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叶子酒
说到这里,法则猛然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倒吸一口冷气:“他他他他他去危楼了?!”
天道沉着脸看水镜里尤勾带他们一路向上,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你觉得呢?”
法则讪讪地缩了缩身体:“我……他以前都挺乖的,天天不是修炼就是睡觉……我就没太注意他……”
元华在鬼蜮是真的很乖,除了修炼就是睡觉,一年到头都不会说一句话,比人傀还像人傀,但是神经病人的思路总是那么突如其来捉摸不透,他说干就干的风采也很有鬼王的精髓,彻彻底底把法则给坑了一道。
小疯子就是小疯子,发起疯来谁都看不住。
在昆仑山上还要时不时披上鬼王化身去打徒弟让他安分点儿的天道觉得有点心酸。
早知道这么努力都看不住他,就不这么辛苦跑来跑去了。
法则身上的灵光都暗了不少,毕竟是自己为了节省力量给天道做了个和邵天衡一样的化身,谁想到这回有翻车的嫌疑,它不由得开始后悔,早知道就不省这个力了,坑了天道最后它也要一起倒霉。
难兄难弟脑海里同时冒出了个早知道,心里都憋屈得不得了。
“让尤勾把元华拦在外面吧。”天道下了决定,总之无论如何不能和元华碰面就是了,大不了就说天衡星君又病了。
于是荼兆和元华到顶楼时,面对的就是空旷辽阔的一片寂静星空。
尤勾疑惑地歪了歪头,方才和大祭司汇报的时候,他还很高兴地吃着冰沙乖乖坐在外面等着见客人呢,怎么一转头人就不见了?
尤勾打了个手势示意荼兆和元华在外面稍等,自己一个人走了进去。
荼兆恪守礼节站定在外,就见身边新认识不久的同行者好像完全不在意领路人的拒绝一样,施施然跟了上去。
“等一下。”荼兆皱了皱眉头,反手横过剑鞘挡在元华面前。
红衣乌发的恶鬼慢吞吞地回过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骤然变成空洞的黝黑,里面盛满了整个世界的恶意:“不自量力。”
他声音很轻,说翻脸就翻脸,同行数日的情分在他面前比浮灰还不值得一提,好在荼兆也完全没把这来路不明的人当做同伴,轻轻松松一退就避开了擦过胸口的尖锐指爪。
被偷袭了的荼兆面色没有一点变化,冷静地说:“天衡星君就在里面,你是要与整个巫族和太素剑宗为敌么?”
元华吃吃地笑起来,神情有些迷乱的疯癫,又开始胡言乱语:“他要是在那不是更好?叫他出来教训我啊!”
荼兆听了这话皱了皱眉头,元华这话说得奇怪,仿佛和天衡星君认识一般。
想归想,元华的杀招已经到了面前,荼兆不得不抽出长剑蹂身而上,薄薄剑刃与鬼爪撞击到一起,竟然发出了金铁相击的清脆声响。
躲在里头的天衡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尤勾撩起帘子进来,看见天衡好好地坐在榻上不由得松了口气,正想问他为什么不出去,两人就同时听见了外面的打斗声。
“无礼之徒!”尤勾腾地一下拧过身子,俏丽秀美的脸上凝着冰霜一样可怕的杀意,巫族将巫主看成珍宝一样的存在,不舍得让他劳心劳力,更不愿意让他接触外界那些不好的事情,所有危险都被远远地排除在外,可现在居然有两个人在巫主门前大打出手?!
尤勾差点气的爆炸,袖子里滑出一条拇指粗细的小蛇,嘶嘶地吐着信子,和主人同仇敌忾盯着外面。
“大祭司大人,我这就去把那两个家伙咬死。”气的言语凌乱的尤勾没发现自己说的话哪里不对,提着小蛇就要往外冲,被天衡一把拉住袖子。
“呃……也不用咬死这么严重,把他们放倒扔出去就好。”天衡诚恳地说着。
但是事情的发展总是比口头语言要快,天衡一边说着话一边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就见元华身侧猛然溢出了浓郁到森寒的鬼气,脚下温玉喀嚓喀嚓裂开细碎的缝隙,有着鬼王经验的天衡一眼就看出元华这是不耐烦了要使出杀手锏。
而此刻的荼兆尚且不能与元华相抗衡。
天衡骤然坐直了身体,抬手一挥,方才还贴身缠斗的两人顿时如隔天堑,元华一击落空见对手竟然和自己遥隔千里,马上反应过来是谁搞的鬼,慢慢转过头,猩红的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却在出口的一瞬间笑了起来。
他身上的杀意来得快消散得也快,翻脸如翻书,这手变脸绝活看得天衡都叹为观止。
荼兆也不是反应迟钝的大傻子,他很快明白过来巫主救了自己一命,干脆利落地收剑入鞘,诚恳道谢。
天衡却没在意荼兆的道谢,他正在关注元华的一举一动。
被拦下杀手的厉鬼站在原地,嘴角抿着微微的笑意,眉眼低垂,看着竟然有种惹人怜爱的气质。
天衡在心里想了想作为鬼王时把元华揍进地面的场景,情绪平复了许多:“太素剑宗的来意本君已经知道了,鬼族少君来此又是为何?”
通晓世事能见来去千年的巫主轻描淡写地点出了元华的身份,语气平缓,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自家门口站了个厉鬼。
巫族和鬼族关系平平,鬼族被修士们忌惮排斥是因为他们非人的身份和过于毒辣的手段,巫族本身也带有非人的特质,做事也有点邪门,不过比起鬼族来要低调得多,而且离经叛道的巫族最不喜欢按照世事常理做事,在他们看来,鬼族又没有招惹到他们头上,那就没必要排斥鬼族。
荼兆很沉得住气,听见身边这人的身份也神情不变,只是将剑握紧了一些。
元华抬着头想了想,一字一顿道:“我来,是想知道一个人的下落。”
天衡顿感头痛,他怎么会猜不到元华想找谁,可是说找不到吧,那就砸了巫主的招牌,说找得到吧——那还真是找不到,本来就是法则做的化身,哪里来的灵魂?
不如说魂飞魄散了?
可是这理由根本站不住脚,便是魂飞魄散了也该有前因后果,他上哪去给元华编出个前因后果来?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别给他算。
天衡打定了主意,垂下眼睛分了一缕神识飘入鬼蜮,鬼蜮里沉眠的鬼王骤然睁开了眼睛,祸国的妖姬眯起眼眸,调转视线望向血红的天空。
元华正要继续说,一个阴冷含笑的声音在他脑海里炸开:“谁,让,你,去,危,楼,找,他,的。”
这声音明明带着笑,却如冰针一样扎进了元华的大脑,冷酷恶毒地搅合着他的脑髓,似乎恨不得把他的脑袋拆成两半才开心。
荼兆就见方才还笑眯眯的厉鬼忽然抬手捂住了头,薄薄的面具般的笑意褪去,那种属于鬼的青白面色显露出来,全黑的鬼目也不受控制地隐约闪现。
元华在极致的痛苦里睁大了眼睛,鬼蜮的君主不爱理会杂事,也从不管他,顶多就是心情好的时候来指点他两下,他往日出鬼蜮也不见对方生气,这次竟然让对方匆匆醒来突破鬼蜮结界传音给他,一看就是气狠了的样子。
可是为什么?
元华黝黑的鬼目直勾勾地看向前方。
他捕捉到了鬼王话中的一个字。