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衣杏林
郁宁见他脸上如释重负的表情,不禁有些感动,拉着他的袖子道:“师傅,我这不是一发现就来找你了么?有什么比在你身边更安全?”
顾国师忍不住点了点他的额头,笑骂道:“还算你聪明。”
“刚刚那个玉简是师傅的法器吗?”郁宁感动完了,就剩下好奇了,说实在的他还是第一次看见那玉简,体验过它的威力后,回想了下顾国师就算是久站于烈日酷暑之下也是浑身清爽通透,深九寒冬里也只大多只穿一件两三件薄薄的衣服,想来都是这玉简的气场之威。
郁宁不禁有些羡慕了起来,“怪不得您不怕热。”
顾国师是什么人,一眼就看出来郁宁的小心思:“你身上的青玉玺好好养着,以后也有这等功效。”
“真哒?!”郁宁一听,简直堪称是喜出望外,从袖中摸出青玉玺捧在掌心中细细的看了看,越看越是顺眼,恨不得上去亲它一口叫它瞬间开发出这等功能。
“我还会骗你不成?”顾国师见他那不争气的模样就来气,又用指尖戳了戳郁宁的额头,差点没给他戳红了,这才叫芙蓉和墨兰进来,两人意思意思的换了一件外衫,便又前往了正厅。
此时周阁老正在厅中与一个管事模样的谈话,眉头紧皱,手微微颤抖。他见顾国师和郁宁回来了,站起身来道:“国师,果然您料得没错,老夫族中的祖坟果然出了问题……这是刘管事,方才老夫派人去探查,恰好遇上了前来禀报此事的刘管事。”
“嗯。”顾国师到了外人面前,便总是那副风轻云淡、喜怒难测的模样:“若本座没猜错,阁老家的祖坟怕是尽数叫人给挖了吧?尸骨失踪了?”
“正是。”周阁老强忍着说完这一句,愤愤地说:“也不知是何方贼子如此丧心病狂,到底与老夫有什么仇怨,连先人尸骨都不肯放过!”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顾国师道:“周阁老,你乃是一朝首辅,镇守国都,轻易不得出城,此事就如同我方才说的那样,此时就有人在等着你乱了阵脚……阿郁,你去走一趟吧。”
“这……”周阁老迟疑了片刻,便向郁宁拱了拱手道:“那老夫的身家性命就全托付给贤侄了。”
郁宁看了看顾国师,顾国师点了点头,道:“阿郁,你也不必再回府,出了周府便直接前往小鹤山替阁老看看祖坟,务必要寻回先人尸骨,令魂灵归位,不叫他们泉下难安……长安府中的事情有本座和周阁老在,你只管放心去。”
“是,师傅。”郁宁应了一声,顾国师摆了摆手,示意他即刻就走。郁宁虽然不知道顾国师怎么将听起来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了他,仍旧是告退了。
顾国师唤了王管事进来,吩咐道:“你跟着少爷一道去。”
“是。”王管事躬了躬身,回道:“大人请放心。”
“去吧。”
王管事一走,周阁老急切的道:“国师,那蛊虫一事……我那孩子一条命,难道还不够么?这背后之人,竟然还与蛊苗联手,实在是可恶!”
顾国师在右首坐下,淡淡的道:“阁老也不必激本座,只要阁老一日还是首辅,本座自然会保你平安。”
“老夫也并非要激国师。”周阁老苦笑了一下,有些百感交集的道:“老夫虽说算不上什么清廉,却也敢自称一声这为官数十载,不曾有一日懈怠,也算是为国为民尽心竭力,不想今日却落得如此下场……国师可否能指点迷津,告诉老夫到底是谁这般丧心病狂?”
“那阁老得去寻诸飞星问一问,本座并不善卜卦。”顾国师嗤笑了一声:“再过一年,便又要到黄河四年一轮的大汛期,想必年后户部与工部定然会重提修缮堤坝一事。”
“再多的,你问本座这等方外之人也是无用。”顾国师顿了顿说:“是谁做的,想必阁老心中有数,何必又要问本座?”
