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小雨
傍晚下班的大人们回来了,看他拿着猫罐头站在楼道里,不满道:“找猫呢?不见了就不见了吧,你爷爷年纪也大了,别再害了他。那猫晚上叫得也烦,丢了正好。”
林皓仁浑身绷得僵直,愤怒道:“那是我的猫!关你屁事!”
大人道:“哎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也是替你爷爷着想……”
林皓仁听不得别人提爷爷奶奶,将罐头狠狠砸在对方脚边,跑了回去。
箫丹补完课找来时,听到了院子里几个小孩儿正笑着说这事。
“他还到处找呢!找什么找?早被我妈丢远了!”
“那猫还挺可爱的……”
“可爱什么?被他碰过,脏死了,说不定晚上会偷偷爬到你的耳朵边……嗷呜一口!”
“啊——!要死了你!神经病啊!”
……
箫丹说起往事,越想越难过,语气也不由重了许多:“他一直就想做一个普通人。有普通的家庭,不用太有钱太幸运,只要平凡就好。家人能在一起,没人嘲笑他害怕他,没人会拿他当怪物看,他能普通地交朋友,也许还能谈个早恋。以前院子里的人拿他当异类,现在你们又拿他当天才,说来说去都是因为他的眼睛。如果他只是个平凡人,你会多看他一眼吗?”
邢瑜皱着眉,手指无意识地在腿侧攥紧了:“我从没这么想过。”
“你别跟我说,我不需要知道你怎么想。”箫丹面无表情地指了指他,“你救过他,他只是想报答你,你别再让他牵连进这些麻烦事里。认识你之后,他总是遇到危险。”
箫丹撞开邢瑜的肩膀,进了卧室又将门关上了。
邢瑜靠在门边,许久没说话。
因为箫丹没有刻意压低说话的声音,林皓仁又不是聋的,自然都听到了。
他无奈地看着箫丹:“你说这些做什么?”
“我说的是实话。”箫丹继续给他削水果,没好气道,“你确实是认识他之后才老遇到这些危险事。”
他手指一顿,瞄着林皓仁:“你跟我说老实话,你到底怎么想的?”
林皓仁笑了:“你不是挺清楚的吗?我想做个普通人,你刚说的。”
“我那是气他呢。”箫丹抖了抖腿,哼道,“我看他那个志得意满的样子就来气,好像把你吃得死死的了。凭什么啊?我跟你说,他那个人家境好又一直顺风顺水的没遇上过什么事儿,就得让他受点挫折。”
林皓仁听得好笑:“他到底怎么着你了?你非得跟他过不去?”
“他抢了我最好的兄弟!”
林皓仁一愣,心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但面上还是冷冷的,竖着眉道:“胡说八道。”
“他一找你你就跟着走了。”箫丹恨铁不成钢刚似的,指着他鼻子点点点,“我找你十次里有一半的时间你都不理我呢!”
林皓仁抹掉对方刀尖上甩过来的汁水,哭笑不得:“那怎么一样?你也说了他救过我。”
“那你帮他这一次就算扯平了!”
林皓仁没说话,一时走神起来,遥遥地看着窗外雪景发呆。
箫丹观察他的神色,心里哼了一声:还说不是。简直是被人牵着鼻子遛来遛去了。真当我瞎啊?
