“二师兄。”
“下凡的文书批下来了,过几日……”
栖梧在他面前坐下,左手顺势往石桌上一搭。
林信忙道:“师兄,小心!”
栖梧的手指,正好放在一处未干的阵法上。
林信赶忙丢开图册,低头看看栖梧的食指。
那阵法起了效,栖梧的手指,却消失不见了。
林信伸手碰了碰,手指是还在的,只是看不见了。
他翻了翻书册:“这个应该是隐形阵法,没什么副作用,明日就好了。”
栖梧伸手去拿他的书:“你从哪里找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专门捉弄人玩儿。”
“是扶归听说我在修习阵法,从魔界宝库里翻出来送我的。”林信笑了笑,“这里边的东西还挺好玩的。上回把三师兄变成兔子的阵法,也是这里面的。”
那书只剩下后半本,栖梧没有看见书名,也不没看见著者的名字,书页泛黄,应该是很久远的宝贝了。
林信细致地给书重新换了封皮,脱落的地方也重新粘好,还有缺页的地方,林信琢磨着自己补上了。
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这玩意儿。
栖梧将书册还给他,林信把书收好,看看师兄消失不见的手指,笑着朝他挑了挑眉:“二师兄,还有两个人没有回来。”
栖梧不解:“他们两个怎么了?”
“过几天就下凡做任务了,我们师兄弟几个……增进一下感情。”
先回来的是司悬,他从太极宫回来,抱回来一个砂锅。
“快点快点,师父又煲汤了。”他站在石桌前,朝林信道,“垫的,垫的。”
林信手忙脚乱的,拿出自己的阵法书册。
得亏司悬放下锅的时候多看了一眼,喊道:“傻子,换一个。”
“哦哦。”林信换了一册小话本。
“小混蛋,这是我的珍藏话本!”
“哦哦。”林信再翻了翻,最后翻出自己用来练习画阵法的废纸,“这个这个。”
司悬将砂锅放下,拂了拂衣袖,转头看见栖梧就蹲在共用的木柜前翻东西,便道:“七五,拿一下碗。”
林信坐在石凳上,雀跃地踢了踢腿,忍不住想笑的心思。
栖梧蹲在橱柜前,将门打开,然后“啪”的一声,又把门关上。
他实在是不怎么会骗人,林信连忙跑上前:“天呐!二师兄,你的手被柜门夹了!”
栖梧尽量让自己的语气里有些情绪起伏:“是啊。”
“让我看看。”林信在他身边蹲下,装模作样地捧起他的手看了一眼,惊呼道,“大师兄,你快来看啊!二师兄的手指被柜子夹掉了!”
司悬一愣:“啥玩意儿?”
虽然不信,但他还是走上前看了看。
当看见栖梧的手之后,司悬还是不敢相信地骂了一声。
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问道:“七五,掉下来的手指呢?”
“我……”栖梧顿了顿,弱弱道,“不知道,大约是被夹在柜子里了。”
“滚去一边坐着,疼的话自己磕点麻沸散;我告诉师父一声;小师弟,找一下师兄的手指掉哪里去了。”
司悬拍了一下偷笑的林信:“你还敢笑,你二师兄都这样了,你还笑,没良心。”
林信蹲在地上,脑袋埋在臂弯里,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司悬回过味来,一把抓过栖梧的手,捏了两把。
“好啊,你们两个合起来骗我,吓我一跳。”他踢了一下林信的屁股,“你还笑,就是你来了,带坏了七五,他原本不会撒谎骗人的。”
栖梧便道:“可是师兄上回也骗了我们。”
司悬振振有词:“昨天的我不是今天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