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艳归康
片刻后,在梵希狄想要退出大厅之际,西莱尔忽然出声道:“别走。”
银龙这一声引来周围魔人纷纷侧目,魔人看似不经意,实则都在关注这对关系紧张的父子之间的对话。
西莱尔字字有力道:“西莱尔·克昂请和阁下一战。”
阁下,一个称呼将这对父子清晰地划分成了两个身份:东魔域的顶尖贵族和魔王近臣。
梵希狄重复道:“克昂?”
西莱尔道:“不错。”
围观的魔人们叽叽喳喳议论起来,即便有魔王在场,他们还是克制不住兴奋和激动。
决斗,父子相杀或兄弟相残,永远都是魔界里最受热爱的戏码。
康余被事态发展惊道,十分不解:“为何……”
西莱尔为什么要这么做?
没有问完,一个隐隐的猜测在康余心中浮现,为了印证,康余求助地望向索菲娜,深谙其中门道的索菲娜笑嘻嘻点了点头,评价道:“他的反应倒是快,王决定原谅梵希狄可以,但绝不能让他轻而易举地从这个大厅走出去,不然,有些人觉得魔王宽宏大量,有的人则会觉得魔王软弱可欺,日后难免会多生波折,西莱尔这么做,其实是在……”
康余接道:“为我立威,警慑魔人。”
索菲娜笑道:“对,我王慧眼如炬。”
康余忽然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西莱尔对他倾注的关心太多,时刻把他的安全和利益放在第一位,康余感觉自己仿佛被一阵又暖又痛的感觉包裹着心脏,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雷娅自一旁急道:“这就要打?”
雅诺回道:“应该是的。”
肖·兰斯身为东魔域的土著,插嘴解释道:“小型的决斗没什么仪式,只要双方同意,场上有见证者,随便一块地方都可以开打。”
孙渺这个假土著接着道:“马上就会开始的,这是习俗。”
说话间,大厅里的人已经如同潮水一般退去,大厅留给西莱尔和梵希狄,这对父子站在对立面,冷眼相对。
康余望着下方,问道:“西莱尔能赢吗?”
索菲娜笑嘻嘻:“上位二阶和上位一阶,怎么可能赢,何况梵希狄骁勇善战,经验还多,我上都未必能扛得住。”
康余对魔界的等级已经有了深刻的了解,阶级之间的差距相当于质变,两个层次的人绝对不能相提并论。
之前西莱尔和上位一阶的赛拉弗挑战过多场,虽然有所成长,但始终没有赢过。所以,这是一场必输的挑战。
明明本人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可西莱尔还是毫不迟疑地站了出来。
康余在西莱尔的身影上看出他的决然和无畏,这头魔龙可能根本就不怕输,也不怕死,只狠下心无论自己会受多么重的伤,都不能让对手好过,他宁死也要让梵希狄狼狈不堪。
这一切都是为了他。
康余越发觉得心里的痛感在加重,索菲娜建议道:“不如我王还是别看了。”
康余摇头:“不,我要看。”
他要看,他得看,西莱尔选择为他流血拼命,那么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务必将一切深深记在脑中。
他要让西莱尔做的一切都值得。
索菲娜似乎有些怅然,但还是轻叹一声:“行吧。”
说完他又嘟嘟囔囔:“啧啧,真是小瞧这小破龙,还挺奸诈。”
决斗正式开始,索菲娜为了让魔王更好地观战特意给两人施加一个结界,即便如此,魔法阵的余波还是四处冲撞,连上位一阶的北魔将设下的屏障都显得摇摇欲坠随时可能破裂。
面对西莱尔这个高傲嚣张的儿子,梵希狄展现出了没能在康余面前展示出来的强大实力,这头龙已经过了鼎盛期,却依然十分强悍,每一个魔法阵都让地板之下的土地发出几乎要塌陷一般的震动。
在康余印象之中十分强大的西莱尔被多次击倒,但依旧一次又一次地爬起来,平日里西莱尔擅长使用冰魔法,在梵希狄面前却接连使出了自己的其他属性的魔法,火魔法,水魔法,冰魔法,但凡能用,不遗余力。
西莱尔坚持的时间远远超出了众人的想象,受伤便马上用魔素恢复伤口,倒下就迅速爬起来。
梵希狄对他没有手下留情,可西莱尔的表现却比这位父亲印象之中难缠了太多,不仅攻击和防御都直线增强,打法更像是一个不死族,即便梵希狄几度都以为这一击一定可以结束战斗,西莱尔最后还是成功站起来,还给他不轻不重的一击。
这孩子确实变强了。十多年不见,他变成了一个强悍的魔人,还拥有了为效忠之人一往无前的决心。
梵希狄看在眼中,忽然间生了一点点的不忍,在又一次把西莱尔击倒后,他开口道:“到此为止吧。”
西莱尔回道:“还不行。”
梵希狄道:“你知道自己赢不了我。”
西莱尔忽然笑道:“不,你错了。”
西莱尔猛然冲了上去,梵希狄见状结出一个魔法阵,两头龙的魔素在空中对接,索菲娜的结界忽然间碎成了粉末。
这个发展毫无征兆,本来以为梵希狄即将结束决斗的众人全都惊了。
因为那是无比强力的一击,似乎比西莱尔最开始体力最好时的一击还强。
梵希狄被西莱尔打退了一步,手臂颤抖,有鲜血顺着肩膀流下来。
这头强壮的龙有些吃痛,又不仅仅觉得手痛,他正眼去看自己的身躯,这才发觉自战斗开始,西莱尔给他留下的伤口布满了他的身体,虽然每一处都不足以让他止步,但处处累加在一起,竟然让他遍体鳞伤。
反观西莱尔,不停地吸食他的魔素来添补自身,此刻不仅身上的皮肤完好,体力还不减反增。
梵希狄在分秒之间想到了一个熟悉的词:掠夺者。魔龙一族生在东魔域的顶点,本就是掠夺者,可西莱尔却比任何一个人都更加擅长此道。他的掠夺无穷无尽,源于血脉,又超乎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