林皓仁又休养了半日,精神逐渐好了起来。
晚上邢瑜让人送了晚饭过来,他自己倒是没再出现过。
林皓仁朝门外看了好几眼,箫丹挡住他的视线,抱着手臂跟老妈子似的,幽幽道:“看什么?他一定是被我说得没脸再见你了。这样更好,明天一早我就带你回去。”
林皓仁:“……”
可吃过晚饭,邢家的人又来请,说是有事要商量。箫丹是局外人,自然被留在了房间里。
林皓仁坐在轮椅上,被邢家的人推着去了邢天鹿的房间。
邢天鹿醒了,还挂着点滴,脸色却红润了许多,看见他笑道:“咱们可是难兄难弟啊。”
林皓仁局促地点了下头,房间里人太多,他习惯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那副漠然冷淡的脸色又摆了出来,看着反而像是不耐烦,不想搭理邢天鹿似的。
邢天虎上下打量他,脸色严肃,邢瑜走过去推着林皓仁的轮椅往床前走:“别紧张,小叔是有事想问问你。”
林皓仁点了下头,目光落在床头柜前的一束花上,语气硬邦邦的:“小叔好。”
邢天鹿看得有趣:“你也好。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我很好。”
邢天鹿挥了挥手,屋里其他人便退出去了,只留下了邢天虎、李双月和邢瑜一家三口。
李双月温柔道:“阿瑜跟我说你不太擅长和人交往,没关系,你就当这里都是自家人。跟自家人没什么不能说的。”
林皓仁快速地看了邢瑜一眼,皱着眉,似乎责怪邢瑜多话。
邢天虎沉沉道:“这次的事还要多亏你先找到了剑。犬子在没有调查清楚的情况下差点连累了你,这事是他的不对,我会替你罚他。”
邢瑜:“……”
李双月也道:“是呀,他居然让你喝酒了,差点误了大事。这事我非得狠狠罚他一顿不可,你如果有不满的,也说出来,阿姨和叔叔站在你这边,啊?”
林皓仁有些窘迫:“不、不用了。”
邢瑜一笑:“我说什么来着?学长人可好了。”
“你还说!”李双月不满地掐了邢瑜肩背一下。
“嘶——疼疼疼!妈!你不知道你手劲有多大吗?”
“你活该!给你拧下一块肉来你也给我憋着!”
邢瑜:“……”
那边一家三口相处融洽,林皓仁有些别扭,感觉自己像个孤伶伶的外人,杵在这屋里格格不入。
邢天鹿招了招手,让林皓仁靠近些,道:“我在幻境里看到了一些东西,不太确定,想问问你。你有看见奇怪的东西吗?不是指鬼怪那一类,像是走进了别人的故事……”
林皓仁一顿,瞳孔收缩的变化被邢天鹿看在眼里:“果然,你也看见了?你看见了什么?”
林皓仁侧头看了眼邢瑜,心里有些忐忑,道:“两个……孩子。”
“孩子?”邢天鹿若有所思。
“还有一座高山……山下有很多农田,山上有……很气派的房子。修建风格十分老旧。”林皓仁断续地回忆着,但有些画面并不清晰。
“我看到了很多人在校场练剑。”邢天鹿道,“他们统一穿着青衫长袍,腰系玄色腰带,衣摆下暗藏符咒纹路。还有的孩子年纪小,穿着雪白短袍,很是精神。”
雪白短袍?
林皓仁不太肯定地道:“我也看见了……一个小孩儿穿着短袍,系着朱红腰带。”
“那便是一样的。”邢天鹿点头,“你可有看见山门前的石碑?上面写了什么?”
“……有。”林皓仁想起来了,“但我没看见上头的字。”
“我看见了。”邢天鹿闭了闭眼,转头看向自家大哥大嫂,“哥,我就说我不是做梦,我真的看见了。那石碑上写着‘御鬼宗’。”
第33章
御鬼宗早就灭门了,因为资料缺失时间久远,已无痕迹可考。
喜神宗的掌门有预知、占卜的能力,但其他人可没这本事——都说喜神宗的掌门代代都是指定的,像是某种注定的轮回。但这是人家宗门秘辛,外人也只是听说而已不敢确定,可血魂堂掌门就在眼前,邢掌门可以很肯定地说,他从来没听说过血魂堂的人也有类似的能力。
若邢天鹿真不是做梦,那这代表什么?