周阁老长长的叹了口气,拱了拱手道:“是老夫扰了国师清静,国师勿怪。”
顾国师站起身来,慢慢地往外走,边道:“扰本座清静的不是阁老,是另有其人……许是本座安静得太久了,也该动一动了。”
“国师慢走。”周阁老与顾国师交换了一个眼神,达成了不必言说的默契。他也不再多送,吩咐了人送顾国师离去,边叫人到各心腹府中去传唤,发动势力来查到底是何人要灭他满门。
顾国师出了周府,吩咐墨兰道:“叫人都动起来,以护城河为界,凡蛊苗者死。”
若蛊苗只为寻仇周小公子,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那等人渣,他也懒得多废心力。只是万事都是相对的,若那蛊苗还知道些轻重事非,见好就收,便也引不来杀身之祸。
顾国师坐在车中,看着车厢角落里一只狰狞的死去的蛊虫,神色莫名。
——这下子,总要有无辜的人死了。阿郁知道了,定然会不赞同。
——但是那又如何呢?阿郁难道就不无辜么?那兔崽子叫他杀只鸡都不敢,如今竟也有人要杀他了。
顾国师唇畔流露出了一些温柔的笑意,柔和得近乎要滴下水来。墨兰在侧,低眉敛目的坐着,连头都不敢抬起分毫。
***
郁宁还未出周府,周府的管家和王管事都追了上来,王管事禀报道:“少爷,大人令属下随行。小鹤山位于长安府外,今日天色已晚,就是最快也要明日才能回来,少爷还请在阁老府中稍候片刻,属下令人先行打点一番。”
“嗯。”郁宁点了点头。“你去吧,不急,我就在周府等。”
“是。”王管家应了一声,随即前往吩咐打点行囊。郁宁因着害怕自己车架上还有蛊虫,暂时是不会回国师府的,但是国师府的下人却可以将东西都准备妥当了送来。小鹤山周围也有顾国师的宅院,郁宁要在小鹤山上留宿,自然不会去住别人家里,这一切都需要打点下去,才能叫郁宁到了小鹤山不至于慌了手脚。
周府管家是周府的家生子,也姓周。周管家拱了拱手,国师府的人不急,他可急坏了!这祖坟乃是天大的问题,恨不得郁宁能马上飞到小鹤山去处理。但他也知道这位郁先生是顾国师的高徒,自然是不能怠慢的,只得忍着焦急引着郁宁到了一个客院休息,边道:“郁先生稍候,大公子立刻即到。”
“大公子也会一道去小鹤山?”郁宁问道。
“这是自然的。”周管家话音未落,周侍郎就到了,周侍郎上前拱了拱手,面上露出了一些恰到好处的欣喜之色:“早就听闻郁先生大名,未想到郁先生居然是国师高足,果然是名师出高徒。”
以郁宁一介白身的身份其实是受不得周侍郎这个礼的,但是说实话郁宁不知为何有些瞧不上这位周大公子周侍郎,便也含糊着受了:“周大人不必多礼。”
“郁先生请坐。”周侍郎在路上也得知了自家祖坟出了大事,忙问道:“莫怪本官失礼,事出紧急,本官就直说了,家中一切皆已打点妥当了,请郁先生即刻出发。”
郁宁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说:“我的人已经去打点了,不差这么半刻。”
“本官也知道此事有些强人所难,但请郁先生念在本官老父一片拳拳爱民之心,还请郁先生虽本官先行出发吧。”周侍郎又道。
芙蓉闻言上前一步,屈了屈膝,面无表情的道:“周大人见谅,但奴婢有些话不得不说。”
“这位姑娘请讲。”周侍郎见郁宁眉目不动,也不加制止,便知道这婢女平日里在他面前是得些体面的,当下按耐住不悦,说道。
芙蓉答道:“少爷方才一出贵府,便遭到了蛊苗的暗害,若不是少爷机敏,便要遭蛊虫入体,此事周大人可知晓?”
“本官知道。”周侍郎道:“可是,那又如何?现下本官在此,又有大批随从,又有谁敢再暗中对郁先生不利?”
郁宁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么无耻的也是少见了,周阁老可能是所有心思都扑在国家上了,这教出来的儿子都跟在比赛似地——比谁更垃圾一点。
芙蓉面若寒霜,寒声道:“既然周大人知晓此事,便该知道府中一饮一食一屋一瓦皆已有隐患。”
“……”周侍郎大怒:“你这婢子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还会害郁先生不成?”
芙蓉正想回嘴,就见郁宁抬了抬手,即刻便噤声后退了一步。郁宁淡淡的道:“芙蓉性子急躁了些,周侍郎勿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