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尘滚滚
昏睡……昏睡……昏睡!
“对!没错!我们现在就处于昏睡状态!”仇博依有些激动地说,“我们根本不在副本内,这是个梦!这只是一个梦罢了!”
摸不着头脑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能清楚地从彼此眼中看到毫无掩饰的茫然和懵逼。
“能、能换个简单点地说法吗?”
仇博依没说话,而是看着斐垣:“老大这里安全吗?”
仇博依和斐垣神神秘秘念念叨叨的脑电波交流让人摸不着头脑,但现在的情况还让他们不敢多问,不敢多催,生怕这一催催出什么问题来了!
斐垣点头。
这里是人、鬼、妖、魔、仙都要往来的一方小世界,在规则内,但又在规则外。
和他们目前所处的境地差不多。
仇博依组织了一下语言,从头跟他们说:“按照以往的步骤,我们被系统召唤进空间后,是有一段准备时间的。然后才是抽取任务世界正式进入副本。”
“你们有没有想过,有些人的准备时间很长,有些人的准备世界很短,如果说大家都是随机进入副本世界的话,绑定卡有什么用?副本任务的开始时间是一样,如果同一对的两个人有一个准备一小时,有一个人准备半小时,那么到底以哪一个人为准?”
“前一个?还是后一个?不对,哪一个都没差,因为不管准备时间多长,所有的玩家是同一时间进入副本的。”
仇博依看向林邵恒:“你每次都是准备到最后一秒由系统强制准备进入副本世界的对吗?”
林邵恒点头。
仇博依再看蒋消言:“你是每次进入系统空间后直接要求进入下一个副本的对吗?”
蒋消言点头。
仇博依又说:“我会在强制时间前的五分钟进入副本。”
听到仇博依这么说,大伙对这一个规则有了些许明白了。
早和晚和进入什么样的副本都没有关系,早晚的区别只是在于强制进入睡眠罢了。
用睡眠来混淆时间概念。
不,或者说很少会有人这么去摸系统的规则。毕竟只是个进入副本前后的问题,谁去探究这个啊!
——还是有人的,比如说仇博依,比如说斐垣。
只是斐垣靠的是逆推。大家出副本的先后不同,但回到现实的时间去没有区别。除了系统暗中对他们的“时间”进行操控外,没有任何的可能。
“但这和我们目前的状况又有什么关系呢?”林邵恒问。
仇博依很严肃地说:“这当然有非常大的关系了!记得我刚才说的吗?我们在进入副本的这段时间里,是处于昏迷的睡眠状态的!在正式进入副本世界前,我们都在睡觉!睡觉啊!”
“睡觉……又怎么……了吗?对了!睡觉就有可能会做梦!做梦!我们现在难道都是在做梦吗?”陆汾糖有些激动地拔高了音量。
“很对!”仇博依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进入副本和发布任务之间是有时间差的,哪怕差距差再微小,也是有的!”
“所以我们现在陷入的就是细小时间差的bug吗?”陆汾糖好像有些懂了,但又好像没懂。脑子乱糟糟的。
“差不多。”虽然说着差不多,但仇博依却很肯定,只是处于严谨的态度,保留了其他可能的存在。
“可是……”林邵恒犹豫地看着仇博依,又犹豫地看着斐垣和季淙茗,“我的梦,也太……”
“不是你的梦!”仇博依打断他,“这里,是我们的梦!是‘bug’或者说是副本boss将所有玩家的梦境联结起来的大型梦境。我们所有人,都是这个梦境的一份子。”
林邵恒更茫然了:“那我们现在到底是进入了副本还是没进入副本?究竟要怎么出去?”
“既然是梦,那么梦醒了,我们就能出去了,对吧?”季淙茗看向斐垣。
斐垣点头。
但问题又来了——他们要怎么脱离这个梦境呢?
“别是死了才能出去吧?”林邵恒心情糟糕地吐槽道,他的话音一落,好几道视线就落到了身上。
林邵恒招架不住地尬笑:“别、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啊,我也就、也就是那么一说!”林邵恒缩着脑袋不敢说话了。
“太危险了!”季淙茗抓着斐垣的手说道,“死亡可能会脱离梦境,但也可能会真的死掉!不可以,这种事情不能轻易尝试!万一真的死掉了怎么办?!”
