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雨杏花白
和鹤鸣飞一样,安予年也顺着逄祈的视线看了过去。
只见视线的尽头是一个泪流满面的少女,她看着鹤鸣飞,语气里没有被骗的歇斯底里,有的只是心如死灰:“你为什么要骗我?”
章小槿确实傻,也很容易相信别人,但这并不代表她没有基本的分析能力。
看着事情的进展,她哪里意识不到自己眼里非常好非常好的师父,不仅是一个骗子,还是一个毫无人性、对普通人也可以说活剐就活剐的妖怪?
“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就是一个笑话?”
因为逄祈已经彻底解除了对章小槿的压制,所以后者已经能够动作。
她话音未落,人就往阳台冲去,谁知她刚出阳台,一只无形的手就拉住了她,然后把她猛地拖了回来。
终于意识到对方想做什么的逄祈默默停住了自己想要动作的手指,看着不远处自己也搞不清自己做了什么、满头大汗的安予年,原本冰冷的眼神终于恢复了一点温度。
安予年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是意识到章小槿想从楼上跳下去,强烈的把她拉回来的意愿就化为实质,硬生生把对方拖了回来。
他喘着气,走到对方旁边,半蹲着问道:“为了这么一个人,值得吗?”
被救回来的章小槿没有再寻死觅活,她只是抱着自己的膝盖,声音沙哑:“我爸妈除了给我钱从来不管我,可他不同,他会在家里等我回来,他会问我累不累需不需要休息。我相信他说的每个字每一句话,像个笑话一样被他骗得团团转……他到底为什么要骗我……”
安予年向来不擅长安慰人,他求助地看向逄祈,后者一脸平静地回望,于是安予年知道只能靠自己,又想了一会,默默拿出手机,递到了章小槿面前:“我们来的路上,王小姐给我发了信息,他说那个人可能很危险,希望我多保护你。”
安予年说完,章小槿原来的默默哭泣突然变成了嚎啕大哭。
安予年心头一紧,然后又是一松。
痛苦也好,难过也好,总比心如死灰好。
逄祈听着章小槿崩溃的哭声,又回头看着丝毫没有愧疚甚至还想出言嘲讽的鹤鸣飞,眼帘微垂:“既然你没有什么想说的……”
“等等,等等!”安予年一直留意着逄祈这边的动静,一听到他开口,连忙出声喊道,“别、别在这里动手。”
安予年是见过逄祈杀妖怪的。之前在木平山上,逄祈轻易就让那只猿猴灰飞烟灭了。
可是当时他们身边都是修士,逄祈自己又是妖怪,所以谁都不会对他的所作所为多说些什么。
但现在不同,现在这里还有一个章小槿。
她虽然对鹤鸣飞极度失望,但安予年不知道如果让她看到鹤鸣飞死在自己面前,会发生什么变故。
可惜这番想法安予年却不知道怎么对逄祈开口,只能找了个借口:“是这样的,我觉得他应该有同伙。”
逄祈看着他,把他的话重复了一遍:“同伙?”
安予年定了定神,越想越觉得这个借口有道理:“是,同伙。他对这个世界了解得那么透彻,说明要么有人在背后指导他,要么他活了很久。如果是后者的话,他不知道特办处存在的可能性很低,所以应该是前者。”
说到这里,逄祈就懂了。
有能力指导妖怪的,显然不可能是普通人。不管对方是妖怪还是修士,都意味着鹤鸣飞把其他妖怪当成修炼材料的想法很可能出自对方。
想到这里,逄祈看了章小槿一眼,嘴唇微动,对方就陷入了昏睡之中。
而后他手指微抬,章小槿又自动飘回了房间的床上。
安予年觉得这画面有些诡异,正想说些什么,逄祈就看向了她的手机:“你打个电话给王露露,让她过来照顾这个人。然后你陪我去一趟特办处。”
逄祈话音未落,有一道人影就迅速的往门口冲去。
逄祈连眼睛都懒得抬,那个人影就飞了回来,重重砸到地面——以原形的模样。
安予年虽然早有预料,可是看着地上那条蹦哒的鱼,他还是感觉心情有些复杂。
他居然和一条鱼打了半天架……
“逄祈,我们要不要把它和那只青蛙分开装?总觉得把小妖怪和这种放在一起,有点……”
逄祈随意地应了一声:“随你。”
安予年点了点头。他从厨房找出一只塑料袋,有些嫌弃地对着地上那只鱼比划了一下,并不想接触它。
他沉默片刻,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然后就用他刚才莫名掌握的隔空取物的技术,把鱼转移到了塑料袋里。
“这鱼真丑啊!”安予年一边擦着汗,一边嘀咕,“应该不好吃吧?”
于是王露露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们两人一人两手空空,一人提着鱼等在客厅的画面。
她疑惑了一会儿,对章小槿的担心还是压过了其他。
两人把章小槿的情况说明了一下,便起身离开,去了特办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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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办处位于海城一个老区的小巷里,有一个单独的庭院。
庭院里种着一棵树,有十余米高。
两人一走进庭院,这棵树就摇晃了一下低处的树枝,似乎是在对他们打招呼。
安予年猜到对方是妖怪,也对它招了招手,然后一路上都在思考它的事情。
也正因此,安予年并没有留意到特办处的人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他手上的鱼的样子。
逄祈倒是注意到了,不过他向来不是会在意这种事情的人,完全没把他们的眼神当回事。
“逄先生,好久不见。”
不过一进到他们要去的办公室里,那些眼神就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崇敬又殷勤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