邢天虎和邢瑜互相对视一眼,都想起了那把诛鬼降魔剑,以及林皓仁被拉入幻境中时意外牵扯了邢瑜的事。
这桩桩件件,实在诡异至极,必须得从源头查起。
“走吧。”邢天虎道,“先去问问抓来的那两个家伙。”
他所指的,正是目前被封印着的重伤老A以及老B。
老A还在沉睡,它受伤太重,一时很难恢复。
若不是融魂鼎有收魂炼魄的能力,再加上邢家以符咒帮它凝固魂魄,早也该魂飞魄散了。
老B则不愿意认这敷衍之极的名字,自称“颜祯”,无字,死时二十一岁,家中清贫,有父母弟妹共五人,生活虽拮据但家人关系却十分和睦。
林皓仁头一回见识“通灵”,不由睁大了眼睛,面上竭力绷着,眼底却亮极了,手指在裤缝边无意识地捏紧了,既紧张又兴奋,新鲜又好奇。
邢瑜有意炫技,亲自在书房里燃了特质的香:青烟升起,撩过香上方吊着的红线,红线上一点点滴下香油,稳稳滴落进香下方的小碟子里。
小碟子下方贴了符箓,又在正中摆了犀牛角,便能顺利听到“鬼声”了。
邢瑜比了个手势,对林皓仁道:“红线是连接阴阳的桥,犀牛角是传声筒,香油则为了贿赂看桥的小鬼。”
他说着,打了个响指,变魔术似的从袖子里抖出一张渡食符来,摆在了小碟子边。
青烟晃了几下,便是有附近的小鬼来了。
特质香燃掉了一截,落了白灰在地上,这便是小鬼给的“倒计时”。
邢瑜给林皓仁解释完,抓紧时间问:“颜祯,你生于何时?”
原本是刺痛耳膜的鬼嚎声,此时带着点沙哑空灵在房中响起:“光清33年。”
邢天鹿在旁边翻资料,头也不抬地道:“大燕光清33年,是元和上一个年号,在位天子是‘燕昀’。御鬼宗灭门是元和11年,天子是‘燕峥’。”
老B,也就是颜祯咯咯笑起来,声音十分诡异凄冷,令人鸡皮疙瘩直冒:“燕昀就是个昏君,纵容官位买卖,为了讨他的宠妃开心,斩杀了先帝留给他的三位股肱大臣!他昏庸无道,迷信所谓的仙人宗门却不听忠人言……对!他就是听信你们这些骗子的话,一天天只想着得道成仙!他那样的混账,凭什么成仙?!”
林皓仁皱眉,邢瑜冷冷一笑,道:“谁问你这些了?前人的事同我们何干?说吧,诛鬼降魔剑为何在你手里?你和御鬼宗什么关系?”
颜祯的魂魄漂浮在半空,四周贴着的符箓令它动弹不得。它神情奇异地看了眼邢瑜,道:“我跟御鬼宗什么关系?看那把剑还不清楚吗?我说过了,那是你的剑,是吴潮生将我封在了剑里。”
邢天虎和邢天鹿一顿,纷纷看向邢瑜。
邢瑜摸了下脖子,心里无来由地有些烦躁,啧了一声:“听它瞎说。这东西的话能当真吗?”
若是鬼话能当真,又何来“鬼话连篇”之说?
邢天虎比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沉沉看向魂魄声音传来的方向——这屋里除了邢瑜和林皓仁,其他人不借助工具是无法看到它的。
“把话说清楚。”
“我说了你们信吗?”颜祯嘻嘻笑了,恶劣道,“我也可能说了假话,就是为了让你们不安。唔,魂魄不安动荡的味道最好闻了,吃起来也格外香……就像我在河边遇上的那个姑娘,她心情不好,想投河自尽,我便帮了她一把。嘻嘻嘻,她溺死前的后悔、恐惧和绝望,那味道真是人间美味。”
邢瑜抬手,困住它的符箓闪过一道电光,电得颜祯惨叫一声,恨恨地瞪着邢瑜。
“那不是河,是水库。”邢瑜纠正它,眼底带着冷意,“前些日子的自杀案,果然是你造成的。”
颜祯不置可否,幽幽道:“你们不是想知道吗?我说了你们又不信,有什么意思呢?我现在就全告诉你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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