仇博依的推理和猜测很令人信服,但猜测只能是猜测。
一旦涉及到“死”这个敏.感话题,一切都要慎重,再慎重一点。
季淙茗不想让斐垣去尝试,哪怕是假的,他也不要!
斐垣感觉到了季淙茗的紧张,捏了捏他的手。
季淙茗被安抚了一下,心里松一口气,但却不敢完全把提起的那颗心稳稳落地。
“对了,仇老师,你为什么猜我们卡bug了呢?万一是这个副本给我们的诱导呢?”蒋消言也跟着其他人喊起来“仇老师”。
“是因为绑定卡。”仇博依解释,“我们七个人都有好友绑定卡,可以保证随机到同一个副本。虽然是同一个副本,但再具体一点,就是同一个‘出生点’,我们五个在这个副本中都是聚在一起醒来的,所以不存在好友绑定卡出bug的可能。但这样问题就更明显了。”
“为什么我们五个没有随机分开,但老大和淙茗却和我们分开了呢?不仅他们两个和我们分开了,而且淙茗和老大也分开了。甚至,四个人,不是二二,而是三一。”
“我一直对这一点有疑问,直到刚才,才彻底想通。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有被分开过,降落在副本‘出生点’的位置是临近的同一位置,只是在这个梦境里,我们被分开了。这是系统给的提示一。”
“至于提示二,就是你们四个被‘山贼劫走’这个插曲,为什么要给你们特意安排这个一个插曲呢?大家都在临仙城内好好生活不行吗?以为这个也是提示。如果没有淙茗的御剑,你们从山寨里回来至少要一天的时间,那个时候,城内的玩家派系斗争已经激烈起来了,你们会被当成额外的势力拉拢或是排挤。不管会出现什么意外,你们都是置身事外的那一派。置身事外,那就是旁观者了。”
“还有第三个提示,大概就是蒋哥你那和所有人都不一样的身份设定了。系统不会出这样的错误,会出这样错误的,只能是作为bug本身的副本boss。”
蒋消言沉默着看了仇博依好一会儿,然后问:“你是系统的程序设计师吗?”
仇博依摇头:“这只是最简单的推理,没什么难度的,只是你们太过沉迷了。”
“沉迷?”众人一愣。
“对啊,你们没发现吗?你们对现在的生活太满意了,满意到已经不想离开这里想要继续生活下去了。所以这些细节,在你们的眼中和空气差不多。”
“才没有!”陆汾糖下意识地反驳道,“这里要什么什么没有,为什么要……”想要离开,她的心脏似乎泛起了丝丝的疼,鼻子泛酸,眼睛也涨涨的有点难受。
林邵恒几人也露出了不舍和心酸的表情,眼眶泛着光,像是强忍着分离时的泪水。
杨茵茵捂脸:“我早就提醒过你们了!”她倒是没沉迷于亲人和生活,但也没发现这些乱七八糟的小细节。有、有点羞愧!
“不对啊!”步召突然想起,“仇老师你不是沉迷得最狠的吗?!”仇博依那股疯狂科学家的样子可真是够够的了!每天研究到了一个废寝忘食的地步,大有要进行一切合规的不合规的所有实验!
“断舍离。”仇博依很平常地说,“就像你肚子饿了要吃饭那样,饿了,就要停下手中的事情去吃饭了。”
仇博依会沉迷,但不会沉溺!不管多投入的事情,他都能在最恰当的时候及时撤离。认识他的师兄弟都有调侃他程序机器人的经历。但对仇博依来说,这应该是全人类最基础的本能才对。
“……”步升羞愧道,“如果是在玩游戏的话,我会‘最后一局’到饿死前才会停下。”
“……”仇博依也无语了,“吃饭的时间是恒定的,你吃完了继续不更好吗?既不会耽误肚子,也不可能挤占你其他的时间。”
“但、但就是……”步升吞吞吐吐地说,“感觉,感觉知道吧?那种感觉一下很难抽离的,必须要用‘最后一局’来安抚麻痹一下。”
仇博依毫不留情地说:“那只是你在欺骗自己。”
步升,步升没有办法反驳。
步升试图将话题拉回到不让他那么尴尬的轨道上去:“既然是梦的话,除了‘死亡’这个方法之外,还有能醒来的办法吗?”
仇博依肯定地说:“有!”
众人用期待的目光盯着他。
“但对于目前的我来说,还没找到。”一切的已知线索和未知线索在他的脑子里串成一串也就只是这一瞬间的事情,想让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再出去解决的办法……
那也太难为人了!
仇博依将出去的希望寄托在斐垣身上:“老大,您带我们来这里,是已经有了出去的办法了吗?”
斐垣不置可否,他握着季淙茗的手,慢慢将自己猜测整理出来:“游戏内身亡的那七个人,你们还记得吗?”
仇博依他们当然记得。那七人的死相奇奇怪怪的,尤其是凶手更神奇,既是凶手,又是被害者。
最神奇的是,杀了杀人又被杀的凶手到现在都没找出来。
倾全城之力寻找的凶手,竟然花了这么长时间都没能找出来!甚至连个替死鬼都没有!
太不正常了!
“不是找不到,而是根本就没有,也不允许有。”斐垣说,“这是这个世界的规则。杀‘人’者,‘人’恒杀之。那两个领头的,是玩家里两个派系的头头,杀了对方阵营的玩家,就被这个梦境的‘世界’意识给抹杀了存在。”
“你们以为是什么让这个几百个玩家的斗争场面变成这种和平相处局面的?是威慑、控制加掐灭。将喜欢以杀人来到达目的的刺头杀掉,用凄惨的死法威慑众玩家,然后在大伙各自警惕时,诱发事件将他们引导向和平的方向。”
“在这个世界里,怎样的肆意妄为都没有关系,但有一点,不能对玩家出手!”
斐垣的话不亚于一个重磅炸弹。
他们终于知道,斐垣那天为什么会这么肯定。斐垣不信人,他从来不相信人性这种虚幻缥缈又毫无用处的垃圾。
或者说,他看得太透。
人是善的又或是恶的根本无所谓,为什么趋利避害是比人性更加深刻的本能。
就好像人要呼吸要吃饭喝水那样。
“可是、可它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仇博依无法理解。
不光仇博依无法理解,其他人也都无法理解。
“猎杀场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呢?”季淙茗的声音有些飘,有些虚,他看着黑暗又压抑的窄小街道,已经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
只记得他们已经走了很远很远。
“我一直觉得,系统这东西很坏,它一直在诱导着大家。诱导着大家厮杀。鬼杀人,人杀鬼,人杀人,妖杀人,人杀妖……大家一直在杀来杀去,为什么一定非要厮杀不可呢?”
季淙茗很平静,嘴里说着残酷又迷茫的话,但他的情绪却稳得出奇。
“我一直在讨厌着它,然后某一天,我好像有点懂了。”季淙茗轻轻地说,“猎杀场的厮杀,仅限于猎杀场,如果没有了猎杀场,世界将会变成什么样呢?”
“吭——”清丽的剑鸣声伴随着凄厉的惨叫混杂在一起,剑光闪过,胆敢扑上来的东西全部被他斩杀了个干净。
“我在第一个副本里遇到的小姑娘,叫方婷婷,她是一个很乖很懂事也很善良的小姑娘。但是她死了,被仇恨和怨念附体,开始将自己的痛苦施加在其他人身上。明明尝试过死亡的痛苦,但最后还是给无辜的人带去了很多的痛苦。”
“她很坏吗?很坏,她痛苦吗?很痛苦。所以在她被消灭的时候,她终于从长久的折磨中解脱了。”
“猎杀场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呢?我开始思考着问题。”
林邵恒他们不明白季淙茗为什么说起了这个,但并未出口打断,只是随着剑光,在他没有死角的开路下平稳地向前走去。
“将我们带入这个境地的鬼?或是其他的什么东西,究竟是痛苦还是快乐的呢?其实这个不太重要。因为没有猎杀场的规则限制,它大概能肆意妄为地将痛苦和绝望带去给更多的人。”
“虽然我们还未开始绝望。”季淙茗抽着气,心口阵阵的疼,说出来的话也开始没了逻辑,“我想回家,我想见爸爸妈妈哥哥还有其他人……”
“茗宝……”陆汾糖安慰他,“你和斐垣这么厉害,我们一定能出去的!”
季淙茗勉强扯出一个笑,攥着斐垣的手指几乎发白到透明。
季淙茗的睫毛很长,眼睛很黑,黑黝黝的眼睛同样是深沉浓郁的黑色,但和斐垣的眼睛不同。他的眼里,似乎带着光,黑黝黝的眼睛永远亮晶晶地散发着温柔又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